第57章 混沌魔神
昆仑山北行万里, 玉矿减少, 逐渐成为金石之地。
在五行之金旺盛的地方, 寸草不生, 流淌过的河流上漂浮着兽类的尸体, 河水内生存着少数食金而生的小鱼, 岸边的石头泛着坚硬的光泽，凌乱地倒落一地。
身姿如柳的少年站在一处完好无损的地方，而他附近的地面龟裂，一道道特殊又诡异得可以穿透空间的金色丝线包围住他。
洪荒的空间何其坚固，而这些金色丝线却像是切开云朵一样将其自由贯穿。
“有必要这样吗？”少年抱怨道，顾盼生辉, “我行走在外的就是一具化身，你连我的化身都要毁掉……这是什么仇什么怨啊？”
“杨眉道友, 所谓谦虚过度就是虚伪了。”
回答他的那个人隐藏在一片朦胧之中，不肯露面, 若同等境界的修士去看，隐约能看见一个“人”形的影子, 同样模糊的衣袖垂下, 袖中仿佛藏着莫大的秘密。
“我只是来找你了解一些事情, 你却一而再再而三地躲开我, 是瞧不起我吗？”
“别这样说啊, 我只是不想陪你们作死。”
杨眉被他堵在这里, 仍然笑容明媚，就像是刚诞生的孩童, 纯洁又天真，隐隐蕴含道韵，仿佛他说什么都是理所当然的。
“你自己想想，上上次围殴盘古，我们输了。”杨眉拨着指头和他算起来，“再上次，你们帮鸿钧困住罗睺，罗睺没死，还证了魔道。这一次你们又把主意打到鸿钧头上，你是当鸿钧这个万气之祖是假的吗？他别的能力不突出，但保命能力一流啊！”
对面的人一默，衣袖甩开，“得罪一个和得罪两个没区别。”
杨眉悄悄挪开脚步：“就当作没看见我吧，我是没胆子得罪鸿钧了，不惹他，他最多把我种成一棵树，惹了他，他会把我挫骨扬灰的。”
“你以为你避得开吗？”对面的人问道，“我已经得罪罗睺了，他现在拿我没办法是因为实力还没恢复，我们这些剩下的混沌魔神想要活下来，首先是不能让罗睺那个以杀证道的疯子恢复实力，其次就是削弱天道对洪荒的掌控力。”
“是啊，真厉害……”杨眉敷衍道。
对方的眉头竖起，隐约有生气的迹象，“道友冥顽不灵，非我要对付他，而是据触碰过造化玉碟的道友说，鸿钧想与天合道，他日道成，魔道也会成长，到时候罗睺照样会追杀我们，还不如先下手为强！”
杨眉吃惊道：“你还联系到了几个老熟人？竟然有人触碰过造化玉碟？”
对方叹道：“活下来的混沌魔神基本上没多少了，彼此之间都打过交道，你也休要套我的话，我可以告诉你——我为什么同意这么做。”
杨眉疑惑地看着他：“你看到了什么？”
顿了顿，他不再装傻地说出后半句：“时辰道友，有好消息就说出来吧。”
“算不上什么好消息。”执掌时间法则的三千混沌魔神之一，时辰道人淡漠地说道，“原本巫妖量劫的后半段历史被锁死了，我嗅到了死亡的气息，所以我不断回溯这一段巫妖相争的历史，寻找一线生机。在经历了不可计数的回溯后，我观测到一个变化，禁锢历史的力量被外力打破了……”
他朝天空的方向望去，太阳星在遥远的天上熊熊燃烧，释放光芒。
杨眉也本能地看了一眼天上，眼皮跳动，“你是说……那个人是变数。”
洪荒第一个准圣。
“我不知道他是怎么成功的。”时辰道人没有遮掩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而是屏蔽了他与杨眉说话的内容，“他身上有时间错乱的味道，我不会分辨错误的。”
涉及时间之道，容不得杨眉不思索一番：“这个变数……还影响不到我们。”
时辰道人：“现在不行，不代表未来不行。”
杨眉诧异：“他未来的成就很高？有天道和魔道在，我是没有看出他破劫而出的可能性，那两个家伙等着分赃，你指望他能够帮到混沌魔神是做梦吧。”
时辰道人：“半步混元。”
杨眉摇头：“不够。”
“以半步混元的境界，可以打出混元一击。”时辰道人又说道，“他的混沌钟一直无法完全炼化，完全炼化的话，极有可能是盘古留给他的混元道果。”
杨眉制止了他的劝说：“别和我说‘可能’，我在这上面吃过亏的次数已经让我羞于说出口了，至于有关盘古的推测就更别提了，没有人能推演出混沌青莲之子的事情，那株莲花是混沌第一的根脚，若非为大道所忌，又怎么可能陨落。”
时辰道人阴晴不定地看着他，杨眉可怜巴巴道：“放过我吧。”
时辰道人：“我忽然想吃仙人掌了。”
杨眉转身就逃。
下一秒……不，时间被折叠了，杨眉逃走的身影又回到原地，被捏成了一株仙人掌，绿衣少年哀嚎着消失，扎了对方满手的刺。
“混沌空心杨柳树，别让我抓到你的本体。”时辰道人冷哼一声，拔下手中的刺，嘴唇一张，翠绿清香的汁水就从仙人掌里破体而出，一整株准圣化身之一的先天灵根的精华就这么被他吞入腹中，补充了他刚从另一个时间点跳跃过来的损耗。
两个混沌魔神从交谈到争斗，在短时间内上演和结束。
这一幕却真正让太一认识到了混沌魔神。
他已经忘了要找妖师相谈，要去昆仑山见一见女娲的事情，女娲或许是未来的圣人，然而此时此刻，称得上神秘莫测、占据洪荒顶点的是混沌魔神！
太一不知道这两人在说什么，可是通过短暂的目光接触，他认为对方是有意让他看见的，不然世上哪里有这样的巧合！
是敌是友？
对方修炼的是什么道，为何如此诡异？
妖族唯一的优势就是在明面上，单独的一个混沌魔神无法掀翻整个妖族，有龙凤麒麟的前车之鉴，这些混沌魔神早就放弃了争霸的路线，一心一意寻找其他证道的方法。不，太一闭上眼清除脑海里的印象，“我不能被无法证实的洪荒小说误导了，假如这些神话传说真真假假，我岂不是要贻笑大方。”
“应该不是敌人……”太一重新分辨，拿出随身携带的伴生至宝放到眼前，“刚才封锁空间的手法，有一点类似于东皇钟镇压时空的力量……”
东皇钟听从主人的命令，释放出一丝静止时间的力量。
不够。
时间之道艰涩难懂，他对时间之道的领悟太少了，甚至不如他对空间之道的领悟，东皇钟虽然可以引他入门，但是他过去从不把时间之道作为修炼的重点。
太一不再犹豫，从太古天庭来到刚才发生争斗的地方，试图找出对话的内容。
他有预感，一定有极为重要的秘密。
那一株死去的先天灵根就在地上，静悄悄的，枯萎的仙人掌泛黄，边缘呈现死灰色，就像是太一记忆里半年没浇水后渴死的仙人掌。
“不用找了哟……”
犹如窃窃私语的细微声音从仙人掌内部传来。
“……”
太一低头去看干枯的仙人掌，这样都没死？
“这株灵根也就是生存能力强，可惜还是没逃过毒手。”仙人掌摇摇晃晃地扎入土地里，汲取了一些地脉之力后，在死亡边缘缓了一口气。
“你有何目的。”太一干净利落地问道。
“刚才的事情都看到了吧，你了解多少？”仙人掌发出少年的声音。
“不多不少。”太一实话实说。
“这就麻烦了，半知不解最容易被坑。”仙人掌丝毫没有给名震洪荒的东皇面子，笑着指出对方半桶水的情况，“你就这么跑到我们交手的地方，也不怕被算计？他是故意引你知晓我们的存在，借此让你入我们的局的。”
太一不怕入局，只怕永远被欺骗：“我若是怕，就不会站在这里了。”
“……”仙人掌虚弱地问道，“我知道你去过不周山下，那里有什么？你若是告诉我这个秘密，我就把你最想知道的一件事告诉你。”
太一没有说话，给人炙热感觉的金瞳里平静至极。
仙人掌越发干渴了。
东皇再在这里站下去，空气中的灵气和地底的水源都要蒸发了啊！
太一蓦然笑道：“你知道什么是终极的恐惧吗？”
仙人掌不语。
“未知即恐惧。”太一握住东皇钟的指尖朝下，染着微光，“你们永远不可能从我口中，得知不周山下有什么……”
他的指尖松开，小钟在重力的作用下落地。
仙人掌浑身一震。
炸开！
先天灵根爆体后，算是彻底失去了复活诈尸的手段，太一放下心观察四周。隐隐绰绰的，他似乎看到了好几个消失的神识痕迹，那些人发出轻微的叹息。
“都在等我回答？”
太一对自己的猜测莞尔，盘古大神，您到底留给这些混沌魔神多大的心理阴影啊！
沉吟片刻，太一站在洪荒大地，也就是盘古大神昔日倒下的身躯的血肉上，手握开天斧四分之一的混沌钟，堂堂正正地代表洪荒生灵说出一句话。
“这里是属于我们的洪荒，外来者，别太嚣张了。”
“永远会有人注视着你们。”
……
盘古殿。
巨大的盘古神像的左眼散发着光芒，穿透空间看向外面，注意到躲藏的混沌魔神。那里有执掌时间法则的时辰道人，执掌空间法则的杨眉道人，执掌生命法则的灵木道人，执掌阴阳法则的阴阳老祖，执掌命运法则的子虞道人，执掌五行法则的五行道人……
“他”似乎在粗狂地笑，遗憾地说道。
【当初没杀干净啊……】
这些混沌时期的历史遗留问题，就交给天道和洪荒生灵去解决吧。
终究……
不会让他失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