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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误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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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 其实还不只是如此……”

书里,承恩公这个狡猾的人精,为了不让太子记恨,向太子坦诚旁支庶女不敢占据太子正妻之位, 自请将送错至太子府的陈鸢降为侍妾, 并跪求太子另觅良缘。慕容骏并不知这是皇帝和承恩公联手之计,顾念外家的恩情, 太子接受陈鸢为侧妃, 以示对承恩公的信任,但是他和陈鸢,终究未能成为真正的夫妻。

陈鸢原本另有婚约, 只因适龄,被承恩公拿来做了一颗棋。新婚夜陈鸢冒死向太子澄清, 太子并未怪罪, 也未强迫。只是陈鸢原先的未婚夫李梦生, 却不分青红皂白击鼓鸣冤状告太子, 皇帝竟趁机要定太子强抢之罪, 幸得陈鸢深明大义, 以清白之身力证太子, 太子无恙后, 陈鸢一死与李梦生恩断情绝。慕容骏登基后, 曾为陈鸢立碑,并以李梦生项上人头,祭奠这位恩怨分明的女子。

齐钰竹筒倒豆子般倒了个痛快, 其中陈鸢、李梦生这两个人,慕容骏从未听说过,齐钰描述起来却如同亲见,说起细节之处,也丝毫不见破绽。慕容骏对齐贵人所谓的预知,原是抱着五成信的态度,这会儿下来已信了七分。

“殿下,您打算怎么办?”

齐钰眼巴巴瞅着太子,没法明说时发愁,能说出来也愁,就怕太子一个激动就黑化了。

慕容骏冷冷道:“孤会查清楚。”

皇帝并未对他提起大婚,可以先核实陈鸢、李梦生这两个人的情况。

皇帝、承恩公应当尚未有行动,但是齐贵人曾言,承恩公对他有异心,这是齐贵人自己之言,前后也能对得上号。

还有皇帝的性情,太子很清楚,反应之所以如此强烈,也是他意识到,皇帝是会做得出来的。

但毕竟是一人之言,哪怕慕容骏已信了七成,仍需要切实的查证。

齐钰就等着他这句话呢,乖觉道:“好。若证实我的预知不假,殿下就会相信我了……殿下,会阻止这一切吗?”

应当会吧。齐钰忍不住想,要是太子插手,陈家嫡小姐陈若云应当就不会入宫了,陈若云不入宫,就不会轮到陈鸢入太子府……

那陈鸢会入宫吗,她那未婚夫李梦生,估计是不敢到御前去闹的,变化如此巨大,书中陈鸢是因对李梦生失望至极而死,起码不会自尽了。

可是这样一来,陈若云不就成了太子妃,还没出场的官配要怎么办,做侧室?

陈若云似乎是个很有手段的女人,原书能在皇帝后宫混得风生水起,也不知未来官配能不能顶得住。

齐钰总觉得自己穿书之后就有了一颗老妈子的心,连太子后院都操心到了。

“待查出来,孤自有定夺。”

慕容骏眸底的光晦涩不明,让他阻止这一切?齐贵人还是太天真了。

皇帝对他无情至此,承恩公对他两面三刀,一个不知何处冒出来的李梦生,也敢害他。

若真如此,他绝不会让这几个人好过。

叫嚣着摧毁一切的恨意不断从他麻木的心脏爬出来,席卷了他,慕容骏双目渐渐染上了一层赤色,手竟兴奋地微颤。

他仿佛已见到自己扼住了承恩公的喉咙。

这就是自他出生起便向他示好的外家。

真是可笑,连父子骨肉之间都无信任可言,惶论根本与他没有半点血缘的承恩公?

背叛他的人,一个都不能放过……

“太子殿下,太子殿下!”

齐钰发觉太子神情冷凝,怕他会钻牛角尖,连忙大声呼唤,抓住他的袖子用力晃了晃。

慕容骏回眸,就见到粉衣少年一脸忧愁地盯着自己,攥紧他衣袖的手指,指节已微微泛青。

这似曾相识的神情……

他不可遏制地想,是在关心他,抑或,仍是在欺骗?

“太子殿下,冷静些,千万别冲动啊!”

齐钰只觉能说出来的言语都太苍白,太子的眼神已明显很不对劲了。

书里这一段,太子曾发狂过。

可这还只是一次,皇帝仍好好藏着丑陋的真面目,往后还有两次、三次,到皇帝再不顾忌,彻底与太子撕破脸皮。

如果可以他真想抱一抱他,给他一点温暖,有时一个怀抱,远比千言万语有用得多。

“太子殿下……”

齐钰无暇再思考其他,手移至对方上臂,友好地轻拍,企图安慰对方的情绪。

太子像根木桩,直直矗立,不为所动,齐钰不解,抬头就对上一双寒意森森的眼,盛满了疏离与敌视。

齐钰暗道不妙,已被慕容骏牢牢攥住,手腕处一阵剧痛传来,太子一只手钳住他的下颌,迫他抬起头,与之对视。

太子脸色黑沉,周身散发着危险迫人的气息,压得齐钰几乎透不过气。

“说,你接近孤,究竟是何目的?”

慕容骏冰冷地,不带一丝感情地道。

齐钰这才认识到自己错得离谱。

慕容骏并非弱者,根本不需要同情。他这样巴巴地送上门,只会在太子情绪不稳时激怒太子,平白惹太子怀疑罢了!

齐钰下巴被捏得生疼,泪水含在眼里,忽来闪去。

“太子殿下,我没有坏心!”

惊慌失措的少年,未能让慕容骏清醒过来,却进一步激发了太子心中的戾气。

正殿里,立着一座紫檀雕玉石屏风,雕琢着青山绿水,慕容骏难以自制,红着双目,一把攥住少年,用力推搡过去,齐钰不防,撞翻了屏风,跌倒在地,身下满是碎玉,狼狈不堪。

他想爬起来为自己辩解,但是这一撞似乎受伤了,后背疼得厉害,发髻已乱,嫣然特意为他戴上的鲜花也散落了。

努力了这么久,总觉得太子对他不算凶,改变命运应是有希望的。可是太子突然就对他不留情面地动手,令他有些心灰意冷。

明明说好要先查一查,怎么就翻脸不认人了。

齐钰伤心欲绝,颤声道:“太子殿下,我……我的目的只是想帮您……”

慕容骏心头一震,仿佛又回到那日齐贵人误以为中毒之时。

那时的齐贵人,以为自己不久人世,仍不顾一切对他说了警示之言。

他实在没有必要骗他。

从助他避开下了毒的雪花酥起,从他坦言自己有预知的异能起。

要他死,其实只要对他不予理会便行了。

可这个人,这个人偏要说,是为了帮他的……

慕容骏重重地吸了口气,是他遭受了太多背叛,怒意冲头,差点连最后一丝理智都丧失了。

他没再犹豫地蹲身,想去扶受了伤的少年。

齐钰竟以为太子要打他,受惊地缩到一边。

慕容骏见他如此,心里更不是滋味,齐贵人在他面前,原本很是鲜活,可他却因为骨子里的多疑,把人给吓到了。

慕容骏没再为难齐钰,转身唤来了江禾。

因太子与齐贵人有要事相商,江禾早早退到了外头候着,听闻太子召唤,江禾奔进来,一眼见到地上狼藉,也惊呆了。

“殿下,齐贵人,这是怎么了?”

慕容骏话语中难得带着焦灼:“是孤不慎……快把人安顿好,去传段太医。”

江禾手脚很快,一刻钟后,齐钰已被安置在一间顶华丽的屋子里,段太医到得也及时,齐钰背上被撞到肿起一大片,所幸只是刮伤了皮肉,看着凶险,实际并未伤到内脏,服药休息几日便能痊愈。

齐钰已不疼了。江禾领着两名宫人忙忙碌碌,替他盖被子,垫软垫,倒茶的倒茶,煎药的煎药。

齐钰按医嘱喝完药便有些饿,红着脸支吾了半天,江禾明白了,忍笑把之前端到正殿待客的点心拿过来。

一盘子满满都是点心。

齐钰先谨慎问过各种点心的名字,然后避开名里带酥的,挨个拈了一块尝了尝。

不愧是清风殿出品,这味道比御膳房好多了。

齐钰最喜欢桂花糖蒸栗粉糕,有桂花的清香与栗子的甘甜。其他糕点他只尝了一块,唯独这道点心,连尝了两块。

齐钰本来要拿第三块,想起自己以前对太子所言的众矢之的,还是恋恋不舍地放下了。

江禾看在眼里,肚子都要憋疼了。下一回送来点心,同时多了一碟桂花糖蒸栗粉糕。

齐钰背上的伤势虽不打紧,段太医并不赞同他很快就挪地方,最好能静养几日。江禾替太子不停打着包票,齐钰只好在清风殿暂时住下,他在毓秀宫偏殿的住处,等闲也没人造访,只要知会嫣然一声,张贵人日常来开嘲讽时挡一挡,也能遮掩过去,就是每日皇后处的请安不好应付。

若是他敢从清风殿出发去坤宁宫,估计人还没走到,唾沫星子都能把他淹死。

齐钰如实告知了难处,江禾背后是太子,齐钰不知太子要如何处理。江禾显然用心办了,没多久便告诉他,皇后已得知他身体不适,准他休息几天。

原来近日风寒肆虐,好几位宫妃都中招了,太子令段太医为齐钰报了风寒上去,皇后怕沾病气,正巴不得齐贵人不过来请安呢。

江禾将齐钰受伤暂住清风殿的消息传给了嫣然,嫣然心惊肉跳,主子怎么受伤了,这不合规矩,可是为了齐钰的安全,她不敢多提一个字。

小黑久未见到齐钰,江禾要走时竟颇有灵性地咬住了江公公的裤管,江禾干脆连猫一起抱走,省得齐贵人躺在床上养伤,总是念叨太无趣了。

“小黑,你怎么来了?”

齐钰见到小奶猫大喜,小黑在屋子里不见外地逛了一圈,一改在毓秀宫见什么撞什么的蠢钝,巧妙避开花瓶摆设若干,喵呜一声就去扑主人了。

齐钰:???

齐钰在清风殿住下之后,太子一直未曾露面,但是齐钰从他住的宫室摆设富丽,照料他的内侍宫人不断,有何请求总是立马就能满足判断,大约太子仍关注着他,只是忙于调查,没来相见。

齐钰心里也不生太子的气了。

他的背伤并不严重,太子在得知大婚波折后生气发怒他能理解,他是刚好撞到枪口上了。

江禾每日都过来探望,不止送齐钰爱吃的点心,还有各种新鲜的玩意,逗齐钰高兴。

有一次,齐钰在床头案几上发现了一只玉笛,以为也是江禾所为,一时好奇拿来一试,歪歪扭扭的一曲奏完,身边内侍已抖着腿换了几波。

江禾见他用了这笛子,神情一度很是怪异。齐钰追问,江禾却道没什么,就是给他解闷的小物件,齐钰得令,养伤这几日几乎日日都在吹,内侍轮班得勤,与他没关系。

过去两日,有人鬼鬼祟祟打听宫人玉如的情况,清风殿是江禾一手护卫,有何风吹草动瞒不过江禾,江禾得了信,齐钰便也知道了。

齐钰心想,总惦记玉如的,应是二皇子处的人。

他正要自己出去应对,江禾却摇头,朝他使了个眼色。

不一会儿,有位宫人走进来,梳双髻,着粉裙,齐钰一时不解,只见宫人朝他福了福身,然后往两边发髻上,各戴了一朵桃花。

齐钰恍然大悟,这宫人身形背影都与他十分相似,脸上也戴着帕子,几乎分不出来谁是谁。

二皇子处,没人见过他真容,完全没必要亲自过去周旋。

假扮齐钰的宫人,收拾妥当之后便出去与二皇子的人相见,探听对方的目的。江禾扶齐钰进.入临近的暗室,暗室建得逼仄了些,齐钰进.入时里边已坐着一个人了。

慕容骏沉默着朝他颔首,齐钰咧嘴一笑,看来太子也想知道二皇子要做什么。

这暗室本就是窥探之用,并不宽敞,两人都坐下便会挨得很近,几乎是咫尺的距离。

齐钰坐了,太子有些拘谨地道:“伤好些了?”

齐钰道:“已好很多了。”

他原是从榻上被江禾请下来,来不及仔细打扮,只披了件葱绿小袄,乌发披肩,用一根发带固定住,发带额前缀了一颗明珠,虽简单了些,却将少年衬得面如珠玉,熠熠生辉,养伤这几日吃的太好,脸庞都有些圆润了。

慕容骏目不转睛盯着他。隔这么近齐钰有些不自在,又不知该与太子说些什么,只好低头凝视自己的指尖。

原先段太医给的敷脸的药膏与现在正服的药药性相冲,齐钰暂时没再使用,面颊处的淤.青已小了很多,犹如玉像上一点微瑕。

令人突然有种冲动,想替他将这点痕迹擦净。

慕容骏动了动唇,却未说出什么话来。齐钰乖巧地等他开口。

太子目光落在少年单薄的背部,过了许久,轻声道:“是孤的错。以后再不会让你受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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