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第 69 章
三个小阿哥坐在马车里玩着各自的小布球，嘴里说着各自的语言, 长辈们看着他们处的比普通人家的兄弟还亲近的模样, 笑容开怀。
干净清洁的水泥石子铺就的大马路上马蹄声踢踏踢踏，车轮不紧不慢地轱辘着, 路两边繁茂的大树和盛开的花儿和四层高的建筑群。长长的皇家队伍慢慢的行进，各家商号、报社、大小学院, 医馆……的人停下手里的活计都聚在一起各家门口看着皇家马车经过。
不管是哪个民族，哪个国家的人, 一个个脸上的笑容都是和头上的太阳一样灿烂, 待他们隐隐约约地透过窗玻璃看到皇上一家人的身影, 又在皇上后面的那辆马车上看到三张模糊的小胖脸的时候，激动的想要呐喊又想起知府大老爷的吩咐, 赶紧伸手捂住嘴巴。
娘哟啊，那是他们的皇上和小阿哥们。
登州人在心里呐喊着。如今生活富足的他们都是打心眼里感激皇上的开埠政策。自从登州开埠成为国际贸易港口这些年，登州确实是一天一个变化。
从原本一个普通的渔港变成今天的大海港, 从原本的多民族聚集地变成了各国人们聚集地, 更因为它得天独厚的农业条件变成沿海一带的果物供应地, 登州人的生活普遍过得富足满足。
睿亲王看了一眼外面街道上挤挤挨挨的人群笑了笑，继续看《大清快乐报》上面有关皇上对于育儿经验的报道, 以及皇上驾临登州的事儿, “现在登州光洋人就有两三万, 虽然比不过南方的几个港口，但也是多的，旅顺、青岛这几个相邻的港口互相竞争的厉害。”
小顺治正捧着登州地方志等相关书籍粗粗浏览, 听到叔父说话随口回了一句，“正当竞争是进步的动力……叔父来看着这个。”说着话，他把手里的书递给睿亲王。
《金薯传习录》中记载，番薯，易种植、味甘美。原产美洲由印第安人种植成功，哥伦布远航将其带回献给了西班牙女王。后来随着大航海时代的发展西班牙水手将其带到东方的南边岛屿，但是西班牙人“珍其种，不与中国人”。
……万历年间闵地海商陈振龙第一次将番薯藏在麻袋之中，西班牙人的海关层层盘查，轻轻松松查到……第二次他将番薯藏在竹竿之中，但因为有“前行在案”，西班牙人对他的货物检查尤其仔细，最后还是被查了出来。
……陈振龙绞尽脑汁，贿赂当地土着“得其藤数尺”，将薯藤绞入汲水绳，混过关卡后经七昼夜航行返回福州，由福建巡抚金学曾“行知各属，效法栽种”，极力推广……
睿亲王眉头一皱，在那个时候欧洲各国就对中原各种防范，“西班牙的腓力四世去年来信说要联姻……。”
小顺治忍不住笑了出来，他只是惊叹于在灾荒年间活人无数的救命番薯的来之不易，以及这个应该是不是应该属于“走私”的案例……“大清不在欧洲体系，就算有了西班牙的血缘继承人也很难在后面凭借血缘接管西班牙，而且大清和西班牙相距太远还隔着海洋。”
“侄儿的想法是腓力四世考虑到继承人问题，他唯一的女儿必然会嫁到奥地利，而若是两边的宗室联姻，意义不大。对于两国国家的合作，侄儿和腓力四世曾有约定，大约到明年春天出结果--大清帮他打压葡萄牙独立，震慑法兰西的崛起……报酬是意大利的几个城市。”
睿亲王……睿亲王非常惊讶，“我以为皇上会要他的西属尼德兰殖民地？意大利……估计很难实现。”
对于后来的比利时那个欧洲政治中心之一的西属尼德兰风□□候同样喜欢的小顺治，笑着点头。
“意大利，比如佛罗伦萨，罗马教廷的所在地，欧洲文化中心之一，意大利对于欧洲人太过重要。只是侄儿考虑，大清国需要在欧洲有几个城作为据点，要向西围着地球绕一圈儿，打通路线，意大利是必须的，也是最重要的一环。”
“如果可以不动武力‘合法’获得意大利的地盘那自然是最好，如果不能，那就直接出兵……侄儿估计，腓力四世去世后，奥地利王后会和腓力四世的私生子胡安争斗摄政大权，西班牙贵族们若是支持胡安，胡安出任摄政……胡安是亲法派。”
睿亲王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新崛起的法兰西和英吉利是他们的主要对手，能联合西班牙先遏制一下它的发展是最好的方法。而曾经称霸世界的西班牙已有日暮西山之势，是他们在欧洲最好的合作对象。
“腓力四世的年龄大了，身体也不大好，我倒是担心腓力四世后面的继承人，他现在只有一个女儿。叔父也知道欧洲到处都是女王，公主也可以继承王位。这位西班牙小公主也是长相美丽，温柔贤德，天真可爱。”
“可腓力四世似乎并没有想让女儿继位的意思，导致很多欧洲国家都想和这位西班牙的继承人联姻以期获得西班牙的统治权。若是被法兰西或者英吉利的国王或者王储联姻……”
一点儿也不想看到欧洲各国合在一起的睿亲王对此很是警惕，提起西班牙下一代的继承人小顺治也忍不住在心里叹息。西班牙王室自从胡安娜女王之后，继承人的问题就是最大的问题，因为他们的后代健康一直脱离不了先辈们留下的阴影。
他知道腓力四世过两年会有一个儿子出生，就是那位最后的西班牙哈布斯堡--卡洛斯二世。而他对于西班牙这位小公主的记忆基本上来自那副人物名画《宫女》。所以腓力四世让小公主的血脉在最后关头继承西班牙的打算是落了空。
如果这个世界的“卡洛斯二世”将来也是没有子嗣，如果这位小公主将来也是英年早逝且难有子嗣留下？
西班牙的继承权问题终究还是一个会引发欧洲大战的大问题。到时候欧洲大乱起来，西班牙就会彻底保不住他的西属尼德兰。
“侄儿的最低底线，即使这次大清和西班牙的合作不顺利，法兰西和西班牙挨着的几个小地方应该也可以拿下来。或者把菲律宾那一带海域定下来。”先把会导致变成“历史遗留问题”的南海疆域划定，这是小顺治的第一个目标。
“等大清把南海诸岛屿，海域完全控制，才好后顾无忧地朝东、西扩张。”
远交近攻，睿亲王对于皇上在大方向上的把控非常认同，“前几年皇上送了一批学子去西班牙和奥地利学习应该今年回来……我们这次邀请欧洲各国的有才之人来大清，不知道佛罗伦萨的美第奇会不会有人跟着来？”
“叔父是想和美第奇家族联姻？”
小顺治很惊讶。美第奇家族是一个很神奇的家族。斐迪南二世·德·美第奇是现任佛罗伦萨城主，而他的儿子科西莫三世·德·梅第奇将会在十年后继承城主之位，然后他的孙子们都不乐意娶妻生子，唯一的女儿所嫁非人也没有留下继承人。联姻确实是一个非常好的方法。
只是睿亲王想的却不是这个，他从来不认为欧洲那样凭借一个血缘就统治一方的方式可行，“皇上这些年不遗余力地收集各国名画名作对于招揽文人很有成效。美第奇家族不光是在经营钱庄上面有天赋，在书画等技艺方面也有天赋，尤其是搜集人才的眼光方面。”
“他们这一个家族在佛罗伦萨称雄百年，出面保护艺术家，使得最容易受伤害的艺术家没有了安全问题，放心创作；拥有高度艺术鉴赏能力，发掘人才，识别精品，投资有水准的艺术家……美第奇家族是欧洲文人的一面旗帜，虽然他们开始落寞。”
小顺治……，他收集各国名画名作，厚待有才华的文人，只是因为他的“小艺术家”灵魂在不屈不挠地想要做点事儿，亲自和曾经万分佩服的画家们面对面地交流，捧着他们将来流失在世界各地的画作努力地收藏将来给大清国多留点家底子。
心里头小无奈的他抬手摸摸鼻子，把自己的“小矫情”消灭，“意大利的美食美酒也很好。让理藩院给美第奇家族发正式邀请。不过说到欧洲艺术，侄儿倒是想起来一件事，我们的武举每年办的热热闹闹，‘文举’也应该办办。”
睿亲王嘴角一抽，想起那些闹哄哄闹成一团游戏一样的“武举”他就说不出来话。小顺治察觉不对劲儿立马表态，“艺术自然是应该高雅一些。办几个大剧院专门请各国真正的艺术家来演绎他们的剧目，把北京城发展为一个世界文化中心。”
心里头想着维也纳的世界艺术中心地位的他心里头一片火热，日渐强盛的大清国应该也可以，至少试一试，“侄儿回去后写一个章程出来，然后让理藩院办理此事。”
听到是由理藩院主管，睿亲王稍稍放下心来，小顺治也稍稍放下心来。各有小心思的叔侄俩继续商议大清国对欧洲各国的外交政策，车队继续踢踏踢踏地轱辘着前进。
四五十岁，标准的汉家文人“文弱斯文”气质的登州知府李若琳一身儿干净整齐的四品文官常服站在登州最大经营最好的一家大樱桃园门口伸着脖子“耐心”地等待，不自觉板着的脸透着克制不住的紧张。
李夫人站在他的身后微微退他小半步，身姿挺拔，目光稳重。
一身儿当下贵族夫人最流行的黑领金色团花纹的褐色袍，浅绿色镶黑边并有金绣纹饰的大褂。襟前有式样简单的金玉佩饰，头上梳着大髻。圆形补底上的四品绣雁在春日阳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那是代表着她作为命妇的荣誉。
一排训练有素的侍女穿着时下流行的黑领绿袍，盘金纽扣，头上装饰着翠花并有珠珰垂肩，恭恭敬敬地站在自家夫人的身后，看起来比李知府两边的侍从们还要精神整齐。两下对比之下，怪不得世人都说李知府唯一的好处就是“知夫人而善任，不嫉妒贤能……”。
小顺治对于李知府的作为很是欣赏，这个时代的男子能有这份儿“标新立异”的做法让自家夫人出头露面，名声远播，不可谓是真君子，大气度。当然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对于这独特的“地方夫妻官”也是真心的赞赏。
按照豫亲王的说法，甭管黑猫白猫抓到老鼠的就是好猫儿。夫妻搭配着把登州建设的这般耀眼夺目，一改李知府作为“贰臣”的坏名声，就是真本事。
睿亲王对于这对儿夫妻的作为不予评价，汉家女子这些年受到满蒙女子，尤其是皇上和皇后娘娘的影响都要做事儿，都要争取可以发挥才能的机会，好或者不好短时间之内还看不出来。
李知府远远地看到仪仗队端坐马上的俊挺身姿，精神一震；等到明黄色马车露出来，他的嘴唇开始抖动，待到皇上和睿亲王出来马车，被自家夫人推了一把的李知府从激动中回过神来，赶紧一甩马蹄袖磕头行礼。
“免礼。都起身。”
“谢皇上。”
谢恩的声音响亮中带着颤抖。李知府激动，后面乌压压地跪了一地的人激动，李夫人看到自己的崇拜对象皇上和皇后娘娘也是激动。
没有皇上开放港口的政策，对贰臣李若琳的知遇之恩，提拔之恩，包容之恩，没有李家的今天，可能也没有登州府的今天，如何能不激动？
不光得见皇上领着皇家一家人到来，几位宗室老王爷甚至三位小阿哥们也一起到来--这是对他们一家人的最大肯定，是登州府和登州百姓共同的荣耀。
听到皇上对他政绩的夸奖，对他重用夫人认同，一心想要洗刷自己的名声为百姓多做好事的李知府强忍着眼泪的泪水，语无伦次。正在和太后娘娘、皇后娘娘说话的李夫人发现他的动静心里一阵的酸涩。
他们都知道皇上一家人大度宽厚不会计较李知府的失礼，知道皇上时间重要，不喜欢那些浪费时间的繁文缛节，一行人微微稳稳情绪直接去参观园子。
园子的少东家克制自己的紧张、激动领着众人欣赏上果子季节里樱桃园的美好，“目不斜视”、“一板一眼”地讲解他们正在研究中的新品种，小顺治听着他们的成就感受到他们的果园上的认真严肃态度心里高兴，脸上的笑容也是高兴。
出来马车终于看清街道外景的三位小阿哥感觉自己好像土包子一样。这是一个新兴的商贸城市，一个完全不同于老北京城的“规矩厚重”、“礼仪礼制”，生机勃勃的城市。
春天的太阳高挂在水洗一样湛蓝的天空，和煦的阳光洋洋洒洒地挥洒在一颗颗硕果累累的樱桃树上，呼吸间都是樱桃的那种酸酸甜甜的味道。被宫人抱在怀里的小阿哥们睁大眼睛努力地看着这和京城的梅园、兰园一样美丽壮观的樱桃园，一颗颗郁郁葱葱长势良好的樱桃树，水灵饱满的大樱桃，一双眼睛简直不够使唤。
因为他们兴致高昂，皇后娘娘一伙儿人就落在了后面。豫亲王不放心等着他们发现小阿哥们伸着脖子的可爱样儿，还有大眼睛里的好奇，忍不住逗着他们乐呵，“是不是瞧着登州城和北京城不一样？”
三位小阿哥立即看向“十五爷爷”，大阿哥还“啊啊”两声作为回应。“十五爷爷”看着他们眼里的好奇更乐了，也不管他们能不能听懂，摸着胡子有模有样地一声感叹。
“朝廷为了保持北京城的老建筑风貌，除了把部分建筑翻修的更整齐安全以外，规定任何人不得去动四九城的老建筑。不光是要保持老北京的样子，更是关系着风水。”
“现在的京城，包括其他的一些老城，应该是大清国最保守的地方。当然了其他的地方能把外城打翻重建，或者直接扩建内外城，可是北京城暂时是一点儿也不能动。”
小阿哥们听得更惊讶了。他们虽然知道大清国变化大，可没想到变化这么大。京城皇城内的建筑已经够拥挤，确实是不适合动，而且这还牵扯到大清国运等等大事儿。
作者有话要说： 西属尼德兰 比利时一带
中国，那个时候是一个地域称呼，外国人称呼中国，明清的外交上也自称中国。
十六世纪，十七世纪上半世纪，西班牙是世界强国。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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