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下了晚自习，顾以珩和沈望搭伴，随着大部队一起回了宿舍。
沈望一进门，先钻进盥洗室去洗澡。顾以珩也不跟他抢，慢慢悠悠的坐到椅子上，把今天李常齐写给他的纸条拿出来，压到台灯底下。
手机待机一天，已经快没电了，他从抽屉里翻出充电器，给手机充上电，然后打开，点进了企鹅。
文理分科后，高二一班又新建了一个群，这会儿这个群正聊的热火朝天，话题是文艺汇演要出什么节目。
这个班里的学生大多没什么特长，因为身为学霸的他们，可以不需要特长，成绩就是他们的特长。
但也因为这个，文艺汇演的节目特别难搞。
他们能出的，无非也就是合唱或者小品，因为再要其他的也拿不出来了。
其实也有选几个人出来，跟着视频学个现代舞这个选项，但对于一班的同学而言，这个选项不予考虑，因为太费时间，耽误他们学习。
班群里聊了好几百条消息，才终于定下一个小品的节目。
小品的主题是老人摔倒该不该扶，剧情走向大概就是仿照开心麻花的《扶不扶》，要抽四个人出来演。
演小品的人选明天抽签决定。
至于另一个节目…是怎么也想不出来了，最后折腾了一晚上的文艺委员也放弃了，打算明天把‘第二个节目’这个难题抛给楚念解决。
班群里渐渐平静下来，顾以珩大概扫完了几百条消息，然后点进群聊成员。
相比于看聊天记录，顾以珩看群聊成员要仔细的多，一个一个看过去，就怕错过个谁。
然而，从头看到尾，又从尾看到头，他确定自己没有看漏，但就是没能找到自己要找的人。
退出群聊界面，顾以珩想了一下，又重新点进去。修长的手指在屏幕上快速的点了几下，然后点击发送。
[顾以珩]：咱们班群里为什么没有李常齐？
文理刚分班，高二一班勉强算个新组成的班级，大家有的还不认识。为了方便认人，这个班群里全部要求实名，不能改乱七八糟的昵称。
群里沉默了一分钟，然后有人出来冒泡。
[陈佳琪]：不知道，班长建的群。
[杨帆]：我们都不知道他qq，就没拉他进来。
[杨帆]：明天我去问他要一下qq号吧。
[顾以珩]：这样，那明天我问他要吧，我跟他坐的近。
[杨帆]：[/ok]
顾以珩发完消息，沈望正好洗完澡出来，他放下手机，拿着毛巾进了盥洗室。
——
第二天中午，同学们飞快的吃过午饭，然后小跑回教室，心里还存着侥幸，说不定他们午饭吃的够快，老师就不会来的那么快。说不定还能抓紧点滴时间，趴在桌子上小睡一会儿。
然而，当第一批跑回教室的同学们，看到楚念正抱着饭盒坐在讲台上吃饭的时候，他们沉默了。
呵，老师。
今天中午有关文艺汇演的小型商谈会是无论如何也躲不过去，大家也不挣扎了，一个个支着下巴忍着困意，认命的等人来齐，听老师安排。
顾以珩和李常齐是最后回来的，他们踏进教室的时候，楚念刚好丢饭盒回来，正打开窗子散味道。
文艺委员把昨天在群里聊天确定的小品节目报给了楚念。
文艺委员是个眼睛很大的短发女孩，叫陈佳琪，李常齐对他有些印象，之前英语课上他读错单词以后，接替他读的就是这个女生。
楚念按照陈佳琪的想法，扯了两张纸，做了四十多个阄，全班一人一个，上面有字的就参演，没字的可幸免。
四十多个人选四个，这要是被抽到，那可真是撞大运了。
纸条被陈佳琪依次发下去，最后撞大运的是班长杨帆、文艺委员本人、沈望和另一个有些胖戴眼镜的男生。
小品确定了下来，接下来就到了世纪难题——第二个节目。
午后的大太阳灼的地面发烫，教室里的老风扇咿呀作响，为闷热的教室里制造出几乎没有的风。
在这压抑的气氛中，楚念第三次发问：“真的没有同学有什么特长，愿意出个节目的吗？好久没碰过的也行，幼儿园学过的也行，只要会，不，只要曾经碰过就行。唱歌跳舞乐器什么都行。
对，唱歌，有没有人是老天赏饭吃，天生就嗓子比别人金贵的，出来唱首歌也行啊。”
然而同学们还是一阵沉默，整个教室里回应她的就只有老电扇的声音。
不是他们不上，是他们真的不会啊！每天学习就已经够要命的了，谁还发展兴趣爱好，又不艺考。
楚念：“……”
顾以珩凑到李常齐跟前，有些幸灾乐祸的说：“我难得看到楚老师这么愁，看来当一班的班主任也不是时时刻刻都风光的，比如现在。”
他顿了顿，又说：“有可能运动会的时候也会这么愁。”
李常齐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实际上他还在疑惑，特长…和唱歌跳舞有什么关系？他觉得他眼睫毛特长，不知道能不能解了老师的燃眉之急。
“同学们，唱歌都没人来吗？”楚念崩溃道：“为了班集体，为了大家共同的荣誉，出来一个同学唱首歌吧！”
集体荣誉？
这个词引起了李常齐的注意。
或许是因为自己从前是太子，从小就被教育要以大局为重，身上扛着的是一个国家，所以他的集体荣誉感很强。
所以，他还没反应过来特长到底和唱歌跳舞有什么关系，手已经先一步举起来了。
楚念看到他，瞬间眼前一亮，激动地问：“李常齐，你愿意唱歌？”
李常齐站起身来，如实说道：“我不会唱歌。”
“……”
楚念的笑僵在嘴角，“嗯…那你这是…”
“我不会唱歌，但我可以出节目。”李常齐说：“跳舞，乐器，我都会一点。”
楚念死灰复燃，又重新扬起笑容，“真的吗？这么厉害，你都会些什么乐器？”
“七弦琴，竹笛。”
楚念的嘴角再次僵住，“七弦琴…就是古琴对吧，这个我们学校没有考的，所以库房里应该也没有。笛子的话，它要沾嘴，比较私人，库房里应该也没有，不过如果你有的话可以自己带。”
李常齐想了一下，如果自己跟柴冰说想要一支笛子…
柴女士估计会拉着他说上一整天让他好好学习，然后减少他的零花钱。
“那…我还可以跳舞。”
楚念声音轻柔的问：“那你会跳什么舞呀？”
“剑舞，或者可以说是舞剑。”
“……？”
不止楚念懵了，班里同学也都转过头来看他。
“啥？舞剑？”楚念不确定的问：“是我理解的那个舞剑？就…古装剧里会出现的那个舞剑？”
李常齐点头，“对，就是那个。”
“……”
“哇！”
班里不知是谁先惊呼出声，然后一声又一声的‘哇’在教室里响起。
舞剑？这种一听就很高端、专业性非常强的东西，他们身边竟然有人会。
楚念也很吃惊，“舞剑？你为什么会跳这个？”
同学们‘哇’过之后，又把灼灼的目光投到他身上。
这也是他们想知道的，高中生会跳个街舞就已经很厉害了，竟然还有人会舞剑。
这就好比你有个同班同学过来拍着你的肩膀说，‘嘿，兄弟，我会唱昆曲’一样，此刻除了震惊估计没有别的情绪。
李常齐撒起谎来脸不红心不跳的，“小时候喜欢看古装电视剧剧，经常看到里面有大侠舞剑，觉得很厉害，特别感兴趣，就学了，现在还记得。”
记一些现代一点的词还是有用的，比如电视剧。
“……”
楚念笑眯眯的说：“行行行，会跳就行，你现在能记得多少，可以先在班里演示一下吗？
没关系，不用跳的多好，动作不标准什么的都没问题，老师就是大概看一下，你还有将近一个月的时间可以练。”
李常齐点头，“可以是可以，不过我可能需要…类似于剑的东西，棍子树枝都可以。”
他刚说完，隔壁大组的一个同学就起身去后面拿了一把扫帚出来，那位同学把扫帚头取下来，只留棍子，递给了李常齐。
“这个行不？”
拿着扫帚棍子当剑实在是有些滑稽，不过同学们这会儿满心都是对live版舞剑的好奇，也不觉得好笑。
后排的同学搬着椅子坐到过道上，把桌子往前挪了挪，给他留出足够的空间。
李常齐站在教室后方的空地上，颠了颠手上的棍子，然后就着印象里的动作开始起舞。
教室里没有音乐，没有鼓点，没有节奏，静谧一片，但李常齐的每一个动作都能带动人心。
看着他跳舞，同学们的呼吸都不由的放轻了。
好像现在他们不是身处于一间教室，而是在一处演武场，面前的人手上拿的不是一根破棍子，而是一把刃如秋霜的长剑。
李常齐真的就像一位武艺超群的侠客，一个尊贵的天潢贵胄。舞起，让人惊艳；舞毕，令人臣服。
随着李常齐停下动作，教室里响起震耳欲聋的掌声。陈佳琪激动的拽着同桌的胳膊晃，“啊啊啊啊啊我觉得这次文艺汇演我们班绝对是第一名！绝对！跳的太好啦！我单方面宣布以后李常齐是我男神！
楚老师你看…诶？楚老师呢？”
陈佳琪话没说完，就听到走廊里楚念在大声打电话。
“喂，白老师吗？我是小楚啊。嗳，我想问你们艺术班还能插人吗？我们班有个学跳舞的，成绩不太好，但专业课绝对行！
……不光跳舞，他还学民乐呢，古琴和笛子都会，你那儿要吗？
诶行行行，我跟他商量一下，看他愿不愿意转到艺术班去。我跟你说啊，他这水平，将来绝对不是北舞就是央音，哈哈哈…”
陈佳琪：“……”
楚念打完电话走进来，解决了文艺汇演的事，她整个人容光焕发，就差脸上明明白白写上‘心情好’这三个字。
“那行，一个舞蹈一个小品，咱们班的节目就先这么定了。还有十分钟打铃，同学们自己调整一下，准备上课吧。”
李常齐把扫帚棍子和它的头合体，然后回到了座位。
顾以珩还呆愣愣的坐在座位上，盯着刚才李常齐起舞的地方看，直到李常齐出声让他给自己让地方，他才回过神。
他抬头盯着李常齐定定的看了三秒，然后腾的一下起身，飞快的跑出教室。
李常齐：“……”
他不由得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他今天…很吓人吗？
离打铃还有两分钟的时候，顾以珩回来了，他跑的气喘吁吁的，头发凌乱，校服外套也因为剧烈运动敞开了大半。
李常齐转过头去看他，入眼的先是一大兜子易拉罐装的可乐。
白色的塑料袋中，红色的可乐罐子堆在一起，看着得有十几罐，还冒出丝丝的凉气。
顾以珩去超市了？！
超市和教学楼，一个在学校最东头，一个在学校最西头，走路单程就得十分钟，顾以珩八分钟就回来，还带了东西，怪不得跑成这样。
还没等李常齐有反应，顾以珩就把那一袋子可乐放在了他桌上。这人笑的眼睛都弯了。
“请你喝可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