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赵思成本来是要在家修养一个星期再来上课的，可经过上午遇到李常齐，听他说要专程来给自己道歉后，也不管身上还疼着，当天下午就来了学校。
六班的同学都知道他被打进医院的事，他们中午吃完饭回来看到裹得像木乃伊一样的他坐在座位上，进来一个下巴掉一个。
先到赵思成身边去八卦的，是上午陪他去宿舍拿东西的男生。
男生趁着赵思成的同桌还没回来，坐到他身边，问：“你不是得休养一个星期么？怎么现在就来学校了？”
有了一个人打头来问，同学们也都按捺不住内心的好奇，纷纷围到他身边八卦，七嘴八舌的问他为什么来了学校。
赵思成回答坐在他旁边的男生，也顺便解答了同学们的疑惑，“你上午没听到那个作弊的说么，他要专程过来跟我道歉呢，我当然要来学校等着他了。”
此话一出，惊起一片哗然。
“道歉？那个作弊的要专门来跟你道歉？”
“哇，赵思成你太牛批了，我听说那个作弊的家里可有点关系呢，你是怎么做到的？”
“真的假的啊？我看一班作弊的和打人的那两个可都不是什么好惹的角色呢。”
赵思成不屑一笑，“嘁，这有什么难的。这件事本来就是他理亏，我什么都没做，就往他跟前一站，他就怂了。
然后我也没说什么啊，就是跟他说话声音大了点，他就点头哈腰的说要带着那个打我的人来跟我道歉呢。”
听他这么说，同学们又是一阵此起彼伏的‘哇’。
只有坐在他身边的男生感到十分惊讶，“你就为了这个来学校？听他道歉比你养伤还重要啊？”
赵思成正一脸得意的享受着同学们的吹捧，耳边突然响起这么一道不合群的声音，它的脸瞬间垮了下去。
“那当然了，男人的面子大过天！这事关乎我的尊严，当然比我养伤重要。再说了，我这伤的也不算重嘛，还能走呢。”
男生抓了下头发，干笑两声，“那行吧，那你慢慢等着吧。”但愿你能等到。
当然最后一句，男生没说出来。
虽然他是感觉一班那个说要来道歉的人不像是真的要来道歉，但他也不想平白惹人嫌，有些话能不说还是不说了。
——
李常齐只在顾以珩家待到十一点多，午饭都没吃就赶回了学校。
顾以珩知道他不愿意缺课，也没有多留，两人约定好明天上午课间操的时候在教学楼门口见，便就此别过。
学校的老师们也都知道他被步顿文学奖提名的事，所以今天上午他无故缺勤，老师们只当他是去了高老师那儿，没有细究。
所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李常齐作弊被逐出考场的事，期中考试一过就传遍了整个高二年级。
在同学们都等着他被开除学籍的处分下来的时候，他竟然回来了学校，这无疑激起了所有人的八卦心。
所以下午从
一班的同学在这天下午连出教室上个厕所都不敢，因为一出去就会被各种熟人拉住问李常齐的事。
其实他们相信李常齐不是那种会作弊的人，但是事实到底如何他们也不知道，贸然去问怕问到不该问的东西，可信誓旦旦的跟外班的人说他没有作弊好像也不妥。
这个下午，整个班里，最淡定的当属话题中心李常齐同学。
第二天上午，顾以珩如约来了学校。
因为不是来上课的，所以他没有穿校服。
课间操的铃声打响，老师刚拿着课本从前门出了教室，顾以珩就从后门进了教室，无缝衔接。
同学们本来都是忍着睡意要起身去操场的，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句，“卧。槽！顾以珩好帅！”，惊得同学们都掉了瞌睡回头去看。
只见教室最后面，顾以珩穿着白色卫衣黑色牛仔外套斜倚在柜子上，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一眨不眨的盯着坐在靠窗位置的人看。
李常齐也在回望着他。
沈望见顾以珩来，惊喜的跑过去，狠拍了一下他的肩膀，“顾哥，您帅的能直接出道了你知道吗？”
顾以珩冲李常齐眨了下左眼，然后才缓缓偏过头去看沈望，“知道啊，还用你说，我走在路上天天被经纪公司发名片呢。”
“我去！”沈望做了个干呕的动作，“说你胖你还喘上了，要不要脸。”
同学们不约而同的都往顾以珩这儿凑，杨帆离他最近，身为班长的他问出了所有人的心声，“你怎么来学校了？”
顾以珩捏着耳朵上快闪瞎人眼的耳钉，唇角微微弯起，“因为今天有人说要给我讨回公道，所以我就来了啊。”
这话说的没头没尾的，同学们都听的一头雾水，但沈望却心中有感，下意识地往李常齐那儿看。
果然，李常齐罕见的带着笑意，和顾以珩遥遥相望。
沈望：“……”
他好像明白了些什么。
课间操的准备铃声响了过半，同学们看够了热闹，便都往操场上走。
李常齐直接翘了课间操，和顾以珩一起上了二楼。
高二六班这会儿人已经空了大半，只剩几个值日生和正准备走去操场的人，还有赵思成这个木乃伊。
赵思成看到门口闪亮登场的两人，激动的直接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结果起的太猛，腿一疼又给跌了回去。
顾以珩见状没忍住，直接笑趴在李常齐身上。
“你是跟他说了什么？怎么他看见我们两个这么激动？”
李常齐冷笑一声，“我说我今天会让你来跟他道歉。”
“啊？”顾以珩失笑，“你太坏了。”
李常齐挑了下眉。
顾以珩凑近，在他的耳边说：“我的男朋友太坏了，我以后可不能惹他生气。”
热气喷洒在脖颈，李常齐轻轻缩了下脖子，往旁边挪了一小步，然后不悦的看了他一眼。
一会儿他还要让赵思成道歉呢，红着脸说还能有气势么？
昨天去一班凑热闹的也有六班的人，这会儿准备去操场的几位同学看到门口站着李常齐和另一个没穿校服的男生，自然而然的就猜到了是赵思成说的要来跟他道歉的两人。
“还真来道歉了，赵思成可以啊，他一开始说的时候我还不信呢。”
“是……吗？我看那两位不太对啊，他俩真是来道歉的？”
“不瞒你说，那气势，我看也不像是来道歉的。”
几人一边走一边八卦，到后面他们再说了什么，李常齐也没听清。
班里只剩三个值日生和赵思成。
赵思成一瘸一拐的走到班门口，把两人来来回回打量了个够，才抱着胸缓缓开口：“你们两个来跟我道歉了？”
顾以珩忍着笑意点头，“嗯。”
赵思成点点头，“嗯，那开始吧。”
李常齐上前一步，半垂眸子看着面前比他矮将近一个头的赵思成，淡淡的问：“我是打算让顾以珩跟你道歉的，不过昨天回去，我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
如果这件事情是你搞错了，我并没有作弊，结果因为你非要说我作弊，害的顾以珩没忍住动手，那这件事是不是就算你错了？”
赵思成皱眉思索了一下，“我错了？他动手打我，怎么能是我错了？”
“话可不能这么说。”李常齐说道：“他本来都不认识你，是你造谣生事逼他动手打人，害的他被停课一周。所以如果我没有作弊，那你是不是该跟顾以珩道歉？”
赵思成懵在原地，“啊？这…还能这么算？我是挨打的呀！”
李常齐一脸理所当然，“怎么不可以？他本来可以不用被停课的，都怪你犯贱，害他动手，当然得你道歉了。”
赵思成愣愣的想着，感觉好像…有那么点道理？
顾以珩一手勾住李常齐的脖子，将脸埋在他的颈窝，笑的都没声了。
他发现他的小同桌还是个神忽悠。
赵思成想着想着，想出了不对。他一拍大腿，“不对呀！你们俩不是来跟我道歉的么，怎么这会儿成了我道歉了？”
李常齐微微勾唇，“这不是在跟你讲道理么，提前跟你商量好，万一我作弊这件事是你搞错了，看看到底该是谁来道歉。”
赵思成嗤笑一声，“我搞错了？怎么可能？你可别想诓我，你被赶出考场那可是有人亲眼看到的。”
正说着，课间操的结束铃声响起，开始有同学陆陆续续的回到教学楼。
李常齐嘴角的笑意更深，“你不用管我是不是诓你，你只需要知道，如果这件事是你搞错了，你必须要跟顾以跟道歉就可以了。”
赵思成一脸‘你在逗我’的表情，“不是，就算是我搞错了，可我是被打的那个，怎么着也轮不着我道歉吧？！”
赵思成话音刚落，李常齐就听到背后传来脚步声，还有嘈杂的说话声。
从操场回来的每一个同学，路过六班门口都要停留一下，然后发出类似于‘哇，就是他吧’的惊叹。
第一个回到六班的同学，看到李常齐站在门口，直接激动的冲上去握住他的手，用星星眼看着他，“你你你，你就是一班的那个李常齐吧，我的天你也太厉害了！被步顿文学奖提名啊！”
还没等李常齐有反应，顾以珩先一步拉开那人的手，“有话好好说，别动手动脚的。”
越来越多的同学回到教学楼，六班的同学也随着大部队回来了大半。
他们看着门口对峙的三人，一副等待吃瓜的模样。
赵思成不明白为什么刚才那个同学要抓着李常齐的手，还夸他好厉害。他也不明白为什么周围的同学都是一副看戏的表情。
但他很敏锐把察觉出来不对劲，很不对劲。
“你们两个不是要跟我道歉么？别废话了，赶紧的。”
他这话一出，周围的同学都是一阵轻笑。
“你到处污蔑人家作弊，人家还给你道歉，想什么呢。”
“赵思成，别光喝啊，吃点花生米。”
“你们瞎说什么？我哪儿污蔑他了？他作弊是事实！”赵思成梗着脖子辩驳完，又对着李常齐二人说：“你们两个赶快道歉，道完歉还要上课呢。”
没等李常齐回答，有同学先替他说了话，“我建议你先出去看看再说话。”
“赵思成你赶紧出去看看，看完之后给人家李常齐道个歉，这事就算过了。”
“对，你快出去看吧，别堵在门口了，先让我们进去。”
赵思成皱着眉头看向李常齐，问他：“外头到底有什么？”
李常齐往旁边挪了两步，给六班的同学把门口给让开，同时离赵思成也更近了。
他嘴角带着淡淡的讽刺，“你出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木乃伊同学疑惑又带着警惕的看了一眼李常齐，然后一瘸一拐的挤出人群，往楼下走去。
他逆着人流出了教学楼，只见教学楼的玻璃门上方赫然贴着一条红的刺眼的横幅。
——热烈庆祝我校高二一班李常齐同学首部短篇小说《命运》提名步顿文学奖
赵思成看了一眼那条横幅…又看了一眼，然后揉了揉眼睛又看了一眼。
所以刚才那个同学抓着李常齐的手说他好厉害，是因为李常齐的作品入围了这个全国闻名的文学奖？
所以…所以期中考试那天，正好是步顿文学奖颁奖那天，李常齐急匆匆的离开考场，是去参加颁奖典礼？
直到预备铃响，有老师催促还逗留在外面的同学回去上课，赵思成才回到班级。
他停在外面那么久，一来是因为他不相信那条横幅上的信息是真的，反复看了好几遍。
二来是因为他有点不敢回教室，不敢面对昨天听他吹过牛的同学，更是不敢面对李常齐和顾以珩。
他以为自己在外面逗留了那么久，老师都快来了，总不至于那两个人还在教室外头。
然而，当他上了二楼，远远的就触到了李常齐那毫无温度的眼神后，他发现今天这劫他好像逃不过了。
他停在楼梯口不敢回班，李常齐见他不动，干脆就朝他走来。
“你可以道歉了。”
赵思成往后退了一步，“不是，就算你没作弊，是我没搞清楚，冤枉你了，那我也是被他打的受害者啊！
我我，我倒是可以勉为其难的跟你道个歉，跟他…顶多算是他打我是事出有因，我不可能跟他道歉的。”
李常齐嗤笑一声，“我刚才就说了，我不管这么多，是你嘴贱害的他被停课，就该你道歉。”
赵思成瞪大了眼睛，他第一次见这么无赖的人，“我，我被他打了诶！我挨了他的打，我还得跟他道歉？”
“力的作用是相互的。他打你，他也会感受到同样的力道，所以你挨打这事就算扯平了。”李常齐说：“但是你惹他生气害他被停课这事没扯平，所以你得跟他道歉。”
赵思成都惊呆了，他个理科班的第一次知道‘力的作用是相互的’还能这么用。
不仅赵思成惊呆了，顾以珩也惊呆了，他也是第一次知道人可以强词夺理到这个地步。
不过他喜欢。
强词夺理的人是他的男朋友，他的男朋友之所以会这么不讲理是为了要给他‘讨回公道’。
他太喜欢了！
赵思成崩溃道：“哪有你这样的？你，你能不能讲讲理？”
恰在此时，上课铃打响了。
李常齐彻底没了耐心，他一边掰着手指一边动着脖子，一步一步把赵思成逼进厕所里，“要上课了，你赶紧。要么你道歉，要么我让你再进一次医院。”
两分钟后，二楼男厕所传来一声高过一声的哭喊声，哭喊声中还夹着断断续续的‘对不起’‘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