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盛思夏摇头, 平静地说,“现在我没法选。”
她低头,放着一边的勺子不用, 反而用筷子一点点挑着,显得食欲很差的样子。
“还是选不了吗?”秦锐小声地叹口气。(微信公众号:小说生活馆)
原本不想戳穿, 但她还是忍不住说,“你拿一张假照片来唬我, 我当然不会选。”
秦锐先是一愣, 然后不可控制地笑起来,肩膀耸动,“都被你看出来了啊。”
他将照片翻过来, 给盛思夏看了一眼, 只是一张普通的风景照, 果然是在唬她。
他问盛思夏, “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很简单, 我拍的照片,还有买的书,都会在背面写上日期,你这一张没有。”
秦锐恍然, “难怪那本也漫画最后一页标注了日期,”不光如此,上面还写了购于哪家书店,他又夸奖道,“你的字写得挺好看, 那天在警局我就注意到了。”
“谢谢,是他教我练字的。”
说完,盛思夏才发觉,她这句话明显带着情绪,语气有些重了,仿佛是要刻意提起傅亦琛,好让秦锐知道,她此刻有多不满。
可她究竟在不满什么呢?
秦锐立刻向她道歉,“对不起,我不该跟你开这种玩笑。”
盛思夏摇摇头,她不是这么开不起玩笑的人,她气的并不是这个。
好像只是不喜欢,别人要她对傅亦琛作出取舍。
要不要放弃,是她自己的决定,可如果是别人要求,立刻就激起她的叛逆心,越要她怎样,她越想对抗。
好好的一顿晚餐,气氛就此冷场,原本盛思夏也没什么胃口,一碗粥,只吃了不到一半。
买单时,她坚持要请客,秦锐虽然无奈,也只能由着她。
他们沿着夜晚拥挤的街道朝外走,路边有车擦过,秦锐和盛思夏换了个位置,让她走在里面。
察觉到她情绪不佳,秦锐向来擅长调动气氛,此刻也不多话,陪她静静地走着,一直到他停车的地方。
盛思夏对他露出一个不太走心的笑容,说,“今晚就这样吧,这里离我家不远,我想自己走回去。”
秦锐坚持,“还是我送你吧,晚上不安全。”
她摇头拒绝,独自转身朝人多的地方走去,身后的脚步声,提示着她,秦锐一直跟在后面。
没办法忽略,或者自顾自地朝前走,假装他不在,盛思夏只好无奈地转头,也不说话,站在一处路灯下盯着他。
秦锐做出投降的手势,好脾气的笑着,“我没跟着你,我就是想消消食。”
盛思夏又好气又好笑,“你才吃了几口?有必要消食吗?”
“没办法,你没胃口,我也吃不下。”
他的表情看上去很真诚,看不出是真心的,还是在油嘴滑舌。
伸手不打笑脸人,秦锐越是这样,盛思夏越是没办法,她本来就不擅长对人发脾气。
“照片的事,我再跟你郑重道歉,至少让我今晚送你回家,不然我真的不放心。”
再拒绝,就显得太矫情。
坐车回家的路上,盛思夏尽管情绪不高,还是尽量维持礼貌,秦锐说什么,她仍然附和,只是少了平时的活泼。
直到盛思夏下车,进屋,两个人谁都没有提起照片的事。
回到卧室,还没来得及将包放下,手机就响了。
是秦锐发来的微信消息,依然是道歉,以及一条卖萌的表情包。
她瘫坐在椅子上,双眼无神地盯着屏幕,锁上手机,又解锁,盯着那条消息,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回复。
最后,还是觉得不管不理有些失礼,床头柜的化妆镜旁,还搁着生日那天,他送来的香水。
盛思夏简短地回复他:已经上楼,准备去洗澡了。
她想起,这也是姚佳婷教她的,如果碰见不想聊天的对象,出于塑料关系又不得不回复,就说自己去洗澡,等于变相结束话题。
这时候她才惊觉,从什么时候开始,秦锐变成了一个她需要勉强自己,费力维持关系的人?
明明最开始,她对他印象还不错,甚至有想过,或许他值得尝试。
如果还没开始,就不能随心所欲的相处,那在一起之后,岂不是要丧失自我?
至少,她每次挂傅亦琛电话,是从来不会想后果的。
家里没人,她洗完澡,裹上浴袍就出来,从冰箱里取出昨天傅亦琛买来的雪糕,还剩一只,她翘着脚丫,坐在沙发上一口气吃完,还好屋内有暖气,一点也不觉得冷。
今晚不能早睡,她还有工作没处理,老周交给她采访傅亦琛的任务,到现在一点头绪都没有。
才想起来,刚才忘了跟姚展约定采访时间。
她回到房间,打开电脑,带上耳机,播放刚才老周发给她的那段采访音频。
空旷安静的房间里,甚至能听见滋滋的电流声,她耳中自动忽略老周,只剩下傅亦琛低沉,且令她十分熟悉的声音。
第一遍听时,甚至忘记做笔记,直到音频播完。
心脏麻麻痒痒,似乎又沉浸在那种不该深入的感觉里,整个人好像泡进温泉水里,放松的心情快要满溢出来,不可控制地回想起过去的种种画面。
盛思夏将耳机取下,放到一边,蜷着腿缩在椅子上,手臂环着双腿,将下巴搁在膝盖上,有一下没一下的,刮着桌脚残损的木刺。
这张桌子,从她高中住进小姨家,就一直在这里。
用了这些年,老了旧了,小姨提过给她更换一张新的桌子,由她挑选,费用小姨报销。
但盛思夏就喜欢旧的东西,早已用出感情,哪能随随便便被那些看似光鲜亮丽的新家具代替?
就因为它时间久了,偶尔会刺到她的手,就要被替代吗?
如果……
明知道假设没有意义,她还是情不自禁去想,如果那时候,她能克制自己,没有在生日那晚,做出那么冲动的行为,是不是她还能和傅亦琛像从前那样亲近,哪怕永远也到达不了亲密?
她在奢求什么呢?
像是心有灵犀,盛思夏正在出神地想着傅亦琛,手机屏幕上,就出现他的消息:刚忙完,准备吃晚饭。
盛思夏看一眼,心想,哦,去吃去吃,关她什么事。
连一个表情包都不要给他。
那边很快又发过来:牙齿还疼不疼?
莫名温柔的语气,盛思夏想到,过去她在傅亦琛家写作业,趴在书房睡着,他叫她起来时的语气,让她的心都融化在玫瑰色晚霞里。
她想要回复“还好”,可打字时候太急,打出一个“还”字,就不小心发送出去。
只好又撤回来。
再重新发给他:不疼。
接着,她就没管手机,调下静音,将手机翻扣在桌面,她要心无旁骛地处理工作,如果一直看手机,必然会影响效率。
盛思夏本来就是缺乏恒心的人。
没有条件,创造条件也要让自己专心。
她重新戴上耳机,将录音转为文字的形式,她一旦进入工作状态,竟不知不觉忽略了时间的流动。
因为这样,当有人悄无声息突然出现在身旁时,差点把她吓得跌到地上。
傅亦琛一把捞住她的胳膊,把她正回椅子上。
盛思夏惊得话都说不清楚,结巴着,“你、你怎么进来的?”
“按密码进来的。”
她有些生气,“我是说,谁让你突然进来的?你这个人简直……”
“我简直?你电话不接微信不回,房里灯亮着,敲门不应,在楼下喊你也没反应,我还以为你晕倒在家了。”
屋里只亮着一盏台灯,傅亦琛所站的位置正背着光,这使她看不清他的表情。
可印象中,傅亦琛讲话向来不疾不徐,很少一次性不带喘气地讲这么多,语气还很严肃,盛思夏只能理解为,他生气了。
她愣愣地盯着他,灯光柔和地映着她的脸,让傅亦琛看清,她左眼下睫毛处,不易发现的一颗小痣。
从前相处时,他从未认真打量过盛思夏,她无疑是个漂亮可人的小姑娘,可他最多关注她有没有长高,字写得有没有好一些。
那天无意间走进她学校里的摄影展,看到她那张大幅照片,他却一眼注意到,她眼下藏得很深的秘密。
那一眼起,盛思夏就不再是一个平面,当他以后每次想起她,有了画面,有了声音,还有一些令他感到陌生的感觉。
只知道,那绝不是长辈对晚辈,或者普通的邻居家小孩,甚至朋友对朋友该有的态度。
不然要怎么解释,在听姚展说今晚盛思夏和秦锐有约会时,那无法遏制的失控感。
盛思夏拿起手机一看,果然有他发来的消息,还有几通未接来电。
她下意识地道歉,然后一想起,西装革履气质高贵的傅亦琛,站在她楼下大喊她名字的画面,未免太突兀,绝对值得载入史册。
她忍不住笑出来,笑到趴在桌上。
傅亦琛很无奈,轻轻弹一弹她的后脑勺,“拔牙把脑子拔坏了吗?”
“疼!”她抱怨地瞪他一眼。
“我都没用劲。”
从他发来的消息,到现在这个时间,盛思夏忽然想到,“你是不是还没吃饭?”
“我哪有时间?”傅亦琛有些不满,一见到她,却已经没了脾气,只好说,“算了,我现在去吃饭,你继续工作吧。”
不知怎么想的,等她反应过来,已经抓住他的衣服。
傅亦琛回头,目光灼灼地盯着她。
她缩回手,若无其事地摸摸耳朵,“我也没吃,你要是不介意喝粥,我们一起?”
“一起?”他挑眉。
“一起喝粥。”盛思夏急忙补充,一点也不想他误会。
傅亦琛还没回答,盛思夏忽然听见大门声音,紧接着,是小姨在喊她,“夏夏!快下来!小姨给你买了好吃的!”
她起先愣住,接着便着急到面红耳赤,她连大气也不敢出,一时没想到对策。
这小姨,什么时候回来不好,偏偏赶在傅亦琛在这里的时候,还有傅亦琛,什么时候来不行,非要在这个时候。
还有她自己,也是自掘坟墓,刚才如果接了傅亦琛的电话,也不会遇到这种困境了。
盛思夏一时间心中五味杂陈,没注意到小姨又喊了两声,正在朝楼上走。
“夏夏,灯亮着怎么不答应?穿好衣服,小姨要开门咯……”紧接着,响起两下敲门声。
眼看小姨就要进来,盛思夏上前一步将门反锁,也不管外面的人听见会作何感想。
她着急地冲傅亦琛打手势,指着衣柜,用气声说,“你进去躲着!”
傅亦琛不可思议地说,“你觉得我站得进去?”
盛思夏怕小姨听见,忙一把捂住他的嘴,做一个噤声的手势。
她看一眼房间里的衣柜,的确有些小了,要傅亦琛躲进去,实在强人所难。
只能在心中抱怨,没事长那么高干嘛,想钻个衣柜都受限制。
小姨又重重地敲了几下,换了副语气,“盛思夏?你在干嘛?”
慌乱之中,盛思夏像没头苍蝇一样环顾四周,最终,将目光锁定在自己那张床上。
待会儿她开门,只要找个借口不让小姨进来,把她稳在门口,以那个视角,是看不见那张床的。
她当机立断,指着床,对傅亦琛说,“你到我床上去,躲进被窝里,我不叫你不要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傅亦琛:???从来没听过这么奇怪的要求,所以我要躲进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