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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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换上姚展带来的西装, 将那件浴袍丢进洗衣机里,傅亦琛重新坐在书桌前,这才找到了点办公的感觉。

他在这方面极为自律, 从来没有穿着睡衣工作的习惯,无法进入状态。

工作和生活应该分开, 这是傅亦琛所信奉的原则。

傅亦琛努力集中精力工作了半个小时,却发现效率比平时要低很多。

周遭有太多事物在影响他。

空气里飘散着若有若无的香气, 是沐浴露的海盐味道, 还有盛思夏今早使用的木质香水;

书桌上随意摆放着几本漫画和小说,还有一只毛茸茸的棕色大嘴猴玩偶歪在墙角,傅亦琛每次抬头试图思考的时候, 那只猴就咧着大嘴对他微笑。

那笑意堪比蒙娜丽莎, 不知是在嘲讽还是冷笑。

盛思夏的眼镜盒和眼镜分立书桌两边, 几乎成一条对角线, 傅亦琛帮她把眼镜放回原位, 过了几分钟,又忍无可忍地,把眼镜取出来,用清洁布仔细地擦拭着。

有一处痕迹十分顽强, 怎么都擦不掉。

傅亦琛研究半天,终于发现,那哪是什么污渍,根本是一处细小的裂痕。

看起来,像是被摔出来的。

傅亦琛有气无力地把那只眼镜放回眼镜盒里。

他总算知道为什么盛思夏的视力一年比一年差了。

冬日暖阳十分柔和, 透过窗户倾斜进来,擦过窗帘复杂的镂空,形成一个个圆形光斑,打在桌面文件上。

傅亦琛握着笔,靠在盛思夏加了一张靠垫的扶手椅上,嗅着如有若无的香气,突然生出了点懒洋洋的心思。

昨晚睡过的床就在旁边,余光不小心看到,傅亦琛想起,抱着盛思夏睡觉时,她微弱慵懒的呓语,还有怀中温软的触感。

他的手指微不可查地动了动。

盛思夏的床实在太软,躺在上面仿佛要陷进去一般,被子枕头都是她的味道。

明明她不在这里,却又无处不在。

他突然升起一个荒唐的念头:好想再去睡会儿,不,哪怕只躺一会儿都是好的。

在将要起身前,傅亦琛幡然醒悟,察觉了这个念头有多荒谬。

他从来没赖过床,因为精力足够旺盛,睡眠仅是为了维持基本的生理机能。

今天这是怎么了?

他总算知道盛思夏的论文完成效率为什么那么低,平时工作生活为什么会那么懒散。

傅亦琛偏头望了眼那张看起来就很柔软的床铺,看来这就是罪恶之源了。

床上那只造型古怪的玩偶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

傅亦琛暂时放下手里的工作,把床单和被罩拆下来扔进洗衣机里,被子晒在阳台上,玩偶塞进衣柜里,直到那张床露出光秃秃的样子。

终于看起来像样子一点。

他回到书桌前继续工作。

洗衣机发出规律的转动声,并不扰人,如果关上房门,甚至一点声音也听不见。

然而傅亦琛还是无法完全集中精力。

这一次,他把目标转向了这张书桌。

傅亦琛把桌上的书籍整齐地码在一边,香水放到梳妆台上,玩偶这种不该出现在书桌上的东西同样被塞进柜子;

电脑屏幕和键盘有点脏了,也帮盛思夏擦一擦;还有书桌,也顺手擦一下吧……

扫地、拖地,就连飘窗的角落都没有放过,不知不觉,傅亦琛已经快要完成整间卧室的打扫工作。

烧还没完全退下去,傅亦琛却不觉得累,扁桃体的疼痛也忘记了,这样运动一下,反而觉得神清气爽。

房间整洁如新,傅亦琛终于安心坐下来,打算在自己动手创造的环境中专注工作,却不小心踢到书桌下方的抽屉。

虽然只被拉开一角,无法看清全貌,那熟悉的包装颜色和花纹,足够引起他的注意。

傅亦琛拉开抽屉,将礼物取出来,放在面前,静默地看了一会儿。

原来盛思夏还没拆开。

放在最下方的抽屉里,多半是已经忘记了吧。

他不觉又想起盛思夏刚才说的话。

那天晚上,他的回应的确有失妥当,尽管他已经道过歉了,但似乎仍不足以令盛思夏原谅自己。

也许他真的过于自我。

不同于今天傅亦琛的三心二意,洗衣机极有效率地完成工作,发出一声机械的提示音。

傅亦琛将衣服和洗好的床单晾好,站在阳台上,拿出手机,给盛思夏发了条微信。

傅亦琛:【衣服和床单被罩都洗了,卧室帮你打扫了一遍,书桌也收拾了,房间太乱,你搬进来后是不是从来不整理?】

打完字,他准备发出去,犹豫片刻,又觉得最后一句话说教意味太浓,像是在教训下属。

这样是不是也很自我?

盛思夏可能会生气。

就像今早在床上,扁着嘴,气呼呼地背过身,抱也不让他抱。

他斟酌着,删掉最后一句话,改成【还有没有其他需要我做的?】

收到这条删删改改后,自以为很“体贴”的微信时,盛思夏正在座位上看新闻。

是今天新鲜出炉的财经新闻。

作为一名实习生,盛思夏每天早上的工作之一,就是把最新的各家财经报道整理起来,转载到《今日财经评论》的媒体号上。

这条新闻,是关于徐氏集团与乾宇新一年的合作计划,除去一些专业的商业术语,还有令人咂舌的天文数字,还配了张图。

是徐氏的董事长徐明成和傅亦琛握手的照片,向镜头传达着合作的意味。

原本盛思夏没当回事,她三天两头都能在财经新闻里见到傅亦琛,编辑完,就发了出去。

说起来,还得多谢徐子冉的科普。

“大家都姓徐,同人不同命,听说徐明成正在撮合他的侄女和傅亦琛联姻,这才叫门当户对,强强联合。”

她音量不大,却讲得办公室里每一个人都能听见。

自从那次和徐子冉闹过不愉快后,徐子冉放低姿态求和过,但盛思夏始终淡淡的,除了工作必要的交集,并不与她交流,渐渐地,徐子冉就放弃了。

倒也没闹过其他幺蛾子。

只是不知今天怎么了,又开始兴风作浪,惹人讨厌。

桌上被人扔了一块圆滚滚的巧克力球,黑巧,可可浓度百分之七十五,是盛思夏喜欢的口味。

刘思明手肘撑在透明桌架上,懒散地说:“别搭理她,昨天被人事部叫去谈话,这是受刺激了。”

听完,盛思夏抿了抿嘴,含着巧克力,没有说话。

先前郑泽惠说过,会找个机会开掉徐子冉,原本盛思夏都快把这件事给忘了。

公司在合约期内主动开人,按照惯例会赔偿n+1的补偿金,郑泽惠这么做,到底是看在盛宛文的面子,还是傅亦琛的面子,不得而知。

盛思夏不介意沾傅亦琛的光。

但她偶尔也会想,如果可以不用沾他的光,会不会更好?

她的视线移到屏幕上,看着傅亦琛脸上矜冷又高高在上的微笑,不觉想起徐子冉那句“门当户对,强强联合”。

等待刘思明离开,盛思夏才点开电脑上的微信界面。

看着那条十分钟前发来的消息,她愣了片刻,又忍不住笑了。

这语气,是在向她报备,还是求夸奖?

盛思夏一点也不想夸他,反而有点生气。

这个人到底有没有一点病号的自觉?

在家休息都闲不下来,这是天生劳碌命吗,不好好歇着,还打扫房子,活像个做苦力的。

不是有洁癖就是强迫症。

盛思夏想不出还有什么需要他做的,而且上午还有未处理完的工作,她无心聊天,只发了一个表情包过去。

【当初就不该在越南把你买回来 】

收到这条消息后,傅亦琛皱着眉思索半天,也没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这跟越南又有什么关系?

但肯定不是什么好意思。

快到中午了,日光渐渐强烈,今天太阳不错,有些晃眼,傅亦琛稍稍眯着眼睛。

他想起盛思夏高中那会儿,在他家写作业,有时候会占用他的电脑,打游戏或者和同学聊天。

他偶尔看到,每次找盛思夏聊天的人总是很多,男女都有。

那时候傅亦琛就知道,这是个挺受欢迎的女孩子。

盛思夏有时候耐心,有时候敷衍,对于那些缠着她的小男孩,她很擅长用简短无意义的话语打发他们,不是“哈哈哈”,就是“嘻嘻嘻”,或者是三个句号。

傅亦琛明白了。

这个表情包的作用,就跟那三个句号是一样的。

打发他而已。

傅亦琛笑了笑,不再打扰盛思夏工作,他走进书房里,准备把这里也整理一下。

太乱了。

上一次进来这里,还是盛思夏以为他中文不好,准备给他上课的时候。

把桌子上清理干净,再用吸尘器把整个书房都打扫一遍,到角落里,吸尘器撞到一只透明收纳箱。

盖子撂在一边,收纳箱敞开,任人观赏。

虽然傅亦琛知道盛思夏不是细致的人,从前也常常把他房子弄乱,但她在自己家里,显然更无所谓。

事实上,这如果不是盛思夏的家,傅亦琛一秒钟都不想在这里待。

把吸尘器关掉,放在一边,傅亦琛蹲下来,打算把箱子盖上,却看见箱子里装着的一堆花花绿绿的东西。

是乐高积木。

细碎的零件根本无法看清全貌,他心中却有种熟悉感。

不止是这,箱子里的其他物件,傅亦琛用视线慢慢检阅,都没有陌生的。

傅亦琛伸出手,拾起一叠照片,一张张看过去,全都是他。

闭眼休憩时的舒展、看书时微微蹙眉的神情,还有思索时的凝重……

当初只答应盛思夏拍一张,最后她还是偷偷拍了这么多。

看到这些照片,傅亦琛不觉想起他不喜欢拍照的原因。

追溯童年时期,傅亦琛其实拍过不少照片,多是单人照,一家三口只有在特殊的日子,才会凑在一起拍照。

十岁那年,全家人一起出席慈善晚宴,正是同一天,媒体偷拍到父亲与他一个情妇的亲密照。

在车里,父母发生了十分激烈的争吵,面红耳赤,可车子一到达现场,母亲牵着他下车,同时,挽住父亲的胳膊。

面对镜头,父母两人如变魔术一般,在快门按下的一瞬间,露出无可挑剔,弧度完美的商业笑容。

那时还年幼的傅亦琛,困惑于父母这惊人的转变,同时也对拍照产生了一种荒谬感。

如果照片不是为了记录真实,而更青睐精心矫饰的伪装,那并没有什么意义。

除了商业活动必要的摄影之外,傅亦琛几乎没拍过私人照。

那一次,实在架不住盛思夏的哀求撒娇,同意让她拍照,但他一张都没看过。

上次问起,盛思夏还骗他是扔掉了。

傅亦琛不懂摄影,也能看出这些照片都是业余水平,角度光线都非上乘,但胜在意境够好,每一张,都是属于盛思夏独一无二的捕捉。

奇怪的是,无论是什么动作,什么角度,他的表情都很少,距离感重,明明身在照片里,又游离于镜头以外。

盛思夏在拍他,也在躲他,太远了看不清,太近了看不懂。

让他想起生活在英国时那些多雨的季节,总是雾蒙蒙的,行人冒雨行走,带着淡漠的表情。

这是盛思夏眼中的他吗?

傅亦琛垂下眼,将照片放回原处,手指往箱子里面翻了翻,找出一枚装在收纳袋里的玛瑙袖扣。

他以为自己看错了。

那天参加完晚宴,衣服送洗后回到傅亦琛这里,他把袖扣戴回衬衫袖口处,怎么又跑盛思夏这里来了?

这是他的。

盛思夏送给了他,就是他的。

傅亦琛把袖口塞进自己口袋,整理好收纳箱,放回原位。

下班后,盛思夏坐同事的车,第一时间赶回了家里。

这次有人在家等她,就连脚步都比平时轻快一些。

一进门,就闻到饭香的香气,傅亦琛亲手做了晚饭,比上回简单,三菜一汤,有鱼有肉有青菜,像极了家的温馨。

放下包,洗过手,按着傅亦琛量过体温,盛思夏喜滋滋地坐到饭桌前,开动吃饭。

吃饭时,盛思夏环顾四周,发现家里陈设有些改变,少了许多杂物,那些她没来得及扔的快递纸盒以及购物袋都不见了,茶几上空无一物,沙发好像也挪了位置……

盛思夏:“你对我的客厅做了什么?”

“大扫除,”傅亦琛淡淡地说,“除了客厅,你的房间,书房,厨房厕所,我都打扫过了。”

他很想问盛思夏平时都是怎么生活的。

生生忍了下去,免得又说他自我强势,没有人情味。

盛思夏差点没被鱼刺噎住。

不想做厨子的家政工不是好总裁。

“你把我那些箱子都扔了?”

“不然呢,你还想攒着卖钱?”傅亦琛停下筷子,“还有,鞋柜里怎么有男人鞋子?还有阳台上的男人衣服,门口的猫眼怎么贴起来了?”

盛思夏慢条斯理地解释,“猫眼贴起来是怕有人从外面偷窥,男人衣服是为了让别人以为我家有男人。”

这还是她搬家时,同事发给她的独居女性安全法则。

傅亦琛愣住,“这里安保严密,你不用太担心。”

“防的是有心人。”盛思夏放下碗筷,从手机随随便便搜索了几条独居女性遇袭的新闻转发给傅亦琛。

他看完,若有所思地问:“那昨晚呢,害怕吗?”

盛思夏看他一眼,小声说,“还好。”

“我知道了。”傅亦琛笑了笑,探身过来,捏了捏她柔嫩的脸颊。

盛思夏垂下眼,也没问他知道了什么。

吃完饭,傅亦琛收拾饭桌,盛思夏回到房间,把床铺好,再把关在衣柜里的大嘴猴和独角兽玩偶释放出来,扔在床上,用护手霜抹了抹手,顺手搁在桌子上。

她翘着腿,歪在椅子上,抽出小说翻了两页,又想去看漫画……

傅亦琛做完厨房的事,走到卧室门口,几乎不敢相信。

他花了一个小时整理好的房间,盛思夏用了不到十分钟给他恢复原状。

多亏他修养良好,才能控制住表情。

不能骂人,不能讲重话,不能让她觉得他很自我。

但是——

对付这种熊孩子,傅亦琛实在是忍无可忍,无需再忍。

他走到盛思夏身边,捏住她的下巴,俯身重重地吻住她,强势的,占有的,想要惩罚她,夺走她的空气,不留余地地厮磨纠缠。

感受她的惶恐,还要让她沉溺,要她颤抖着用手揪住他的衣服,无力地靠在他身上,微微喘息。

盛思夏控制不住地朝旁边倾斜,脚不下心勾住抽屉把手,呼啦一声,惊醒两个沉迷亲吻的人。

想起早上的对话,盛思夏忍不住偷偷地,朝某处瞄了一眼。

!!!

这也太夸张了吧!

盛思夏不敢再看从沉睡中苏醒的凶兽,半是害羞半是惊吓,强行把傅亦琛推出房门。

她红着脸呆坐着,伸手想把抽屉关上,却发现哪里不对。

她把抽屉整个拉开,翻了好久,确信少了件东西。

“傅亦琛!你把我礼物拿走了?”盛思夏气冲冲从房间里出来,向他兴师问罪。

男人刚接过吻,眼神里绮念未褪,唇上还沾着盛思夏的口红,领口半敞,说不出的勾人,像是刚经历了一场放纵。

他轻笑一声,“是啊,我拿走了,反正你也不拆。”

盛思夏气红了脸:“你送给我了就是我的!你管我拆不拆?还我!”

“行啊,你先把我的袖扣还给我,”傅亦琛自下而上打量着她,“那是我的,谁都不能拿。”

作者有话要说:夏夏:给大家看看我从越南买回来的多功能工具人,能赚钱能暖床,做饭做菜,卖萌卖惨,还有许多功能有待解锁。

傅总:你过来。

夏夏(躲):干嘛?

傅总:有个功能要你配合解锁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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