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不仅没有注意到对方睁开眼睛，黎容还歪着脑袋，仔细打量了一会儿。
疲倦掩盖里平时那种生人勿近的气场，攻击性弱了不少。
其实还是很好看的，也难怪那么多女生费尽心思都想和纪修说几句话，黎容心想。
这么看着，黎容咽了一下多余的唾液。
突然，他感觉到小腿上被碰了一下。隔着校裤，只能感觉出附上来的温度是热的。
“咦？”黎容以为是谁的水杯扔过来，砸到他了。
可低头，地上什么都没有。
刚才，他明明感觉到的。
应该不是错觉。
打量了一圈地上，黎容才抬头，狐疑的看着同桌。
好像姿势有点不太一样。
黎容凑近，想仔细观察一下，刚才纪修到底动了没有。
刚一凑近，毫无预兆的，对方就睁开了眼睛。
深邃凌厉的目光直勾勾的看着他。
他没想到纪修会突然睁开眼睛，吓得呆滞了好几秒，赶忙把头往后撤。
纪修没说话。
但目光一点移开的意思都没。
黎容被看的心虚，急忙辩解，“我……我，不是在看你。”
“我有问你是不是在看我吗？”
……简直是自掘坟墓。
黎容尴尬的双手无处安放，刚才纪修写给他的那张字条还躺在课桌上。
刚想继续辩解什么。
只见刚才还趴在桌子上的纪修，突然朝他凑了过来。
黎容整个人往后躲了躲。
“我真的等了你一个周末。半夜也不敢睡。”纪修的声音很哑，说一句话恨不得清十次嗓子，的确像是睡眠不足留下的后遗症，“外面大雨，我收留了你，你不领情跑了就算了，吼完我还直接摔电话。我家的纪初七小朋友都比你有良心。”
刚才那张字条就让黎容足够愧疚了。
听纪修这么亲口一说，更是自责的不行。
“对不起！！！”黎容就差没站起来给对方九十度鞠躬了。
“真的对不起…我当时真的是碰到电话了。感觉到你可能生气了，也不知道怎么和你说，真的对不起！”
说完之后黎容又觉得不太够，“要不然我请你吃饭？或者帮你写作业？”
其实纪修如果真是像以前一样，把脾气表现在脸上，去命令他，黎容反倒会不那么愧疚。
越是冷静，黎容就越觉得对不起他。
没等来纪修的回答，等来的是迟到的老师。
黎容看着纪修不作答，转过头没再看他，拿起笔拖着沉重的身躯专注课堂。
心脏酸酸胀胀的，跳速也比平时快许多。
注意力几乎全放在纪修身上。
这种感觉一点都不好受。
整个上午，纪修都没再说过任何话。
上课就听课，课间就趴桌子上补觉。
黎容连开口继续解释的机会都没有。
上午放学的时候，老师贴了月考考场的座次表。
黎容趁着同学大多都在收拾书包，飞快的挤过人群，抄下了自己的考场。
和纪修的。
回到座位上的时候，纪修还趴在桌子上，没睡，整个人懒懒散散的。
“你的考场，帮你抄过了。”黎容主动把纸对折撕两半，递给了纪修。
“谢谢。”纪修的语气还是很淡，没拒绝，把纸条收在文具袋里，开始收拾东西。
黎容看着他收拾东西。
怎么开口。
可是开口问了，纪修肯定会说，没生气，而且是用那种疏离冷漠的语气。
看着纪修从座位上站起来，朝门外走去的时候，黎容总算是鼓起勇气。
“纪修，你吃不吃饭？我请你——”
黎容还没说完，就听见外面已经有人在喊纪修了。
“大哥！你属蜗牛吗？这么慢。”程桐的声音很大，完全没掩饰对纪修的不满。
见纪修慢吞吞的，快步走进班，手很自觉的搭在纪修肩膀上，“我们等你等的饿死了，走走走，今天说好要去那家餐厅的。”
黎容后半句话只好咽了回去。
“大哥，你怎么不走啊？”程桐拽了纪修半天，纪修也不动，目不转睛的看着黎容。
程桐这才注意到纪修的目光心不在焉，“咦，你同桌要和我们一起吃吗？也好，人多可以多点几个——”
“不不不。我先走了。”黎容没等他说完，拽上书包，头也不回的朝着食堂跑去。
太尴尬了。
要是早知道纪修和别人约好了，他就不开这个口。
下午的时候，黎容见着纪修打着哈欠进班了。
来了还是趴在桌子上，没主动和他说话。
以前，上课的时候，纪修总喜欢动他一下，或者故意捣点乱。
自从上午无疾而终的对话结束之后，纪修再也没打扰过他一分。偶尔写字的时候碰到黎容了，也会礼貌的道歉。
黎容大概认识到了大多数人眼里的纪修。
学习好长得也出挑，性格冷淡不好接近。
高岭之花一样。
的确耀眼，不管脾气再怎么怪，都不会影响他的吸引力。
最后一节课是自习，快下课的时候，黎容尝试着以讲题的名义和纪修讲话。
“嗯…能问你一道题吗？数学，我上课没跟上。”
黎容说完之后，有点心虚的看着纪修的脸，没敢看眼睛。
“今天数学课没有讲题吧。”纪修没抬头，淡淡的道出事实上。
黎容听完之后整个人懵了一下，赶忙挽救，“是没讲题，我作业不会。”
“明天给你抄我的。”
“……”以前这种时候，纪修总会说，不会可以问他。
只要黎容开口问，就会得到耐心的回复。
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可是该道的歉也道了。
黎容突然想起来，纪修给过他钥匙。
要不要登门道歉？
刚冒出这个念头，黎容就自己否决了。
上次的时候，那种诡异的气氛他还记得。
放学的时候，黎容听见后门有人喊他。
回头一看，发现是肖泽瑜。
黎容挥了挥手，“马上！”
回答完之后，黎容只见纪修突然站了起来，板着脸朝着教室外面大步走去。
“我靠。”肖泽瑜嘀咕了一声，赶紧准备走。
黎容也意识过来气氛不对，赶忙拽上书包就走了出去。
只见教室外面两个人相互揪着对方领子。
气氛一触即燃。
谁也没有动手，但目光一刻都没放过对方。
黎容没劝过架。
还没考虑好要先去拽谁。
突然，他看见程桐背着书包跑了过来。
直接上前拦腰抱住纪修，“好了好了，上次不都握手言和了吗。在学校呢，你们怎么回事儿。”
“泽瑜，你先把手松开。”“纪修你也松开。”
程桐说完，硬是把肖泽瑜的手从纪修领子上掰下来，然后拖着纪修强行把两个人之间的距离拉开。
两个人分开以后，黎容看着肖泽瑜朝着他走了过来。
“走走走，你之前怎么不告诉我你同桌是他啊。早知道我在食堂等你了。”肖泽瑜原本就有点自来熟的性子，和黎容没认识两天，手搂的比谁都自然。
“你们，之前就有矛盾吗？”黎容小声问道。
没等肖泽瑜回答，黎容先听见背后传来纪修冰冷的声音，“黎容。”
黎容吓得一怔。
抓着书包的手攥紧了几分，“怎么了？”
“不是，大哥，你兄弟的女友劈腿你管，现在我和我室友吃个饭你也管？”
“看不见你喊黎容的时候，把他给吓得。”肖泽瑜察觉到黎容有点怕纪修，原本就对纪修不满，正好借此回击。
纪修没接话。
眼神阴翳不善，就这么看着黎容。
黎容也不知道对方到底怎么想的，想了半天，还是把肩头肖泽瑜的手先拨了下来。
“你叫我有什么事情吗？”
“晚上，把我家钥匙还回来。”纪修的语气依旧很冷。说完之后，就跟程桐一起，往反方向先一步离开。
黎容没说话。
钥匙原本就是纪修的。但这句话，还是莫名的伤人。
和肖泽瑜吃饭的时候，黎容大概打听了。
矛盾也不是大事儿，起因于程桐的某个前女友主动找肖泽瑜撩拨，纪修替程桐出头，后来加上一点别的事情，误会越闹越大，梁子就结下了。不过最近勉强算是和解了，纪修低头道的歉，态度蛮诚恳的。
中间肯定有添油加醋和偏向肖泽瑜自己的部分，黎容没仔细分辨，总而言之就是误会。
这种恩怨情仇的事情，黎容从来没掺和过，也就听个乐呵。
吃完饭。
黎容让肖泽瑜把他的书包捎回宿舍。
“你真准备去找他啊？我跟你一块儿吧，他打人真的狠。”
“不用不用。”黎容想了想，纪修好像从来没表现出来要打他的意思。
但是，每次和纪修待在一起的时候，还不如挨打舒服点。
“话说，他怎么把钥匙给你了？”肖泽瑜突然抓住了这个重点。明明黎容看上去有点怕纪修，两个人对话时的语气也很疏离。
黎容被问的一怔，赶紧编道，“今天他说让我去的时候给他捎点猫粮。不想被打扰，让我把东西放下就走，顺便把钥匙还了。”
“可真会使唤人。”
黎容没接话。
把书包塞给肖泽瑜之后，匆匆跑出了校门。
纪修家离得不远。
黎容记得路。
走到楼下的时候，黎容想了想，还是顺路买了一个蛋糕。
至少上门道歉诚恳一点，不能空着手。
到纪修家门口的时候，黎容敲了敲门。
没人理。
等了好久，黎容才翻出来钥匙，决定自己进去。
进门之后，玄关到客厅都是漆黑一片。
“纪修？”黎容试探性的喊了一声。
没人回应。
黎容看了一眼手机。
这个时间不算晚，可能纪修没回家。
黎容把甜点放下。
拿出手机，编辑了一条语音消息，“给你带了一块蛋糕，真的对不起！钥匙放在鞋柜上了。”
发送完之后，黎容转身。
手还没碰到门把。
黎容突然感觉到，背后有人直接抱了上来。
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见。
只有耳边的呼吸声，吵得过分。
“纪，纪修？”
说完之后，黎容感觉到缠在身上的手更不讲理的扣紧。
背后感受到肌肉，还有体温。
还有纪修身上家居服的气味，木质的香，有点苦涩，和纪修的气质相匹配。
“谁准许你走了？”
黎容还没回答。
脖颈侧面，倏地传来一阵温度。
是纪修的唇贴上来了。
大脑空了几秒，他突然开始疯狂的挣扎，“钥匙已经还给你了。”
“你准不准我都要回去，明明今天你一直……”
“一直怎么？一直不理你？让你胡思乱想猜我是不是生气了？还是让你别的期待落空了？”
这句话几乎是贴在他颈窝里问的。
原本就怕痒，加上现在没开灯，什么也看不见，所有感官都会被无限放大。
黎容不适的想往旁边躲。
然而他躲，禁锢着他的手臂就缩得更紧。
“黎容同学，我周末三天都是这么过来的。让你体会几个小时，感觉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