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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商业巨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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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午饭的时候, 云飞镜被安排在云外婆旁边坐。

她左边坐着云外婆,右边则是大舅云笙。

云外婆亲自给她盛汤、夹菜、挑鱼刺,一切举止都不肯假于他人之手。而她自己却吃得很少。

她怜爱追忆的目光反复摩挲过云飞镜的面庞,就好像是母亲终于等到了久别归家的女儿。

云飞镜在这个家里的身份, 也确实是个小女儿。

这顿饭几乎完全是按照云飞镜的口味来的, 至少云飞镜看不出舅舅舅妈们喜不喜欢。大概是昨天吃饭的时候, 云笙云笛记下了她的喜好, 菜色口味都和云飞镜昨天偏好的菜一模一样。

他们真的对待她无微不至。

吃完饭后,老人家就一刻不停地牵着云飞镜的手,摸到她手上茧子的时候就又开始哭。

云飞镜拥着老人温暖枯瘦的身体, 认认真真地抚过她的背。外婆一会儿把她当成妈妈, 又一会儿叫她“小镜儿”。

云飞镜并不为他们把自己当成母亲、或者他们在自己身上看到母亲的影子感到难过和落寞。正相反, 她真的很高兴。

母亲的家人们一直都记得她。

他们和云飞镜一样, 都是这样深切地怀念着、爱着她。

老人家精力到底不济, 抱着云飞镜哭了两场, 就累得眉眼间疲态俱现。

最后云外婆被两个舅妈劝去午睡, 临午睡前还一定要人把她那几个黄花梨、乌檀木、大红酸枝和鸡翅木的妆匣拿来。

她亲自开了妆匣, 把老坑玻璃种的玉镯、祖母绿的戒指、足金的龙凤镯子一个劲儿地往云飞镜身上堆,很快就满满当当地占满了云飞镜一整个膝头。

如果不是云飞镜急忙用手挡住, 那些首饰多到甚至要往沙发下面滑。

那些首饰珠宝沉甸甸地压在云飞镜的膝盖上, 当真如同童话里那样:摊开卷包袱的毡布, 晃眼的金银珠宝就堆成了一座小山, 其中没有一件次品,也没有稍微不值钱的东西。

“拿着,都拿着。”云外婆每把一件首饰放在云飞镜身上, 就露出几分安心的神色,她喃喃地说:“姑娘家怎么额能没有傍身的东西……”

不等云飞镜推辞, 她就已经说:“这全都是你妈妈的东西,都是我要给婉婉的。”

这样一来,云飞镜就真的不好推了。

云笙大舅站在一旁,还点头附和云外婆:“你外婆说得对,这些都是你妈妈的东西。你收好这些,以后不用太想着……他送你妈妈的那块玉。”

可以看出,云笙大概是用尽了半生的教养,才没在云飞镜面前直呼周靖的名字,不曾说出“周靖送小妹那块破玉”之类的字眼。

在他看来,周靖干的这叫什么事!

小妹临终前还拿着他送的定情信物,其实也就是一块传了两百来年的杂玉。可周靖呢?

他那好外甥把玉摔了,周靖放一个屁没有?

眼看那些珠宝多到云飞镜捧都捧不住,云笙就先把母亲劝去睡了,又在云飞镜面前坐下,替云飞镜把东西都收拾到妆奁里。

云飞镜有点局促地说:“大舅,这个……”

不等云飞镜把话说完,云笙就抢先一步打断了他:“这些首饰都是你外婆的,确实款式什么都有些旧了。你们姑娘家年轻时该戴些新潮的,这个让你两个舅妈替你张罗。”

“大舅也有事要和你说——你母亲留在云家的,不止这些东西。当初出事以后,她的嫁妆我们两家分割得明白,三份里一份古董书画等周海楼成年时给他;一份公司产业退还云家,还有一份金玉珠宝、别墅房产……”

云笙直视着云飞镜,他黑眸幽深,神情却恳切:“由云家代为保管。永远给那个可能被找到的孩子留着。”

云飞镜不知道他说得是真是假,但即便如此,在听到这句话时,她也不由得心头一震。

“从‘待拆迁区’搬出来吧,习惯了一个人住也没问题,你妈妈单在本市就留给你了好几套房子,我们一直都让人收拾着,你随时都可以住。”

云笙伸长手臂,他动作非常慢,每一个变化的细节都很清晰,仿佛在试探云飞镜是否反感,以便于随手都能收手。

看云飞镜没有一点抗拒的模样,他才用双臂缓缓环住了这个小外甥女的肩和背,给了她一个轻柔且又重若千钧的拥抱。

“小镜子,”大舅的声音温柔得好像被晒得暖融融的春泉水,“我们回家啦。”

认亲以来,云飞镜虽然偶尔表现出局促,却大多数时候都平静而自若。

然而在“回家”两个字面前,她的眼眶却莫名地一酸一软,久违的泪水突然决堤。

“哭吧。”有人坐到她另一侧,是二舅妈。她耐心地看着云飞镜,看着这个多年后终于失而复得的小外甥女:“囡囡,我们已经到家了。”

大舅妈纤细的手掌温柔地抚过云飞镜的头顶,二舅则干脆不顾形象地在云飞镜面前蹲了下来。

“以后就都是在家了。”

“有事和家里说就行。”

……

当天晚上,云飞镜留宿云家。

云家吃得是团圆的饺子,不要厨娘包好的那些,只用她们调好了馅、擀好了皮,剩下的都是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共同包。

云飞镜没怎么包过饺子,手里就慢。大舅妈的手是最巧的,两手花一样地交叠,就已经捏好了元宝样的一只。

二舅妈和二舅云笛都属于手特别笨的类型,一会儿捏破了皮,一会儿面又和指头粘在了一起。

大舅云笙刚开始时,手里捧着的就是一张饺子皮,现在云飞镜至少都包出十多个,他手里还是那一张饺子皮。

但就是划水划得理所当然,还不妨碍他嘲笑二舅:“二弟,你们部队就没包过饺子?”

云笛满头大汗:“我没被炊事班借调过!”

云飞镜看在眼里,忍不住在心里偷偷的笑。

就这样,晚饭一顿大家亲手包的饺子吃下来,云飞镜和大家那种隔阂感与生疏感就基本上消失得差不多了。

云家给她收拾出来了卧室,并且说好永远给她留着。大舅妈亲自带她到了卧房,握着她的手说了好一阵体己话。

大舅母是个个大家闺秀,人也温温柔柔的,说话从不高声。

她非常真挚地告诉云飞镜,她和大舅云笙一直想有个小丫头,就像云飞镜这么漂亮,这么聪明。

她腕上带着只晴水镯子,温度却不如她手心更冰凉。云飞镜被她握着手,心里隐约地涌现了一个猜测。

二舅家的表哥已经是上大学的年纪了,大舅家却一直都没有孩子。

大舅提起这事时语气非常平静,没有无奈也没有愤懑,甚至还说是自己不太想要。

但或许只是……大舅母身体不太好,甚至不能生育,于是他们夫妻两个干脆就不打算生了吧。

云飞镜还不知道,她这个猜测,真的误打误撞说对了。

虽然现在有试管技术,然而和取精不同,取卵的过程本身就是一种煎熬。一根长针穿刺一样扎进去,也不是所有人能承受得起。

更何况,因为妻子身体的原因,云笙首先不放心妻子怀孕,其次觉得找别人代孕也很不人道。

十月怀胎,母子连心,把别人生出来的、陪了十个月的孩子抱进家里,难道就不想想人家当孕母的心里怎么想吗?

虽然胚胎细胞是夫妻俩的,可那到底是从别人子宫里活活挖出来的孩子啊。

一般交易可以钱货两讫,但要把一个活生生的孩子用金钱交易,在云笙看来,这还是过了。

他和妻子统一了意见:家里有侄子就很好。

等找到云飞镜后,两人都很高兴:现在有了外甥女,那就更好。

云飞镜不知其中的来龙去脉,但她想想云笙当时提起此事时的气度,心里对这个大舅的好感不由得又往上窜了一截。

——————————

原本第二天的时候,两个舅妈还想带云飞镜去上街购物。

结果林桓遥遥一个电话打过来,他问云飞镜:“端午节已经留给你过了,你还记得的什么时候是死线吗?”

“不要欺负我这种老实人。”

云飞镜:“……”

之前接了林桓单子的时候,他们三个确实是说好的,要在这个端午假期把整个程序做出来,后期还要调试bug。

其实他们原本定好端午下午见面,但林桓知道云飞镜有事,昨天一整天都没有联系她。

云家人一听是云飞镜的同学相约,虽然感到遗憾,但还是主动取消了计划。既然是云飞镜和别人相约在前,那他们就没有插队的道理。

云飞镜坐专车到了和罗泓、林桓提起约好的地点。司机主动为她拉开车门,很恭敬地说:“小姐要回家的时候只需给我打个电话。”

云飞镜进到包厢时,罗泓第一眼便被她惊艳了。

他一直觉得云飞镜很漂亮,无需过多的装饰,也一样清纯、坚毅、动人。

然而当她被人精心打扮以后,容颜灿灿,瑰丽的足以点亮别人的眼睛。

云飞镜今天穿一身剪裁合体的白色无袖薄裙,裙摆自然垂落,衬托出修长纤细的双腿,和如凝玉色的双臂。

裙子上的同色花纹都是人工刺绣,看起来简简单单一条,实际上大有玄机。

认不出牌子的人只会觉得这条裙子太配云飞镜,无论从哪个角度看去都大方得体,毫无死角。

云飞镜不戴任何饰物,被修剪过的刘海下露出清冽的双眼,纯澈如水,天然便胜过一切宝石。

当她款款落座,将雪白手腕搭在玻璃桌台上时,罗泓竟然不自觉地向后一仰。

垆边人似月,皓腕凝霜雪。这句古诗里的精髓,俨然被此刻的云飞镜发扬得淋漓尽致。她美得太惊人了,几乎晃伤罗泓的双眼。

林桓对云飞镜的反应显然就没罗泓没那么大,他的注意力全集中在另一件事上。

“参见公主,给公主请安,公主今天真漂亮,所以分给你的活儿干完了吗?”

云飞镜:“……”

林桓哈哈一笑,他上下打量云飞镜几遍,觉得她看起来还不错。

他也不是不懂人情,昨天端午节,云飞镜刚认亲,他就没叫云飞镜出来。今天特意把云飞镜找出来,也是为了确认她过得好不好。

——当然最重要的原因还是时间已经快到死线,那个程序必须早点解决,提前交货。

死线将至,云飞镜再漂亮也无法蒙蔽林桓的双眼。

他已经进化到六亲不认的状态,彻底露出资本家丑恶的嘴脸,逼迫罗泓和云飞镜快点上工,耽误一分钟就是耽误一分的工钱。

等三个人的工作初步告一段落,终于能喝点果茶休息的时候,他们终于有空谈起云飞镜回到云家这件事。

罗泓真心实意地对云飞镜说:“看起来你过得不错。”

林桓也真心实意地对云飞镜说:“你被找回去的真不是时候。”

“我其实还接了一个页游的活儿。”林桓十分惋惜地感慨,“真的,本来还想找你一起发财的,但我估计你从今往后就用不上了。”

他猜得不错。

云飞镜被云家塞了一堆房子、珠宝、古董甚至还有一支信托资金,每样东西都“是你妈妈的”。

这让云飞镜连拒绝都不好拒绝。

她现在自己都数不清自己究竟有多少钱,但a市房价惊人,每一套房子又处在黄金地段。

云飞镜收下房产证小本本时看了一眼,草草估算之下,觉得这三套房子至少也该有几千万。

何况除此之外还有商铺。

人类的阈值就像是弹簧一样,可以在一定范围内拉伸收缩。

但回复能力是有极限的,就像是弹簧被完全拉成一条直线时,就肯定弯不回去了。

云飞镜的阈值也是一样。

到后来她已经不再估算云家给了她多少东西,那笔财富是个让她从心惊到恍惚再到麻木的天文数字。

毕竟刚刚回到云家一天,云飞镜还是端着心,有着些许的不适应。但现在一见到熟悉的朋友,云飞镜就顿时放松下来。

一听林桓提到这个话题,云飞镜立刻呻吟一声靠在椅背上,她喃喃地说:“我的人生规划被彻底格盘了……”

她从前给自己做的那些人生规划全都不好用,以后都得根据情况调整重做。

林桓也双眼发直:“那也是种幸福的格盘。你可以重新找找人生的意义,比如建所希望小学,做做慈善之类的——哦对了你要不要人管理资产,我可以专门帮你数钱。”

云飞镜:“……”

罗泓一脸无奈地看着这两个咸鱼般瘫在椅子上的同伴。

“不至于吧,你们坐直一点……”

“别假正经了。”林桓伸手在他眼前一晃,“要是给你一个亿,你想干什么?”

罗泓脾气非常好,被当面说假正经也不生气。他认认真真地思考了这个问题一会儿,非常正式地进行了回答。

“那要看是在人生的哪个阶段。如果是现在得到这笔钱的话,我大概会保存起来,不会在成年前动用这笔钱。

如果是在我成年以后得到它,我大概率已经进入某个项目组,或者自己尝试开发某个项目,那就可以做研究经费……但应该也买不了几件仪器,我心仪的仪器真的很贵。

如果是在我的晚年拥有它,我大概会赞助给我看好的项目实验室,或者像你说的一样……”

罗泓冲着林桓略一点头。

林桓顿时惊了:“什么像我说的一样,我说什么了?”

“捐给希望小学、午餐工程、助学行动,或者做为慈善资金用以帮助兔唇儿、尘肺病人、脑瘫患儿……”

林桓的嘴角抽了两下,他喃喃地说:“你真的捐?我就随口一说,开玩笑的。”

“我知道。”罗泓笑了一下,目光清正,“可我是认真的。”

“……”林桓嘴唇翕动了两下,最终只是长长叹了口气,“确实是你会做的事。”

云飞镜听着他们的话,心里那个被压抑的念头又一次浮动上来。

在她的图书馆里,至今还摆着三个光团,象征着三条不同的道路。

海伦之惑那个选项,在最开始就被云飞镜排除在外。

所以说到底,这其实只是两种道路的选择。

大国重器,抑或商业巨子?

将终身奉献给无止境的学习与研究,还是成为富甲一方的企业家?

云飞镜无声地把眼神转向了林桓。

“如果你有一个亿,你会去做什么事?”

林桓眉毛微微一动,神色很是意外。

想必他在用这个问题难为罗泓的时候,大概率没考虑到云飞镜居然还会把这个问题出口转内销,最终丢回他的头上。

林桓懒洋洋地笑:“我可不做假设——我这么贫穷,根本不会有一个亿。”

“回答一下吧。”云飞镜坚持地说,“我在做一个非常重要的决定,想听听你们的想法。”

“……”

林桓缓缓收敛起了他脸上常有的那种戏谑、玩笑和矜傲。

“如果是我……我才不会想我有一个亿的话该怎么办。我挣钱,但我最终追求的不是钱。”

林桓一点一点地坐正了身体,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脸:“你看我。”

云飞镜将目光投向林桓,他的脸色是一如既往的苍白。

“我出声那年,医院就给我家里下了病危通知单,可我活下来了。我十四个月的时候,医生说我活不过六岁,可我活下来了。我七岁的时候,医生说我能活过十四岁就是奇迹,可——我又活下来了。”

林桓薄薄的两片嘴唇中不断吐出各种数字,他语气平静得仿佛微波不起的深潭,然而云飞镜却觉得,他的倨傲在这一刻胜过往日的每个时候。

在三次生命的拔河中战胜了死神,他确实是有资格倨傲的。

云飞镜喃喃道:“所以,你是想一直……”

“不。”林桓像是预料到云飞镜要说什么一般,果断地一摇头,“to be or not to be?生存还是死亡,这是个——这根本就不是个问题。”

顶着云飞镜和罗泓惊异的目光,林桓昂起头,脸上的笑容终于骄傲地绽开。

他的眼睛闪闪发亮。

“我已经不在乎最后是活是死,但我一定要做出一番惊天动地的大事。做成了,我虽死犹生;做不成,我活着和死又有什么区别?”

他伸手拍了拍云飞镜的桌面,矜持地叫了她一声。

“给你个来自前辈的告诫,重要的不是你现在有什么,能用手里的东西做什么——重要的是,你究竟想要什么。”

“做你想做的事,拿你想得到的东西,哪怕在旁人看来再幼稚也没关系。不用管别人干什么,只用管好你自己。”

“你看我,我活着就是要搞事。”林桓非常坦然甚至非常自豪地说出这句话,“你呢,你想干什么?”

她想……

云飞镜突然就想起自己很小的时候。

那时候她喜欢上路过商场橱窗里的一件粉红色小外套,但它真的太贵了。即使妈妈想买给她,也实在买不起。

于是云妈妈就把云飞镜抱起来,轻轻地亲了亲云飞镜粉红的小脸。

她和云飞镜宣布:“小镜子以后会有粉红小外套的。”

那一年的新春,云飞镜真的得到一件相似的粉红色小外套。

她穿着那件衣服在妈妈面前旋转、跳舞、蹦跳。妈妈又问她:“小镜子高兴吗?”

云飞镜很高兴。

而她当时在想……这件衣服这么漂亮,所有小女孩都应该有这样一件粉红色小外套。

——原来当初的想法,直到如今也没有褪色。

在盛华被人欺凌的时候,云飞镜也会思考,为什么会是她呢?

她是太特立独行了?是太傲慢了?是太格格不入了?

真的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吗?

但后来,她想明白了。

——她只是被选中了而已。

如果她长得丑,那么她就会因为丑被欺凌;如果她长得胖,她就会因为胖被欺凌;因为她没有家人也没有钱,所以就因贫穷而被欺凌,因为她敢于反抗,握紧自己的的拳头,所以就要因为没有老老实实地做一滩烂泥而被人欺凌……

错误的从来不是丑、肥、穷、慢热和内向。

被孤立也不是因为倔强、独特、敢于反抗和不会处理人际关系。

云飞镜所遭遇的一切,不是因为她自己有任何的过错,只是因为她遇到了一群人渣而已。

一群因为家里有钱,自觉生而高贵,便利用暴力、利用金钱、利用权势和人缘,随意践踏别人的人渣。

——强暴犯犯罪,也不是因为短裙,不是因为酗酒,不是因为女孩子太漂亮太可爱,只是因为他们是犯罪分子而已。

所以云飞镜不必自责,不必反省,不必作为受害者还要承受被迫加诸在她头上的一切。

受害本来就不是她的错误,为什么她还要检讨自己是不是一个完美受害者?

她要站起来,然后……

“我有一件粉红色的小外套。”云飞镜突然说,“我觉得,大家都该有这么一件小外套。”

云飞镜能一路下走来,没有在深夜里啼哭,没有在无人处自残,没有抑郁也没有跳楼,是因为她坚强,她冷静,她内心坚定又思路清晰。

并且身边一直有人在帮助她,校医院的女老师,把她护在身后的男老师,罗泓,王老师……

他们用关怀,用爱,用明处暗处的照顾,尽他们的所能,和云飞镜明亮的灵魂一起,共同编织出一把遮风挡雨的伞。

可世上还有太多人没有打上这把伞。

“我想成立一个基金会,可以帮助被校园暴力的人。”

云飞镜曾有一件小外套,她现在要把外套送给有需要的人。

遭受家庭暴力和校园暴力,急需得到帮助的学生和家庭成员,他们应该有这件“粉红色的小外套”。

读不起书的小孩子们,应该有这件“粉红色的小外套”。

聋哑人和不良于行的残疾人,也应该有这件“粉红色的小外套”。

云飞镜坚定地点了点头:“我要有很多钱,我也要帮很多人——这两者是并列关系,没有先后,缺一不可。”

有一分的钱,就做一分的事。有十分的钱,就做十分的事。

她敬佩罗泓的胸怀,却自忖没有像他一样,对科研抱着无尽的热爱。

那也没关系,即使成为商人,她也可以做有情怀的商人。

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

她选第二条路,却未必不能成为一国的栋梁。

云飞镜的语气愈来愈慢,却越来越坚定。她说:“我要成为……商业巨子。”

罗泓和林桓看着她,齐齐地为她鼓掌。

男孩子们鼓掌,吹口哨,大声欢呼叫好,眼中灿灿发亮。

罗泓和林桓齐齐冲着云飞镜举杯,云飞镜亦端起果汁回应。

三人彼此对视一眼,齐声笑道:“敬无上的梦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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