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装熊
深夜的特管支队里静得吓人，墙上的挂钟嘀嗒嘀嗒有规律的走着，平时细微的钟声在夜里无限放大。
地上，是昏睡不醒、生死不知的饲养员小刘，他面色惨白，嘴唇青紫，要不是胸口还有微弱的起伏，仿佛就是一具冷冰冰的尸体。
“呼——咕噜咕噜——”一串小小的呼噜声响起，金黄色的小毛团正窝在叶晖的大腿边上睡得打呼噜，粉嫩的鼻头时不时动一动，咂咂嘴翻个身，露出圆鼓鼓的小肚皮。
安静的夜里思绪总是容易游荡，叶晖靠在沙发上闭目养神，微动的眼球显示他并没有睡着。
天亮了。
一夜思绪沉重未眠。
叶晖睁开眼睛，并不是因为思绪沉重一夜未睡，而是因为感觉到裤.裆有点凉。
他低头一看，小熊猫的魂体就趴在他腹部，蜷缩成一颗毛球球睡的正香呢，两个小黑眼圈萌哒哒的，舌尖还露出来一点点。
“呵……”叶晖轻笑一声，手痒痒地揪住熊猫崽崽的舌头，熊猫崽崽仿若未觉，过了好半会儿才迟钝的睁开黑眼圈眼睛。
“嗷~”幼嫩的嗷叫声。
两脚兽，我找到我奶爸了，就睡在地上。
叶晖单手把它拎起来。
被抓住了命运的后颈皮的小熊猫乖乖的一动也不动，黑亮的眼珠子滴溜溜的看着他。
熊猫崽崽的魂魄已经很淡了，但还是没有消散。
小骷髅这时推门进来，“你醒啦？”
叶晖笑着问：“你怎么这么早过来？”墙上的时钟还不到7点钟。
“我们也是刚来没一会儿，今天早上起来发现圆圆不见了，寻思着过来支队看看，果然在这里看到你们。”小骷髅放下手中的抹布。
叶晖才发现圆圆和饲养员的身上都被盖上一件薄被子，应该是谷楼的盖的。
“嗷嗷~”
天亮了，我奶爸怎么还不醒？
熊猫崽崽圆滚滚一小团，坐在饲养员的旁边静静看着，小爪子乖乖的放好，有点不敢碰触。
“乖乖哦。”小骷髅蹲在地上，先是揉了揉滚滚脑袋，然后仔细看了看饲养员，小刘的面色惨白，身上还都是脏污，嘴角有一些血迹，呼吸非常微弱。
小骷髅掀开小刘的眼皮，是正常的人类瞳仁，就是原本的黑色有一点点淡，变成了浅棕色。
随着小刘胸口的起伏，小骷髅好像看到有一个跟小刘近乎重叠的透明影子慢慢的浮出来，他好奇的戳了一下。
透明影子凹下去又弹起来，里面还有一点点黑色雾状的东西。
小骷髅迟疑地说：“……我好像看到他的灵魂？”
那团透明的影子里的黑雾，有点像魇魔无实体的形态，小骷髅把手移动到黑色上方，几团残留的黑色魔息很快被骨指吸收掉，无用的渣滓化为烟尘，剩余净化过的能量顺着小骷髅的手臂储存到心脏里。
“咳咳……”小刘咳了两声缓缓睁开眼睛，虚弱撑着身体坐起来，疑惑不解的看着地上的熊猫，还有自己的身体。
叶晖眼睁睁看着小刘的透明灵魂坐起来，睁开眼睛，明显是还有意识的生魂。
“快把他塞回去，他还没死，这是生魂。”叶晖皱眉说。
“怎怎怎么塞回去啊……”小骷髅手忙脚乱，最后用力一推，小刘的魂魄回到身体里，咳嗽着醒过来。
看到奶爸醒过来，滚滚开心的嗷嗷叫。
像是感应到熊猫宝宝的呼唤，饲养员小刘缓缓睁开沉重的眼皮，里面的黑色瞳仁已经恢复原状。
他醒来的第一句话是指着滚滚的位置问：“我刚刚好像看到球球坐在这里？”
听到奶爸叫自己的名字，熊猫崽崽开心的打滚，肉垫扒拉着奶爸的大腿，它的身形已经越来越淡了，像是一张褪色的黑白相片。
“嗷~~”
奶爸奶爸我在这里啊。
小骷髅拿不定主意能不能让小刘知道熊猫崽崽灵魂的事情，叶晖已经先他一步一个手刀把奶爸打晕了。
“嗷！”看到奶爸被打了，熊猫宝宝生气的咬了一口叶晖的鞋。
“你为什么还不走？”叶晖再次捏住滚滚命运的后颈皮，有点严厉地说：“你在乎的人类都恢复了，为什么还要逗留在这里，你该去你该去的地方。”
“嗷~”滚滚弱弱地叫了一声，被人提溜在半空中，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乖乖哦。”小骷髅心软的把它抱下来，转头就对叶晖说：“你那么凶干嘛，它又听不懂，它只是一只小猫咪啊。”
叶晖：“……”
他继续说：“不是所有生物的灵魂有执念了就能不消散的，那这样满世界大街小巷到处都能看到灵魂了。”
小骷髅轻轻拍着滚滚的背，这点他也有想过，如果连一只熊猫幼崽都能保持生前记忆逗留世间，那像人类这种思绪更复杂、执念更深重的生物岂不是各个死后都不消散。
“嘤。”熊猫崽崽可怜巴巴的窝在小骷髅怀里。
叶晖点着它的脑袋说：“这只熊肯定有了灵智，如果没有这么早死去，日后必定会成精，这份不甘心和某种执念才让它变成厉鬼的，你以为它呆呆傻傻的？它能听得懂我们说话的，装熊呢它。”
“嗷~”
滚滚“凶狠”地咬住叶晖的指头，还用小小的乳牙磨了磨，你才装，宝宝本来就是熊！哼唧！
谷楼掰开食铁兽的嘴，小小的乳牙一点杀伤力都没有，叶晖指头皮肤都没咬破。
“啧啧，还真看不出来啊小不点。”小骷髅抱住滚滚的胖屁屁，把它举起来，“所以你到底为什么还留着呢？嗯？”
滚滚咬着自己的爪子，“嗷”了一声。
我想找妈妈和哥哥。
“？？？”小骷髅转头问叶晖：“它说什么呢？”
叶晖摇头：“听不懂。”
“嗷！”滚滚垂头丧气的。
讨厌！
饲养员小刘就在此时悠悠转醒，“球球。”
他眼神里满是迷茫，但还清楚地记得好像看到了球球，他亲手救助的小熊猫。
但是，已经生病走了才对……
滚滚看到奶爸醒来了，迫不及待的跳到地面上，屁颠屁颠的抱住奶爸大腿。
小刘才刚恢复了一点，被滚滚的魂体这么一抱，顿时又虚弱了几分，止不住的咳嗽了起来。
“咳咳……咳咳……”
小骷髅赶紧把滚滚抱下来。
“嗷~”滚滚手足无措的坐在地板上，看着自己的爪爪，是它害奶爸生病了，滚滚内疚又小心翼翼地离着奶爸一小段距离。
叶晖去倒了杯温水过来给小刘，小刘慢慢缓过来，“刚刚是不是球球？我好像看到它了。”
叶晖和谷楼都不说话，小刘是在生魂离体的情况下看到滚滚的，普通人类的肉眼是无法看到魂魄的。
“它在这里吗？它以前最喜欢抱着我的腿了。”小刘对着小腿的上方的空气摸了摸。
滚滚小心翼翼的把头贴过去，假装在抚摸自己。
叶晖斟酌着问：“这段时间的事情你记得多少？”
“我记得好像有东西占据了我的身体，那东西想把我赶走。”说到这，小刘面露惊恐，“刚开始我还能和它抗衡，后来整夜整夜的做噩梦，我的身心都十分疲惫，再后来我的意识有时候会突然断片，在某次突然又失去意识后，我就再也没有醒来过，可是我能感知到一部分的片段，那个东西用我的身体吃老鼠甚至还想吃流浪狗。”
小刘手颤抖着，“这些都是真实存在的吗？我看到的球球也是真实存在的吗？”
小骷髅同情的看着他，任一个普通人类突然遇到这种邪魔附体的事情都会害怕的吧，他默默的拿出一个蓝色的捕梦网给小刘。
叶晖帮忙解释道：“这个挂在床头，能防止被‘那个东西’侵占身体。”
“谢谢。”小刘接过捕梦网，连忙感谢小骷髅，有些疑惑地看着这个小哥在室内还穿得这么严实，连手指头都不露出来。
叶晖说话转移他的注意力，“现在有一个问题，那只熊不知道还有什么心愿未完成，灵魂一直不肯离去，魂体长期跟活物待在一起会影响活物的身体健康，你会生病有一部分的原因是因为它。”
滚滚听到这，难过的“嗷”了一声，耳朵都垂下来了。
熊猫崽崽：qaq嘤，球球也不知道会害奶爸生病。
小刘反倒笑了一下，“不关球球的事，主要原因还是那个坏东西。球球现在在哪里呢？”
叶晖给他指了指滚滚的方位。
小刘在空气里摸了摸，像是在安慰小熊猫，问道：“你们说，球球是因为有心愿未了才不愿离去？”
“对。”
“我能想到的，可能是球球想妈妈了。”小刘喝了一口温水，润润干裂的嘴唇，继续说：“野外大熊猫栖息地被人类破坏严重，导致了它们难以生存，数量骤减，生存条件艰难的情况下，熊猫妈妈生了双胞胎，通常会遗弃较为弱小的那只，球球就是被妈妈遗弃的小崽崽。
在大熊猫栖息的野外，我们有安装了很多的红外摄像头，夜间摄像机等，方便随时查看野生大熊猫的情况，所以球球被遗弃的时候我们第一时间就赶过去了。
三年前，我刚研究生毕业，它是我负责的第一只小熊，刚开始就只有我一个手掌大，软软地可怜的嗷叫着，熊猫妈妈选择了比较强壮的哥哥，遗弃了他，这是兽类为了物种繁衍的普遍选择，我能想到的唯一执念，就只有这个了。”
“小可怜。”小骷髅心疼的抱起熊猫崽崽，在头顶上狠狠啵唧亲了一口。
叶晖若有所思，“你记得‘那个东西’是什么时候开始和你争夺身体掌控权的吗？”
魇魔是有潜伏期的，潜伏期不定，宿主的意志强的话，潜伏期就长，需要更多时间才能侵占宿主身体。
宿主意志薄弱那很快就能完全附体，而且魇魔强大起来后能自体分裂繁殖，占据更多的躯壳。
这种邪恶的魔物在人类世界已经绝迹，叶晖能想到的来源就是野外。
小刘挠了挠头，仔细回想：“我也记不太清了，但是我照顾了球球十个月后，球球生病过世了，从那时起我就开始做噩梦，身体也越来越差。”
叶晖问：“现在还能找到球球的妈妈吗？”
“可以是可以，每头大熊猫都有芯片，不过得向大熊猫保育基地提交证明和申请才能使用定位寻找。”
“嗯，申请的事情我来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