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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相关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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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特派对象

1.啃老

一本杂志狠狠砸在了简溪飞脸上。

那是本新买的杂志,纸页边缘还有些锋利,挟裹着戾气摔下来,刚好划开了年轻人还没养厚的脸皮,留下一串儿细细的血珠。

简溪飞被砸懵了,突兀的从睡梦中惊醒,茫然睁眼看床边站着的老妈。

他这副没脸没皮的样子看得秦水彩气不打一处来,随手摸了堆得乱七八糟的桌子上的什么东西,劈头盖脸的掷了过去:“这都几点了?太阳晒屁股了还在睡!我怎么会有你这种儿子,天天吃家里的用家里的,有没有点羞耻心?赶紧滚出去找工作!”

尤其当秦水彩看到他左耳上还戴了个廉价的塑料七彩耳钉,火气腾的一下烧上头一边扑上前将那只黄豆大小的耳钉撕了下来,丝毫不顾这举动可能会弄疼或者割裂亲儿子的耳朵,咻的一下就从窗户里丢了出去。

“你也不看看你多大了,啊?还以为自己十四五岁呢?打耳洞!”她说着用嫌恶的目光剐了简溪飞两遍,实在没在裸露的皮肤上找到什么纹身,只好重复了一遍,“打耳洞!你是马上步入社会的人了,就准备打着个耳洞去上班?简溪飞我告诉你——隔壁二丫半年前就进了公务系统,现在什么都不愁了。还有对面的虎子,跟你一个大学的,人家现在在星企上班,月薪上万!”

接下来的套路简溪飞很熟,无非是隔壁家的孩子千般好的举例说明。他是真没睡饱,想打个哈欠又怕被老妈直接砸个衣柜在头上,硬生生憋了下去,涨得翻了个白眼。他伸手将秦水彩气急了丢他头上的东西撸下来,嗯……上星期的袜子,好吧,简溪飞承认自己确实有点疏于个人卫生。

秦水彩堵在床沿劈头盖脸的骂,简溪飞无奈之下只能顺着另一边溜下床,在堆满了衣服的椅子上抽出一件勉强干净的套上,又把其他的塞到自动清洗烘干机中。老妈是剽悍的老妈,简溪飞暗示了三次自己打算换裤子,秦女士都没有离开避嫌的意思,他只好清了清嗓子:“妈,我换个裤子……”

“换裤子怎么了?你小时候我没给你换过裤子吗?你身上哪儿我没看过!”秦水彩是打定了主意要看儿子有没有在身上纹什么乱七八糟的非主流,这时候说得理直气壮,又开始从简溪飞的尿片有多臭举例说明。

简溪飞认命的背过身,一秒之内脱下睡裤换了棉麻长裤——好在他习惯穿裤衩,不然真要被老妈看光屁股蛋了。

还好,总算没纹身,秦水彩暗地里松了口气,但是看着他红通通的左耳耳垂就又想起二丫妈妈暗讽的话语,心里感觉更加没面子,骂骂咧咧的摔了门:“赶紧洗好了滚出去找工作!”

简溪飞这才敢打个哈欠,揉揉惺忪睡眼晃进卫生间里。镜子里的年轻人顶着一对黑眼圈,暗红色的短发油了吧唧的搭在头皮上,下巴上起了青色的胡茬,左脸上浅浅的一道划痕,额头上还有一颗熬夜爆的痘,怎么看都是一副通宵熬夜打游戏的颓废死宅雄的样子。

洗脸、刷牙、挤痘痘,简溪飞犹豫了一分钟,伸手把胡子刮了。等到处理油头的时候,实在是懒得搞了,直接梳了个复古大背头——简单来说就是顺手往后一撸。

路过厨房的时候秦水彩看了他一眼,简溪飞清晰的捕捉到了她的情绪,那是一种羞辱、嫌弃,还夹杂着些愤怒的复杂感情。他很清楚老妈不是真的关心自己是不是能找到工作,能不能养活自己,她在意的只是家里有一个“啃老族儿子”,这让她非常丢脸。

所以秦水彩看到他皱巴巴的休闲服、邋遢的头发以及没睡醒的模样也没吭声,无论如何她想得到的只是简溪飞出去找工作这个事实而已。简溪飞也不在意,两根手指拈了桌上留给他的培根面包,三两口塞进肚子里:“我出门了啊,妈。”

秦水彩冷哼一声,挥了挥抹布示意他赶紧走,转身时能看见一条毛茸茸的尾巴挂在她尾椎骨上。

大荒域人口并不密集,像简家这样的平民家庭也能轻松拥有一套独栋复式楼。简溪飞首先绕到后边正对他窗口的院子里,弯腰在草丛里找了好久,总算找到了被秦水彩气急了丢出来的塑料耳钉。他也不在乎耳钉上是不是沾了细菌,用袖子擦了擦灰就重新戴回左耳上。

秦水彩催着简溪飞去找工作,并不是因为工作难找。事实上大荒域的工作非常好找,这里到处都提供政府福利岗位,哪怕是随便投个简历都能找到单位收了去;所以秦水彩才格外生气,这种随便套都能套着个工作的大环境下你毕业了整整一年还没找到工作?那不是想啃老是什么!

简溪飞出门照例走人行道最外侧,这里车多,走的人少。他摸了摸还在咕咕乱叫的肚子,不由得有些惆怅:老妈留下的早餐对于一个亚兽儿子来说当然是够的,可……

反正是出来晃时间,他先慢悠悠的走到羊肉面馆,点了一份加大碗一份外带,店里吃完了之后转个拐角蹲在路边把打包的那份也吃了,这才稍显饱足。

吃饱了总是更容易犯困,更何况简溪飞本来就很困。他低头看了眼个人终端,10:17,好嘛,现在回去肯定还得被踹出来。他倒是不介意被踹出来,主要是想找个安稳的地方睡个回笼觉。想了想,他还是伸手招了辆无人驾驶的士:“去民政局。”

三角形的悬浮的士平滑挺稳,几乎没有震动感,打盹中的简溪飞却准确的清醒过来,用个人终端刷了打车费,慢慢悠悠的向政府建筑大门走去。

今天是周末,前来办理事务的民众特别多,其中大部分都往社会事务大楼的方向走——那是来办结婚和离婚的,要么喜气洋洋,要么怨气冲天,看见简溪飞这样一个邋里邋遢的家伙自然的就往旁边避了三分,就好像他身上有什么病毒。

其中一位头顶鹿角的雌性亚兽还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简溪飞摸了摸鼻子,心想你老公出轨又不是我的锅,他出轨的可是个异性。

无论被怎么嫌弃,简溪飞还是跟着人群一起进了电梯,他被挤在角落里,趁人不注意用个人终端在电梯壁上刷了一下。于是原本空白的楼层标识上突兀的多出了一个数字,目光与楼层标识齐平的小雄兽最先发现,惊讶的抬头:“妈妈,我们的车停在地下四层吗?”

这位雌兽恰好是民政局的工作人员,温柔的笑着解释:“宝宝,这栋大楼没有地下四层哦……”

话音未落,她就看见了亮得明晃晃的“b4”字样,不由得错愕。她忍不住看了三遍,确定在b3下面原本应该是空白的区域多出了个b4:“奇了怪了,新建了一层地下停车场吗?”

“哎哟,早知道有新的停车场,我刚才还找那么长时间空位干嘛!”站左边的雄兽根本没看见什么标识,开口就抱怨。

“说得好像新停车场就有位置一样。”他的雌伴白了他一眼。

另一位长相和蔼的老妇人笑呵呵道:“新建的停车场大概味道比较大吧,不去也好。”

于是一电梯的人都在上行过程中愉快的讨论起了新建的地下停车场的利弊,哪怕他们谁都没真的见过。简溪飞一直没吭声,默默的数着人群一个个下电梯。直到最后一对夫妻在顶层离婚登记处下了电梯,电梯门自动关上,完全不顾等在外面的众人错愕的目光。

仅留下一位乘客的电梯没有再逐层停留,直接下到地下四层,叮咚一声开启。

地下四层当然不是停车场,放眼望去这里和上面七层办公布局都差不多,甚至在空间上还要更大一些。正对电梯的吊牌上写着“特殊动物管理科”七个大字,后面打了个括号“大荒域”。这层压在地下停车场下面的办公科并没有想象中神秘安静的气氛,反倒是闹哄哄宛如菜市场,各种动物的咆哮嘶鸣、人声呼喝叱骂不绝于耳,偶有鸡飞狗跳,套绳项圈齐飞的场景。

每个人都忙得不可开交,动物的毛发和粪便随处可见,整个地下四层特物科乱成了一锅粥,自然没人注意到电梯门开启的小小叮咚声。

简溪飞也不需要别人注意到他,低调的沿着墙边往办公室走,路过哺乳区的时候总算有个眼尖的:“老大!”

“简队来了?”“老大!呜呜呜,那只猫欺负我。”……“老大你可算来了!”“简队早上好!”

简溪飞在心里叹了口气,躲是躲不掉了,只好扭头向满眼期待的看着他的下属们点头,敷衍道:“嗯,同志们辛苦了。”

说完就准备溜,然而一个多星期没见到上司的特物科公务员们哪能就这么放过他,当即一窝蜂围了上来。

死命拽着虎斑猫的矮个子有一张狐狸脸,然而脖子以下却又是正常的人身,他哭诉道:“老大,这只猫太凶了,属下hold不住啊!你别看它这么小一点儿,可是它狂化激素都扩散87%了,我这星期都打三次狂犬了。您快管管吧!”

简溪飞脚步不停,拎起那只虎斑猫的后颈皮就提溜到眼前,那只猫确实凶得不行,伸出爪子就要抓他的脸。简溪飞侧头避开猫爪,顺手从办公桌上抽出一支禁纹笔,三两笔勾在虎斑猫脖子上,小家伙顿时就萎靡了下去,可怜巴巴的任由他拎着。

他解决得如此轻易,闹得矮个子好像是夸大其词故意偷懒一样,狐狸脸上摆出生动的尴尬表情,伸手将虎斑猫接过:“老大威武。”

简溪飞又照此解决了两只狗三条蛇一只鸟,转头问钻进来的副官:“拘留区还没扩建好吗?”

上星期他休假之前就审批了拘留区的扩建申请,按照现代科技的高发达程度来看,区区几千平的地下扩建应该要不了三天,怎么会搞成现在这么个兵荒马乱的场景?

副官乍一看和普通人毫无区别,但如果看他身后就能发现一条钢鞭似的长尾藏在裤腿里,裤管末端还露出来一点紫黑色的倒勾,随着他的晃动轻摆,一看就有毒。他的表情得有些愤愤:“说是沧波域那边要申请了一批军备物质,把款项先拨给他们了。老大,这摆明了就是欺负我们嘛,我们的申请还早俩小时递上去呢,凭什么先批他们的?”末了他试探的问了一句,“要不您去跟局长说说?”

“说了姚鲨鱼就能把钱吐出来?”简溪飞很是不上心,点了点各区的小队长,“你们要知道自己的身份,这些小东西再狂那也是菜,不是筷子,更不是食客。”他说得不算含蓄,但捕猎关系就是这么残酷,“磁场留着是准备过年当烟花放?必要的时候科里是可以有伤亡指标的。”

说完他直接关门进了办公室,留下众小队长、队员面面相觑。副官咬咬牙,将手一挥:“准备交叉布置抑狂磁场,半小时内恢复正常秩序。”

队员们找到了主心骨,行动力是一流的。先前不敢动主要是因为小范围内密集使用抑狂磁场容易导致狂化兽人惊恐过甚致死,既然现在老大都发话了,那就不必留手了——本就是天敌关系,被小绵羊欺负了整一星期,特物科的公务员们几乎人人都憋闷得不行。

队长办公室的隔音效果是顶好的,关上门外面的嘈杂声基本就听不到了。简溪飞这才长舒口气,将自己丢到沙发上,顺便将抱枕揣怀里——补觉最重要!

同时心中不乏抱怨的想:要不是昨晚那只该死的老虎……

2.白虎

局内d密级公告:兽人星分七大域,分别是大荒域、涧谷域、沧波域、山陵域、热林域、黄沙域、极寒域。

夜风在丛林中穿梭,带起树叶沙沙作响,层层叠叠的树冠遮住了皎洁的月光,林中愈显幽深静谧。

黑暗中突兀的响起“biubiu”“bling”的声响,明明暗暗的一团荧光映出来张人脸,高高的浮在树枝桠上森然无比,乍一看能把人吓出毛病来。但若壮着胆子靠近了仔细看,便会发现那儿不是“漂浮”着一脸毛骨悚然的人脸,而是个蹲在枝桠上玩终端小游戏的人,只因树林太黑荧光太亮,才弄出了这种只有张脸的假象。

简溪飞无聊的扒拉着小游戏消除方块,无聊的望着屏幕上爆出一团团像素烟花,直到二十多分钟后密林深处才隐约传出了点儿声响。他瞥了眼右下角的时间,划掉游戏界面,从蹲着的姿势站起,摆出一副守望多时的正经模样。

他此时立足的枝桠不过婴儿手臂粗细,怎么看都无法承受一个成年人的体重,然而简溪飞在上面蹲下站起数回,树枝也不过轻轻晃动微微下弯,没有丁点即将折断的意思。仔细看他脚下便能察觉出奥秘之处——他的靴子上刻着复杂的纹路,并没有结实的踩在树枝上,似是某种微型浮空装置。

又等了约三分钟,七八道人影咻咻从林中钻出,脚下皆穿着和简溪飞一样的靴子,腾挪之间只偶尔点一下树枝,大部分时间都处于滞空滑翔状态。他们喘着气落到简溪飞身后的空地上,列队站好之后为首一人出列大声汇报:“报告教官,米俊小队全员完成测试。”

明明是累得不行的八个小伙子,偏偏个个强打精神的立定站好,满含期待甚至有些忐忑的盯着简溪飞。

简溪飞点点头:“米俊小队八人完成测试,用时43分28秒。稍息,立正,原地解散——回去休息吧。”

米俊仰着头看树枝桠上的教官,看着对方脚下微弯的枝桠满眼佩服——要是到骑空装置最难的就是力度控制,一口气飞很高很快不难,但是想要在空中走路,或者像简溪飞这样半虚半实的踩着树枝就非常难了——今天考试的内容只不过是定点匀速飞行他们都几次出错,要想达到踩树枝玩儿的境界还不知要练多久。

“教官,我们考得怎么样啊?”米俊试探的问,今天的测试是团队模式,他们小队可踩错了好几个点。

简溪飞调出几人的路径记录扫了几眼:“时间上是合格的,实操情况我回去了再仔细看,唔……及格应该不难。”

米俊小队成员低声欢呼了片刻,又点头哈腰的给教官敬礼,一溜烟顺着出口离开。今天是夜考,这时候正好去吃点夜宵庆祝考试通过,明后的文化课考试还得熬夜背书。

嘻嘻笑闹的崽们逐渐走远,树林中又恢复一片静谧。

简溪飞重新在树枝桠上蹲下来,想了想,又摆了个更高难度的“看似坐在树枝上,实则蹲马步”的姿势,要是被米俊看到,准能瞪掉眼睛。简溪飞也不想这么麻烦,只不过骑空太难学,从开学到现在已经先后吓退了三波学生,他一晚上换了六个高难度姿势,就是为了告诉小崽子们:看,真的不难!

今天夜考定点匀速飞行,简溪飞预想的是在十点半以前全部考完,两点钟之前看完路径分析打分,两点半以前溜回家睡觉——如果侧川巷的烧烤摊还开着,撸两根串就更好不过了。

想法是好的,可直到十一点半,最后一支小队都没有出现。

简溪飞一晚上都开着骑空,这会儿能量都快不够用了,一边落到地上给靴子换能量石,一边调出最后那几个崽的实时定位:“不应该啊,半路打游戏去了?”

岂料还没等他调出界面,一个猩红的感叹号猛地弹出,随之少女撕破了喉咙的惊恐呼喊震飞了林鸟:“教官,救命啊——教官!有狼,啊不,有老虎……救命啊——要死啦!”

简溪飞神情骤凛,加快速度换好能量石,宛如一只迅猛的鹰隼扑入林中:“米莉,冷静。汇报情况,你的队员是否完整,是否存在伤亡?”

“啊,没,没有走散,但是阿武被狼咬伤了,教官你快来!”米莉惊慌的声音突然远了些,像是情不自禁放下了个人终端,“它在干嘛!?”

得知人还都在也没死,简溪飞心中微松了口气,再催快三分向着米莉的实时定位飞去。同时心中对这个丫头的汇报情况能力深为不满,骑空班可是专供特勤部队的预备役,遇到点小事就慌成这样,连敌人到底是什么情况都说不清楚,实在是还得狠狠操练。

他也没有再追问米莉,数公里的距离转瞬即至,他已经能看见不远处对峙的画面。

简溪飞被狠狠的惊艳了一把。

月光下矫健的白虎宛若王者,冰蓝色的眼眸冷漠扫过,睥睨着所有生灵;它的筋骨肌肉比例完美,不难想象其下蕴含着怎样可怕的爆发力,黑色的虎纹仿佛披风,于眉心正中汇聚成一个“王”字——这是一只货真价实的兽王,能召唤兽潮的那种。

更何况狮虎本就是兽中王者,由这类生物晋级而成的兽王往往比其他小兽王威力更大,只怕随便咆哮一声都能召来上百只手下。

简溪飞并不觉得棘手,他的表情依然淡定,直至看见被白虎按在爪下的狼尸才略微挑了挑眉。

白虎非常雄壮,体长近四米,被它一只爪子摁住的灰狼才两米不到,还没了头,显得格外凄惨血腥。没听错的话米莉刚才说的是阿武被狼咬伤了,那这匹白虎……是来救人的?简溪飞已经注意到了落在白虎二十米开外空地上的学员,米莉小队八人一个不少,米莉慌张的捂住阿武涓涓流血的伤口,其余七人警惕的盯着白虎。

他们不能不紧张,本来今天只是个没有危险的实操考试,哪料到突然窜出来匹狂化了的灰狼?狼是暗夜潜行偷袭的好手,要不是米莉眼睛尖瞥到了那一抹幽光,及时拉了阿武一把,只怕阿武现在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之后的情况非常危险,刚学会骑空没多久的小朋友们在树林里与狂化狼生死逃亡,越慌越出错,要不是那匹突然冒出来的白虎,他们可能都没手空出来求救。

当他们看见白虎两倍于灰狼的身躯时,都绝望的想自己今天怕不是要被狂化兽人啃了,岂料情况陡然转变,那匹白虎不费吹灰之力就一爪子拍碎了狂化狼的头颅,然后蹲在旁边一副高冷的模样。米莉都呆了,她敢保证,自己一只垂耳兔,绝对没有老虎这种可怕的亲戚。

“是你们……谁的朋友?”米莉咽了口唾沫,长耳紧张得都快竖起来了。

出了阿武外的三人瞠目结舌,连忙摇头,老虎欸!我们都是食草动物好吗?

“会不会是……”开口说话的少年试探的望向白虎,“教官?是你吗?”

米莉没好气的拍了他一巴掌:“教官是亚兽人,这只老虎能完全兽化,是兽人啦!”

少年后知后觉的啊了一声,八人再次齐刷刷警惕的盯着白虎,敌友不分的情况下他们没幼稚到认为对方帮他们解决了狂化狼就不想再加个餐。教官上的第一节课就是:哪怕看着再正常的兽人,也可能狂化值溢满,下一秒就咬掉你的头。

被他们盯住的白虎并没有丝毫开口的意思,反倒是抬起爪子舔了舔粘住华丽皮毛的血渍,冰蓝色的圆瞳里满满的不屑,像是在说:尔等也配跟我讲话?

双方正在僵持,简溪飞从后方飞来,白虎首先感觉到了风的变化。原本慵懒的蹲姿顿时立起来,一瞬不眨的盯住简溪飞来的方向,喉咙中发出了威胁的咕噜声。

简溪飞只瞥了它一眼,便落到米莉身边,蹲下/身查看阿武的伤势:“不太妙,肾脏大出血,都让开点,给我一个无菌手术台的位置。”

教官的到来仿佛一根定海神针扎进了学员们的脑海,哪怕不远处还有一只兽王虎视眈眈他们也神奇的镇定下来,迅速安静的退到简溪飞身后。简溪飞扣住手腕上灰黑色的金属手镯,吧嗒一声解开往地上一铺,那手镯竟瞬间延展成了一个简易的无菌手术台。

白虎被这凭空变物的手段惊了惊,继而饶有兴致的放开爪下的狼尸,还悄无声息凑近了两步,侧着头似乎想看个清楚。纳米子虽然已经普及了,但是像这种复杂的手术台,好像只有军方才能用吧?

简溪飞似乎对悄然靠近的白虎真的一无所察,还大咧咧的将后背露给这只捕猎本能极强的猫科动物。他先给奄奄一息的阿武做除菌处离,再飞速取出腰包里的组织修复液,绿色的胶状液体涂抹在伤口上,那狰狞的伤口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起来,阿武死灰的脸色逐渐恢复到苍白。

心跳趋于平稳,血压恢复正常,伤口愈合完美。简溪飞抹了把汗,将无菌手术台变回手镯戴到手上,一回头,白虎已经凑近到了十步开外。

简溪飞站起身,右手自然得像是掸灰一样的拂过领口,顺手夹下黑色的纽扣。由于他的动作太冷静、太淡定,丝毫没有暴起发难的征兆,且白虎之前也一直没对他们表现出敌意;所以当他手中指甲盖大小的纽扣倏然变成长弓利箭时,谁都没反应过来。

直到漆黑的利箭将白虎的前爪狠狠钉进了泥土里,山里中才传来兽王怒急的咆哮。

白虎气得快疯了,他心想我特么救了你们好吗?!什么玩意儿看爷不咬死你!可当他对上那个雄兽面无表情的脸时,身体的本能反应竟压过了胸中熊熊燃烧的怒火——他,堂堂兽王,竟然逃了!

白虎越想越气,越气逃得越快,就好像在他身后追赶的是死神一样,身体根本不受控制,只催促着他:逃!快逃!再不逃就会死!!

粗糙的泥土混着木刺扎进前爪的伤口里,很疼。白虎委屈极了,愤怒极了,心想该死的混账爷记住你了,你给爷等着,爷要剁掉你四个爪子让你用下巴拱着走路!

七个完好无损的学员外加刚恢复的阿武都傻了,呆滞的望着教官追着白虎一阵风般跑远:“这……教官是不是没搞清楚我是被哪个兽人伤的?”

米莉是八个人中脑子最清楚的,她知道教官不可能听错自己的意思。她思索片刻后走近那匹狼尸:“你们看。”

阿武等人走过来,很是莫名其妙,死狼而已有什么好看的?哦,这也算是刑事案件,要不要报个警?

“那只白虎有绝对优势,他完全可以只制住狂化狼而不杀死他,”米莉说,“可他杀了,不仅杀了还杀得非常残忍。”

阿武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他狂化了!?”

米莉看着教官离开的方向,庆幸后怕的点头:“只怕是的。”能在一只狂化兽王的爪子下活下来,这真是祖坟冒青烟了。

阿武有些担心:“那可是白虎兽王啊,教官不会有事吧?”

“教官能有什么事,”米莉白了他一眼,“你当抑狂磁场吃素的?”

抑狂磁场当然不是吃素的,但简溪飞没想到那匹白虎伤了爪子还能跑得那么快。他在树林里追了整整两小时,硬是在进城市之前被甩掉了,他估计对方是化了人身混进了什么地方,略一思索也只能作罢:还能主动恢复人身的狂化兽人不算狂化得太厉害,应该还有些理智控制自己。

不过兽王狂化起来后果太严重,这事儿还是得尽早立组调查。

事情的结果就是简溪飞回到家时已经凌晨四点,批改完实操考试的路径分析便天光大亮了,才倒头睡了没两分钟又被老妈抓起来。

真是……该死的白虎!

3.族名为统

局内c密级公告:所有兽人体内均有狂化激素,狂化激素超过阈限值则成为狂化兽人,狂化兽人易怒嗜杀,行为不可自控。

事实证明简溪飞是不可能好好补个觉的。

才刚刚睡着,办公室的门就被砰砰砰敲响,门外的人敲得中气十足,一看就是想把里面的人吵醒。既然副官明知道上司在里面困觉还这么敲,那就证明是非敲不可的事情了。

简溪飞挣扎着用抱枕捂住了耳朵,门外副官依旧锲而不舍的敲着。

五分钟后。

副官透过门缝看满脸不悦的上司,小意的干笑道:“老大,局长找。”

特物科虽然算得上是装备最精良的特种部队之一,但由于政府的种种维/稳考虑,并没有对外界公布,连办事处也只是藏在地下四层,挂在民政局下面。特物科没有科长,各域办事处的执行队长就是最高领导人,七人之间平级关系,所以从文件上来讲民政局局长还真就是简溪飞的顶头上司。

顶头上司有请,简溪飞还能怎么办?只好丢了抱枕,强行不困。

他今天是来办事处躲清静的,身上穿的便服,可见局长必须要穿制服啊……简溪飞朦胧的眼睛在办公室里搜索,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应付过去的衣服。

民政局局长办公室。

偌大的会客厅里就坐着四个人,显得有些空旷。秘书上了茶之后就离开了会客厅,这是局长要求的,接下来这里将进行的谈话并不方便被第六个人知道。

“还没来吗?”说话的中年人国字脸浓眉大眼,衣着齐整坐姿端正,浑身上下透着严肃沉稳的感觉,好像随时都能出现在直播镜头里。和路上身体上或多或少有一部分兽形的人不一样,中年人从头到脚都和人类一模一样,看不出丝毫“兽”的特征。

中年人旁边的美妇也是如此“人类”模样,她就显得放松得多,端庄大方的端起茶抿了一口:“急什么,才回来可不得安排下工作?”

中年人皱眉看了眼时钟:“我半小时后还有个会议。”

民政局长连忙陪笑:“宗部长您还有事忙呢?”扭头拨通了秘书的通讯低声道,“赶紧的再去催一趟,让他把手头上的事情先放一放!”

说是这么说,但以他对那小子的认知,在非工作时间溜办事处来——肯定在睡觉!但总不能当着财政部长的面说这个下属宁可窝办公室睡觉都不来见您,他的仕途还想不想要了?于是只能催,秘书忙不迭的点头,踩着细高跟儿亲自向社会事务大楼跑去。

哐啷一声响,吓得局长头顶的猫耳抖了抖,只见摆得周周正正的茶几被踹偏了原地,上面的茶具东倒西歪,茶水沿着边缘滴滴答答的滑落。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歪在沙发上满脸不耐烦的大少爷,民政局长惹不起,只能假装无事发生让人进来收拾。

“成什么样子,”宗部长瞪了儿子一眼,指着他翘起的二郎腿呵斥道,“坐姿端正,不要吊儿郎当的。”

青年非但充耳不闻,还极不耐烦的开始抖腿:“到底还来不来了?不来我们就走,就稀罕他?”

“深深,不要发脾气,坐好。”娴静的美妇突然出声,温柔的用她修剪得宜的手指抚了抚儿子的手背。

青年抖腿的动作顿住了,乖顺的把腿放下来坐好,端正得像是正在上课的小学生,还有些心虚的偷瞄美妇一眼,看到这一幕的民政局长不由得暗暗称奇。

简溪飞进门的时候看见的正好就是这么一幕。桀骜不驯的叛逆青年被坐在轮椅上的母兽温柔劝导了一句,便变成了乖宝宝,要不是东倒西歪的茶几还在不停滴水,他真要以为眼前这个高大英俊的青年是个多么乖巧善良的好孩子。

“小简来了?”民政局长看见站在门口的简溪飞,连忙招手,“快过来,宗部长他们等你好久了。”

宗部长?简溪飞在脑中搜索相关人物,猜到某个人后惊讶之余不由得深深疑惑。财政部可不是什么普通部门,那是全兽人星的银钱管家,掌控着全球经济命脉的是他,哪怕民政局长也不不值得对方亲自抽空来见吧。

简溪飞走进会客厅,越靠近越能清楚的感受到面前几人的情绪。那位疑似财政部长的中年人并不怎么待见他,情绪之中满满的挑剔与不信任;与之相反的是坐在轮椅里的端庄美妇,她的情绪是愉悦期待的,不断散发着善意。至于最后那个……

简溪飞忍不住再次打量了坐在沙发上臭着张脸的青年一遍:惊愕、愤怒、暴躁、厌恶、憎恨。整就一负面情绪集合体,我欠你八百万还是怎样?要不是旁边坐着亲妈,简溪飞毫不怀疑这个雄兽会立刻冲上来狠狠揍自己一顿。

认识的?简溪飞确认他没见过这张脸,不过这青年有一双冰蓝色的眼睛,倒是勾起了简溪飞些许不妙的回忆。他下意识看青年的左手,白皙修长指节分明,大大方方的露在外面,绝对没有什么受伤的痕迹。

简溪飞松了口气:不是昨晚那只白虎。他用的弓箭是特物科特质的武器,箭头有防止伤口愈合的药物,除非特定解药外伤口不可通过普通医疗手段愈合。昨晚到现在没人找他申领药物,那手没事的青年自然不可能是被他钉穿了手掌的白虎。

至于冰蓝色的眼睛?孟加拉犬、尪珥蝴、帕帕鱼还有好些也是这样的呢。

既然双方没仇,那青年莫名的敌视情绪就很耐人寻味了。简溪飞身为特物科大荒域执行队长,职业猎兽人,眨眼间就做了推断——濒临狂化,尚可自控,需实时监管。

狂化激素超过阈限值的兽人总是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一点点小细节都有可能引发他们的暴戾情绪,进而猛烈攻击。哪怕民政局长比自己老爸低一级,那也是堂堂一局长,你直接踹桌子是不是有点太不给面子了?但宗部长和美妇,甚至民政局长都没有太大反应,因为他们都很清楚这不是青年本愿的举动,他只是控制不住自己暴躁的情绪了。

狂化兽人的愤怒总是来得莫名其妙,简溪飞并不想深究自己身上哪个细节刺激了这位大少爷。想明白对方的敌意是正常的之后,他开始考虑自己被叫来的原因:位高权重的财政部长亲自来找特物科执行队长,他儿子濒临狂化,他老婆对来者寄予厚望,厅内再没有第六个人可以得知这场谈话的内容……

是来找医生的。

可众所周知,狂化激素具有不可逆转性。财政部长当然不可能把自己儿子送进拘留所里关到天荒地老,但哪怕简溪飞是特物科最厉害的执行队长,这厉害也是厉害在制服狂化兽人上,哪可能真的把一只狂化兽人治好?简溪飞觉得他可能要愧对这两位父母的期盼了:“您二位好,我是简溪飞,特物科大荒域执行队长。”

“你好你好,”美妇显得很开心,轻轻拍了儿子一巴掌介绍道,“这是小儿,今年21岁。姓宗,名往深,族名为统。”

简溪飞:……

民政局长:……

宗部长:……

宗统:???

每个兽人生下来的时候都会有两个名字,除日常称呼的姓名外,还会有一个被记录到族谱上的族名。族名对于兽人来说是神圣的、唯一的,他们用族名向兽神祈愿,只有在极重要的场合才会用上族名;且族名一旦被言灵巫师知晓,可以通过族名来对兽人进行诅咒,所以一般情况下只有至亲的关系才会互相告知族名。

可现在,面对一个才见了不到三分钟,刚刚说了一句话——昨天晚上还射了他一箭——的混蛋,居然就这么轻描淡写的把族名告诉他了!?宗统深觉自己被亲妈坑了。

民政局长此时恨不得把自己的耳朵给捅聋了,财政部长的独子那是什么身份?真正的顶级二代啊,他对这种人物的族名一点都不感兴趣,万一以后一不小心被诅咒了,他真是黄泥掉□□,不屎也得屎了。为了补救,他连忙拉着简溪飞说:“您真是太客气了。小简他比宗少爷大两岁呢,姓简,名溪飞,族名……”

简溪飞无视了上司的疯狂暗示,脑子有坑才把族名交给刚见一面的陌生人,他表示拒绝:“族名事重,溪飞得问过家中父母才能告知。”

局长的笑容有点绷不住了,美妇倒是笑容依旧和煦:“是这个道理,这等大事还是得先问问父母的。”

这等大事?简溪飞总觉得这话有什么深意。

“是这样的,小简啊,宗部长一家三口明天起有一个赴涧谷域的视察行程。你也知道的,那处最近狂化兽人比较多,组织上决定派你随行,保护宗部长一家安全。”局长语重心长的说。

简溪飞有点听不懂了:“涧谷域的视察,让我这个大荒域的去保护?”涧谷域又不是没有特物科办事处,他们的执行队长是死啦?

他这话说得有些冲,宗部长微微蹙眉:“小同志,这让你很为难吗?”

宗统越看这个油头垢面邋里邋遢,连制服都皱巴巴的混蛋越不爽,老爸出声后立马跟着呛了起来:“不爱来别来,谁需要他保护?”

美妇先瞪了丈夫一眼,又安抚的拍拍儿子的手,最后满眼歉意的望向简溪飞:“不好意思啊小简,他们俩就这臭脾气,希望你谅解。事情是这样的,我们有自己的安保人员,并非真的需要你护卫。只不过深深的情况有些特殊,你应该也看出来了?”

虽然没有血液检测,但也八/九不离十,简溪飞点点头:“狂化激素快到阈限值了。”

美妇忧虑的叹了口气:“是的,听说你们特物科针对狂化激素有很多办法,就想请你一起来帮着深深温和的压制下。”

哦,不是医生,是辔头。

但是压制能怎么温和?驯兽师拿着鞭子总不能给老虎看看老虎就乖乖钻火圈了吧,这压根儿就是个吃力不讨好的活,简溪飞下意识就想拒绝:“涧谷域的执行队长也‘业务’娴熟,你们去涧谷域视察的话找他比较方便。”

美妇看了他一眼:“可他们和你不一样。”

简溪飞看民政局长,民政局长假装看天花板。好吧,这糟老头子真是把我卖了个底儿掉!

4.辔头的使用方法

全球0密级常识:族名即性命,只会交付给至亲之兽。

“他能有什么不一样?!”宗统忍不住了,太阳穴突突的跳,浑身上下的血液都在沸腾叫嚣。眼前邋遢的亚雄和昨晚那支冰冷的弓箭重叠到一起,已经被治好的伤口仿佛又被痛觉回溯,那种被死神的脚步踩在心尖的憋屈恐慌感随着心跳放大。

简溪飞第一个发现了不对劲,原本四肢大敞靠在沙发上的青年突然颤抖起来,血丝在他漂亮的蓝眼睛里蔓延,白皙的肌肤下隐隐有黑色的兽纹浮现。他的眼睛死死盯着自己,其中的癫狂、愤怒、隐惧十分反常,看起来就像是狂化前兆。

简溪飞当机立断走了过去,一手抓起宗统的手腕,一手摸出腰带上绑着的禁纹笔,三下五除二的给他手腕上画了三笔墨迹。

宗统在简溪飞抓住他手腕的时候就已经怒了,被牵制的手不能动,他直接用另一只手挥拳向简溪飞的头砸来!

美妇惊呼一声,民政局长脸色大变:“小简别动手!”

宗部长挑了挑眉:没听错的话,这只老狐狸是在让即将被揍的兽别动手,也就是说他肯定一旦动手吃亏的绝对是自己儿子?

宗统的拳头稳稳停在简溪飞额前一寸,不是被简溪飞用什么挡住了,而是他自己停了下来。他很难形容自己现在的感觉,就好像是陷入橡胶的猛兽陡然脱困,浑身上下都松快得不行,连带着意识情绪也清醒了不少,这混乱而起的一拳自然而然就停了下来。

与此同时鼻间嗅到了好闻的清香,像是大自然的味道,随着简溪飞退开,那缕若有若无的清香也消失无踪。宗统略显遗憾的揉了揉鼻子。

简溪飞无语的望着上司:“我没打算动手。”怎么看都是我被动手好吗?

民政局长松了口气,他可是亲眼看过简溪飞切瓜砍菜一样的料理狂化兽人,就怕这家伙一个手滑把宗少爷也给“料理”了,那别说他的仕途,只怕得跳楼谢罪。

宗夫人的视角不同,在她看来身为兽王的儿子力能扛鼎,这一拳砸结实了石头都得碎,更何况是简队长的小脑袋瓜子。况且猎兽人是个技术工种,靠的是禁纹笔和抑狂磁场,真要贴身肉搏怎么可能打得赢兽人?所以眼瞅着儿子没当场杀人,也是松了口气。

只有宗部长依然沉默的打量着两兽。

宗夫人仔细观察着儿子的状态,发现他面对小简队长的时候并没有看其他猎兽人那种紧张不安的情绪,就和面对普通兽一样;而且这小简队长着实厉害,三笔就把儿子给强行镇定下来了。她是越看越喜欢,又担心儿子凶到了人家,假模假式的责打了宗统几下:“怎么能对简队长动手呢?快去,给人道歉。”

宗统这时候脑子很清醒,但也不想跟简溪飞道歉——这兽昨天恩将仇报我还没找他算账呢!要我跟他道歉?没门儿!他抬起自己的手腕打量上面多出来的深紫色纹路,简简单单三笔,画了个圈,打了个叉,简直比小孩儿涂鸦还难看,但就偏偏那么神奇的压制了他的躁动。

他的眼睛又觑到简溪飞挂回腰间的禁纹笔上,嗯,肯定是他的笔好用,他才没这么厉害呢。

宗统左看看右看看,就是不看简溪飞,也完全没有道歉的意思,宗夫人不好意思的笑笑:“这孩子,从小惯坏了。”

简溪飞表示没关系,狂化兽人要是能控制住自己的举动,那就不叫狂化了。

“听说你的抑狂磁场和其他人不同,可以收放自如。”宗部长再次看了看时间,简洁明了的要求道,“统狂化激素趋近阈限值,对抑狂磁场反应很敏感,所以其他猎兽人都不行,希望你能配合。”

他说是希望,可语气里的高高在上充满了命令的意味,简溪飞微微垂下眼睫遮住自己漆黑的瞳孔:“是,服从组织安排。”

抑狂磁场是狂化兽人的天敌,研究表明兽人体内的狂化激素在接触到抑狂磁场的时候会产生质变,导致兽人出现战栗、恐慌、无法动弹等症状,严重时还有可能休克或者心脏麻痹,就像是某种刻在基因里的天敌压制。

而携带抑狂磁场的亚兽人往往没办法控制自身磁场,只能增强或减弱,像简溪飞这样能收拢回身体里一丝都不泄露的独此一家,这也是宗部长非得亲自来一趟不可的原因。他得亲眼看看传闻是不是真的,这才好把儿子交到人手里。

现在看来传闻不虚,这个亚雄虽然看起来邋里邋遢不靠谱,但业务能力非常强。宗部长很满意,简明扼要的说:“赴涧谷域期间,你需要保证统不会狂化,始终冷静,同时不可以使用抑狂磁场或其他过激手段。”

简溪飞带着询问的意味指了指腰间的禁纹笔。

宗部长点头:“像刚才那种干预手段可以。”

禁纹笔本就是特物科出任务的主要手段,毕竟抑狂磁场的释放量很难把控,一个不小心就会把狂化兽人“吓”死,引起纠纷总是很麻烦的。

“这算额外工作,会支付让你满意的加班费。”宗夫人温柔的补充。

简溪飞无可无不可的点点头,第二天早上报到时表情依然很淡。

宗部长出行当然是私人航班,今天宗统换了身运动装,充满敌意的目光一直盯着简溪飞,浑身上下都透着股“不服来干”的气息。他一边用这种眼神盯着简溪飞,一边动作轻柔的抱起轮椅上的母兽,将她抱进客舱里,后面自然有助理收起轮椅抬上去。

“让你见笑了。”宗夫人的腿细得像两根枯柴,一看就是常年不良于行导致的肌肉萎缩。她被儿子抱着丝毫不窘迫,还笑盈盈的招呼简溪飞随便找空位坐;而宗统则像是被护母的幼崽,恶狠狠的瞪着简溪飞,破有敢嘲笑一句就咬死你的意味。

简溪飞没有嘲笑也没有假装看不见,恭敬有礼的问候了两句便真的随便找个位子坐了。见他扣好安全带昏昏欲睡,宗统这才渐渐放松下来,他讨厌那些嘲讽或者假惺惺关心母兽的人,像简溪飞这样宁静自然的相处模式倒是让人蛮舒服。

“深深,小简是个好孩子,你要好好和他相处。”宗夫人的眼底盛着忧虑,有一下没一下的轻拍儿子的手背。

这种明显哄小孩的动作让宗统有些尴尬,嘴上敷衍道:“知道了。”

“你不许欺负人家。”宗夫人尤不放心的叮嘱。

“看情况……”

“嗯?”

“好吧好吧,不欺负——如果他不惹我的话。”

闭目假寐的简溪飞听着身后隐约传来的母子对话,想起早晨出门时秦女士冷漠的白眼,心中微微有些羡慕。

飞行了五个多小时,总算到达目的地。

这次视察活动不是暗地的,但简溪飞的身份见不得光。不仅仅是帝国暂时还没打算公布特物科的存在,光是宗部长这边也不能让外界知道自己有个濒临狂化的儿子,这个不稳定因素将对他的仕途产生严重的不良影响。所以简溪飞对外宣称是宗统的私人助理兼保镖,只要不是特物科的人基本认不出他来。

涧谷域和一马平川的大荒域不同,这里以内陆河流为主体,多数建筑建在水上甚至水下。这里的居民也多为淡水鱼类或者两栖类兽人,由于宗部长一家都是哺乳动物,当地接待的官员特地安排了一处水上停机台,又是彩旗又是鲜花的迎接了一番。

再登上准备好的快艇舰队,一路拉到当地最豪华的五星水上酒店。期间舰队经过的水路都暂时封闭保障通行及安全,直到抵达下榻的酒店,安保人员迅速布防,控制周围的制高点及监控线路才解除封禁。

简溪飞大爷一般的揣着手,行李都是直接送到房间的,安保工作也有专业人员去做,他这个“助理兼保镖”实在是无所事事。现在只等安保人员检查完房间,就可以入住了。

宗统是陆生生物,很少将自己至于这种四面环水的环境里,这时候有些紧张,他情绪一旦波动过大,黑色的兽纹便不自觉的沿着脖子往脸上爬。简溪飞觑了一眼浑身紧绷,苦大仇深的盯着水面的宗统,觉得身为辔头的自己该做点什么:“宗少爷,你可以不用这么紧张。”

宗统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顿时炸毛了:“我哪儿紧张了?你哪只眼睛看见我紧张了?我才不怕水!”他一边说一边激动的挥手,由于用力过猛竟掰断了死死拽着的护栏,还一无所觉的拿着铁棍在手上挥舞。

简溪飞:“……”

好吧,我们不能试图打击一个自尊心过高的兽人,这容易导致他狂化。

简溪飞回想着《特殊动物救助手册》里的要点,拿出哄奶崽子的耐心,深吸口气摆出最温柔的笑容:“宗少爷,你需要学会直视弱点,其实水没那么可怕……”

“弱点?我没有弱点!你到底有没有耳朵?”宗统彻底被那两个字惹炸了,手上挥舞的铁棍几乎要打到简溪飞脸上,“我怎么可能会怕水,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敢跳下去?!”他完全陷入了异常情绪之中,不断的大吼大叫,企图攻击,越来越暴躁。

简溪飞额头上的青筋鼓了鼓,想着组织和局长对自己殷切的期盼,想着自己的职业道德,想着眼前的是被情绪操控了的可怜兽人,再次扯出勉强的笑容:“好的,你不怕水,我们先不讨论这个问题了,你冷静点儿。”

宗统没有听劝,依然在不自觉的作着死,他将铁棍敲击在地面上发出砰砰响声:“你不信!”

简溪飞的嘴角抽了抽。

“你不信我!”

“我没有弱点!”

简溪飞深吸一口气,企图冷静客观。

“你就是觉得我怕水!”

“你那么厉害你怎么不跳下去试试?”

“哈哈,你怕了吧。”

“胆小鬼,到底是谁有弱点?”

……可去你的冷静吧!简队长的耐心条直接降为0。

噗通——!

好大一朵水花。

在一旁簌簌发抖围观了全程的真·助理小哥整个表情都垮掉了,惊慌失措的向宗夫人跑去:“不好了!夫人,部长!来人呐——新来的保镖把少爷丢水里啦!!!”

5.窒息疗法

局内d密级公告:抑狂磁场可压制狂化兽人。

宗夫人惊呆了,心肝宝贝竟然掉水里去了这还得了,我们家深深不会游泳啊!她急得差点没从轮椅上栽下来,还是宗部长眼疾手快扶了一把:“快下去救人!快,深深不会划水,快救人!”

不用她吩咐就已经有兽跳下了水,这毕竟是涧谷域的地盘,水路上游的七条是鱼,三条是两栖,几乎没兽不会游泳。再说了这掉下水的是部长儿子,谁不想争着表现一把?这“救命之恩”要是落头上了,以后这位财神爷随便关照一点都是一辈子用不完的钱。一时之间十几条兽影向宗统落水处围了过去。

这边宗夫人急得要命,旁边的宗部长倒是冷静得很,他只看了眼在水里扑腾的儿子就把目光投向了站在护栏边老神在在的始作俑者,目光略带深意。他不信这个亚兽敢在众目睽睽之下谋杀他的儿子,那此举必有什么深意。

简溪飞果然开口了:“不想死的别靠近他。”

他的声音不大,但穿透力出奇的强,在一片人仰马翻之中清清楚楚的落到了每个下水救兽的兽耳朵里。有的兽略微迟疑,于是大好的位置便被别的人抢了去,顿时不顾什么警告了——在水里面救个兽有什么危险的,财神爷儿子的救命之恩可就这一次!

简溪飞微微皱眉,眼瞅着宗统在挣扎之中紧握着的铁棍就要砸开一条鱼人的脑袋,扣在指尖的纽扣倏然弹出,硬生生将铁棍打偏了两寸。可夹裹着兽人拼死挣扎的铁棍力道太大,还是砸塌了那条鱼人的胸膛,刺眼的血液骤然扩散开来,那鱼人生死不知的向水底沉落。

这陡然的变故惊到了所有下水抢功的兽,一时之间都有些踟蹰着不敢上前了。宗统仍在水中拼命挣扎,可怜之中又因为他手中的凶器显得可怕,由于那根铁棍,没兽敢去救了。

宗夫人急了:“你们看着干嘛,先把深深就上来啊!小李,你去!”

被点名的小李头皮发麻:“夫人,我水性不,不怎么好啊。”开玩笑,救命之恩那也得有命才能享用啊。

所有兽忌惮的都是宗统手中的铁棍,只有简溪飞知道真正危险的是宗统本兽——兽人本就力量大,狂化兽人力量更大,濒死的狂化兽人能活生生把所有靠近他的兽都撕了。

场间陷入了诡异的沉默,简溪飞突然出声,冷静而有条不紊的指挥道:“去只兽把水下受伤的捞上来救治,其他人返回酒店,”他说完扭头看表情已经很难看的宗夫人,“这是治疗,”又诚恳的补充了一句,“窒息疗法。”

宗夫人看着都快要淹死了的儿子,只恨自己的腿动不了:“什么窒息疗法,这是谋杀!回哥,你快救救儿子。”

怎料宗部长一动不动,反倒是安抚的拍了拍她的背:“相信他,如果真的不对劲,我亲自下去救儿子。”

宗夫人咬了咬牙选择信任丈夫,可听到儿子扑腾挣扎的声音眼圈都急红了。

既然人家爸妈都表了态,其余人乐得返回酒店。有兽下水把已经陷入昏迷的鱼拖上来,又背到治疗舱里抢救,庆幸他是真的运气好,那铁棍要是再偏两寸,砸扁了脑袋救神仙都救不了了。

水里只剩下孤独的宗统在垂死挣扎,事实上他自从落水就一直在孤独的垂死挣扎,他不知道有兽企图救过自己,又被某个残忍的家伙骗走,不知道自己的母兽在岸上急红了眼。

他的脑子由于缺氧而一片空白,先是震怒,再然后越来越慌张。他已经没空去恨简溪飞了,失去引以为傲的力量之后他恐惧不已。被恐慌占据的大脑完全失去了思考的能力,他一边绝望的期盼着任何能救他的东西,一边痛斥如此软弱的自己,在极其混乱的思维斗争中兽纹越来越多。

简溪飞一直在等,他在等宗统发现自己其实离岸边很近,随便憋口气都能狗刨过来。诚然他确实是觉得这小子很聒噪才把人丢下去的,但他也记得对方的狂化激素过高,而根据过往的经历这种“自己找出困境中的出路”的方法对稳定狂化兽人心境很有帮助。

可一直等到精力旺盛的兽人都快没力气挣扎了,对方都丝毫没有自救的觉悟。简溪飞叹了口气:真是个难搞的雇主。

于是众目睽睽之下,新来的保镖跳下水,暴躁的宗少爷竟然没捶他,反倒是乖顺的一动不动任由他拖了上来。

鱼人:这亚雄好功夫!

安保:我们暴躁少爷怕不是被下了降头!?

宗夫人:看看我可怜的深深,都已经没力气动了!

与旁观者的感官不同,宗统很清楚的感觉到了一股力量侵入到自己身体里,从头到脚像把筛子一样过滤了一遍,于是盘踞在他脑海里的种种负面情绪骤然之间便被涤清了,压在心尖的千斤重担突然没了,这种感觉舒服得简直让人想要呻/吟。

宗统立马就想到了昨天画在他手腕上的禁纹,现在他感受到的简直就是一个十倍量的禁纹效果,头脑恢复清醒的他甚至还有空困惑了一下自己在水下是怎么被画上禁纹的。

就在此时,一只手捏住了他的后脖梗,宗统下意识想要挣扎。然而就在他这个念头生起的瞬间,原本在他体内帮忙梳理负面情绪的力量陡然变得森然刺骨起来,好像犀牛鸟突然变成了猎豹,酥酥麻麻的短喙变成了抵在他喉咙管上的利齿。

他的肾上腺素爆发,却压根儿不敢动弹,身体不自觉战栗起来——那是一种被天敌俯视的绝望感,只有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才能乞求不被立刻拆吃入腹。在那一瞬间,宗统看见暗金色的眼眸一闪而逝,等他再去寻找时又变回了简溪飞普通的黑眸,不由得怀疑自己是不是看走了眼。

“别害怕,”耳边传来低语,同时那种倾压而下的威胁退去,宗统不自觉舒了口气,“醒了?意识还清醒吗?这是几?”

宗统睁开眼,看到了那个可恶的亚雄和他在自己眼前晃荡的两根手指,恨不得一口咬断。可刚刚还萦绕在心头的致命威胁让他不敢擅动:他感受过其他猎兽人的抑狂磁场,直到现在才算是明白了民政局长为什么说简溪飞“和他们都不一样”。

接触其他猎兽人的抑狂磁场会让宗统感到不适,这种不适并不都能引起他的恐惧或者慌张,甚至有些能力低的还会让他烦乱,使得心情更加暴躁,起到反效果。但至今从没人能像简溪飞一样对他完全压制,他面对这个亚雄甚至生不起一丁点反抗的念头,连逃走的勇气都被剥夺了。

更可怕的是他还能将自己的抑狂磁场收拢得滴水不漏,伪装得好像一个再无辜不过的亚兽人。

宗统忌惮的,深深的凝视着简溪飞。

简溪飞看见浑身湿透的雄兽像只落水狗一样直勾勾盯着自己,可怜极了,忍不住开口安抚:“没事了,下次给你安排轻松一点的疗程。”

所以,你特么把我推下水就准备这么轻描淡写的当作“疗程”带过了!?

宗大少爷很生气,非常生气——然而并不敢发飙:“嗯。”

宗夫人推着轮椅赶过来,一顿心肝宝贝的抱在怀里心疼,又连忙喊人亲自送受惊的儿子上楼休息,忙乱之中仿佛忘了某个始作俑者。

宗部长留了下来。

“我不介意给往深一些磨练,但你要知道母兽总是心疼儿子的,”宗部长语重心长的说,“你这么做岚岚会很不高兴,以后要注意场合。”

就这样?

简溪飞有些诧异,还以为自己会被狠狠警告一番不许再对大少爷做过激的举动,或者更妙一点直接被炒鱿鱼。可看财神爷的意思,竟然不是很反对?简溪飞在心底叹了口气,总觉得财神爷临走前的一眼颇具深意。不就是故意推了你儿子一把嘛,既然看出来我不想接你们的破差事,干嘛还要强行扭瓜!

闹了出点小意外,部长体谅下面人难做,依然还是选择继续在这家酒店入住。然而令所有兽感到意外的是,在部长本兽的授意之下,才失手把少爷推下水的保镖竟然还能住在少爷隔壁,贴身保护。这让随行的安保人员不由得怀疑这个新来的是不是有什么不得了的后台,竟然能在犯了如此大错之后依然稳如泰山。

“他是故意的。”

宗夫人惊讶的长大了嘴巴,秀气的柳叶眉顿时皱到一起:“你知道他是故意的还不阻止他?不行,我现在得好好考虑一下这门婚事,如果那孩子真的这么不喜欢深深,我们没必要强行把他们撮合到一起,”宗夫人的语气已经十分不满了,“我们家深深也不缺这一个老公。”

“他缺。”宗部长说。

既然丈夫说缺那就肯定是缺,宗夫人沉默片刻,到底还是心疼儿子:“就没有别的人选了吗?”

宗部长摇头:“七大域的执行队长我们都偷偷试过了,四个还没靠近他就更加暴躁,一个压制不住他,沧波域的姚霆倒是可以……”

“姚霆不行!”宗夫人急急打断了他的话,显然对沧波域的执行队长十分反感,“那条鲨鱼是个变态,深深会被他欺负的。”

“所以就只剩下简溪飞了,我刚才看过了,他下水救往深的时候动作很轻,没有故意使坏。他能在关键时候压住往深的狂化,平时又能完全不影响情绪,是最佳的兽选。”宗部长说。

宗夫人依然很纠结:“可他把深深推水里了。”

宗部长不为所动:“如果我被往深那么烦的话,也会把他推水里的。”

宗夫人难以置信的看了丈夫一眼,后者淡然自若。

“好吧,”宗夫人忧愁的叹了口气,“我得抽空跟深深说一说,让他对小简好点儿,免得三天两头被欺负,毕竟是要过一辈子的人。”

“三年。”宗部长忍不住纠正。

宗夫人瞪了他一眼:“过得好不就一辈子?”

宗部长讪讪没不缺这个老公呢。

6.沉迷逗猫

局内c密级公告:亚兽人并不都会拥有抑狂磁场,但拥有抑狂磁场的肯定是亚兽人;兽人没有抑狂磁场。

“我和爸爸出门工作了,深深要和小简好好相处啊?”宗夫人也不知跟丈夫说了什么悄悄话,回来时就又恢复了对简溪飞和煦的态度,“出去玩也要带着小简一起知道吗?”

宗统简直怀疑宠儿无极限的亲妈是不是被下了降头,可又不好意思为这点小事不依不饶,反倒显得自己小气了。他心里一边想着找机会跟简溪飞正大光明的干一架,一边敷衍的点头:“知道啦。”

一定会好·好·相·处的!

简溪飞这边就更莫名其妙了,出去玩就出去玩,为什么非要加上“带着小简”?不说我这个辔头也会跟着一起去啊,说了反倒是有种小朋友一起出门春游的诡异感。我是你花双倍加班费雇来兼职的啊,还刚刚把你的宝贝心肝灌了一肚子水啊,大家族出来的淑女都这么客气的吗?

不过既然人家这么客气了,简溪飞觉得自己的服务态度应该好一些。他和和气气的走到宗统面前:“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比如说看到什么东西心情不愉快?”

“你,”宗统冷冷道,怕他听不懂还补充了一句,“我看到你就烦,你如果能原地消失我的心情就很棒了。”

简溪飞波澜不惊的微笑:“不好意思,病兽的意见只能当作参考。”

“病……你特么才有病!”宗统怒了,一脚踩断了鞋凳,“我现在要出门,你少跟着!”简溪飞的抑狂磁场来得迅猛也去得干净,起码现在宗统看着他就一点都不怵,跟面对一只普通亚兽人没有任何区别。于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又不知死活的叫嚣起来。

简溪飞自动屏蔽了他话里不干净的部分,认真观察着他的情绪反应,确认了只是普通生气,不是狂化激素引起的狂化前兆,便淡然的点头:“嗯,走吧。”

宗统:“听不懂人话??”

“从昨天我就注意到了,你似乎很讨厌我,但是我并不认识你,能请问一下为什么吗?”简溪飞说话做事不喜欢兜圈子,想问便直接问了。总的来说宗统不算是个纨绔到不可救药的官二代,他只会在狂化激素过高的时候有过激行为,除了面对自己。

简溪飞对他人情绪的判段从没出过错,他很肯定宗统对自己一直有强烈的敌视情绪,这种情绪对他来说简直莫名其妙。

宗统张嘴又闭嘴,挣扎过后最终还是没说出来,自己偷溜出去玩儿妈妈不知道,万一这个混蛋打小报告怎么办?他用手指狠狠戳了戳简溪飞的胸口,皮笑肉不笑的说:“好啊,你要是有胆就跟来。”

下水,宗统是肯定不敢下的。

他叫了一艘单人自动驾驶快艇,在简溪飞面前扬长而去,眼看着简溪飞狼狈躲水(这是滤镜)的样子,宗统有种大仇稍微报了一丁点的畅快感。

“去红蔷薇酒吧。”宗统语音输入。

熟悉而可恶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建议你换个地方。”

宗统差点没吓得直接兽化,下意识就把装饰用方向盘拔了砸过去,只见金属质感的圆盘在空中划过一条抛物线,他愣了愣,慌张的扑到舷边想抢救,然而距离太远,只能看着方向盘沉底。一想到自己的船竟没了方向盘,各种撞击落水的假象扑面而来,宗统硬生生被自己吓白了脸。

简溪飞看着渐渐沉入水底的无辜方向盘,又看了看脸色惨白的大少爷,突然低头闷笑起来。明明是将近一米九的雄兽,被欺负之后怎么像只炸毛的猫?

等等,我才没有欺负他,是他自己把自己吓的。

宗统色厉内荏的吼道:“笑什么笑!”

这么认真一看才发现简溪飞是虚浮在快艇上的,他没有踩上快艇,却和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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