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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木偶镇/骨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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树妖刚一出现, 风橪和繁月就严阵以待的站在了他的面前。

相对于二人的紧张,林商明明被束缚住了手脚,却完全不为所动, 身体被突然间架到半空中, 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堂堂木神林商, 原来也只这点能力吗。”树妖方一杉来到了光明处落脚, 嘲弄着盯着林商看。

林商神情很淡,定定的望着他, 良久后才说:“我竟不知,何时一介十数年的树妖也能在我面前猖狂作态了。”

“既然是一介小妖,为何高高在上的你还不挣脱开我的桎梏,呵——,神也不过如此。”方一杉狂妄一笑, 眼中神情甚是得意满足。

什么木神,不过如此。

“木神大人怎么还不解决掉他啊, 看着那个妖惺惺作态的样子,我实在看着难受。”风橪在不远处看着,焦灼的咬着食指的指节,收回武器给繁月使了个眼色。

繁月:“……”你问我我怎么知道。

“你们两个退后, 不要多事。”倏忽间, 林商转头看向两人,嘴角勾着淡淡的弧度,语调渐渐冷了下来。

“哦。”风橪有点难过的撇了撇嘴,语气有点挫败的小声嘀咕道:“明明是自己随我前来的, 却说我多事。”

“木神大人是怕你们受伤。”津鸣不知何时出现在二人身后, 提着二人的后领就将她们拖出了很长一段距离,这才松手又解释道:“方才木神大人是顾及到你们所以没有动手, 毕竟你们是山神大人的人。”

“哈哈——”风橪干笑了两声,忽而正色道:“我才不是他的人呢。”

津鸣冷瞥了她一眼,不作声。

待几人成功离开,林商歪了下头看他,开口:“既然是由人修炼成的妖,那么肯定是有名字的了。”

“你知道我的真实身份?”方一杉有点震惊的看着林商,不自觉慌了脚步。

林商淡睨了他一眼,无所顾忌的笑了笑,疑惑着问:“你的气息中还残留着人的痕迹,既然对人世还有留恋,又为何成妖。”

“我要得到强大的力量,这样才会抢回我心爱之人!”

“你心爱之人在我手上?”林商阖了阖眼,沉声继续道:“你是谁。”

“我是方一杉。”

林商恍若未闻,连眼皮都没动一下:“哦。”

“花青皖的爱人。”方一杉见他没反应,继续补充道。

“原来就是你。”他睫毛颤了颤,而后睁开了眼,眼神黯淡,嘴角耷拉了下来,语气闷沉,“可你误会了一件事,我并没有强留住她在这里,是你没有来找她而已。”

“胡说!”方一杉瞬间情绪激动了起来,出声呛他,“明明是想要攀附你的神力所以留在你身边,她让我等她但却一去不回,青皖分明就是看上了你的身份地位,若不是因为她,我又怎么会变成现在这副丑陋的样子。”

“你竟敢如此说她。”林商稍一沉气,稍稍抬手就抚开了身上所有的树藤,转瞬间就来到方一杉的身边,伸手扼住他的脖颈将他固在半空中。

“你根本不知道她为你付出了什么,还竟然如此抹黑她。她为了和你在一起不惜顶撞我并被我变成木偶人,哪怕十年百年也甘愿等你来。”林商皱着眉谴责他,话锋立刻一转,“你配不上她的喜欢。与其让她知道自己爱上的是这种人,还不如干脆让我杀了你。”

“你说……什么?”方一杉难以置信的低眸看他,眼中溢出比死还怕的恐惧神情。

“她一直在这里等你,对你的感情从未掺杂半分杂质,你却从没过来找过她。不仅质疑她对你的爱,还出言抹黑她。”林商面无表情的挪开视线,不屑于再看他一眼,低沉动人的声音醇醇入耳,却也多了抹落寞绪调,“摧毁你自己的,不是别人,而是你对她的不信任。”

“是我负了她。”方一杉得知事实后心灰意冷的垂下了手,脸上纠着懊恼悔恨的表情,绝望道:“你说的对,这样的我,配不上她的爱,你杀了我吧。”

“不要杀他!”突然间,花青皖在几人面前现身,焦急的跑向林商和方一杉。

“青皖——”她刚出现,林商就在那一瞬立马松开了手,眼中不名状的情绪开始涌动。

他还以为,此生再也看不到她了。

见她跑来,林商下意识的就要走过去靠近她,花青皖却疯了一样跑到了方一杉的身边,片刻目光都没在他身上驻留。

林商退回刚伸出去的手,眼中的光坠落着暗了下去。

“有没有事,你有没有受伤?”花青皖一把抱住了方一杉,紧接着开始看他身上的各处地方,表情紧张。

方一杉懵着抬眼,下意识的摸了摸脖子,轻声道:“我……没事。”

“你怎么那么傻啊——!”花青皖重重的抬手拍了他一下,须臾眼泪就落了下来,“变成妖又能怎么样,误会我又有何妨,我不在意,我爱的人是你,只要你活着就好,你若死了,我又怎么能等到你。”

“青皖……我,是我不好。”方一杉愣怔在原地,后知后觉的将她搂紧怀中,“是我让你等久了。”

“只要能等到你,多久我都愿意,余生……我们不要再分开了。”

林商眼无波澜的看着紧紧相拥的二人,忽而勾唇自嘲一笑,缓步走向他们。

花青皖这才发现林商的存在,一把松开了方一杉起身作揖:“多谢木神大人不杀之恩,此恩……青皖无以为报。”

方一杉也跟着她起身,看向林商的眼神开始变得复杂起来。

“他现在是妖,要和你生活在一起会很麻烦。”林商盯了花青皖几秒后启唇,趁着她还没来得及回答时又说:“既然你要和他一起生活,那么我就帮你恢复他人类的身份。”

“我还能再变回人?”方一杉微微一惊,喜出望外的问道。

林商没有回复他,挥袖间,数根藤条已经攀上方一杉的身体将他紧紧包围。

几瞬过后,一根根黑气顺着藤条快速的流向林商的身体,起初他的表情还很明朗,不久后,林商身体不受控的微微前倾,一口鲜血猛然间咳出他的身体。

黑气从容的攀上他的身体,几乎要把他吞噬。

“木神大人。”津鸣一下瞬间移动到林商身边,抬手扶住他的身体,一本正经道:“你几日前刚帮人类受过生死劫,身体还没完全恢复,还是让我来。”

“你退下。”林商一把推开他,表情严肃着继续将妖气收入体内。

就在方一杉的身形即刻就要恢复的时候,林商再一次吐血,鲜红的色彩顷刻扰上他苍白的脸。

他退后几步险些摔倒,就在此时,楼泽一瞬出现扶住了他,将剩余妖气电光石火间吞进自己袖中。

在他向后收袖的同时,方一杉身上的树藤全部褪去,露出的,是他本来的人类面容。

花青皖见状喜上眉梢,刚要转身感谢林商,却发现他与楼泽已经一同消失众人眼中。

“真想象不出,你是为了爱的人倾尽所有的神。”楼泽松开扶住林商的手,真心实意的感慨道。

“这是我能为她做的最后一件事了,从今以后,都不会再有。我该谢谢你,方才带我离开。”林商用手背擦拭掉脸上的血,脸色已经越发苍白。

“我只是觉得你现在最好先疗伤,而不是为了让你躲避那二人。”楼泽轻轻压了下眉,眼眸流转了几下,“若不是你考虑周祥,风橪说不定又会受伤。”

“她其实并不是明夜的转世,对吧。”

“的确如此。”

林商好奇的看了他一眼,轻笑道:“那你为何对她如此上心。”

“我有我的理由。”楼泽避开他的视线,拿起了桌面上的茶杯,将其中的茶水一干而净。

楼泽和林商前脚刚到木神的住处,津鸣后脚就带着繁月和风橪回来了这里。

“我还以为山神大人你真的不来了,没想到还是担心木神大人的安危的。”风橪一蹦一跳的来到楼泽身边,弯身探头看向他,无辜的眨了眨眼。

楼泽避开她的话题,坐在床上喝了口茶水,若无其事着问:“接下来,你打算去哪里?”

“凉城。”风橪一把扯开自己一边的衣袖,从里面拿出一封信来,“有人托我去帮忙,酬金多到您无法想象——”

她那段滔滔不绝的话还没说完,楼泽眼眸淡淡一落,突然间一把扯住她的胳膊拽向自己:“这是什么?”

“就,胎记啊。”她被楼泽问的一懵,有点受到惊吓般扯住胳膊,拉过衣袖把手臂重新挡住,“大惊小怪什么。”

这不是胎记。

楼泽视线一沉,脸色变得凝重起来,手中的茶杯被他瞬间捏碎。

这是水神印纹。

没想到她既有明夜的玉佩,又有千离的死亡印纹。

她到底是谁——

风橪被他这一举动吓得不轻,连忙凑到他身边问:“山神大人,你没事吧。”

该不会是妖气吸多了所以中邪了吧,她在心中想。

“凉城那个地方,我陪你去。”楼泽快速的变化回原来的神情,起身肃声道:“随时都可以离开这里。”

说完他抬腿就走。

“择日不如撞日,那就明天吧怎么样——”风橪的心情像是忽然间被点燃了开心的火焰,止不住偷笑了几声,喜滋滋的跟上。

楼泽一行人离开后,金沙镇再次变得冷清起来。

林商百无聊赖的留在府邸中慢慢养伤,没有等来他想等来的人。

几日后,他见到了花紫芊。

“木神大人,我们……就要走了,马上就走,我是来跟你告别的。”花紫芊在门口踌躇不决,支支吾吾的跟他说道。

林商背靠着墙闭目养神,漫不经心问:“你姐姐也来了吗。”

“她没有来,是我自己来的。”花紫芊摇了摇头,狠心应答道。

“是吗。”林商启唇,语气带笑。

花紫芊犹豫良久,还是走了进来:“我来给木神大人送件东西。”

“是什么。”他随口应答,眼皮都没抬一下。

“我自己编织的锦服,现在是冬天,天气冷……木神大人你,多注意身体。”她将衣服小心翼翼放在林商身边,步伐轻到不能再轻。

“谢了。”他面无波澜的坐在那里,语气有点冷。

“那,我走了。”

花紫芊转身轻步往外走,没走出几步就被他叫住了。

林商闭阖双目,轻启薄唇问:“还回来吗。”

“啊?”她怔忡的转回身,迟疑了几秒后失落的低下头,结巴道:“姐,姐姐她……说不会再回来了。她让我跟你说,她很感激你对她做的所有一切。”

“那你还回来吗?”

“什么——”

“你会不会回来。”林商轻呼出一口气,不动声色的弯了下唇。

被这么一问,花紫芊突然间就鼓足了全身的勇气,像是在给自己镇场一样朗声回答:“就算木神大人你想看到的人并不是我,但我也会回来的,不对,是我一定要回来的!我会回来!一年回来一次,看到你烦,我也会一直回来。”

“那便好。”林商仿佛一瞬被她逗笑,他轻笑几声后睁开眼,目不转睛的看着她,声音温柔动听:“一年见一次,我记住了。”

花紫芊被他突然间盯着看,心脏跟着不安分的咯噔了下。

那是心动的声音。

冬风卷着狂沙在城门歇脚,等候多时,迎着第一寸朝阳,慢慢潜进繁华昌茂的盛世帝都。

新贴上木板的皇榜被“刺啦”一下撕下,卷裹入袖。

辰时,万物俱荣。

“哇塞——,这凉城也太热闹了吧,我从没来过这么大这么繁盛的地方,真是不虚此行啊。”风橪吃惊的张大了嘴巴,还未合拢嘴就四处乱跑,见到美食时更是两眼放光,一颗心在怀中蠢蠢欲动。

楼泽无动于衷的走到她的身边,眸子毫无波澜的扫过面前的糕点和包子,缓了一刻,轻声问道:“饿了?”

风橪凉嗖嗖的乜他一眼,杜撰道:“是你饿了吧,我方才刚吃过一串糖葫芦,怎会又饿——”

“咕隆——”

风橪低首狠狠蹙眉,抬手捂住自己肚子,不争气的叹了口气。

她不要面子的啊。

“我饿了,你与我吃饭去。”楼泽冷瞥风橪一眼,已知她心中所想,遂面色再度一沉,先行走进了客栈中去。

身为神明的楼泽本就气质斐然,再加上他俊美五官与玉白的皮肤,就在他踏进客栈的那一瞬间,即刻便成为了焦点。

小二站在一旁愣了半天,被这一副面孔惊的说不出话来,等到有人提醒,才一步一步走到了楼泽面前,语气恭维:“客官要来点什么?”

还未等楼泽启唇,风橪就抢先一步风风火火的跑过来,猛的一拍桌子,豪爽道:“先来两屉包子!”

“哦,好。”店小二一愣一愣的看着她,探究了一下二人的穿着,狐疑的转过身。

看起来根本就不像一路人好不好。

“唉,应该再来碗汤的,走了一路,我都渴了。”风橪随意的在楼泽对面坐下,自顾自的说道,语毕,又朝他呲一口白白的牙,好声细雨问道:“你给银子的对不对,我现在身上可是连个铜板都没有。”

楼泽浅看她一眼,提起茶壶将水倒入杯中,平和叙述道:“我不食人间烟火,也没打算为你付了这饭钱。”

“可是你刚才不该说你饿了吗?”风橪心下一惊,陡然抬高了音量,面上有薄怒。忽而眼眸一转,思索道:“神的确不食人间烟火,所以,她是被楼泽诓了一顿饭!”

她就知道他没安好心!

风橪心中暴怒,脸上却露出了讨好的笑,干笑道:“我又不是白吃您的,等我有了银两,还会不还您这一顿饭钱?”

“这话你信?”楼泽斜睇她一眼,翩然别过头,语气冷漠道。

“我信!”风橪斩钉截铁的点头道,伸手就要去握楼泽放在桌上的手。

楼泽面沉如水的收回手,让风橪扑了一空,她身体往前一坠,差点从凳子上滑下去。

“休要有越逾之举。”楼泽猝然移开目光,那一瞬,眸色都是冰的。

“切,只准你搂我腰,不许我握你手。典型的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在那儿摆什么身份有别的架势。”风橪端起楼泽面前的茶杯一饮而尽,压着嗓门低声嘀咕道。

“我是为救你而不得已为之,你以为是因何,总不会是为了让你今后借钱。”

“小气鬼——”风橪咬着牙根,满腹怨气,无心再说些口不对心的话,闷声道:“明明挥一挥手就能变出一大把白花花的银子,到了我这里就连一枚铜板都不曾剩了,小气鬼山神。”

楼泽静默着看着她,欲言又止。

而后就貌似全然没听见她的话,偏头笑了,耐心问:“你还知道我是谁,却也还是决定用这般口气与我对话,没让繁月一同来还真是不明智之举,你向来怕她。”

听见“繁月”两个字,风橪背脊陡然僵直,坐在位置上一动不动,突然间低首垂目作恭敬状,含笑颔首问:“大人为何没有带繁月出来?”

楼泽瞥了她一眼,会意道:“守山。”

“守山?”风橪被这句回的大吃一惊,默然片刻之后,好奇着问:“还要守山?不就是一个山吗,不守的话,会如何。”

“邪灵恶妖尽出。怎么,你想看看?”楼泽勾了下唇,复而看向她,笑容温和。

“不不不,这有什么好看的,我才不想看。”风橪疯狂的摇头回绝道,同一瞬,两屉包子放在了桌子上,她的视线就如同长了翅膀一般,飞速的挪到了包子上。

白嫩嫩又鲜美多汁的包子。

风橪这样想着,下巴放在桌面上,直勾勾的看着包子,暗暗吞咽了口水。

楼泽浅扫了下正眼巴巴望着包子的风橪,似是不经意的抿了口茶水,冷声道:“这账就我先替你付了,你记着来日归还。”

“真的?”风橪探寻地望向楼泽,却见他正微微低着头,看不清眉目。

楼泽不着痕迹地望了她一眼,轻声“嗯”了一句。

“今日之恩,风橪没齿难忘。”风橪喜滋滋地拱手,提高嗓门诚恳说。

楼泽轻探了眼她的表情,唇角微弯。

这神情颇多虔诚,浑然不似作假。

一顿包子能值得上什么恩情?

落眸时,风橪早已一个包子入肚,嘴正马不停蹄的咀嚼着,突然间,一个身影冠冕堂皇的跃进了客栈中。

那人直着走向风橪,来势汹汹。无奈风橪此时正埋头吃包子,根本无心理会这不速之客。

“你来的很不是时候。”那人还未近身,楼泽已翩然起身挡在风橪面前,眉间颦起,语气不善。

“我要带她走,并无害人之心。”千面妖语气拿捏得温良恭谦,低声慢语,后又在他面前信步踱了踱,微不可见地退后几步,以示诚意。

“并无害人之心?”楼泽秀眉深锁着讥讽,嘴角微弯,哼笑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上次来是为取她的心。”

被楼泽如此一问,千面妖恍若从头到脚已被石化,愣了好半晌,心虚着冲他喊道:“你若挡我,我便就将你一起杀了。”

“哦,你要如何杀我。”楼泽双手抱胸,立在原位,唇边却有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

千面妖一时无措,忽然间,却抬手指着楼泽喊道:“他们是描骨师!皇榜上的君昧与倪衣!”

方才还正旁若无人的吃东西的人们立马抬起了头,目光警然,且带着杀意。

千面妖奸计得逞,接着喊道:“取人头者,黄金十万两!”

语毕,楼泽后退一步,抬手握住了风橪的手腕。

“哎呀,你先别烦我,我还没吃完呢。”风橪一只手受控,只当楼泽故意不让她吃,便敷衍笑着用另一只手捅了捅他的腰,声音温柔婉转。

楼泽费解地看她一眼,继而喟然长叹一声,弯身到风橪近旁,附耳低语道:“跑!”

“什么?”风橪一口包子噎在喉咙中,下一秒,人已经被楼泽拽到街上。

客栈中的人个个兴致勃勃的追了上去,蜂拥而至到街面上,脑袋如拨浪鼓一般四处勘探,却个个都傻了眼。

才眨眼间的功夫,那两人去了哪里?

“你得赔我两个包子。”风橪一脸阴沉的坐在床榻上,生气的用衣服上绑的挂穗来回扫打。

“……”楼泽秀眉微颦,没回复。

风橪见他不理会,倚着床边继续埋怨道:“反正就是你不对,你欠我两个包子,害得我现在还饿。”

“两屉包子还不够吃?”楼泽冷着脸,骤然问道。

“不够!就是不够!”风橪抚了抚肚子,怒瞪了楼泽一眼重重道,谁知她抬眸便望见一个清隽挺拔的身影倚在窗前,神情似有些不耐。

“那便饿着。”楼泽这一身映着月光,越发显得他身量修长,眉目隽秀。

他忍无可忍地看了她一眼,似乎不想再理会她,扭头看向月景。

风橪被他这么一说,很受打击,没吃饱还被训了,只好颓然闭上嘴,抬指摸摸鼻子。没过多久,复又躺好闲闲地问:“山神大人你不睡觉吗?可是诶,床就一张,您要——睡地上吗?”

“我不睡。”

“好吧。”风橪僵着身子平躺在床上,眼睛干涩,眨了眨。

过了不多会儿,风橪又用手臂撑着床板微微起身,歪头察言观色的看楼泽,小心翼翼梗着脖子道:“真的不睡?”

“嗯。”

“那您可说好了,不要突然间困了爬到床上来。”

“……”楼泽突然间瞳仁紧缩,视线转向风橪,目光不善道:“想被丢出窗外?”

“抱歉,那——,您赏月光吧,我先睡了。”风橪歉然道,偷眼看他眼色,踌躇了片刻,躺了回去。

她轻轻的闭上眼,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楼泽百无聊赖的看向窗外,忽然听见风橪焦急的喊道:“娘,倾歌,你们不要走——”

楼泽沉吸了一口气,没有理会。

“砰咚——”

静默许久,楼泽这才移动开视线,细察风橪在何处。

此时的风橪面朝地板,正趴在地上入眠。楼泽无奈的摇了摇头,起身将她抱起,正打算将她扔回床上,风橪却猛的一下子捉住了他胸前的衣襟。

楼泽冷眼拨开她的手,半跪在床榻上将她放下,手又被她轻轻握住,那一刻,他只觉此刻自己的胸脯起伏难定。

就像什么东西涌入了胸膛一般。

“不要走。”风橪用力的抓住他的手,指尖痒痒的抵在他的手心处,复而低声呢喃,“别离开我。”

风橪在睡梦中神情复杂,相反,楼泽清醒着面无表情。

楼泽冷不丁的抽手,无意识中一下子将她弄醒。

风橪顿然睁开双眼,见楼泽正立在她身前,怔了下,思量片刻,颦眉道:“大人您这是——僭越了吧?方才还说过不会爬床的。”

翌日清晨,风橪晃着腰间的彩穗走马观花的看着街上来来往往的人,唇角上撇,忽而颦眉垂眼,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楼泽安静无声的跟在她身边,见她低垂着头,漫不经心着问:“这般大摇大摆的走在街上,不怕被昨日的人认出来?”

“不怕。”风橪直白的搪塞过去,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皮都没抬一下,轻声道:“我得努力抓妖,好还上您那两屉包子的钱。”

“何处的妖。”

“就是那千面妖喽,上次他就变出大人您的样貌来诓我,被我识破了,结果昨日他还冤枉我是描骨师,这次我必定要将这妖抓住,将他大卸八块。”

“那岂不是换不到钱。”楼泽轻笑着问了一句,面色如旧。

“那——”风橪迟疑了一刻,握拳抬起右手,继而噘嘴回道:“先卖钱,再寻个机会杀了他。”

“奸商。”楼泽冷睨了她一眼,双臂垂在身侧,神态安闲。

“哦——”风橪语调先降后升,一步越到他面前探头说道:“你说我是奸商,那我可劝您一句,最好跟我保持距离,莫要让我这奸商算计到您身上去。”

“以你的实力还远远不够。”

“……”风橪眉眼随之一凝,极其不悦的瞪了楼泽一眼,大跨步走开,突然间,再次停住脚步。

有点不太对劲。

风橪挑眉扭开视线,望见一堵关死的门,门上萦绕着丝丝阴气,死气沉沉的黑色扑面而来,如同鬼魅一般。

她缓缓正过身去,紧眯双眸盯着那道门缝,恍惚间,她望见黑气勾画出的巨大骷髅头张开双嘴朝她咬来。

是幻象?

“这不是幻象。”楼泽握住她的肩膀将她向后一拽,声音清浅如潺潺清泉,越过群山遍野,漫过她的心。

风橪一瞬间就打起精神起来,再一抬眸时,狰狞的黑烟骷髅已经随风而逝。

好险。

风橪用手拂过心口顺了顺呼吸,仰头开口问道:“若是我没有躲过那道噬魂符的话,会被带去哪里?”

噬魂,顾名思义,无数恶灵聚集后形成的混和灵体,专吃魂魄,时不时会企图吞掉纯净的魂魄。

“无尽海。”楼泽上前一步放在风橪面前,蹲下身子用手捻了捻落在地上的灰烬,复而敛眉说道:“身为噬魂体却被反噬,有趣。”

“被反噬了?你的意思是说,它反而被自己吞下的纯净魂魄净化了?”风橪为之一怔,直愣愣的看向楼泽,杏眸清亮。

“不是净化,而是毁灭。”楼泽悠然起身,头轻轻一歪,在看向那道门的时刻,紧闭的大门应时而开。

一名老妇人匆匆忙忙的跑了出来。

风橪陡然聚神看向她,心神一拧,这宅子里竟然还有活人?

没等风橪开口询问,那老妇人已经径直的往风橪的方向跑。

她下意识的后退几步,还是被那老妇人一把捉住了双手。

那老妇人面色紧张焦虑,刚一开口声音就抖了起来,眼里若隐若现闪着泪光:“您是除妖师吧,求您帮帮我们吧,我儿子他,怕是中邪了。”

老妇人姓刘名春明,儿子叫温澹夏,年二十,七日前突然间卧床不起,至今未醒,刘春明寻遍了凉城名医也没能将儿子治好。

直到一日前,一算命老者告诉她,她儿子是中了邪,今日会有一男一女途径此处,女的为除妖师,若时机得当,便可救回他儿子的性命。

老妇人天一亮就守在门口等着,方才听到楼泽与风橪在门外的对话,这才急忙出来,没想到那算命老者竟真的算准他们会来到此地。

“他从何日起开始一睡不醒的?”风橪现在床边端详着温澹夏的睡颜,聚精会神着开口发问。

“从八日之前就是了。”刘春明一脸哀愁的表情,双手紧紧握着,不安的看向风橪,眼里溢出盼望的目光。

“八日,难道是——”风橪揉了揉唇角,盯着温澹夏发青的面庞,伸手探了下他的鼻息,有抬手按了按他的太阳穴,只觉嘴角火辣辣地疼。

她抽出手来无奈的摇了摇头,默默叹了口气。

温澹夏并非中了邪术,也没有被妖附体,更没有被邪气入侵,可如今他这三魂七魄如今只剩一魂一魄,怕是已经回天乏术了。

“老婆婆,我怕是帮不了您了,您的儿子他现在就如同一个活死人一般,就算勉强找回他失去的魂魄,他也绝无活过来的可能了。”风橪惋惜着看了躺在床上的温澹夏一眼,目露哀色。

老妇人一听她的话,瞬间就瘫倒在地上,一边哭一边拽着她的手,啜泣的叫人心痛。

“求求你帮帮我吧,这家只剩我和我儿子两个人了,如今他也走了,可叫我怎么活?那我便活不成了,他若不在了,我活着还有什么盼头。真的真的没有办法了吗?那算命先生说过了你能救他的啊,我求求你了,再想想办法,无论什么条件我都答应你,只要你能救活我儿子。”

风橪无奈的伸手扶额,暗忖道:“这位多嘴欠揍的算命先生究竟是谁,他若真有通天本事便自己来救人,扯上她一个半吊子除妖师又是何苦呢?她虽然想赚钱吧,可她只会捉妖,哪会救人啊,天呐——”

风橪被她哭了心一软,恍若一瞬间看见了在她母亲离去时的自己,这下便无论如何都说不出拒绝的话,只好头一低,柔声安抚道:“那容我再想想好吗,您先出去,我和——”

风橪视线一弯,仰脖瞥了楼泽一眼,顿了下继续说道:“我的朋友一起商量一下,也许大概可能或许就有了转机?”

“好好好,我出去,你们可千万要救下我儿啊。”老妇人见风橪不再拒绝,立马停止哭泣,配合着走出门外,就站在门口,看着她。

“我——”风橪踟蹰一句,缓缓答:“我尽力而为。”她堪堪一笑,快步走过去将门关上,没了那道炽热的视线,身子终于放松的贴在木门上,长舒了口气。

“你既不愿意,为何还要应许下来。”楼泽狐疑着看她一眼,云淡风轻着问。

风橪心尖一紧,真正的原因让她觉得难以启齿,于是眼角一挑,讪讪笑道:“老婆婆不是说了吗,为了救温澹夏无论什么代价都可以,我只要钱就够了。为了钱,我愿意一试。”

“倒是直接。”楼泽睥睨着浅看她一眼,眸光暗淡下来,平静的撇开视线,没有戳穿她。

风橪没回只字片语,疾步走到温澹夏的窗边,凝视着他多时,手托住下巴暗暗的擦了擦,而后转过头看楼泽,视线模糊不清。

“山神大人可否为我变出笔墨出来,我需画个法阵。”

“用法作阵难道不是巫师的本分?你可莫要不会装会,东施效颦。”

“……”风橪的好脾气在楼泽的三言两语内倾然消失殆尽,她怒扯了下嘴角,又转瞬间假惺惺的笑道:“巫师有巫师的法阵,除妖师自然也有除妖师的法阵,山神大人您——分的这么清做什么?”

楼泽轻扫她一眼,眼神温润澄净,只用了片刻,已将她所需之物在地上变出。

风橪大喜,连忙拿起笔墨,在地上开始画圈。

楼泽从未见过凡人用的法阵,于是上前一步,走到风橪身边看她作画。

属于楼泽的清冽气息徐徐萦绕在风橪脖间,隐隐还能嗅到冷沁的花香。

她浑身一个激灵,忙用手臂怼了怼楼泽的胸膛,不耐烦道:“别妨碍我。”

“妨碍你又如何——?”楼泽轻挑下眉,眉宇剑锋下漂染出隐忍的情绪。

他的语气不冷不暖,丝丝寒气勾在风橪耳畔,引着她的心不由自主的慌了一下。

画歪了。

“……”风橪沉吸了口气,一双眼瞪得提溜圆,咬牙切齿道:“您老能不能先不要跟我搭话,您一来,我这圆都画方了。”

“哦。”楼泽斜睨她一眼,欠身微笑着后退一步。

风橪总觉得那笑有些不怀好意,撇嘴翻了个白眼,扭回头继续画图。

没用多久,画好法阵的风橪站进法阵中央,她刚闭上双眼,环臂在胸前的楼泽启唇问:“这法阵有何用处。”

“找他已经离体的魂魄。”

一串咒语细碎的从风橪唇中遁出,她闭着眼不停的四处摆头,似在黑暗中探寻着什么,长长地眼睫自然的垂落下来,微微颤动。

找到了!

风橪在黑暗中一点点前行,陡然间,在无尽的阴影中与一双森冷的双眼对上视线。

下一刻,风橪被强行脱离了法阵,她猛然睁开双眼,抬手捂住心口弯身后退几步,视觉游离的空档,她听见一道声音刺耳的穿入耳骨。

“莫要再前来。”

这是,警告吗?

风橪轻咳了两嗓,快速的转过身,用一种难以置信的目光看着躺在床上的温澹夏,声音微抖:“怎么会——温澹夏他分明,已经死了啊。”

“你看到了什么?”楼泽上前一步,用漠不关心的语气开口问。

“冥界唯一的女神使,卿泉。”风橪眸光闪了闪,蹙眉着喃喃一句,声音低得几近呓语。

这心中难了的执念,将本该离开的谁留在了人间,苟延残喘。

又是谁一时被谁的心感动了双眼,这一世只为了一人心愿,替他守见另一人的花好月圆,尽余年。

身体僵住半刻,风橪已然扯开门跑了出去,迫切的赶到刘春明的面前,握住她的手腕,正色道:“婆婆你告诉我实话,您的儿子他到底是怎么了。”

“这——”刘春明面露难色,紧张的看向她,瞳孔里带着害怕的眼神,话说的磕磕绊绊,略带哭腔道:“那算命高人不让我与你说,若我说了,你便不能救我儿的命了。姑娘你行行好,我儿子,真的救不了吗?”

“你若继续这样有所隐瞒,我就算想救他,也有心无力。”

“可——”刘春明迟疑道,双手绞在一起,似是还在犹豫。

“您既相信那算命先生,那就不该找我来。我就直接把话撂这儿了,婆婆你若再不说出实情,无论您给我多少酬金,我也断不会救您儿子的命。”风橪向来就不是优柔寡断的性格,心直话更直,见刘春明犹豫不决,当下扯了扯袖子就要走人。

“好好好,我说,其实我也不知道这东西是什么——”刘春明从怀中拿出了一个小玉瓶递到风橪面前,观察着她的脸色补充道:“我儿是吃了这个后便一睡不起了,可我觉得这东西不像是害人的。”

风橪垂眸接过玉瓶,先是审视了一圈瓶身,而后有把鼻子凑到瓶口处嗅了嗅,骤然间,她将瓶子握紧在手中,面色肃穆着说道:“竟然用了离魂散。”

楼泽闻言抬首,深邃的眸子暗了一暗。

“这离魂散……是什么?”刘春明的心突突直跳,她双手攥在一起,目光急切。

“毒药。”风橪侧眼瞟了刘春明一眼,一板一眼的陈述道:“服了这毒,人的三魂七魄会在十日内完全散去,恕我直言,令郎的命已无力回天。”

“找回丢失的魂魄也不行吗?”刘春明柔和的眸子看起来有些泛红,愧疚的泪即刻流出眼眶。

风橪一惊,没想到一个普通妇人竟然也知寻魂之术,愣怔片刻,她轻轻拉住刘春明的手臂,担忧道:“这是违背生死法则的,对不起。”

听见这句话后,楼泽锐利的眸子里闪过几分复杂的光。

他内敛沉静地站在不远处,笔直挺拔的站着,一双深邃迷人眼眸从刚刚开始就没往她这边看过一眼,却在后一秒,微微动了一下。

风橪将玉瓶物归原主,这回决绝的走了出去,不顾刘春明的再三阻拦,果断的踏出了门外。

楼泽颇意外的凝视一眼风橪身影,英俊如画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末了提步出去,走到风橪的身边,扯了下唇角问:“方才还信誓旦旦的说要救他,怎么一转头就不救了。”

“不是不救。”风橪双眼发直,眼神空洞,说话的时候难掩失望的语气,“是救不了。”

“我原以为你会自不量力的接下这个委托。”

此时,楼泽修长的眸子里捡不出一丝波澜,她清晰地感觉到,他的眼神如同皑皑白雪,落时无声,化时寒心。

风橪勉强着扯开嘴角,笑得伤人自尊,叹气回:“是他命该如此,就像珺蛮一般,就算有山神大人您帮她挡去了生死劫,珺蛮最后不还是死了吗,您尚且无法挽回一缕残魂,更何况是我这样的九流除妖师,如何救得了人命?我救不了他。”

“你很惋惜。”楼泽斜眸看向她,深邃立体的眸子里沉载着不明状的语气。

“不,我很后悔。”风橪眼神一跳,仰天敛眸,掩饰性道:“我很后悔跟她说了我会尝试救温澹夏,人最怕的就是在绝望缝隙里挖到希望,却眼睁睁的看着唯一的光线被黑暗掩埋,我在一开始就不应该给她希望。”

“既然你认为他命该如此,那就无需对此事自责。”楼泽细腻的声音里带着冷漠的语调,轻凝她一眼,严肃而沉静地说。

“你——”风橪蓦然停下脚步,抬头认真的看向他,半晌过去,正准备说些什么,肚子已在这时“咕隆”一响,成功破坏了气氛。

她不要面子的啊。

窸窸窣窣的声音在耳廓边回荡,风橪循声看去,眼神忽的一下凌厉起来:“是你——?”

“我叫隐面,人称千面妖,此次是专门来邀请二位前往救人的。”千面妖此刻收起了戾气,俨然像换了一个妖一样,一副一丝不苟的模样,在对上楼泽眼眸的时候,换了一种神情。

“呦呵,这次你不杀我,反倒叫我救人,这又是哪门子的道理?我已穷的吃不起饭了,不救不救,你说救就救啊。”风橪挥手示意隐面离开,自己一边说话一边退到楼泽的身后。

“先前是隐面唐突了,在此给二位致歉,还望二位以人命为大。”隐面的脸上露出愧疚与窘迫的神情,低垂着头,不敢看风橪的双眼。

“不救!你要杀人却让我去救人,这就是你们千面妖的待人之道吗。”风橪冷不丁的扫了隐面一眼,“噌”的一下躲到楼泽身后张牙舞爪道,双手无意识的搭上楼泽的肩。

楼泽轻转过头看风橪,配上一副朗眉冷眼,侧颜曲线紧绷,看得出心情不悦。

“哦抱歉——”风橪一下子拿开了双手做投降状,嘴角染上讨好的笑,两颊浮起浅浅梨涡,“不碰,不碰。”

等他们视线回来,千面妖接着开口:“实不相瞒,我之前两次与二位交手,的确是我莽撞了,我本想引二位随我前去,却没想到弄巧成拙。至于上次变成他的样子,只为取心,可后来君昧告诉我,我那样做是不对的,所以——”

“君昧,就是你说的那个描骨师?”风橪打断隐面问道,双眼骨碌碌转了几下,忽然间掩唇惊呼道:“皇榜上通缉的那个人!”

隐面抬头与她视线交汇,轻轻点头道:“是。”

“你让我救的人不会就是他吧。”风橪无精打采的歪了下头,显出一副扫兴的神情。

没劲。

“并不是,我想请二位救得是——我的心上人。”

“……”好一个心上人。

风橪难为情的扯了扯唇角,摇了摇头道:“虽然我也知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不过,我好像一直都在害人,无论我想救谁,他们都没有一个活下来的,你请错人了。还有啊,我好心奉劝你一句,妖和人是不会有结果的,莫要让你们之间所谓的爱恋,害了彼此。”

“我听闻除妖师的血可以救妖,此话当真?”隐面不放弃着追问道,上前一步面向风橪。

“的确不假,不过这与救人又有什么关系。”

“她——”隐面迟疑不定的闷哼一声,继而露出心疼的神情,一字一句念道:“为我坠入了妖道,我的修为,救不了她。”

“什么——?”风橪的瞳孔瞬间扩张了开,她微微张唇,一脸吃惊的表情。

人类为一个妖坠入了妖道?那岂不是要忍受抽筋换骨之苦。

人若想成妖,必得妖心妖眼妖骨,三物缺一不可。

风橪很难想象怎么会有人甘愿承担这般疼痛,只为躲开所谓“世俗”,与自己心爱之妖相守一世。

“不知,二位可会前往。”隐面沉沉的低下头去,情绪莫名变得阴暗起来,似是说出刚才那句话,已将拽进无底的黑洞。

名为悔怨的深渊。

“这——”风橪摊开白皙清透的手掌揉了揉头发,侧眸偷瞄楼泽一眼,犹豫不决。

楼泽察觉到后浅瞥她一下,语气平淡自然:“你想去便去,有我在,他无法动你。”

“您也一起去?”风橪狐疑着看向他,暗自补充道:“我是真没想到,大人您是真的很喜欢管闲事啊。”

楼泽斜睨她一眼,径直走开,末了留下一句话:“彼此彼此。”

“……”谁跟你彼此啊。

阴暗潮湿的深林中,冬意萌动。

风橪在林间边角处的小木屋中第一次见到了君昧,这一面,足以让她印象深刻。

此时的他一身白衣翩然,手起刀落,正在磨一块白骨。

看到那块白骨缓缓的往下掉屑,风橪紧张的咽了口水,忍不住转过头干呕了两下,觉得浑身都不舒服。

说好的谦谦君子呢?在她看来,他现在更像是一个丧心病狂杀人魔好吗?

那一下一下的摩擦音,甚是刺耳。

面前的光线被隐去,君昧默然停了手,缓慢起身,温和笑道:“你们来了。”

“啊,哈哈,是啊——”风橪尴尬的干笑了两声,偏过头腹诽道:“此刻已经后悔来了。”

“你们比想象中来的早,我有些东西还没有准备好,如果不嫌弃的话,二位可以在此歇息一时半刻。”君昧语气温谦,笑如五月初阳,暖人心扉。

风橪探出舌尖轻舔了下干涩的唇,正犹豫着回什么,只见楼泽已经十分随意的在床边坐下了。

“……”喂,你好歹也是个神,怎么一点都不矜贵,要不要这么随和啊。

风橪头疼的揉了揉眉心,半阖着双眼,搭腔问:“请问,你方才是在?”

“磨骨。”君昧毫不迟疑的回,从身侧倒了一杯茶水递到风橪面前,笑容浅浅:“这是热茶,慢些喝。”

“哦。”风橪温吞的回了句,接过茶刚递到唇边,眼轻微一瞟,假笑着凑到楼泽身边说:“您先喝?”

“我不渴。”楼泽眼角余光对上风橪干涩的唇,冷淡撇下三个字,很快就移开视线。

“那好吧。”最好渴死你!见你十次有九次都在喝茶,这回到矜持起来了。

风橪仰头将杯中的茶一干而尽,滚热的茶水落在风橪喉间,烫的她直接把茶水呛了出来。

“咳咳咳,这茶也太烫……了吧。”风橪一手握着茶杯,一手用力的拍着胸口,愣是没缓过劲来。

“吐够了?”

楼泽一贯清冷的声音掠到耳畔,让人听了感觉极不舒服。

风橪抬起微微涨红的脸看他,一下子就注意到楼泽湿润的发梢。

这——

好像自己刚才是把水喷出来了吧,难道,她的口水喷到楼泽的头发上了?!

……

这下完了,楼泽肯定不会放过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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