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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相关 (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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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应过来了:“你会弄的对吧?那刚才为什么不是你给我弄啊?”

张大夫茫然:“你也没找我弄啊。”

李红兵悲愤地瞪余秋:“你就是故意的。”

小秋大夫满脸无辜:“我哪知道张大夫会呀。”

张医生明明是麻醉医生,余秋刚才满医院的问人时,压根就没有考虑他。

李红兵的表情实在太过于丰富了,张大夫笑得厉害。

他安慰了句小伙子:“现在也不迟,等你消上两个礼拜的炎,我就给你切了。”

李红兵瞪大了眼睛:“马上就要过年了呀。”

张大夫点点头,理所当然:“就是趁着过年前开掉啊。我过完年后就要去省城进修了,还不晓得什么时候回来呢。你要是想过年后割的话,那得上县城了。”

李红兵可怜巴巴:“于教授不能给我割吗?”

余秋摇摇头:“不行,我爸爸手受过伤。”

可怜的少年人生陷入了纠结,他还从来没碰到过这么重大的人生抉择呢。

他既不想去县城,好羞耻的,去了县城肯定又是一堆医生护士围着他看。

他也不想错过春节,今年可是要放20响的,他一定得是杨树湾最闪亮的娃。

不过李母可不惯着儿子,听说儿子的情况要尽早处理,她直接大手一挥,斩钉截铁:“割!”

过年好啊,就是得趁着过年前割了,省得这崽子一天天的闹腾。

前年他就差点儿放火烧了大队的草垛子。

正好做了手术,老老实实安安生生待在家里头,哪儿都别去闹腾了。

李红兵眼泪汪汪:“我外婆会想我的。”

“你外婆会过来看你的。”李母从善如流,“到时候看着你在床上看书写字,你外婆肯定更高兴。”

于是腊月二十四,家家户户都在欢度小年的时候,可怜的李红兵躺上手术台,为了他的完美小雀雀而奋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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苞皮不是随便割的,本来想把手术指征放上来,可是我怕被锁。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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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福过大年

腊月二十八, 在床上躺了四天的李红兵终于获准出院。

他看着医院外头大树上的鸟巢, 满脸惆怅, 可怜小爷他现在感觉前头吊着桶水,走路都艰难, 晚上睡觉还会痛,甭想上树掏鸟了。

余秋冷笑:“掏什么鸟啊,你先管好自己的鸟。”

以为做了苞皮环切术,就没事了吗?天真!术后恢复非常重要。

赶在李红兵前头做手术的那位包头系带断裂的男青年, 术后第三天就血流成河了。

她千叮咛万嘱咐,让他起码术后一个月都千万不要有性.生活,也不许自我解决,为了防止夜泊带来的疼痛,他们甚至还给他睡觉前用的镇静剂。

就是这样, 都没按耐住血气方刚的小伙子那颗蠢蠢欲动的心。

这不知死活的家伙, 也不知道是越被被禁止,所以越压抑不住内心深处的躁动。

他的确没跟女朋友亲热,也没有动用五姑娘,但是他干了啥?他居然偷偷的看小颜色书——大名鼎鼎的《少女之心》。

前头护士巡视病人的时候,看着这小子天天捧着笔记本瞧得津津有味, 还以为这年轻人在奋发向上。谁知道他的确在努力向上, 直接奋发□□,刚手术完的小雀雀成了被线割破的大红肠, 再度鲜血淋漓, 疼得他嗷的一声, 吓死了值班的医生护士。

再追问这小子为什么连这几天功夫都不能忍一忍,在一通威逼利诱软磨硬泡连哄带骗外加恫吓下,这家伙终于说实话了,因为手抄本是大家偷偷流传着看的,他要再不看,就得还给朋友了。

余秋看着他鲜血淋漓的鸡鸡,真心觉得果然色字头上一把刀,那就只能再来一刀了。

本来年前无论如何都能出院的人,硬是将自己留在医院过春节。

她郑重其事地警告李红兵:“你给我老实点儿,不许想东想西搞三搞四,到时候形成瘢痕,哭的人是你。”

李红兵羞愤难当,觉得小秋大夫实在太不讲究了,一点儿也不像个含蓄的姑娘家,居然把这种话都挂在嘴边。

余秋莫名其妙:“他都敢做,我为什么不敢说啊。”

要不是害怕牵扯到了痛,李红兵真是要跳脚了。

小少年不无惆怅地想,唉,算了吧,小秋大夫这么厉害,陈福胜肯定拿不住的呀。万一到时候两人吵架,小秋大夫直接割了陈福顺的苞皮怎么办?

很想都不要想,那些大人都顺着小邱大夫,陈福顺连逃都别指望逃。

想到这里,他看向何东胜的眼光就充满了同情与怜悯。

哼,得意什么呀?傻子!以为抢到侄儿媳妇就风光啦,也不想想,你现在也是个苞皮岌岌可危的男人啦。说不定到时候小秋大夫一不痛快,直接将他连鸡带蛋也一并割掉呢。就跟老犟头爷爷煽猪一样。

李红兵立刻昂起头,感觉自己神气的不行,美滋滋的上了渡船。

何东胜拎着大包小包跟在后面,十分稀奇:“你跟他说什么啦?我怎么觉得他现在心情好的不得了。”

余秋哪里晓得小孩子的心思,但这也拦不住她冷笑:“想都不要想,肯定是在幸灾乐祸,看到比他更倒霉的人了。”

说不定这臭小子正在心里头笑那个倒霉的二进宫呢。

病房的病人都出的差不多了,春节期间除了急诊病人之外,他们约定好了不收择期手术患者。

因为这样,余秋也能安安生生地回杨树湾过大年。

这还是她穿越后过的第一个春节呢,而且是跟家人朋友一块儿过的节。

知青们都没有回自己家,而是留在红星公社过一个革命的节。这也是现在提倡的,要时时刻刻扎根农村。

其实红星公社人不讲究这些,刘主任也让他们想回家就回家去,公社直接批他们走,结果领导越是表态,这群孩子越坚持,一定要扎根贫下中农。

余秋严重怀疑刘主任不该说这话,就让他们悄悄地走了反而好,结果现在大家还都跟起哄架秧子似的,一个看一个,反而谁都不好意思走了。

何东胜笑着安慰余秋:“没事的,你就让他们先在这儿吃过中午饭。下午不还有船过去嘛,我听说县城特地多发了几班长途车,方便大家伙儿走亲访友用。到时候就是过不了大年三十,正月初一出去拜年也是好的。”

事已至此,再说其他的也没什么意思了。

余秋立刻撸起袖子,跟着田雨等人一块儿给胡奶奶她们帮忙。

现在讲究集体主义,这种大节当然要大家伙儿一块过,肉要大盆大盆的装,酒要大桶大桶的拎,一年到头最痛快的就是这天,什么都管够够的给。

青壮年男劳力们跑来跑去,负责搬桌子扛板凳,运送各种食材。

年轻的婶婶嫂嫂们则在厨房跟水井边不停穿梭,不多时就变化出一道道美味佳肴。

黄豆烧鸡是昨天就焖在锅里头的,一脸盆一脸盆的盛放好了等着上桌。

油炸肉是今儿一大早禾真婶婶亲自掌厨的。出锅的时候,那香气简直飘满了整个杨树湾。

一群孩子跑过来讨肉吃,每个人手上都多了一把撒了盐的油炸花生米,先叫他们香香嘴儿。

还有调皮不肯走的,又一人塞了颗虎皮蛋,直接把他们打发走了,省得转来转去磕着碰着了。

何东胜走了韩晓生的门路,从副食品店拖了两担子的猪蹄出来。猪蹄骨头多肉少,在现在受欢迎的程度可远远逊色于肥肉。

不过杨树湾人不在乎,他们今天过大年就想桌上再多一道菜。胡奶奶一早就卤好了猪蹄,然后胡杨他们支起铁板烤,先卤后烤的猪蹄外焦肉嫩,汁水饱满,真正个香死人。

除了烤猪蹄之外,大队还换了好几头羊给大家尝鲜,学电影里头的新疆人一样做烤串。

孜然粉是他们自己磨碎的茴香,一大早男知青们就在那里拉磨了,热闹的不得了。

田雨又找了干胡椒让他们一块儿磨成粉,结果风一吹,胡椒粉喷在了胡杨的脸上,可怜的小胡会计打了一上午的喷嚏,到现在还是脸红红的。

不过这些虽然时俏,但真真正正体现出来过年不一样的还是那头大黄牛。

这头牛还是郑大爹从石家口大队换回来的,用了整整三头大肥猪。倒霉的黄牛干活的时候摔断了腿,后来虽然接好了,却已经没办法继续下田干活。

农村是不养宠物的,早些年就是丧失劳动能力的老人都会被送到山里头,因为他们没办法养活自己。

人都这样,何况是牲畜呢。

石家口大队的人自己不忍心吃,就跟杨树湾换了三头肥猪,也算是给新年增加油水。

余秋唏嘘一回,却丝毫不影响她跟着胡奶奶一块儿卤牛杂,将这只大黄牛变成一道道美味。

这就是乡村的生活法则呀,物尽其用,什么都不能浪费掉。

一道道热菜上了桌,忙碌的众人纷纷入座。

大队书记端着酒杯上台,要先敬杨树湾的父老乡亲一杯,他感谢大家伙儿这一年勤勤恳恳工作,认认真真干活,好好建设了杨树湾。

“咱们的砖窑建起来了!”大队书记示意台上摆着的红砖,“这就是我们砖窑出的第一窑砖。”

有在砖窑上工的人家已经知道了消息,也跟着第一次听说的村民们一块儿欢呼。

他们杨树湾能自己烧砖头了,以后他们杨树湾人想起房子就起房子,想盖猪圈就盖猪圈,再也不愁买不到砖头。

大队书记招呼何东胜跟一批小伙子上台去,要在大家伙儿面前亮亮相:“瞧瞧咱们杨树湾出来的年轻人,个顶个的棒。以后咱们杨树湾人盖房子,就看他们的了。”

他又下台,亲自将孙师傅请了上来,“咱们大家伙儿说一说,砖窑能开工,最大的功臣是谁呀?”

大家一起鼓掌,大声喊孙师傅的名字。搞得刚喝了碗热汤的孙师傅脸通红,一个劲儿的强调自己没做什么,是杨树湾人杰地灵,所以砖头才烧的好。

大队书记点头:“可不是,不然怎么把你们这些金凤凰引进来了呀。”

台下众人都发出了笑声。

大队书记用招呼禾真婶婶上台:“夸完我们的小伙子们,也要好好夸夸我们的姑娘嫂嫂。这走出去,谁不晓得我们杨树湾的缝纫队,乖乖,我们的姑娘嫂嫂做的东西呀那是城里头的供销社也要货的,深受广大社员朋友们的喜欢。”

宝珍的二婶跟着同伴们上台,平常风风火火的爽利嫂子这会儿成了未出阁的小姑娘,满月脸红成了太阳。

她被推选出来说话时,声音跟蚊子哼哼一样,害羞得不得了。

台下立刻就有人起哄:“拿出你跟赵二说话的气势来。”

台上的嫂子可不怕:“你怎么就知道人家小两口不是细声细气的说话呢?”

众人哄堂大笑。

大队书记在笑声中亲自扶着胡奶奶上台,示意众人:“咱们杨树湾的年轻人精神?咱们杨树湾的老头老太太们就不麻利了?没有的事,咱们的大爹大娘们晒出来的大酱打出来的草绳,哪个见了不要竖起大拇指夸一声好。”

他指着胡奶奶道,“咱们胡奶奶指点着晒出来的酱,那是城里人特地坐了船要过来尝味儿的。”

众人拍着巴掌大声喊:“书记,咱们的大酱合作社什么时候起来啊?”

“开过年就办。”大队书记指着喊声最大的青年道,“到时候你们的拖拉机就一趟趟往外头送大酱吧。”

禾真婶婶跟着喊:“开了春,大家伙儿可得好好干,麦子店里头点豆子,不然咱们的豆子可要不够用了。”

众人齐齐点头,响亮地回应:“一定一定。”

调皮的青年还起哄:“只要天天有这样的大肉吃。”

大队书记点着他:“你等着,我让你吃到冒。”

众人嘻嘻哈哈,热闹的不得了。

大队书记等着笑声暂歇的空当,亲自邀请陆胜安上台,示意乡亲们:“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我们杨树湾的缝纫组能够做得这么好,多亏了我们的陆师傅呀。”

陆胜安赶紧摆手,要拉着胡杨他们上来:“我又没做什么,都是这群娃娃跑来跑去,个个都灵光的很。”

他感慨万千,“今年时间太赶,是来不及了。等明年,明年咱们的医疗器械厂一定能起来。”

大队书记竖起了大拇指:“好!咱们有人又有东西,杨树湾的大医院就办起来喽。”

他跳下台,亲自去扶余教授又招呼余秋跟着,“以后医院就指望你们咯。咱们杨树湾一定能竖起招牌来。”

余教授也跟着摇头:“我还什么都没做呢。让我说,最该感谢的是你们,你们不把我们当外人,把我们当成自己家里头人,我们才能一条心。我跟我女儿才能在这里团圆。”

他指着台下的村民们,“这儿的每一个都能戴上大红花,接受表彰!”

众人鼓掌,齐声喝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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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过年去

大队书记点头, 煞有介事:“我也是这么想的。”

这下子, 大家伙儿的笑声跟叫好声能将整个祠堂都掀翻了。

禾真婶婶笑得直摇头:“我就没见过比你脸皮更厚的。”

大队书记理直气壮:“咱们杨树湾能把日子过好了, 除了我们伟大的领袖英明,除了咱们社会主义政策好, 不还得感谢我们杨树湾没有懒汉,大家伙儿都红红火火的过日子吗?”

他指着一个个生产队:“我们的田园主,我们的养鱼户,我们的猪倌牛倌, 我们养鱼种藕养鸭子,我们的大娃娃们在县城收垃圾沤肥,回来以后又跟着学习工作。我们的小娃娃也没闲着,他们还养长毛兔呢!”

二妮跟二丫立刻大声附和:“养兔兔剪兔毛卖钱!”

众人哄堂大笑,胡奶奶笑得直不起腰来, 指着一大一小两个姑娘:“对对对, 我们杨树湾的兔毛顶顶好。”

小周神气活现,他养的长毛兔可好了,一个个都油光水滑,那毛儿厚实的很。看他家二妮多高兴。

郑家老太太也搂着小重重,笑容满面:“我们二丫顶顶能干。”

大队书记点头, 语气掩饰不住的自豪:“就说我们杨树湾是个好地方嘛。你们看我们的娃娃们是不是社会主义的好社员?上课好好学习, 下了学就跟着老师好好劳动。咱们杨树湾小学自己的自留地,种出来的菜比谁差啦?我瞧着啊, 那土豆还比你们地里头的大呢。”

校长被点了名, 赶紧表示不敢居功:“都是小田老师带的好。我们小田老师真是一心一意扑在学校上, 把娃娃都当成自己的娃娃,亲着呢。”

李红兵憋不住了,原本装鹌鹑的人这会儿扯着嗓子喊:“小田老师哪有我这么大的娃娃,小田老师自己就是女娃娃。”

李红兵的妈立刻伸手要揪儿子的耳朵,一分钟不看着,他都消停不下来。

祠堂里头的人笑得连吃菜都顾不上了,还有人喷了对面一脸酒。

大队书记瞪眼:“小田老师要养出你这样的娃娃来,还不得气死啦!”

李红兵的妈立刻接话:“他快把我给气没啦。”

众人笑得不停。

大队书记又指着田雨道:“不过我们小田老师是个顶个的好姑娘,这话大家伙儿没意见吧?”

“没有!”社员们纷纷点头,还鼓起掌来,“我们小田老师是没话说的好姑娘。”

田雨害臊得不行,一张脸都成了红布,身子扭来扭去,死活不肯上台。

还是胡杨动作快,直接跳下台,架着她的胳膊就往上拉。

小田老师大惊失色,嘴里头一叠声喊着:“唉唉唉,我不上去,我都没做什么呢。”

“你还叫没做什么呀?”胡杨可不含糊,坚决不许她逃跑,“这是光荣的事,做得好就应该表扬。”

田雨扭扭捏捏,说话也像被人捏了嗓子:“我以后,我以后一定协助余教授跟余秋办好农民夜校,让所有人都能学到知识。”

大队书记笑得合不拢嘴:“那可好啊,我就说咱们杨树湾今年这么风调雨顺全是你们这帮娃娃带来的。”

田雨瞪大了眼睛:“今年还风调雨顺啊,夏天发了洪水呢。”

大队书记笑得合不拢嘴:“可我们今年丰收了呀,我们今年的收成比往年都好。”

田雨想了想,点点头肯定:“庄稼好不好就看地肥不肥,多沤肥总没错。”

她的表情太过于认真,逗得大家伙儿又是哈哈大笑。

大队书记一个个点下去:“我就说今年是招了你们这些金凤凰来了嘛。瞧瞧这些姑娘小伙子,有谁说不好吗?

我们郝红梅是广大社员有口皆碑的红梅赞,哪回大家伙儿去供销社买不上东西了?不管多早多晚,我们红梅24小时,把供销社当成自己的家,把社员同志们当成自己的亲人。”

郝红梅也脸红红,保证新的一年一定想方设法扩大进货渠道,让社员同志们不至于满载希望而来,满怀失望而走。

“我们郝建国也不用说,从来都是亲自到场采访,回回在广播里头夸赞我们搞先进。不瞒你说,每回从广播里头听到咱们杨树湾的名字,我都觉得自己比吃了一顿大肉都痛快。”

郝建国也客气,他只做了一点儿,以后他一定多跑,不能成天待在办公室里头闭门造车。

“我们韩晓生不用说,才管上副食品店,大家伙儿再去店里是不是就觉得东西多了许多?”大队书记夸奖道,“那全是小伙子费了心思的结果啊。”

韩晓生到底年纪大一些,被点名了要稳重许多:“我保证明年东西更多,我们争取叔叔婶婶们过去不说买肉,最起码能拎一副卤大肠。”

哎哟,那可是顿顿都见上荤喽。大家伙儿的掌声尤其热烈。

大队书记一个个点过来,最后喊了余秋的名字:“来来来,我们小秋大夫说说话。小秋大夫是个怎样的好姑娘,不用我再跟大家伙儿夸了吧?人家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哎哟喂,我们小秋大夫不知道造了多少浮屠了。她住在杨树湾,可不就得福气也让我们沾了吗?”

宝珍母亲用力点头,大声应话:“是这么个道理。我现在回娘家,娘家都羡慕我们杨树湾是福地呢。”

余秋也有些腼腆,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她从小到大其实挺害怕被人夸的,感觉害羞,不晓得要怎么应对。

她琢磨了半天,只说了一句:“我今年最高兴的事情就是来到了杨树湾,我的世界开了一扇大门,我的人生重新开始了。”

大队书记喜不胜喜:“对对对,你们父女团圆,就该重新开始新生活。”

他指着知青跟主动下放来的技术人员们,“你们都开始新生活,你们都是我们新杨树湾人。”

众人鼓掌,余秋看到余教授跟陆师傅孙师傅他们都红了眼睛。

人是有魂儿的,人需要温情。

有的时候,一句肯定的话,一个拥抱,甚至只是一个简单的微笑,都能够让人感受到久违的温暖。

为着这点温暖,他们就愿意竭尽所能燃烧奉献自己。因为他们在这里有归属感。

李红兵遭了大罪,憋了这么多天,今儿难得有机会好好放肆一把,他哪里肯放过。

熊孩子立刻冲着台上的长辈喊:“大爹,既然我们个个都应该得到表扬,那你是不是应该给我们发大奖状?”

他的那群小伙伴们全都跟着起哄,就是不能光口头表扬,必须得拿出实际行动来。

大队书记吹胡子瞪眼睛:“我看就应该让你在医院里头过年。”

他一向没架子,村里头的孩子们就没有怕他的。大家伙儿齐心协力,发出重重的嘘声。

大人们瞧着自家的熊孩子,居然谁都不管,全都咧着嘴巴笑。

今天大年三十呢,过大年哪有骂孩子的道理。娃儿们说的没错,当干部的不能光嘴上花花,手上也得哗哗。

“哎哟哟,你们这些家伙。”大队书记一个劲儿地摇头,“好大的胃口哦,很不像话。”

大家才不理会他呢,还在跟着嚷嚷廖书记赶紧拿出大奖状来,不然,大红花也行。

大队书记笑了:“今年是没大红花大奖状咯,不过大队给每家都安广播,队里头出钱!”

这下子,整个祠堂沸腾了。现在村里是有大喇叭,可那毕竟是安装在大路两旁的,到了自己家关上门,那就什么都听不到啦。

现在有收音机的人家屈指可数,等一场电影简直就是盼星星盼月亮,这会儿有了广播,就连家里头有收音机的,比方说郑大爹他们家都觉得高兴。

一台收音机不够用啊,几间屋子呢,大家都想听。

有广播好,到时候全都能听到了,可比盼着放电影时的新闻播报强。

大队书记兴致勃勃:“我听说啊,还有个匣子,不仅能够放声音,里头还有小人演戏。以后咱们不用出门,待在家里头就能看电影。”

余秋惊讶,这个时代就有电视机了吗?她可从来没在市面上看到过,可想而知应该很稀罕。

大队书记可不管这些:“10年,咱们再好好奋斗个10年,争取家家户户都有这个能放电影的电视机。”

众人被鼓舞的激动不已,即便他们压根就不知道电视机到底长什么样子,也不妨碍他们跟着热血沸腾。

嘿嘿,好日子要过起来喽。瞧瞧,他们今年不仅通了电灯,现在家家户户都要有广播喽。那岂不是坐在家里头就能听大戏。

乖乖,那可是听大戏呀。搁在30年前,这都是地主老财都享受不起的。起码得在镇上有铺子,才能请得起戏班。

大队书记笑呵呵的,他抬头看钟,又低头看席面,大声询问众人:“今儿的年夜饭大家伙儿吃的可痛快?”

众人大声回应:“痛快!”

大队书记点头,然后点了点一群知青:“既然吃痛快了,那就回家吧。哪有不回家过年的道理?我跟你们的爹妈都通过话了,你们马上坐船走,车票给你们买好了,坐着车子回家。”

何东胜笑着从台下又上去,掏出车票一张张的送到知青们的手上。

余秋惊讶不已,她完全没想到大队居然连车票都给知青们准备好了。

大队书记发了话:“全都别耽搁,误了船误了车,你们就回不了家啦!”

禾真婶婶领着几个婆婆婶婶将一网兜一网兜的东西往上拎,那里头装着的有干香菇干木耳干鱼腊肉还有花生。

“今年没啥好东西,就是个意思。”大队书记示意他们每个人都拎上,“好告诉你们爹妈,你们在外头自己挣上工分了,是堂堂正正的能耐人。”

韩晓生年纪最大,他立刻代表知青们表态,这些礼物他们坚决不能收。

“想得多咯,又不是给你们的。”大队书记鼻孔里头出气,“你们想吃呀自己种。”

他伸手推人下去,“快走快走,别耽误了时间。”

一群知青年纪轻轻从来没离过家,这会儿每逢佳节倍思亲哪有不想念家人的道理。

大队书记一推,他们赶紧跟着走。亏得行李都是收拾好的,因为打算在杨树湾过完年。

这会儿行李也被郑卫红他们拎过来了,大家赶紧将杨树湾准备的礼物塞进自己的包裹中,慌慌张张地跑去赶船。

大队书记哈哈大笑:“跑什么呀?都给我上拖拉机。”

他又回头点余秋的名字,“你送送就行了啊,你可不许走。你现在已经是我们杨树湾正式的人啦!”

众人放声大笑。

余秋看到何东胜的笑容,立刻在心里头哼哼,田螺小伙搞清楚了,是你跟着姐姐!

田雨还拉余秋的手,认真跟她保证:“我看完我外公外婆就回来。我给你带毛线,你给你爸爸织毛衣。”

余秋赶紧摆手:“你饶了我吧,我哪里会织什么毛衣,你想办法打听打听到底怎么加工兔毛才是真的。”

现在国家收购上去的兔毛基本上用于出口创外汇。

余秋觉得有些别扭,因为低价出口原料是国内外贸业长期的潮流,国外进口的中国产的原料进行加工之后然后在高价卖给中国人。

就说日本汉方药吧,75%的中药材从中国进口,然后90%的产品销售渠道是中国。拥有绝对中药材,优势的中国,在世界中成药销售市场上占据的份额只有5%。

这可真是一组有意思的数据。余秋无论如何都难以甘心。

胡杨立刻在边上打包票:“我回去以后肯定好好打听。到时候争取我们杨树湾每个生产队都有一个主要的工副业,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余秋在心中暗笑,这小子还挺积极呀。

知青们动身了,吃饱喝足的孩子们也坐不住。他们的眼睛全盯着何东胜手里头抓着的鞭炮呢。

100响,整整100响,好长的一串。

何东胜用长竹竿挑高鞭炮挂在祠堂门边上,点燃了。

噼里啪啦的声响中,硫磺的气味弥漫了整个杨树湾。那腾腾的烟雾要是搁在2019年,余秋肯定要骂一声大气污染。

这会儿她见着了,却只觉得温馨又热闹。

孩子们疯了,立刻撒开脚丫子奔跑。

大队的拖拉机开过来的时,二丫还坚持也要坐车车。哇,车车好好玩。

这下好了,一群小豆丁集体挤上拖拉机。他们也要去送哥哥姐姐。

李红兵神气活现,坚持跟着上车,他可是杨树湾的孩子头,当然得替大人们看着这群小娃。

他妈恨不得拍死这一分钟都不消停的熊孩子,立刻咬牙切齿地跟着坐上了拖拉机:“我先看着你再说。”

赵二哥见势不妙,赶紧发动拖拉机往前奔,省得全村的男女老少都想坐拖拉机送人。

亏得这回他们害怕东西太多,直接开了四辆车过来,不然就这些人都坐不下。

李红兵如愿以偿上了车,东张西望好不快活,可惜少年人忽略了一件事,那就是拖拉机颠簸的非常厉害。

这方面除了拖拉机本身性能之外,还跟乡村道路原本就颠簸有关。小李同学很快就感觉到了蛋蛋的忧伤。

哎哟喂,他现在可真是蹲也不是坐也不是,一不留神就蹭着疼。

他妈估计是从灰堆里头把他捡回来的,一点儿也不心疼他这个他儿子,居然还在旁边幸灾乐祸:“哟,我看你是也想二进宫。挺好的,到时候让小秋大夫给你做,正月十五之前,你也不用出门了。”

李红兵大吃一惊,感觉他妈现在似乎非常嫌弃他。难得过年啊,怎么能够如此残忍?

小周在旁边好奇不已:“你怎么啦?犯痔疮啦?哎哟,你这个年纪可有点儿早。我跟你说,用花椒水熏,保准一熏一个好。”

他今儿也要坐船回白洋河,好歹得跟老爹老娘一块儿吃顿晚饭。

嗯,带着二妮一块儿回去,告诉老人他们在杨树湾过得可好了,顿顿要么大米要么白面,最差也是玉米糁,大米粥里头夹着山芋,比在白杨河强多啦。

胡奶奶开过年来还要给他们孵小鸡,到时候鸡就放在林子里头养,连饲料钱都可以省下。杨树湾不管人养多少鸡,只要不糟蹋了庄稼,自家能养得起,高兴怎么养就怎么养。

刚才吃年饭的时候,大队书记不是说了吗,他这个新杨树湾人也是杨树湾的一份子。现在村里头有砖头,等他攒够了工分,就在山角那块给他跟二妮留个地方盖房子。

小周觉得自己既然已经是杨树湾人了,就很有必要关怀自己的同伴们。他孜孜不倦地追问李红兵:“你现在难不难受?坐不下来就先蹲着吧,痔疮犯了可难受了。”

李红兵羞愤难当:“你才痔疮呢!”

不想小周看着脑袋缺根弦,却到底也是个男的,而且是比李红兵大好几岁,人生经验可比小孩子丰富多了的成年已婚人士。

他看到李红兵这副模样,立刻福至心灵:“哎哟,不就是割苞皮嘛,没什么大不了的。”

李红兵简直要从拖拉机上跳下去了。虽然因为噪音极大,大家都听不清楚对方的话,可苞皮这两个字就足够让小李同学抓狂了。

他羞恼难当:“你不许说!”

小周却很有身为长辈的自觉性,直接忽略了李红兵,欢欢快快地找李母商讨起小孩子的苞皮问题。

“李家妈妈我跟你讲啦,其实红兵的苞皮要是早点儿处理的话,就不用挨这一刀了。”

小周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我小时候也是长不出来,刚好有城里头的专家到我们村去防治丝虫病,就教了我妈个办法。让她给我洗澡的时候慢慢将苞皮口往上翻一点,每次不要多,就弄一点儿,时间长了,就一点点的露出来了。”

小周还挺得意,嘿嘿干笑,“后来我就长得特别好,一点儿问题也没有。我的苞皮特别漂亮!”

拖拉机停下了,那突突突的噪音也随之停止。小周慷慨激昂的宣扬立刻大白于天下。

所有人都惊呆了,齐齐转过头来看。

趴在余秋怀里头的二丫还抬高了小脑袋,满怀好奇地问余秋:“小秋大夫,什么是苞皮呀?苞皮是不是用来做包子的?”

今天二丫吃到汤包了,汤包好好吃。

余秋额头上青筋直跳,在心中咬牙切齿地咒骂小周,因为你的问题全长在脑袋里头了!

怎么什么都直接拿出来在大庭广众下说。

李红兵整个人都要爆炸了,他愤怒地低吼:“我让你别说!”

小周有点儿尴尬,他也没想到拖拉机会突然间停下啊。他们坐的这辆车除了李家人之外,就是大宝小宝兄弟还有何东胜跟抱着二丫的余秋。

小孩子是不用管的,至于何东胜跟余秋,那也没必要瞒着掖着呀。

田雨不知道什么是苞皮,但是她很敏锐地感觉到了李红兵有事情要瞒着。她立刻柳眉倒竖,满脸严肃的逼问李红兵:“你又干什么啦?我告诉你,不要以为你上去做了手术,就可以跑出去撒野。等我回来就给你们开课。”

男知青们对于男性生理结构自然更清楚些,他们所有人的视线都不约而同的落在了李红兵身体正中心位置上。

哎哟,原来不是疝气手术啊。

可怜的小李同学嘴里头发出一声怪叫,一脑袋顶在了小周的肚子上。

小周触不及防,蹬蹬蹬往后退了好几步,然后一屁股坐在个软软的草窝上。

他还没有来得及叫唤,就见只大黄蜂嗡嗡嗡的飞了出来。

妈呀,不知道什么时候马蜂窝掉下来了,直接被他一屁股坐扁了。

小周立刻连滚带爬的从地上起来,直接脱了棉袄盖住二妮的头脸。

余秋也赶紧抱着二丫逃之夭夭。

还是何东胜脱了衣服赶跑了大黄蜂。

幸亏那蜂窝掉下来的时间久,其他黄蜂已经转移位置,否则要是马蜂群侵袭,他们这群人说不定会丢掉小命。

马蜂蛰伤看着问题不大,但要是发生严重的过敏性休克,分分钟就能让人嗝屁啊。

小周压根不知道怕是什么,他居然高兴地拎起那个马蜂窝,兴冲冲地跟二妮显摆:“蜂窝子可好吃了。”

余秋大惊失色:“小心蛰到你。”

结果小周脸转过来,大家就知道他不用小心了,他显然挨了蛰。

马蜂不同于蜜蜂,蛰了人之后,毒针并不用留在人体内,还能再蛰第二回,所以这个马蜂施施然地跑了。

留下倒霉的受害者小周肉眼可见的肿成猪头。

二丫都惊恐地瞪大眼睛,天呐,刚才有人打小周叔叔了吗?为什么小周叔叔眼睛好像都睁不开了?

众人惊慌失措,纷纷围上来帮忙出谋划策,有人说要人奶,也有人说要拿刚出窑的红砖,还是郝建国扯着嗓子喊:“用童子尿,我小时候被蜂蛰了,泡过童子尿。”

他话音刚落下,小周抬起脑袋,兜头就是盖脸的一顿热浪。空气中顿时弥漫着新鲜出炉的尿骚味。

李红兵扶着小鸡鸡,神气活现:“我送你泡童子尿吧。”

余秋简直没眼睛看。

蜜蜂蛰伤多是酸性,用碱性液体如肥皂水或10%的氨水清洗伤口有助于减轻疼痛。黄蜂蛰伤不一样啊,黄蜂蛰伤毒液本身就是碱性的,最好用醋酸清洗伤口。

不过尿液基本上是无菌的,就当是情急之下没办法的清洗伤口吧。

余秋咬牙切齿地瞪着小周,谁让这家伙先撩者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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甜蜜的小男友(捉虫)

客船来了, 知青上船走了, 留下小周呆呆地站在岸边, 直面滔滔江河水。

呜呜呜,他脸肿成了猪头, 小秋大夫不放他走,说怕他会有生命危险。

呸呸呸,看着河面倒映的自己的这张脸,小周也不愿意回家去。

天呐, 他不要面子的吗?他这样出现在爷娘面前,岂不是叫人看笑话,打死他也不能露相。

李红兵在旁边幸灾乐祸。

少年郎围着小周转了一圈,老气横秋:“就是嘛,大过年的, 老实在家里头待着多好, 省心又省事。你这一天天的在外面瞎跑什么呀?你不怕叫人看了笑话,可也别吓着别人啊。

他眉飞色舞,朝着小周挤眼睛,“哎哟,瞧您这样子, 要不要我再送您泡童子尿啊。”

小周咬牙, 毫不犹豫地怼回头:“童子尿?呵,我可听说童子尿功效好的很。你这一大泡尿也不少了吧, 我怎么到现在脸还肿的?嘿, 我看呀, 要是货真价实,童不童子可难说。”

李红兵这回真跳脚了,小男孩气得说话都舌头打哆嗦:“你你你你,那小爷再赏你一泡!”

说着他就要掏小雀雀。

余秋忍无可忍,一巴掌拍到这熊孩子的脑袋上:“你给我歇歇吧啊,你再敢随地大小便,我揍不死你。”

他们家二丫还在呢,居然就做这种不雅的事。

何东胜也在旁边教训人:“不像话,爱国卫生运动怎么学的呀?不能光喊口号,要落实到行动上。”

李红兵不屑一顾地昂起头,鼻孔中发出一声哼,然后叉着两条腿迈出了六亲不认的步伐。

余秋看他那别扭的模样,感觉每逢暑假割包皮确实是恰当的选择。这要是夏天的话,衣服少,小家伙割了包皮在屋子里头直接君子坦蛋蛋,那才真是痛快呢。

李红兵手一挥,招呼大家伙儿上山打野。

当地人所谓的打野是指打野味,什么逮野鸡挖田鼠追野兔,通通都可以称之为打野。

这个目标是不明确的,尤其对小孩子来说,看到什么就对什么下手,随机应变的很。

李家妈妈立刻揪儿子的耳朵:“打野,我先打了你这个野!”

小孩子们看李红兵哎呦呦叫唤的模样,全都哈哈大笑。

还是大队书记过来招呼人:“走走走,都回去坐着,咱们听广播戏。”

所谓的广播戏,就是在广播里头播放样板戏。在这个时代,即使看不到人表演,听着声音也乐呵。

虽然条件有限,可是现在的文艺工作者们也竭尽所能响应节日的气息。碰上过节了,就会播放一些欢快活泼的样板戏。

余秋发现现在的样板戏远远不止8个,就她知道的,已经达到了两位数。但还是那八大样板戏最有名。

她以前从不喜欢京剧,昆曲她倒还能听点儿,京剧完全不感冒。

这会儿听着咿咿呀呀的唱腔,她竟然觉得还挺有趣。

余秋正跟着曲调用手指头在桌上轻轻打拍子的时候,胳膊被人轻轻碰了一下。

何东胜冲她笑,压低声音道:“要不要出去走走?”

外头天寒地冻屋子里温暖如春。

小胡会计的电热取暖器虽然到现在都还没造出来,但是何东胜的土法上阵砖头取暖器已经摆在火盆里,一个个安置在桌子下。

所以今年的年夜饭从头吃到尾,菜还带着热气。

祠堂里头可真暖和呀,泥鳅懒洋洋的不想动。

可是小男朋友的眼睛好亮啊,比砖头取暖器的火苗还亮。

余秋点点头,系上方巾跟着何东胜悄悄出门去了。

冬天的乡村宁静又安逸。难得这样一个松快的好时节,大家伙儿都忙着听戏,大路上一个人影都看不到。

日光懒洋洋,晒在河面田野上。河水结了薄薄的冰,精明透明仿佛窗花,还有图案的纹理。

田野灰扑扑,干瘦的老树跟单薄的枯草被风吹得瑟瑟发抖,只田里头的麦苗显出青绿的色泽。

旁边的荠菜长得正好,余秋知道这滋味儿有多美妙。因为今天饭桌上就有荠菜鱼圆汤,荠菜的香味可真迷人。

今天晚上吃饺子的话,肯定也会有荠菜馅儿吧。

对了,汤圆里头包的是什么?芝麻还是花生亦或者就是红糖?肯定甜掉人的舌头。

何东胜在前头慢慢的走,等离开祠堂足有半里地,他才偷偷伸出手指头,去勾小女朋友的手。

其实也没有肌肤相亲,因为余秋手上还戴着手套呢。乡村的冬天实在太冷了,尤其南方水气重的地方,那寒气能往人骨头缝里头钻。

余秋可不愿意生冻疮,又疼又痒又肿又胀不说,更要命的是,生了冻疮之后,手的敏感程度会大幅度打折扣。在辅助检查几乎为0的情况下,她能够依靠的,也只有自己的这双手了。

“手很好看也很能干。”何东胜认真地看着她的小手,给出了肯定的描述,“是个铁姑娘。”

余秋在心里头呵呵哒,年轻人,虽然姐姐知道现在铁姑娘是对未婚女性的最高赞美。可这跟你在女朋友面前说对方是女汉子一个意思呀。

要不是姐姐大发慈悲收了你,就你这样的,单身情歌唱到老。

余秋怜惜地看着自己的小男朋友,白长了张聪明脸,怎么就这么笨呢?

算了,以后姐姐多疼疼你吧。

何东胜被她瞧得有点儿不好意思。他把人拎出来了,却不知道该如何安排两人的行动。

年轻的生产队长想了半天,试探着问赤脚医生:“你要不要去看看我们的医院?”

余秋立刻两眼放光,兴冲冲地追问:“听说咱们医院打地基了?还放了鞭炮。”

可惜那天她在卫生院抢救病人,忙得脚不沾地,压根就没机会看。

何东胜笑容可掬,他就知道小秋会对这个感兴趣。

生产队长安慰惋惜不已的小女友:“没事的,正月里头在开工,还要放鞭炮,到时候大家还都过来看。”

节前忙着赶工,当时虽然鞭炮噼啪响,可好多人都舍不得放下手里头的活计,只能耳朵听个热闹。

嘿,现在大家伙儿干劲可足了。不管是打草绳还是做卫生巾亦或者采蘑菇摘木耳,多做一分就是一分的工,算下来的可都是真金白银。

“还是有你好。”何东胜牵着余秋的手往山坡上走,“要不是有你,咱们杨树湾过不成现在这样。”

他空着那只手指着水面上长得郁郁葱葱的麦苗,语气中有点儿委屈,“大爹都忘了这个了,咱们水面种庄稼种蔬菜,长得多好啊。这芹菜拿去副食品店,回回都是刚进货转眼就卖得一干二净。还有人拿着箩筐特地在咱们杨树湾守着,只要割下来菜就立刻拎走。”

大爹居然忘记了,根本就没有夸小秋。

他说的那些事情,还抵不上小秋做的1/10呢。除了看病救人,小秋也在抓生产搞建设呢。

余秋看他愤愤不平的表情,突然间想起他以前看杨绛先生的《我们仨》。即使多年以后,即使故人已逝,杨绛说起钱钟书的父亲偏心,只晓得偏袒钱钟书的弟弟,依然是愤愤不平,为丈夫抱屈的语气。

也许在爱他的那个人眼中,不管后来他都功成名就,他仍旧是个受委屈,被亏待了的孩子。

余秋不由发笑,伸手抱着何东胜的胳膊安慰年轻人:“藏拙啊,枪打出头鸟。你看我就是太出挑了,所以容易惹人眼。得在我身上盖层布,省得个个都盯着我。”

她故意逗弄自己的小男友,“我这么优秀,要是被别人知道了,他们过来抢我,你怎么办啊?”

何东胜倒是胸有成竹:“我不怕,你欢喜我呢。”

哎哟喂,这小子信心挺足的呀。那可不成,得让他时时刻刻充满了危机感,省得他以为理所当然。

余秋点头,笑容可掬:“这倒也是,谁让我年轻见识少呢。说不定后面我就能撞见更优秀的。”

“别想了。”何东胜满脸严肃,“更优秀的可未必对你好。这就像人穿鞋子一样,合不合脚只有自己知道。”

余秋惊讶,原来现在就有穿鞋说的理论啊。

小男女边说边走,不多时功夫就抵达了杨树湾医院。说是医院,其实才下了地基,连墙带院子差不多两亩地。

其实五层楼盖不了这么大的地方,不过何东胜很有远见:“五层楼不够,以后医院的规模肯定不止五层楼。我先把地方留着,等咱们攒过了钱,后面再加。”

他美滋滋地跟余秋算账,“今年大队就能把5层楼盖好。等过了年我们就抓紧工作干。大爹说了,咱们也搞个建筑队。以后村里头人家盖房子就不用从外头请工了,我们自己就能盖。

等咱们名气打出去,外头肯定会有人请咱们的外工,到时候又是笔进项。”

余秋挑高眉毛看小伙子,可以啊,年轻人,说不定将来房地产大亨有你的名字呢。这个意识很不错。

何东胜拉着余秋,示意他摸一块地基露出地面的大青石。

他有些害羞的模样:“这块石头是我下的,我从石头厂拉过来的。”

余秋单手托腮,看着生产队长笑:“那这是不是你给我盖的房子呢?我听说雄鸟求偶的时候先搭上屋,然后在屋的外头摆上各种亮晶晶的小石头好吸引经过的雌鸟留下,这是不是你给我搭的小房子呀?”

何东胜脸红的厉害,轻轻地嗯了一声:“那你留下就不要走了。”

哎哟喂,余秋真是忍不住要揉揉小男友的脑袋。瞧瞧这百转千折的小心思,真是爱惨了姐姐了吧。

她想到自己很小的时候,陪着奶奶看tvb老剧《天降财神》。

那上头下凡的财神在工地上打工,攒了很久的钱,拉着自己的女朋友,去还没有盖好的房子里头看,说他现在攒的钱,已经够买下一个卫生间了。

余秋已经记不得,那部剧的具体情节,唯独对那个场景印象深刻。

当时她觉得好笑,厕所哦。

现在再回想起来,却有种说不出的甜蜜,那不是鲜花美酒,那不是烛光晚餐,那是平平凡凡切切实实温暖的港湾,努力撑起的小屋。

余秋笑了,朝何东胜点头:“我不走。”

随着她的话音一并落下的,是翩跹的雪花,大片大片的雪绵软温柔,根本没有经过雪粒子的过度,就这么大朵大朵的悄然而至。

这应该是旧历年的最后一场雪了吧,说不定可以连接到新年。

余秋忍不住伸出手去承接雪花,雨雪风霜,给人印象最美妙的大约就是雪了。这般唯美这般浪漫,不管人类的世界多么抗拒浪漫,但大自然的浪漫,却让人无法拒绝。

余秋抬头冲何东胜笑,然后惊奇地发现生产队长的睫毛上居然也沾着雪花。

哎哟喂,她以前从未留意过,原来她的小男朋友还是只睫毛精啊。瞧瞧这眼睫毛又浓又密还自己往上头翘,完全可以挑战一下眼睫毛上放铅笔了。

何东胜没有留心到她的目眩神迷,只赶紧帮她扎牢了方巾,护着她去山洞避雪。

别看雪现在是固态的,打在人身上时间长了,也会化成水,尤其是脚,鞋子踩在雪地里头潮了,会冻得脚疼。

余秋看他絮絮叨叨的样子,忍不住要笑:“你老实交代,你送我胶鞋的时候是不是就看上我啦?”

何东胜坚决不承认:“没有的事,我就是怕你上山采药,脚被虫子咬了。”

余秋鼻子里头哼哼,故意逗弄年轻人:“那有没有人告诉你,不能给恋人送鞋子呀?因为穿了鞋子就跑了。”

何东胜点点头:“跑进了我的心里。”

哎哟喂,余秋正儿八经地震惊了,看不出来呀,何队长居然是隐藏的高手,这说起土味情话来,居然一套一套的。

何东胜抓着她的胳膊,然后伸手帮她搓耳朵,声音又低又沉:“不管你跑到哪里,你终究都在我的心里。”

余秋真是晕乎乎了,她看着自己的小男友只觉得亲切又可口。

她忍不住踮起脚尖,脑袋往前伸,在生产队长的嘴巴上就是吧唧一口。

哎哟喂,小队长的嘴唇可真柔软。

何东胜猝不及防,头本能的往后躲,差点儿直接摔倒。好在他反应过来后立刻又抱住了余秋,也低下头。

“哎呀呀,陈福顺,你到底有没有看到野兔窝呀。我看你这样子连只野鸡都逮不到。”

一群崽子连蹦带跑地冲进山洞,他们可不耐烦听咿咿呀呀的京剧,早趁着大人们不留神的时候跑出来了。

小家伙们要商量出章程,成功地打到野味回家做锅子。

被指责的陈福顺很不服气,嘴里头嘟囔着:“大不了抓鸟啦!等下一夜雪,明天早上咱们支起箩筐捉鸟。唉, 李红兵,我跟你说话呢。”

陈福顺不满地抬起头,只见自己的朋友目瞪口呆,嘴巴张得大大的盯着前头。

他顺着朋友的视线看过去,哎呀,小秋大夫跟东胜哥怎么抱在一起?还有那个,东胜哥明明站着的呀,小秋大夫怎么给他做人工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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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子绝孙的节奏(捉虫)

山洞口, 一群小崽子张大了嘴巴, 眼睛瞪的老圆, 活像嗷嗷待哺的小雏鸟。

山洞内,余秋的手还搭在何东胜的腰上, 年轻的生产队长则紧紧搂着她的后背,把人贴在自己怀里。

二丫睁着天真的大眼睛,满脸懵懂地问余秋:“小秋大夫,你跟东胜舅舅做什么呀?”

余秋清清嗓子, 煞有介事道:“好了,你眼睛里头的灰我已经给你吹掉了,应该不会发炎了。”

二丫立刻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很肯定地点头:“眼里有灰灰痛。”

大宝立刻附和地跟着点头:“吹掉就不痛了。”

小娃娃们好忽悠,立刻接受了余秋吹灰的解释。他们甚至还没搞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大孩子们显然已经有自己的想法, 就连秀秀都没有直接相信小秋大夫的话。

他们或者茫然地睁着眼, 或者下意识地转头找李红兵。集体主义下成长的孩子们习惯性的听从领头羊的召唤。

李红兵几乎当场跳起来,不要脸,吹什么灰呀,吹眼睛里头的灰要吹到嘴巴上吗?

小少年悲愤地看着眼前这对男女。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能有什么好事?

余秋当没看见他, 只赶紧招呼一群娃娃往山洞里头走:“快过来, 外头风大,别冻着了。”

她还抱起小二丫, 摸摸小姑娘的小手跟小鞋子。可不能生冻疮了, 不然真受罪。

何东胜也若无其事。

他翻出了山洞里头的枯树枝又找出了火柴。

这里是村里人采蘑菇的休憩场所。天冷之后, 地上还挖了地炉,好方便热带来的饭菜。

现在当然没有什么现成饭菜,不过山洞里头还留了些山芋跟土豆,被何东胜一并丢进地炉里头做烧烤。

大宝还积极贡献出了自己在地里头挖的胡萝卜。生产队已经收过一轮,不过刚好有漏网之鱼,被小宝看见了。

余秋立刻夸奖小男孩:“我们小宝的眼睛可真厉害,雪亮。胡萝卜烤起来可香了,特别甜。”

虽然今天小宝已经吃到了一块麦芽糖,可是听说有胡萝卜糖吃,他照样欢天喜地。

七八个小娃娃就团团围着地炉,眼巴巴盯着胡萝卜出锅。

何东胜还冲着李红兵笑:“可惜你们没有挖到田鼠洞,不然我烤田鼠给你们吃。”

李红兵冷眼看着懵懂无知的孩子们,感觉这群傻蛋蛋要是不牢牢盯着的话,肯定一错眼就能被拐子拎走,这也太好骗了。

他听到何东胜cue自己,直接不屑地抬高了下巴,臭流氓,不要脸。

余秋瞧着孩子的小模样,心里头发出一身冷哼,嘿,臭小子,还杠上了!

她清清嗓子招呼大孩子小孩子们:“来来来,小秋大夫给大家讲故事好不好?”

孩子们全都来了精神,就连心中对吹灰之说还存有疑惑的大孩子也竖起耳朵。

除了样板戏之外,他们真的没听过什么故事。什么童话神话传说,那都是资本主义和封建毒害,根本就听不到。

于是小秋大夫绘声绘色的说了个不爱卫生的人没有小鸡鸡的故事。

大夫都是天生的段子手,尤其在下三路问题上,他们积累了丰富的临床经验,讲起故事来,那叫一个抑扬顿挫,引人入胜。

说到后面,何东胜都觉得自己下身发凉,总怀疑自己也会少点儿什么。

大宝紧张地捂着□□,没有小雀雀的话,那他以后要怎么撒尿,肯定得活活憋死呀。

李小弟更是脸色白:“真的要割掉小鸡鸡呀?”

拜余秋给孩子们上过生理卫生课所赐,这些小家伙居然没有害羞地逃跑,反而一本正经地讨论起学术问题。

余秋点头:“被发现的时候只能做切除加淋巴结清扫了。要是早点儿注意卫生,也不至于到今天这一步。”

她一点儿没夸张,那老爷子当时脱下裤子检查的时候,接诊的大夫差点儿没被熏晕过去。

等到老头出诊室,大夫连寒冬腊月都顾不上,第一件事就是开窗换气。空气净化器也扛不住啊。

后来老爷子住院了,她还好奇地问了句老太太,这么多年老太太到底是怎么忍的?

余秋一想到有根臭棍子就觉得恶心的不行。

老太太苦笑,刚结婚那会儿,她的确要求过丈夫好歹洗洗再上床,结果被一顿胖揍。

从此以后她再也不敢管,除了偶尔的洗澡外,她就从来没见丈夫专门清洗下半身。

天道好轮回呀,老头子当初的那一顿打过了一个甲子可算是回击到他自己身上了。

出院后三个月,医院再电话随访就发现他的手机号码已经注销,家属电话是空号,也不知道究竟怎么样了。

李红兵下面一直嗖嗖发凉,上下牙齿也咯咯作响,他总觉得小秋大夫这话是故意说给他听的。

呜呜呜,这人实在太坏了,存了心的吓唬他。

地炉中的土豆烤好了,何东胜用棍子拨弄出来,吹了吹上头的热灰,带到凉的差不多了,他才一个个的推到孩子们面前,笑着提醒:“慢点儿吃,别烫着了。”

李红兵想要傲娇地强调,他才不稀罕呢!

他今天吃了炖牛肉,粉蒸肉一整只鸡腿,还吃了烤羊肉,烤土豆有什么了不起的?

结果架不住有猪队友。他弟弟已经迫不及待地撕开了土豆皮。

哇,一股浓郁的香气立刻扑面而来。李红兵觉得自己的口水不由自主地就变成了喷泉,合着嘴巴都挡不住。

10分钟后,红薯与土豆被消灭一空。

李红兵心满意足地打着饱嗝,果然刚烤出来的东西最好吃,可真香啊。

何东胜抬头看山洞外,然后开口招呼大家:“吃饱了就起来吧,趁着雪停下山去。”

余秋转眼看过去,这才发觉外头已经变成了另外一个世界。

因为下了雪,被雪光照亮了的黑尾松愈发深沉。雪还没来得掩盖草木原本的色泽,只给他们都带了顶莹白的帽子。

天是看不见蓝色的,灰蒙蒙一片,显然没有放晴的意思,估计这场雪还会继续下,直到将整个杨树湾都变成银装素裹的世界。

二丫惊奇地喊了声:“哇,它们戴上兔毛帽子了,好暖和!”

余秋笑着抱起小丫头:“对,等明年我们攒够了兔毛,就给老太也做兔毛帽子。”

大宝跑到山洞门口,东张西望,然后非常肯定地给出了一句评价:“林海雪原。”

这下子就连秀秀这些大孩子都惊讶了,感觉小弟弟很有学问。

余秋笑着摸大宝的脑袋:“我们大宝将来肯定顶顶有学问。”

小男孩立刻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看的李红兵马上扭过脑袋,鼻孔里头发出一声哼。

落了雪,下山的路不好走。余秋怀里抱着二丫,何东胜则抱起了小宝。剩下的大孩子搀着小孩子,大家一团往山下去。

到了山脚边,余秋放下兴奋不已的小二丫。小东西已经迫不及待地要踩雪玩。

哇,好有趣,一踩就是一个脚印。

余秋琢磨着现在有没有里头加绒面的胶鞋?如果有的话,她想给村里的孩子们一人都弄一双,省得这帮小家伙脚上生冻疮。

秀秀悄无声息地走到余秋身旁,轻轻念了一句:“小秋大夫,我们不会说的。”

她抬起头来,年轻的小姑娘饱含忧郁与担心,“你要小心啊,不要被人抓到。”

其实秀秀搞不清楚现在对于男女关系究竟是个什么政策,可是她好像从来没有看见过谈朋友,哥哥嫂嫂们似乎一开始就是夫妻。

谈朋友,好像是在耍流氓哎。

小姑娘其实自己也疑惑,要是不谈朋友的话,两个原本都不认识的人,到底是怎么结为夫妻的?

可是她已经习惯了所有的问题都没有答案,因为这样,问题也就不存在了。

余秋笑着揉了揉秀秀的脑袋,诚心实意地跟小姑娘道谢:“谢谢你,我知道了。”

秀秀如释重负,甚至还直接长长的舒了口气,红苹果一样的圆脸蛋上露出满意的笑容,然后跑去找自己的小伙伴了。

何东胜走到余秋身旁,难以掩饰失落的心情:“等晚上吧,晚上我过去找你。”

大白天的,即使上了荒山老林,也挡不住这群猴儿啊。

没想到小秋大夫翻脸不认人,居然一副莫名其妙的表情:“晚上你找我做什么呀?你该干嘛干嘛去。”

生产队长急了:“我找你……”

余秋伸手点住了他的额头,挑衅地瞪着他,有种你说出来呀,年轻人,胆儿肥了你,看你敢耍流氓试试!

年轻的生产队长白白吃了个大亏,只得硬生生地吞回了自己的话。

好在他也有急智,直接换了另一个说辞:“我找你当然是去默写教材了,那教材可还要印刷呢。开过年来咱们的培训班可要扩大规模了。”

余秋鼻孔里头喷出气,模样要多傲娇有多傲娇。

她扭过头,勉为其难地哼了一声,算是应答下了。

何东胜看着她的小辫子一甩一甩的,就像是毛笔尖骚弄着他的心口,写出的都是急不可耐的酥痒。

可惜下了雪,天就黑的极为晚。即使太阳早早不见踪影,天空也灰蒙蒙的,但地面上却雪亮一片。

那雪纷纷扬扬,像是要将旧历年积攒的存货一次性释放光。

何东胜看着外头,雪光亮的不用灯都能照清楚站在外面说话人的模样。

他实在等不及了,不知道这雪要到什么时候才能暗下去。

祠堂门口,郑卫红跟赵二柱几个正在放烟花,小孩子们欢喜的不得了,全都拍着手掌看。

就连屋子里的大人也送眼睛过去瞧热闹。

这是最好的机会,不然小家伙们闲下来了,说不定会缠着小秋不让走。

生产队长一个劲儿地朝余秋使眼色。

正在跟大丫二丫说话的余秋落落大方地站起身,直接跟郑老太还有郑大婶以及秀华打招呼,又摸了摸宝珍的脑袋,然后绕过去同余教授说了声,她要回去准备教材了。

众人让她看过热闹再走,她只笑着摇头:“趁现在有空快点儿弄吧,不然后面没时间了。”

她抬头直接点了何东胜的名字:“何队长,你给我帮帮忙,我一个人怕来不及。”

大队书记立刻催促何东胜:“别想着偷懒,赶紧的送小秋大夫过去,快点儿把东西弄出来。”

哎哟,开过年来的事情可是一桩接着一桩。

今晚他跟余教授陆师傅他们谈了,光是种地养鸡养鸭养鱼养兔子还不够,他们得有拳头产品,要人无我有人有我强。不然其他地方也这么搞,他们就没什么好稀奇的了。

东西想卖出去,就得人家没有,或者人家有了却比不上他们强,不然人家为什么选你呀?

好好搞,教育是百年大计,这才是杨树湾腾腾腾往前奔的底气。

何东胜点头应下,也大大方方地同母亲以及伙伴打招呼,跟人一块儿走。

他们的姿态是如此的坦荡,以至于看到的人没有一个表示疑议。

李红兵真是急得嘴巴里头要起火疗子了,当然,这也有可能是因为他靠着取暖器太近,所以上火了的缘故。

他抓耳挠腮,眼睛梭巡一圈,故意抓他妈说话:“妈,小秋大夫和东胜哥出去了。”

他妈正一只眼睛看烟火,一只眼睛看人家打纸牌呢,忙的恨不得把自己劈成两个人用呢,哪有心思管儿子?

被她儿子连着推了两次,李母不耐烦极了:“去就去呗,要你去你又不肯帮忙,想帮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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