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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篇通讯稿结束之后,又是慷慨激昂的乐曲。 (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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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你们说的挺热闹。”

何止是热闹啊,小秋被人直接拐走了,估计都毫无意见。

余秋赶紧收敛心神,国家大事不是她能够置喙的,尤其是关乎到苔弯的事情,她还是先管好自己眼下的难题吧。

“总理让我当三三三干部,参与国家计划生育小组的工作。”

何东胜眼睛一亮,脸上露出笑容来:“那你是不是要在京中呆上4个月了?”

余秋点头:“按照老人家的意思是这样的。”

那亮光迅速点燃了何东胜的脸,他握紧了余秋的手,整个人都闪闪发光:“我也在京中,他们安排我上课来着,短时间内可能不出去。”

这就意味着他们把时间凑在一块儿了,最起码可以天天见面。

余秋看着男友眼中眼睛闪烁着希望的火苗是那样的灼热,她都不忍心熄灭。

她点点头:“应该是这样的。”

何东胜忍不住伸长了胳膊,将女友抱在怀里紧紧搂住。

他有多兴奋,只有他自己知道,他跟小秋差不多已经有半年的时间都没有坐下来好好说说话了。他可真想小秋啊。

余秋没有挣扎,乖乖地依偎在何东胜的怀中。他也好想自己的田螺小伙呀,尤其是每次一肚子火找不到地方发泄的时候,她就想着要是她的田螺小伙在,哪里会让她这么憋屈。

两人就坐在舞池旁边的沙发上,紧紧依偎在一起,什么话都不说,光是听着欢快的旋律,心中就是满满的喜悦。

人群当中又分出了条道,一位剪着短发的老年女性叫几个人簇拥着,往舞池边上来。

何东胜瞧见那人的脸,立刻下意识地背过脑袋去,免得跟人直接打头碰上。

余秋有些茫然:“怎么了?”

何东胜压低了声音,跟她咬耳朵:“别叫她看见。”

他估计这位江同志最近情绪不好。主席似乎已经完全不肯见他了。每次她到游泳池边去都会被拒绝。

她想去那个室内游泳馆游泳,结果主席居然支持林斌继续在里头养蘑菇,连室内游泳馆都不开放。

想要游泳也不是不能游,就在露天游泳馆游泳好了。她哪里会愿意,于是这件事只能作罢。

听说江同志发了好大的一顿脾气。林斌见到她都绕着道跑。

余秋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寻找林斌的身影,担心人家是打上门来了。

躲在老人家跟前的时候,江同志自然拿赤脚医生没办法,现在可没谁护着他。

没想到小林大夫跟小郑跳舞居然上了瘾头,音乐声音一响,他俩就又下了舞池开始旋转。

周围不少人还替他们鼓掌叫好,感觉他们也是舞会上出大风头的明星。

何东胜不知道江同志来这个舞会究竟是为了什么。毕竟她出了名的不能受打扰,喜欢安静,讨厌喧哗,只要有人同她说话声音稍微大点儿或者走路发出了声响,都会引起她的不满:“你吓到我了。”,更何况是热闹的舞会,简直是要折磨死他。

还有她不能见风,要是有风迎头吹过去,她就会浑身冒汗,非常不舒服。听说因为这些毛病,有些重要的场合,她本来应当出席的,都不能露面。

以前也没听说过江同志喜欢跳舞,啊舞场上也几乎见不到她的踪影。怎么今天她大晚上的跑到舞会现场来了?

何东胜不知道她想见什么人,但是那位谢同志倒是很殷勤地迎了上去。两人在旁边说起话来。

何东胜正揣测她的来意时,不想谢同志居然领着江同志往他们的方向走来。

何队长本能感觉不妙,想要带着余秋避让开来。然而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总理来了的消息扩散了出去吸引了更多人,小小的舞会现场居然被挤得水泄不通。

没办法下池子跳舞的人也不舍得离开,直接将舞池周边挤得满满当当。

他俩倒是起身了,却愣是没有找出一条道离开,居然叫谢书记带着江同志堵在了当场。

余秋没想到自己居然有一天会跟这位赫赫有名的历史人物在眼下的场合正面相对。她可真是一点儿也不期待这种历史时刻。

如果说在这个时代她有什么讨厌的人,眼前这位年过六旬的女人大概能够排进前三位,就是不喜欢,可以说是相当厌烦。

人贵有自知之明,眼前的这位女子大概正好是反面典型,她的能力不足以支撑她的野心,她又身份特殊,所以尤其能够兴风作浪。

人们都说人生伴侣决定了一个家庭的底线。毫无疑问,他们的婚姻结合从某种意义上来讲是个悲剧。当然这悲剧是老人家自己找的。当初周围人都反对,偏偏他要冲冠一怒为红颜。

果然生而为人都没办法任性,所有任性最后的苦果都是由自己品尝。

谢书记热情洋溢地做着介绍:“我们最近涌现出一大批很不错的知青典型,他们谁也没有上过大学,就在社会大学在农民大学里头好好锻炼,成长的很快。我正在组织他们在京中的高校进行演讲,然后去全国进行宣讲,来感染更多的格命青年。”

江同志点点头,目光落在余秋脸上,居然夸了一句:“你表现的不错,世界卫生大会上的发言我看了,不过还要加强政治学习,提高思想站位。”

余秋赶紧讷讷应声,不管这位大名鼎鼎的人物现在是不是遭受了1号首长的厌弃,无论如何,她现在都是3号首长。

余秋琢磨着对方如果伸出手来要握手的话,自己到底应该怎样回应。要回握多少才不容易引起对方不快乐?握多了,怕她嫌弃冒犯了她;握少了,又担心这人会觉得自己受到了怠慢。总之,这可不是位好伺候的主儿。

大概她自己也清楚,爬到这样的位置德不配位,所以才会愈发敏感,愈发强调她的尊严。

好在江同志大概是觉得余秋这样的小人物还不值得她伸出尊贵的手,到意外解除了余秋的忐忑不安。

她只发出指示:“你要好好进行宣讲,要用自己的经历来打动广大知青同志,让他们不要受蛊惑,踏踏实实进行格命生产活动。大学迷是要不得的,这是旧的教育制度余孽未消。我们一定要打倒。明天,明天是吧。”

她朝谢书记略一点头,“明天的宣讲活动我也去看看。青年同志的成长非常重要,旁人关不关心我不知道,我是一定要关注的。”

余秋估计这一位现在真的被架起来了,居然已经闲到去参加大学的知青宣讲。

不过这个所谓的宣讲活动,余秋是无论如何都不想参加的。

她没有什么勇气坚决地同错误思想路线做斗争,但是她有最基本的道德底线,那就是她不能公然发表她完全反对的言论。

对,她言不由衷,她是被迫的,然而在台下听她说话的年轻人未必知道这一点啊。要是因为她的言论,那些年轻人抛弃了原本顺畅的人生道路,直接走上曲折,那她真是大大的罪人了。

余秋几次三番想要大着胆子直接找理由回绝,然而江同志却完全没有给她开口的机会。

不知道她是找不到其他能够发言的场合,还是她要彰显出她对青年同志的关心,这位大名鼎鼎的领导居然就站在舞池边上滔滔不绝。

余秋没办法离开,只能硬着头皮聆听领导的指示。

周围的声音实在太过于吵闹了,余秋根本就听不清楚她到底说了些什么。因为江同志说话软绵绵的,嗓音又低,而且不喜欢人靠她太近,余秋竖着两只耳朵都艰难。

不知道她究竟是发表完了高见还是说累了,江同志手一挥,突然间扭头朝王老先生的方向走去。

余秋大吃一惊,简直想要舍身饲虎。可惜显然她这把骨头架子显然是不够江同志嚼巴的。

3号首长步伐坚决丝毫看不出虚弱的模样,她直接走到了总理身旁发出抱怨:“总理,你都一点儿也不关心我。”

周围人停止了说话,所有人都小心翼翼地看着沙发上跟沙发前的人。

王老先生和颜悦色:“怎么了,江同志,你的身体是哪儿不舒服吗?”

江同志抱怨不已:“有风,我住的地方一直有风,我越住越难受,身体一直好不起来。我实在没办法,又不敢打扰主席,就只能来找你这位大管家了。”

王老先生好脾气:“既然有风,那就换间屋子吧,让他们费费心,帮你再重新搬一趟家具。”

江同志却摇头拒绝:“不行,我住的地方实在不行。我还是觉得游泳池比较合适,我想回游泳池住。在那儿我才踏实。你是不知道,你家大姐肯定了解,生病的滋味实在太不好受了。我怎么也没办法休养好,我必须得搬回游泳池。”

周围的人已经开始小心翼翼地交换眼神,等从对方的眼中瞧见诧异惊恐之色时,大家又都识相地垂下脑袋,假装自己是瞎子聋子。

余秋皱着眉头,偷偷打量沙发上坐着的两个老人。王老先生始终和颜悦色,旁边的邓老神态自若,从头到尾都没有参与他们的谈话。

江同志发表了一通牢骚之后,认真地强调:“我要是休养不好,就没办法见主席传达主席的格命路线,那可是耽误了格命的大问题。这个责任,不晓得谁能承担?”

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她那软绵绵的腔调变了,声音猛然拔高,活像钢丝跃地而起,要戳谁的天灵盖一样。

王老先生依然没有动怒,而是心平气和地表示:“那就再给你换栋屋子,钓鱼台那么大,总归能够找到合适的房子。”

江同志连连摆手:“我这人是最不愿意搞特殊化的,不需要再额外安排什么。我决定了,我就搬回游泳池。这样我也能够好好照料主席。”

余秋大吃一惊,她完全没有想到这位江同志居然在这样的场合下,就大喇喇地提出要求。简直可以说不要脸,完全将家庭隐私都暴露在人前。

可越是这样,王老先生越是不能直接开口说出拒绝的话。这与其说是国事,不如说是家事,哪里是他能够随意评论的呢?可是他如果不说出拒绝的话,那就代表着他在人前表了态,他支持江同志搬回游泳池。

余秋都想冷笑了,果然人不要脸天下无敌。能够撕破脸都是人物,人家不需要维护那份体面,人家现在已经感受到要抓住切切实实的里子最重要。她要强调自己领导夫人的位置,只要坐牢了这个位置,那她就有了最坚强的后盾。

王老先生手微微往上抬,似乎打算苦口婆心地相劝。喇叭里头却突然间传出炸雷一般的声音,然后一曲热气蓬勃的《解放区的天》就这么突然间冲入了大家的鼓膜。

妈呀,简直要吓出人命。余秋捂着胸口想到了那句小品,人家唱歌是要钱,他唱歌是要命。

她的魂都要被吓飞了。

江同志也手捂着胸口,脸色煞白,整个人都僵硬在当场说不出话来。

王老先生瞧她的模样,赶紧一叠声地招呼大夫,又苦苦相劝:“你这样子还是得好好治疗,不单纯是养病的问题了,还是住院休养吧。”

众人七手八脚地跑过来,赶紧将浑身大汗淋漓的女首长送去了医院。

余秋瞧了眼喇叭,感觉这歌放的可真是时候。还有就是,《解放区的天》前奏真这么石破天惊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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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可真是功在千秋(捉虫)

原本大家伙儿还要热热闹闹的扭大秧歌, 结果领导一捂胸口, 所有人只能听着那欢快的“解放区的人民好喜欢, 民主政府爱人民呀,公产党的恩情说不完……”, 目送□□领导离开。

谢书记气急败坏,直接扯着嗓子喊:“这歌谁放的呀?怎么一声招呼都不打?”

旁边有人大着胆子回答:“这是散场曲,大家一块儿热热闹闹的扭秧歌, 然后舞会就结束了。”

《解放区的天》又不是不能听的歌, 外头喇叭天天都放呢,谁知道领导居然如此脆弱, 听首歌都能直接倒下去。

真是的,既然是这么个状况,那就不要出门了嘛。否则她听一回喇叭倒一回,那广播电台是不是得关门啊?

谢书记气得跺脚, 又不能放下领导的事不管,只能恨恨地一甩手, 赶紧追着领导出去了。

这会儿她倒想不起来, 要将人民群众放在心尖尖上,继续积极培养先进典型知青代表——赤脚医生余秋了。

余秋瞧着江同志脸色惨白的模样, 好奇不已, 她的心悸症状已经这么严重了吗?瞧着就好像心脏病发了一样。

林斌在旁边满脸正直:“我怎么知道啊, 我又不是她的保健医生。”

余秋瞪眼, 小样, 你跟姐姐装什么装?你都已经出公差去看望老石了, 难道这位伟大的格命旗手还会放过这条与主席沟通的渠道?

林斌一脸正气昂然,不知道就是不知道,他可是很有原则的。

余秋再看他跟旁边的小郑偷偷交换眼色,突然间反应过来,立刻伸手指这两个家伙。

小子,是你们啊。

她就说怎么会突然间放《解放区的天》了。之前录音带里的歌曲都是轻快活泼柔和舒缓的,很适合跳交谊舞,一下子跳到大秧歌,那跨度未免也太大了些。

林斌两条眉毛跳舞,反正不搭理余秋,只拉着从旁边走过来的何东胜,兴致勃勃:“咱们要不要扭秧歌呀?”

余秋再看他们一副哥俩好的模样,脑子嗡的一声炸开了,妈呀,这三个家伙是一个窝里头出来的,狗胆包天,还搞出了这种事情来。

何东胜笑容满面,竟然地还看着余秋:“跳交谊舞我不行,不过扭秧歌的话我倒是会。”

他当年上高中的时候,学校里头还排秧歌戏呢,他上台表演过。

余秋瞪眼,瞎起什么哄啊,这会儿扭什么秧歌。

小郑却是胆大包天,一副立刻捋着袖子就要上阵的模样:“好啊,那咱们扭大秧歌。这个来的痛快。”

他现在心里头可痛快了,病了好,最好病的下不了床,省得到处乱跑,隔三差五就过来烦死个人。

一个劲儿往里头冲,就连主席好不容易睡着了,她都要过来打扰,理由就是她要领三万块钱去买相机跟胶卷。既然她现在没有什么工作,她也要陶冶情操,多接触大自然,好早点调养好身体。

瞧瞧,她要出去拍照的时候,她又不怕风了。

结果那回主席发了好大的脾气,让他如果想培养业余爱好的话,就用自己的工资买。买不起就代表这爱好她养不起,另外换个爱好吧。

算了,也别换爱好了,省得换了爱好又折腾人,还是病倒了好,也能消停些,给大家少找点事情。

林斌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听着那音乐振奋人心,抬脚就要下池子。

那头过来个穿着军装的警卫员,直接同他们打招呼:“时间不早了,舞会要结束了,大家早点儿回去休息吧。”

余秋顺着他来的方向看过去,瞧见邓老正慢慢地起身,举步往舞场外头走。对上余秋的视线时,老人还朝她点了点头。

小秋大夫心中一声哀嚎,这三个铁憨憨,还以为自己神不知鬼不觉呢,人家心里头门儿清。

人家都说上门来了,林斌只好悻悻地收回脚,意犹未尽地往舞场外头去,一边走他还一边唯恐天下不乱:“以后咱们就在院子里头放《解放区的天》,这歌好,喜庆热闹,听着歌就有精神。”

余秋听得头大如斗,立刻喝止他:“你少瞎胡闹,这歌听得我心脏都吃不消,老人家怎么能受得了这样的高门大嗓。”

林斌冲他做鬼脸,得意洋洋:“才没有呢,他最喜欢的就是这种歌。”

余秋瞪眼:“你悠着点啊,到时候闹出事情来收不了场。对了,她真的这么怕高声音吗?”

刚才这位江同志的样子,瞧着活像是吓破了胆一样。

林斌只含含混混:“谁知道啊,我瞧她看电影的时候也没嫌吵啊,看得还津津有味。”

外头看美国电影那就是反格命,她看好像倒是没有任何问题。当然,既然她主抓文艺工作,那她看什么片子都是审查。这一审查能审查几十遍,可见美国电影真是对他的胃口。

其实林斌有点儿戴着有色眼镜看人,因为老人家也看美国电影啊,尤其喜欢《出水芙蓉》,因为那个色彩鲜艳而且瞧着有趣,看的时候可以转移注意力,既能帮助缓解病痛,也能让他脑袋瓜子休息会儿。

既然领导可以看电影放松,领导夫人自然也能够让电影发挥这样的用途。不过林斌向来不避讳自己是双重标准。他就觉得老人家说的对,领导干部搞内部供应就是特权分子,是贪污腐败,是他们觉得自己凌驾于人民之上的根本原因。

领导干部都搞特供,不用担心衣食住行以及娱乐的问题,自然不会觉得老百姓在这方面有什么好不满足的。要是让他们过过老百姓的日子,他们才晓得什么都缺究竟是多难受的滋味呢!

小林大夫美滋滋的,感觉自己跟小郑还有何东胜已经可以穿一条裤子了。果然增进感情的最好方法就是共同做坏事,大家有了同样的秘密自然就亲密起来。

林大夫跟小郑兴致勃勃,感觉一鼓作气可以再接再厉,两人一门心思地琢磨着后面怎么劝老人家把眼睛的问题给解决了。其实就是小毛病,专攻这方面的赤脚大夫在田头就能拿着针给老农做了。

问题的关键是老人家实在太固执了,坚决不愿意动刀子,而且他好像对外科大夫有一种天然的警惕,感觉当大夫的老想在人身上割东西。

一定要想办法解决他这个思想负担。林斌决定从华佗跟曹操入手。

当初曹操就是讳疾忌医,坚决不让华佗给自己开脑袋瓜子,结果后来活活痛死啦。最要命的就是他还把华佗给咔嚓了,实在很不好。

余秋在旁边听得摇头,觉得林斌想问题还是太简单了:“你们应该让他迫切感受到恢复视力健康的重要性。他现在是觉得没什么不方便的,因为他眼睛看不了书,可以你们读给他听。你们仔细想想有什么东西是他想看,但是并不愿意让你们读的。只要有这样的东西存在,他就会想要恢复视力。”

林斌一拍脑门子,高兴的伸手捶余秋的后背:“唉呀,我的女华佗哎,你的脑袋瓜子果然没话讲。”

她不说他还想不到,现在不是有现成的东西吗?老石可是留了好几本笔记给老人家呢很。

小林大夫就不相信老人家会不想看,才不是呢,都到这一步了,还巴巴儿把他派过去,非得跟人家说清楚自己的委屈。

其实有点儿不讲理,他把人关了这么多年,老石遭了那么多罪,最后还非要强调当初是人家冤枉了他,他不服气,他没干人家说的事儿。

难怪老话讲老小孩,人的年纪越大越带着一种说不清楚的孩子气。

何东胜不满地将林斌推到了边上。干什么呢?捶什么捶,以为小秋是他们那帮五大三粗的大老爷儿们吗?胸口碎大石都当是挠痒痒。他家小秋身体虚弱着呢,要好好调养。没听见王老先生都让小秋好好锻炼身体吗?

林斌又觉得自己同何东胜的交情直接荡回了原点。呵,有什么了不起?见色忘义的东西,不稀罕,他跟小郑哥俩好。

小林大夫气鼓鼓地走人。何东胜送余秋回宾馆,她今天早上才回国的,现在东西都还放在宾馆里头。

余秋瞧着自己的男友,不由的抱怨你怎么能跟着他们瞎胡闹呢?万一叫人逮到了,到时候少不得楦头吃。

别忘了,现在她还是主席夫人,当场给她难堪,从某种意义上就是在打主席的脸。主席可以自己不待见她,但是旁人却不能伸这个手。

何东胜在旁边叹气:“我可管不了这么多,是有的人为旁人心疼,我为有的人心疼。”

他要是再不出手的话,说不定他家小秋就要直接冲上去,一脑袋顶在那女人的肚子上,将人撅到边上去了。

跟这种行为比起来,他换首歌解决问题,真是温和有效极了。这录音带还是他们学校搞声学研究的同志捣腾出来的呢,前头那一阵慷慨激昂的混响就是他们自己敲锣打鼓弄出来的。瞧瞧,这声音多喜庆。

余秋听着他酸溜溜的语气,忍不住笑着抱他的胳膊:“你是为我啊。”

何东胜鼻孔里头出气,扭过头不再看自己的女友。

她还有良心啊,知道自己是为了她。她摸着心口说说,今天晚上她眼中有他吗?

都已经这么长时间没见了,他天天想他想的发狂。她倒好了,王老先生一来,她的眼睛就粘在人家身上了,他拽都拽不回头。

何东胜义愤填膺:“咱们颠倒个个儿,我这样看旁人试试。你是什么感受?”

估计当场就能把他劈成8瓣。

结果余秋恬不知耻:“没事,你要是这样看林教授,我也不生气的。”

看,她多大度,她都跟人分享自己的女神了,她实在是饭圈大气的典范。

何东胜气不打一处来:“你!”

余秋拉着他的手,踮起脚尖,在他唇角亲了一下:“想你,我天天都在想你。每次睡觉的时候尤其想你。”

今夜星光如此美好,适合有情人共度良宵。星星在天际划过,留下光亮的尾巴,不知名的虫子在花丛中发出咕咕的声响,百里香周身萦绕着麝香气味,那甜味儿简直勾人魂。

小何队长的脸腾的一下红了,哪里有使坏时的镇定。他慌慌张张地左顾右盼,生怕叫人瞧见了。

余秋却胆大妄为,直接勾着他的脖子亲了上去,想你,真的好想你,今晚尤其想一口吃掉你。

可怜何队长成了误闯蜘蛛洞的唐长老,面对女妖精只能一口一个贫僧,一个劲的往后面躲。

宾馆前头的花木间传来咳嗽的声音,陈团长从合欢树后面走出来,眼睛往旁边撇。

余秋不得不松开瑟瑟发抖的何队长,跟个没事人一样,主动与陈团长打招呼。

陈团长手上夹着烟卷,意味深长地吸了口烟,做出要长谈的架势:“余秋同志呀,既然你现在开始参与计划生育工作了。那应该从自己做起,首先积极号召晚婚晚育。女方24,男方28再结婚,这个对于控制人口增长很有意义。”

余秋干脆利落地拒绝:“做不到,我现在就想嫁给他。他等不及我24的。”

28,做梦吧,现在的舆论又不允许婚前这样那样。如此鲜嫩的小伙子,她现在吃不到嘴里头已经心头冒火了,再让她等到田螺小伙儿28岁?

做梦!

何东胜也满脸腼腆羞涩,满怀期待地看着陈团长:“我们结完婚可以不急着先要孩子,先积极投身社会主义事业建设。我们不想要很多孩子,两个就够够的了。有两个孩子我就去做结扎。”

余秋瞪眼,结什么扎呀?上环就好。在她的田螺小伙儿身上划两刀,那么完美的肌肤,即便只是小小的伤口,她也不允许的。

这可是她的心肝宝贝呢,她要好好爱护他。必须得慢慢吃呀,连着骨头一块儿嚼进肚子里头,骨头渣都不能剩。

何队长被她瞧得面红耳赤,羞涩的跟个刚下花轿的小媳妇一样。

陈团长还想好好劝劝这个赤脚医生,一定要站在政治高度上看问题。可惜的是老右哌子女思想觉悟的确低,余秋压根就没想跟他在这个问题上继续探讨下去。

她依依不舍地同男友道别,然后欢欢喜喜地回房间,在床上一个劲儿地打滚。

妈呀,她爱死何东胜身上的肌肉块了。天啦,真是每一块肌肉都散发着荷尔蒙的气息。

□□熏心的小秋大夫就在对田螺小伙儿各种不可描述的幻想中沉沉地睡着了。

今天,绝对是她人生中最美好的一天。

余秋在京中呆了四个月,期间她参与了两次试管婴儿的胚胎移植工作,还开了两台宫腹腔镜下双子宮融合术,而后又参与了产科抢救指南的制定。

不过她最多的时间还是用在电影拍摄上。

为了方便广大人民群众尽快掌握避孕工具的使用方法,电影制片厂特地拍了医学教育片,专门讲计划生育这一块。电影会下放到各个公社,所有打结婚证的青年男女必须得看,看完之后还要接受考核,通过了才能给领证。

除此之外,计划生育领导小组还打算组织所有已婚夫妻看电影,好让他们也充分了解相关知识。

余秋听得囧囧有神,谁说国内没有分级电影制度来着。这不就是在搞分级吗?不过,老实说,其实小孩子也可以看相关的片子,接受性知识教育。

虽然在眼下的环境,这种教育似乎有些尴尬,但总比小姑娘小伙子叫人糟蹋了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来的强。

余秋觉得很可以推广,战胜传统思想的最好武器就是主席思想。

主席都眼睁睁地看着大家把自己推上了神位,默默地忍受着孤独始终不下来,那他们自然得好好利用估计其他任何一个国家都不会有的优势条件。

人们已经习惯了接受主席的教导,对于主席提出的任何决定,都是无条件地遵从,那不如从性健康教育开始。

余秋越想越兴奋,眼下的确是最好的时机。

虽然人们常常说经济发展可以解放人的思想,让人们挣脱思想禁锢。实际上,事情的发展往往超乎人们的想象。掌握着主流话语权的人是不愿意让出自己的统治地位的。传统文化对于人们的影响深入到每一个角落。

说一个男女平等的问题吧,中日韩三国进行比较。

毫无疑问,后两者应该受西方文化影响更深时间也更久,经济发展走的也比中国早,是发达国家。

虽然国内性别歧视问题仍然严重,但相形之下已经比日韩两国好很多。最起码的,在国内谈及女权话题虽然会有人暗搓搓的diss嘲笑,但起码主流观点仍然认同男女应当平等。

除此之外,在国内,丈夫一起分担家务并不会被人耻笑,夫妻双职工家庭也极为常见。

在这些方面,日韩的表现的确不如中国。

在保障女性权益方面,很多国家其实都不如中国。最起码的中国妇女拥有自主决定是否继续生育的权利以及婚后保留自己姓氏的权利。

毫无疑问,如此成就并不是或者主要原因并非经济发展的结果。

中国女性地位大幅度提高就是在新中国建立之后。妇女也顶半边天,这种在封建时代根本想都不敢想的口号被喊出来之后,妇女才算是真正从封建社会的禁锢中逐步脱离出来。

虽然各种铁娘子突击队,在后面几十年常常被人诟病,不尊重男女体力的差距,但在客观上,它的确大幅度提升了女性的社会地位。

更别说农村生产队,这一最基层的政治结构体当中妇女队长职务的存在,从根本上保证了女性拥有起码是一定的话语权。

能够实现这些,而不引起基层群众的反感跟传统势力的强烈攻击,就是因为这些都是主席的指示。人们就算不愿意也得接受,时间长了就习惯成自然,认为理所当然了。

说句不好听的话,要是在眼下的时代,谁敢提女德,谁敢把女德教本公然放进婚姻登记处,谁敢说什么用宽容感动家暴的丈夫,这人绝对可以被丢进大牢里头,典型的封建思想。

一位伟人对于国家以及民族的影响可以持续几十年甚至上百年,要是积极利用的话,说不定可以改变这个民族的社会史。

最起码的,只要主席下令在全国进行中小学生性教育,就不会有哪个家长跑到学校里头大吵大闹,认为正常的性教育玷污了他们孩子的纯洁,非要自己愚昧无知得自鸣得意不算,还不给孩子进步的机会。

即使有人闹事,相关部门也不会秉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直接撤销课程,再也不提性教育这一茬。

反正无知造成的恶果直接报复到普通民众身上,真正掌握话语权的人懒得搭理他们,倒霉的又不是他们家的娃。

跟传统思想做斗争成本实在太高了,完全不利于保持和谐稳定。至于这和谐背后究竟牺牲了谁的利益,那就是另外一件事了。

余秋不希望这样的悲剧继续发生,父母的愚昧会毁了孩子,然后在愚昧冷酷的社会环境下,无知会一代代往下传递,造成更多的悲剧。

她给计划生育小组打了报告,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既然都已经进行全国性的计划生育工作了,那就要将性教育融合进去一并展开。这样一来可以减少工作成本,二来可以降低人们的抵触情绪,三来也能有效的减少性犯罪,或者说尽可能减少性犯罪造成的伤害。

余秋忐忑不安地等了一个礼拜,说实在的,她真担心自己会被当成女流氓抓进去。毕竟这个时代完全谈性色变。

没想到一个星期后,她收到了陈团长,哦不,是陈副组长的答复。上头已经批准了她的计划,让她拿出个具体方案来,大家进行讨论,最后确定流程。

“这个拍纪录片的话不太方便,还是做成动画片。”陈副组长转达上级领导的意思,“既然是主要教育孩子用的,用动画片的形式也比较利于孩子接受。这方面你后面要跟电影制片厂多沟通,人家是负责拍片子的,但医学技术方面还得我们把关。”

余秋两只眼睛瞪得大大的,到后面直接一蹦三尺高,天啦!做成这件事,她真可以恬不知耻的夸自己一句,功在千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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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辜负主席的心意

集体主义的好处是令行即止, 领导关注, 动作就极为迅速。

陈副组长刚将上级的指令传回头, 当天下午,美术电影制片厂的美术师就出现在了余秋面前。他们要尽快定下脚本, 完成动画形象设计然后就要投入到美术电影制作中。

余秋吓得心惊胆战,她对动画片如何制作没有什么概念。

她只记得清楚,六十年代制作的动画《大闹天宫》片长不过110分钟, 摄制组精工细作了整整三年多, 总投入超过100万元。这下子,三年要浓缩成三个月, 得怎么搞啊?

那美术师却满脸认真:“我们会集全场之力加班加点完成国家交给我们的任务。我们的同志都从干校回来了,准备全力配合这项工作。”

余秋惊讶地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您的意思是?”

那美术师面上浮着笑:“大家都恢复正常工作了,现在我们都卯足了劲儿呢。”

自从文化革命开始, 整整五年的时间,整个美术电影厂都没有制作任何一部电影。这两年情况开始好转, 陆陆续续开始制作反应敌我斗争的片子。

这一回上面下达任务, 要求配合全国的计划生育工作,得尽快拿出作品, 不能按照以前不计较时间成本的工作模式了。

厂里领导就大着胆子提出了实际困难。有大批经验丰富的老职工因为各种历史问题, 头上戴的帽子还没有脱掉, 现在没办法加入到这项国家任务当中去, 很耽误事情。

上级立刻就传回了指令, 要求所有人全部投入到工作中去。至于历史问题, 逐步开始审查,没有严重□□行为的,一律通通摘帽子。有小错误,接受既往的教训,今后重新积极投入到社会大生产中来。

现在电影制片厂大量拍摄纪录片,丰富了全国人民的精神生活,但还不足以满足广大人民群众的文化需求。

积极向上的美术电影也需要加入进来,在科普的基础上可以增加故事的趣味性,来达到寓教于乐的目的。

余秋嘴巴逐渐张成了o型,那美术师没有细说,不过简单的几句话就让她心中波澜起伏。

她下意识地又追问了一句:“所有人吗?”

美术师点点头:“是的,我们所有人都会配合计划生育小组的工作,保证按时高质量地完成任务。”

余秋立刻紧张起来,其实故事脚本是现成的,但关键是如何生动形象,乐而不淫地表现出其中的内容。

余秋准备的主题是生命的诞生,人是从哪儿来的,人要经历怎样的成长过程,而后衰老乃至死亡,后面匆匆带过就行,重点是前面的生命起源。

她脑海中还残存着参与前看过的外国反映试管婴儿制作过程的宣传片,当时被他们省人医拿来主义,重新配上了中文,好给有意向做试管婴儿的不孕不育夫妻做健康宣教。

现在,她要做的就是将这段医学宣传片更加拟人化的表现出来,为他们配上主人翁。

结果麻烦来了,美术师先前没有做过医学宣传片,想要准确领会余秋的意思颇为艰难。余秋又是个渣画手,她画人体器官挺牛掰的,解剖图谱伸手就来,其他的完全不行。

双方沟通不畅,几乎鸡同鸭讲,结果倒霉的人就变成了何东胜。倒霉的小何队长被抓壮丁,愣是从哲学课堂上叫揪了出来,开始帮忙打下手。

有这么一个翻译器般的存在,团队的沟通协作就顺畅多了。美术师带领他的团队跟计划生育小组商量了一个礼拜就打下了基础草稿,然后回美术厂工作。

这个过程当中,何队长最受折磨,简直要被搓掉一层皮,画图画到崩溃。最后还要惨遭小秋大夫的调戏,被各种吃豆腐,每每落荒而逃,其状之凄惨,真是目不忍视,耳不忍闻。

后面的几个月时间,余秋跟随计划生育领导小组去过两次美术厂,确保制作出来的动画片没有什么医学技术上的错误。她看着那一张张草稿图,简直目瞪口呆。原来动画还真的是动画,就是动起来的画啊。

原谅她的无知,她对这方面真的没有概念。后来在电影厂里头看出来的成片,她的嘴巴就始终保持着一种能塞进去鸡蛋的造型。

不知道是因为太久没有看动画片了,有种军中三个月母猪赛貂蝉的滤镜效应;反正电影厂的成片在她眼中简直惊为天人。

妈呀,这帮大牛大佬,怎么就能做得这么好?感觉比2019年电视台不停狂轰乱炸的弱智国产骗国家补贴动画片强多了。

画面上的小人栩栩如生,那精子与卵子的结合的过程,采取的是水墨画制作方式,感觉很有小蝌蚪找妈妈的韵味。人物轻盈漂亮,线条干净利落,每一幅都可以截下来直接当成宣传画。

就是这样负责的总动画师仍旧不满意,电影播放完的时候,他还在自言自语:“太粗糙了,简直没办法拿出手。”

要是搁在10年前,就算时间赶成这样,他们拿出来的效果也肯定比现在好上几倍。

现在不行了,有两位老同志已经过世了,他们的经验最丰富手法最高超,旁人当真比不上。

周围的同事生怕他当着计划生育小组的人面说错了话,赶紧打岔:“时间有些赶,而且第一次做,没什么经验。以后如果还有类似的工作,我们一定会完成的更好。”

计划生育小组的领导古组长居然表示了对动画师的赞同:“开九大的时候,主席就教导我们要开成一次团结的大会,可惜,大家对主席的精神领会还是不够,所以工作做得不到位。现在我们要加油!只争朝夕不负光阴,要把前头没有做好的工作现在赶紧做起来,不能再耽误下去。”

余秋听得心惊胆战,生怕他们的古组长也被扣上一顶诋毁革命的帽子,直接歇菜。

说来有点儿缺德,她第一时间担心的不是领导的安危,而是害怕领导倒下了,他们的计划生育小组也得嗝屁,她还指望靠着这个组织推行更加温和有效的计划生育政策以及普及性教育呢。

然而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在场的人都极为厚道没人去打小报告,还是因为主抓文艺工作的江同志现在身体不佳,听说已经去疗养院开始长期疗养,顾不上盯路线斗争问题,居然没人去打小报告。

最神奇的是,林斌从何东胜那儿听说了他们弄的这么一套新电影,兴致盎然地跑过来讨要。叫他发挥了一不怕死二不要脸的精神,居然顺利地要到了手,直接拿着片子回去看了。

隔了三天,余秋他们就收到了指令,尽快开始工作吧,两件事情同时进行,大人看一套片子,小孩看动画片,省得光顾大人不管孩子也不像话。

古组长尽职尽责地传达完上级的指示,开始安排大家推进下乡落实工作。

他点了一通名字之后,最后招呼余秋留下。

小秋大夫心惊胆战,不知道自己怎么又得到了领导的青睐。

摸着良心说,她更加希望当个小透明,领导的关注实在太有压力了呀。

不想古组长却翻出了一本小册子:“这是你弄出来的吗?”

余秋一见那册子,顿时心里头咯噔一下。这实际上是本手绘本,里头的内容源自于她先前在杨树湾给小孩子们做性健康教育时候的教材。

不过比起当时的简陋,现在的版本可要豪华多了。

原因无他,何队长是只羊,被余秋抓到了肯定往死里头薅。

倒霉的何东胜画完了动画片的意向图,又被她盯着开始完善这本性教育的教材,以达到图文并茂的效果。

她得拍着胸口自豪地宣布,她别人的眼光估计平平,否则也不干医生了,但相男人还是不错的。

旁的不说,她家的田螺小伙儿那叫一个多才多艺,完全是被生活耽误掉的漫画家,瞧瞧这画画的多棒。

当然,当着古组长的面,她可不敢提这茬。她只能陪着小心强调:“这是我们自己弄的,我一定收好,不随处乱放。”

可她印象当中,这本册子她没有带出来呀,好像最后放在何东胜手里头的,因为何队长精益求精,对其中的两张图不满意,要重画。

不想古组长却是笑容满面,直接无视了余球伸出来的手:“行了,册子我也看过了。我们几个都觉得可以,上级也发了指令。既然要搞教育,那就得跟学校结合起来。这个小册子作为教材,在全国中小学生中推广,争取跟这次的计划生育工作相结合,达到全民普及健康教育的目的。”

余秋傻眼了,幸福来的太快,就像龙卷风,将她整个人裹挟其中,冲得七荤八素。

她晕乎乎地问古组长:“现在还来得及吗?这都9月下旬的呀。”

还有上级领导究竟是怎么知道这本小册子存在的?难不成何东胜狗胆包天,居然趁着汇报学习的机会直接上达天听吗?

天啦,这世界太疯狂了,她果然穿越了,所以任何稀奇古怪的事情都能发生。

古组长言简意赅:“现在开始印刷,到时候发到孩子们手上,我们逐步开始对老师进行培训。争取下学期老师就可以给孩子们上课。”

其实他们也考虑过这部分工作可以由赤脚医生分担,毕竟在说到这些话题的时候,当医生的人更加坦然,效果也更好。现在的民办教师大部分都是知青,没结婚的姑娘小伙子说不定自己讲起来都害臊。

双方面都进行吧,这样到时候也能够更加灵活地应对。

余秋晕晕乎乎的,她现在只想揪着他家的田螺小伙儿,让他以后不要这么狗胆包天。太危险了,这个话题一直都是禁区,要是贸贸然在老人面前提这些,碰上老人心情不好,说不定他们的前期工作都要直接推倒重来。

何东胜无辜的很,他着手自己的行李,右手余秋的包袱,陪着人一块儿去火车站,直接否认自己是有意而为之。

他那天晚上就住在游泳池的客房当中,结果修改完图,他就忘记把册子带回去了。林斌那个不知道隐私为何物的家伙,立刻满怀好奇地拿走了册子,兴致勃勃地翻看。

刚好老人家批阅完文件想换换脑子,眼睛瞥见赤脚医生手里头花花绿绿的东西,就起了好奇心,要拿过来看。

小林大夫这会儿才想起来,老人家到底没能扛过想要瞧瞧老石到底给他写了些什么的好奇心,居然主动找大夫做了白内障手术,这会儿眼睛已经看得清清楚楚。

他哪里愿意将自己手上的册子放给老人看,按照现在的标准,这可是比大毒草还大毒草,完全可以被当成反面典型批判的。

没想到老人家眼睛一撇,警卫员小郑就出卖了自己兄弟,大公无私地夺了林斌的私人阅读品,完全不理会他的嗷嗷直叫。

老人家就在这哀嚎声中翻阅了整本册子,相当淡定,还不错嘛。既然不错,又正好搞计划生育,那就一并弄下去吧,省得一件事情返几趟工,劳民伤财,还做不好事。

“让他们审审,要是没什么错误就开始印刷。没有纸跟油墨的话,把他们订的那个什么狗屁计划里头印选集的东西调过来,全部印教材。这个好歹还有点用,总比印出来的选集被人家垫桌子来的强。”

余秋听得目瞪口呆,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听说老人家到了晚年的时候愈发随心所欲,身体已经颤颤巍巍了还想畅游长江,后来身边人几乎是死谏,才按下他的冲动。

现在她是真的相信没有他做不出来的事情了。孔子说,七十而从心所欲,不逾矩。他真是大大地践行了呀。说不定还超标了,因为逾没逾矩实在说不清楚。

何东胜轻轻地叹了口气,压低声音道:“我也说不清楚,但他好像真的已经不想再斗争了。”

似乎很疲惫,整个人都散发着疲惫,他好像在竭尽所能地完成事情的收尾工作。就像他经常挂在嘴边的那句话,他现在不能死,等到把事情做完了,他就可以直接闭上眼睛再也不管了。

可是与此同时,他似乎又丁点儿不敢放松,还在孜孜不倦地寻找新的出路,践行着他的信仰。

每一次见到这位老人的时候,何东胜都希望他能够放松一些,因为他实在太累了。

其实他的疲惫一点儿也不比王老先生少吧。

虽然他挂在嘴边的话是王老先生太爱给自己揽事,什么事情都不肯放手。实际上他也好不到哪儿去,他几乎没有休息的时间,除了偶尔跟周围人打趣之外,他的脑袋应该没有一刻停止思考问题。

这些何东胜不好拿出来讲,领导人的身体健康状况是最高机密,由不得任何人说三道四。

他唯一庆幸的是,现在老人能够稍微听得进去医生的话,积极配合治疗了。原本让他每天吸15个小时的氧气,他都不耐烦,常常把氧气吸管挥到边上去,嫌弃吸管耽误了他的事。

现在林斌跟护士在旁边盯着,他倒也能够忍耐下来了,就是会抱怨几句,感觉完全没了自由。

每次林斌都毫不客气地怼回头,明明吸了氧之后脸色都好看多了,非要鸭子嘴硬,早点儿配合多好。

老人再想说什么,他又拿老人的眼睛讲嘴。看看,现在动的手术不就能自己看东西了吗?又能看电影,又能看书,多自在呀。

老人算是被抓住了把柄,一时间没办法反驳,也就随他们去了。

何东胜瞧着有意思。

他不能像林斌那样随心所欲张口就来说话口没遮拦,他唯一能够做的就是老人交代给他的任务,他就好好完成。

这一趟他跟余秋虽然同时去火车站,目的地却完全不一样。他得出发去西北搞调研,余秋则是返回杨树湾,开始自己三三三干部生涯中的下乡实践工作。

短暂的相聚之后又是别离,青春正好,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他们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呀。

余秋离开杨树湾的时候,地里跟水上的麦子油菜还没有收割。她再回到家时,河流两岸的稻田俱都染上了浅浅的金黄,中间的绿色渐渐褪去,沉甸甸的稻穗迫不及待地压弯稻杆的腰。

春去秋来,已经是半年的时光啊。

她上岸的时候刚好碰上廖主任,哦不,是廖副书记带着一队人马从大桥上浩浩荡荡而来。

廖副书记的手举得高高的,慷慨激昂地强调:“照我说呀,老爷儿们就得拿出点儿气概来,自己的媳妇自己疼。你们也看到了吧?这个手术很简单的,快得很,就那么点点小口子,连缝针都不用,直接结扎了事。

主席考虑问题向来很全面的,叫我们老爷儿们扎是因为我们扎了简单。脱了裤子结扎,穿上裤子立刻走人,压根就没什么。

妇女同志不一样,妇女同志得在肚子上大口子呢,花的时间长,手术又大,人开完刀以后得长好长时间。这对社会主义生产影响很大,不符合我们做事的原则。

还有那个上环,你们也瞧见了,虽然同样不打口子,也是躺上去上好了环,下来就能自己走路。但要是后面身上滴滴嗒嗒的不干净,哎呀,女同志们也是很遭罪的。

你们想啊,这女同志遭罪,最后遭罪的还是咱们男同志。她们不痛快了,咱们就别想痛快起来。这个半边天的威力是管太阳的,太阳在东边东边就是她的天,太阳往西边去,西边立刻成了她的地盘。我们不要跟女同志斗,斗了还是咱们吃亏。玩的人家不痛快手一甩不给你做饭带孩子了,到时候手忙脚乱的还是你们。

既然这样,大家就得发扬风格,为了家庭,为了祖国,为了我们社会主义事业,积极响应号召。有三个娃娃的,不论男女一律给我结扎了。有两个娃娃的,虽然政策上是号召妇女同志上环,但也还是可以直接搞结扎。”

余秋在旁边听得瞠目结舌,没想到廖副书记居然连这个事都开始管了。他不是主抓工副业生产吗?居然连计生工作都一把抓。政策还了解的挺全面,说的很详细呀。

廖副书记满脸严肃:“你可不要小看这个问题,这关系着国家建设呢。没完没了的生下去,咱们就这么多地方,我们又不搞扩张,也不搞霸权,我们不能抢人家的地盘。要控制人口,不然的话很耽误生产工作呢。”

他回头拍胡杨的肩膀,语重心长,“小秋大夫现在可是中央的干部了。主席他老人家为什么要把小秋大夫拎出来,就是要看咱们省咱们杨树湾的表现呢。你就是一面旗子,必须得把这个工作做好了,要积极配合,带头拿出态度来。”

胡杨眨巴了两下眼睛,满脸无辜:“我还没结婚啊,我没办法做表率。”

旁边的人全都笑了起来。还有人直接拿廖副书记开涮:“书记,就是你做表率的机会呀。”

廖副书记直接一挥手:“没问题,我今天过来的时候就是打定的主意要直接结扎了的。”

他大踏步朝前走,一点儿不耽误地直接进了医疗站。林教授正在带着学生给大肚子做产检,见状颇为惊讶,不知道这位省委第一副书记有何贵干。

廖副书记大喇喇地往检查床上一躺,很有石榴姐一朵娇花惹人怜的豪迈:“来吧,现在就给我做结扎。”

林教授眼中的狐疑更甚,疑惑地看向余秋。

刚刚放下行李,连口水都没来得及喝的小秋大夫只能无奈地解释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公社革委会的刘主任在旁边带头鼓掌:“我们廖副书记一向是深入群众一线,积极带头响应中央号召。我也报个名,廖副书记第一个做,我第二个跟上,坚决不拖领导的后腿。公产党员都要积极啊,这个时候人民群众都看着我们呢。”

旁边人纷纷响应,很有上场打仗的架势,坚决不能当逃兵。

余秋看着他们慷慨激昂的模样,感觉怎么那么囧呢?她赶紧招呼领导去上个厕所,免得到时候手术做了一半,他过于紧张,又想上大号又想解小号。

廖副书记可不承认:“不紧张,我哪有什么地方好紧张的。我看过好几遍了,一点儿也不可怕,手术很小嘛,都不用缝针的。我看这个麻醉打不打都无所谓。”

余秋默默地看了他一眼,强调了一句:“廖书记,我还没学会针麻。”

领导一听针麻这两个字,立刻老实了,赶紧呲溜下床去上厕所。

陈招娣抱着刚学会走路没多久的小女儿过来,瞧见丈夫的动静,颇为惊讶:“他又要干嘛?”

“做结扎呢。”余秋逗弄小姑娘,“他说怕你上了环以后,身上滴滴嗒嗒的不干净,还不如他直接结扎了。”

旁边的妇女同志们全都咂嘴,感觉廖副书记可真是没话说的丈夫。瞧瞧,都当了这么大的官了,对,老婆还是这么实心眼子。

陈招娣掩不住脸上的笑,偷偷拉着余秋交代:“你别听他瞎吹,其实他这人胆子可小了。你给他动刀的时候轻点儿,不然他会害怕的。”

余秋点头,跟陈朝娣打包票:“放心,我总不能砸了自己的招牌。”

陈招娣轻轻地拍她,给自己信心:“那当然,你做事,我肯定是放心的。”

廖副书记上完厕所回来,他家小姑娘还直接捏起拳头给爸爸加油。廖副书记还趁机在女儿的脸上亲了一口,整个人豪情万丈地跟妻子保证:“没事的,我马上就做好了,手术快的很。”

他大喇喇地往检查床上一躺。

余秋拉了帘子,他就豪迈地脱裤子。想害羞也来不及了,听说他当年发疯的时候,早就让大夫们看光光了。

廖副书记以大无畏的精神往床上一躺,直接招呼余秋:“来吧,赶紧动刀吧。”

余秋偷偷地翻白眼,怎么他这架势活像是杀猪一样。她用用钳子捏了消毒棉球给领导的蛋周围一片消毒,然后铺上手术洞巾,又招呼自己的助手帮忙开利多卡因,准备做局部浸润麻醉。

余秋刚抓着针头,就惊讶地发现廖副书记脸上脖子冒出了一大片红斑。

林教授刚好进来看,瞧着他的情况惊讶不已:“这是麻药过敏吗?”

余秋咬牙切齿:“我还没打麻药呢。”

旁边的助手一脸懵,完全理解不能。好好的人,怎么突然间就这样了?这一脸的红疙瘩呀,瞧着可真吓人。

小秋大夫面无表情地开始背诵名词解释:“运动、受热、精神紧张、进食热饮或酒精饮料可以引起乙酰胆碱分泌增多,机体对乙酰胆碱过敏可以引起皮疹。”

她以前怎么没发现廖副书记有这破毛病啊?他平常出汗也不少啊。难道做个结扎手术,能让他紧张成这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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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改变避孕方式吧

廖副书记下了手术台, 身上的红斑就神奇地慢慢消失了。

领导的脸上写满了倔强, 他可以的。刚才他就是热的, 他容易出汗,所以身上才起红疹子。

他不紧张, 谁说他紧张来着,他真的一点儿也不紧张。

余秋默默地看了他一眼,让他到旁边吹凉风去了。

陈招娣温柔地拍拍走路顺拐的丈夫的肩膀, 将自家的小姑娘塞给爹, 脚步轻盈地走到余秋面前:“你给我上环吧。”

廖副书记跳脚,抱着小女儿一阵风似的跑过来, 兀自强撑:“我真没事的,我吹会儿风,等疹子下去了,就能开刀了。唉呀, 这种小手术我才不怕呢,这有什么好怕的呀。我什么大阵仗没见过呀。连主席都接见过我呢。我怕过了吗?”

结果他说话的时候, 身上的疹子又慢慢地冒出来了, 他家小姑娘瞧的父亲简直就像看变戏法似的,眼睛瞪得大大大, 伸手去戳:“爸爸。”

旁边的男女老少全都盯着廖副书记。

领导尴尬不已, 只能嘿嘿干笑, 拼命地强调:“热, 我这人胖, 容易出汗怕热。”

陈招娣冲自己的丈夫点头:“你是有这毛病, 就是怕热而已,没事,我先上环。”

廖副书记还想表示自己尚有余力可贾,很可以再试试。结果身体最诚实,他浑身的疹子完全不受意志控制,赤裸裸地暴露他的虚弱。

堂堂省委第一副书记只好强行挽尊:“那等天凉快了,我再结扎。你不急,我们还可以用避孕套。”

周围立刻响起了哄笑声,廖副书记可以啊,很勇猛呢。

陈招娣倒是落落大方,一点儿窘迫的样子都没有:“没事,我先上环。”

领导干部立刻约法三章:“那里等我结扎完了,就把环给取了。”

陈招娣温柔地安慰丈夫:“嗯,咱们说好了。”

余秋在旁边看得直叹气,瞧瞧,这才是有智慧的妻子,无论什么时候都在外面给丈夫留足了面子。虽然所有人都知道廖副书记其实怕老婆。

等在医疗站外头排队上环结扎的男女老少谁都没有嘲笑可怜巴巴的廖副书记。虽然他现在的样子的确挺可笑的,满脸的大疹子,看着跟戏台上的丑角一样。

但领导一直搂着小女儿,眼巴巴地瞅着帘子后头,就怕自己老婆遭罪的模样,愣是打动了广大妇女同胞,引得半边天们集体母爱喷发。

瞧瞧,什么叫做没嫁错人?廖副书记这样的才是正儿八经的好丈夫。人都这样了,还想着要替自己老婆上手术台。

哎哟,招娣可真是好福气。一挑就挑了个好丈夫,人比人,气死人,他们可比不上哦。

旁边的老少爷儿们不服气了,他们也不差的,不就是上台做结扎吗?谁害怕了?立刻上。

于是江湖中没有了廖副书记却仍然有他的传说。领导不曾亲自做示范,他的精神居然也能普照大地。

别说家里有三个娃娃的,就是生了两个的,当家人也是直接拉住了妻子,不要她们上环,自己上台结扎去。

从早到晚,余秋的手术台子就没有停过。一堆大老爷儿们岔开腿,叫人在蛋蛋上割了一刀,挑出输丼管,然后咔嚓剪掉一截子,分别结扎包埋。手术口子还没有半个指甲盖长,基本上又看不到什么出血。大家伙儿下了台子,纷纷表示感觉,就像蚂蚁夹了一下,压根就没什么大不了。

看看,还是男的结扎好,省心省事,压根就没什么烦恼。就算以后政策要调整,还让他们多生娃,那也不怕。大夫说了,到时候还可以再将管子连起来,后面生娃娃的概率有八.九成呢,怕个什么呀?

大家伙儿做完结扎就跟凯旋的英雄一样,一个个都美滋滋的,拿着一包避孕套出来。

小秋大夫说了做完手术后两个礼拜不要同房,后面先避孕20次,等到里头的丼子全都排光了,以后就不用担心怀孕的问题啦。这个避孕成功率还是很高的,只有很少的一部分人可能再让老婆怀孕。

这股风气很快就从杨树湾向周边地区扩散开来。

省城的记者过来做采访写报道的时候,惊讶地发现其他地方的人都担心结完扎就不是老爷们了,结果杨树湾到底是主席都点名表扬过的地方,风光不与旁处同。

能结扎却要老婆上环的老爷们反而会被旁人看不起。孬种,啥时候都躲在女人后面,多丢人啊。跟人家廖副书记比一比,简直能够叫人家踩到泥里头。

记者兴冲冲地回去写报道,省城的报纸上一大版的新闻专题报道这件事。计划生育要怎么搞,首先得党组织重视,领导以身作则,破除封建迷信,积极响应国家政策。

明明没有结扎的廖副书记这一回又成了先进代表。不怪记者胡说八道啊,他在杨树湾采访的时候,老少爷们都说是受了廖副书记的感染。

人运气好起来真是,捡个河蚌里头都藏了珍珠。

莫名其妙挨了表扬的廖副书记,满脸懵,创造了杨树湾计生工作医疗奇迹的余秋同样目瞪口呆。

作为大夫,她当然知道男子结扎是公认最好最安全也最方便的长期避孕方法,而且是欧美国家的首选。但是国内选择男子结扎来避孕的家庭少得可怜。乃至于她实习的时候碰上一台手术,所有的实习生都过来围观了,因为机会难得。

而那位选择手术的男子倒是挺大方地承认自己是为了防患于未然。人生在世,谁没有眯瞪眼睛的时候呀?万一到时候他做错了事,也不至于叫小三抱着孩子上门逼宫,夫妻关系转圜还留有余地。毕竟只要不牵扯孩子,问题就会好办多了。

他们一帮实习生听得目瞪口呆,这种生活智慧也是杠杠的。

可惜有如此觉悟的人实属凤毛麟角,在国内的现状就是避孕这件事情基本上由女方来负责。不管是结扎还是上环,普遍用在女方身上。嫌麻烦也没关系,反正最后怀孕了,遭罪的还是女方,为了自己着想,即便不愿意也得硬着头皮上。

他们妇产科大夫曾经讨论过这个问题,为什么在避孕这件事情上,中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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