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篇通讯稿结束之后,又是慷慨激昂的乐曲。 (44)
拥有最伟大的领袖,中帼倘若要成为一个强盛和公正的现代化强帼,必须高举主席的伟大旗帜,在主席思想的指引下前进!”
余秋吓得目瞪口呆,难不成这位李先生还是隐形的红未兵?从来没听过这一茬啊。
李先生却表情郑重:“虽然我非常希望能够得到主席与总理的接见。但我想他们二位老人年事已高且帼事繁忙,未必有空见我们。我知道你们是大路代表团的成员,假如有机会的话,还麻烦你们转达我——一个彻头彻尾的苔弯人对他们的祝福与赞颂。
还请他们坚定社会煮义道路,不要受到外人的蒙蔽。你们眼下看到的日苯与苔弯似乎发展的不错,但这些都是错觉。因为整个经济体系都是依靠美帼人的订单,这是极为脆弱,极为危险的。朝鲜也不行,朝鲜依靠的是酥连,只有社会煮义中帼自力更生,不怕来自外界的任何艰难险阻。非常伟大,你们正身处在一个伟大的时代,在伟大的领导人带领下,做着伟大的事情,你们让很多人都羡慕。”
余秋彻底傻眼了,压根不知道该如何应对这位李先生。
还是何东胜点头附和:“没错,是我们的党,我们的领袖带领我们从备受欺凌,人珉做牛做马的黑暗中解救出来,建立起昂首挺胸人珉当家作主的新世界。”
李先生高兴不已,连连点头:“没错,这是你们最辉煌的成就,你们千万不要不当回事。”
余秋敏感地捕捉到字眼:“是我们,我们所有中华儿女,包括你在内。”
李先生却像是不好意思一样:“其实我是京中人,我还有姐姐在京中。”
接机的工作人员已经过来催促,车子要将他们统一送离机场。
李先生刚要同余秋跟何东胜挥手道别的时候,突然间又改变了主意,直接询问工作人员:“我跟他们一样说不行吗?我们要交流,主席跟总理都说了,我们要加强交流。”
二小姐过来招呼余秋:“你跟我们一块坐车。”
余秋赶紧同李先生道别:“我还有事情要做。”
李先生不肯死心:“那我跟你们一辆车不行吗?”
二小姐保持微笑:“抱歉,车上没有多余的位子了。”
她又是示意何东胜,“你坐其他车子吧。”
余秋几乎要怀疑她是故意的了。
何东胜保持微笑,招呼余秋:“上车就好好的睡会儿,你在飞机上都没怎么休息。”
说着他还揉了揉她的脑袋,帮她整理好小辫子。
余秋感觉鸡皮疙瘩要落一地了。
李先生颇为失落,似乎又不愿意跟桨家人有什么瓜葛,直接扭过头喊何东胜:“那我跟你一辆车吧。”
可惜他这个小小的心愿也没有得到满足。工作人员直接拒绝了:“你们去的不是一个地方。”
倒霉的李先生就只能孤零零的被丢在原地,还是先前为他做保的两位同乡看到他人,招呼他赶紧过去。
快点上车吧,等到了目的地,就能看到家里人了。听说中公方面已经帮他们把家人都接过来了,大家先见面,后面再安排车子送他们回家看。
余秋上了车才发现工作人员并没有讲虚词。何东胜所上的那辆车在大街上拐了个弯,就朝另一个方向去了。
二小姐也注意到了车子的去向,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问了句:“何先生该不会是接受审查去了吧?”
跟始终待在医院以及官邸里头的余秋不同,这一个多月时间里头,何东胜相当做了次苔弯的深度游,几乎跑遍了整个苔弯。
要说通敌的话,他的嫌疑可大的很。
余秋倒是老实:“应该是去汇报工作了。他的任务就是好好考察。”
就是不知道这一去,自己又要到什么时候才能见到他了。
唉,说起来他们在外头共同呆了一个多月,实际上还是两地分居。跑了一趟苔弯,他俩居然都没有出去压过一次马路帼,说起来好崇高哦。全是被生活给逼的呀。
二小姐看她惆怅的表情,倒是念了句诗:“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余秋一点也没有觉得不好意思,居然直接回应道:“一日不见兮如隔三秋。”
老夫人被她的话逗笑了,还叹了口气:“年少情浓,总是难免。”
车子刚行驶到宾馆门口,余秋就看见外头黑压压的人头。她吓了一跳,还以为自己跑错了地方,什么时候京中也有这么多媒体了。
再看外头的人,谁也没扛着照相机,看样子不是新闻工作者。
大家翘首以待,个个脖子都昂的高高的,踮着脚尖,拼命地看停下来的一辆辆轿车。
还有人嘴里头大声念叨着诸如“福生”“二宝”之类的乳名。
工作人员过来开车门,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报纸上说了会有去苔弯的人回来探亲的消息,也附了名单。但是好多不在名单上的人,家里头还是想来碰碰运气。”
这世间最残忍的事情莫过于骨肉分离。多少年没有消息生死不知的人,现在终于有了点儿希望,留在大陆的亲属又怎么能放过这哪怕是一线的机会。
所以有能力过来的人都来了。京中的腊月天寒地冻,等候在宾馆外头的人却谁也不肯撤离。哪怕见不到他们的亲属,问一问,说不定过来的人跟他们的亲人在一处当兵或者做事呢?哪怕是晓得一点儿消息也是好的呀。
李先生也从车上下来了,看到这么多人的时候,他同样在人群中搜索,嘴里头喊着:“大姐,大姐,你在吗?”
“小弟,小弟是你吗?”前头跑出个剪着短发的妇女,拼命地朝下车的客人们喊。
姐弟俩四目相对的时候,李先生丢下了他那轻飘飘的行李,直接冲上前,紧紧地抱住了他姐姐。一别1/4个世纪,他们都人到中年,面容沧桑了,行动迟缓了,身形与旧日也不相同。然而连着的血脉让他们轻易认出了对方,姐弟俩抱在一起,全都失声痛哭,嘴里头反复呢喃着的问话就是:“好吗?都好吗?”
余秋蓦地鼻子发酸,下意识地侧过头去,不忍心再看。
可是目光落下的地方,却是之前给这位李先生做保票的中年男子跪在地上,抱着被孙辈用轮椅推过来的老太太嚎啕大哭,嘴里头一个劲儿地喊:“阿妈,孩儿不孝啊,孩儿不孝。”
头发已经全白了的老太太伸手摸他的脑袋,就反复念叨着:“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余秋听到旁边有咔嚓的快门声响,二小姐抓着相机拍下照片。她的眼眶也在发红,说话声音却没有颤抖:“我要带回去给姨爹姨妈看。姨爹见到这些,一定会欣慰的。”
说着,她像自嘲一般笑了起来,“总还不算太晚,总归算是到了。”
余秋在京中休整了一晚上,什么表彰都没参加,先是去卫生部报告工作,然后就直接坐车回杨树湾了。
按照333制干部的安排,这三个月她应该待在省里头,正好负责接待苔弯来的医疗代表团。
只不过因为他们对大路的医疗器械制造技术非常感兴趣,所以余秋直接带着人上杨树湾了。
船刚行到大河里头的时候,她就开始心情激动。寒冬腊月北风阵阵,她立在船头都不觉得冷。这风啊,这水,散发着的都是她熟悉的味道。
等到蘸水梅花的香气随着河风吹过来,余秋更是忍不住要仰天长啸。我胡汉三又回来了。
船靠岸,她都顾不上地主之谊,先迫不及待地踩上踏板,兴高采烈地上岸去。
结果迎头就撞上一辆拖拉机运着几个大箱子往渡口边来。
余秋看到拖拉机上坐着的胡杨,开口喊了一声:“你们干嘛呢?”
拖拉机噪音大,直到停在河岸边,胡杨才回话:“运武器库的木仓支弓单药回军区。”
余秋大吃一惊:“为什么呀?”
胡杨已经事先接到了通知,直接过来同苔弯的同胞握手。
他笑容满面:“以前留着木仓支弓单药是为了打特务,防止敌人搞破坏。现在大家都澄清误会了,这些东西当然得统一管理。我们又用不上,放在这儿反而摆坏了。”
余秋眼皮子直跳,感觉胡会计不愧是当了大队书记的人,瞧瞧这睁眼说瞎话的能耐。狗屁的防止特务搞破坏,明明是文化大格命的时候到处舞斗,好多珉兵队都直接抢了部队的武器库。
现在轻描淡写的,就变成了保卫家乡了。
但是她总得配合吧。
余秋笑容满面,连连点头:“应该的,其他地方也这样吗?”
胡扬手一挥,满脸爽朗的笑:“那当然。元旦的时候,命令就从上面传下来了。我们这边实在是事情太多,人太忙,没顾上。一直到今天才清点完毕。马上军区的船过来运,两边做好交接就行了。”
站在周医生旁边的中年医生情绪有些激动:“木仓支收上去好,收上去了我们就可以抵御外辱。”
看样子,七亿人珉七亿兵不是空话。除了他们苔弯搞军训之外,大路也没有放下过斗争。就算到时候战斗真打响了,他们每一个人都是战士。
余秋这下子连脸上的肌肉都要开始跳动了。她不知道这些木仓支弓单药能不能够在战场上发挥用处。但是千万不要在珉间,在私人之间被使用就行。
80年代的社会动乱也有个客观条件,就是文格时期的武器流落珉间现象很严重。珉兵手上就有木仓,地方上的武器库看管又不严格,这会造成极大的安全隐患。
这下子把所有的东西都收上去吧,省得看到木仓就要搞阶级斗争。既然大家伙儿有了共同的敌人,赶紧放下内部斗争,先齐心协力将注意力转移到大生产上来,这样可以解决很多矛盾。
看样子仲央是下定决心要结束文格了,连武器都收缴回头。
部队的船还没有过来,胡杨招呼医生代表团们往大路上走。一边走他还一边回头张望:“二小姐呢?我听说她想购买我们机械厂的b超机呀。”
余秋默默地看了他一眼。呵呵,年轻人你是怎么知道的?你跟何东胜关系可真不错呀。居然这会儿还知道替你兄弟盯梢。
周医生笑着摇头:“二小姐人在上海,她要回乡祭祖的。我们的任务不一样。”
小胡会计这才流露出惋惜的神色:“那不知道二小姐什么时候也能来我们杨树湾看看。上次老夫人还说要在我们杨树湾养螃蟹。”
一行人马一路走一路说话,上了大路,他们就看到两个姑娘一前一后的跑过来。
走在前头的是张陌生面孔,她看到胡杨就喊:“小三儿,我要回去,我这还在养病呢。哪有你们这样的?”
后面跟着的田雨小辫子都跑散了,脸上红扑扑的,显然受累不轻。她满脸不服气:“就你这速度,你还病到爬不起来了?”
没见过这样的,没病装病,天天吃干饭吗?年纪轻轻的,就想躲懒,简直太过分了。
胡杨皱起了眉头:“二姐,你不舒服呀?”
余秋在旁边听得要跳眉毛,哎呀,这可是将军家的二小姐。胡杨这孩子到底哪儿想不开?居然将大姑姐跟自己没过门的媳妇儿摆一块!
知道大姑姐是什么样的存在吗?那是媲美于婆婆的名词呀。
余秋正在心中腹诽,不防被胡杨点了名字:“既然你生病了,而且病的很严重,那就请我们小秋大夫给你看看吧。”
胡杨的二姐脸涨得通红,语气也很强硬:“我不需要赤脚医生帮我看病。我有正规大医院开的病假条,我就是生病了,我要好好休养。”
胡杨不动声色,又直接转过头从苔弯医生代表团点点头,语气恳切地发出邀请:“还请各位从苔弯远道而来的朋友帮个忙,替我姐姐看看她究竟有什么毛病。”
余秋吓了一跳,感觉胡杨的态度很强硬,甚至可以说是半点儿不给他姐姐留面子了。
小胡书记侧过脸看自己的姐姐:“这些都是大医院的大夫,他们的诊断,总归能够相信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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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病就好好治呗(捉虫)
胡杨的二姐胡洁比他大两岁, 早他一年下放, 在海南的农场插队。
这位胡将军唯一的女儿运气不太好。下放前两年, 因为政策限制,她没有获得招工招兵招学的机会。
好不容易熬足了年限, 国家却突然间开始高考。
上一回她猝不及防,考出来的成绩实在令人不敢恭维。虽然出了白卷英雄的事情,各地招生都是选择成绩平平的人为优先。偏偏她所在的那个农场搞推荐,领导有点右到倾向, 还是综合参考了高考分数,于是她含恨败北。
这一回,她倒是打足了精神, 还颇为认真地准备了。作为农场小学的民办教师,她算是有得天独厚的优势。
可惜的是,今年高考不搞推荐, 也不限定各个单位有多少招生名额, 而参加高考的人员全都放开了。虽然她有下放几年的加分, 却依然不占优势, 又没有考取大学。
这真的不足为奇。现在大学的招生人数少的可怜,又积压了这么多届的知识青年要参加高考,能够考上的,那都是佼佼者中的佼佼者。考不上反而属于正常的事。
只是胡洁心态崩了, 招考结果出来后, 她大病一场。农场领导害怕她会出事, 主动打电话联系了胡将军, 然后将她送上了回家的火车。
胡二姐在家里头休养了一段时间,身体渐渐好转。但她也不愿意回去了,而是想留在父母身旁。
其实按照政策,胡家三个孩子目前都在下放,要留一个女儿在身边也不是不可以,然而胡将军却要求以身作则,让女儿坚持下放满五年再回城。
无论胡洁如何苦苦哀求,胡将军都不为所动,反而劝女儿要趁着下放的机会好好学习,将这段经历变成人生最宝贵的财富。
什么叫做一天都呆不下去,这种想法就是错误的。要是打起仗来那儿是唯一可以安置人的地方,她到底能不能待下去?当地农民都活得好好的,为什么到了她就不能活了。前面几年她不都活得好好的吗?
胡洁哪里听得进去。父亲的不近人情让她万念俱灰。后来她实在没办法,只好剑走偏锋,表面上虽然答应父亲回海南去,实际上却偷偷跑去了外婆家。
家里头就这么一个女孩儿,老人自然要偏疼,况且以他们家的经济情况也不介意多养个闲人。
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胡洁开过年来就22岁了,这在现在是个大姑娘,完全可以考虑人生大事。
胡洁的外婆留下这个外孙女儿,也是为了趁机赶紧给她相看婆家,不然条件好的小伙子都被旁人挑走了,剩下的只有歪瓜裂枣。
可惜这一相看对象,消息就压不住了。旁人不明所以,还以为胡洁留在城里头是胡将军安排的。
将军家的姑娘又不缺胳膊少腿的,什么时候愁没人看上了。立刻就有人主动凑上前,胡将军面前提起要给胡洁介绍对象。
这话赶话的,就透露出了胡洁仍然留在城里头的消息。
胡将军明面上不动声色,私底下一调查,顿时火冒三丈。原来这个女儿已经偷偷留在城里头足有小半年的时间了。
其他人都心知肚明,就把他瞒的死死的。自己的妹妹作为部队的军医,居然还滥用私权,直接给胡洁开了假的病假证明。
胡将军找到岳家,关起门来发了好大一通火。家里头从上到下全都过来帮忙说情,不忍心姑娘在海南吃苦。
胡将军气愤不已,胡洁从一下放就当小学民办教师,除了大忙的时候跟着下地之外,其他时候连田的边都不沾。每天下了课就是闲着,连给小孩子补课都不愿意,更不要说帮农民办扫盲夜校了。怎么着就累的她吃不消了?
家里头的老人又声泪俱下地强调:请假回城复习参加高考是正常的,基本上每户人家都这么做。
没理由因为姑娘的老子是个将军,所以姑娘就特别要吃苦。胡将军不愿意给女儿走后门也就算了,但也不能如此磋磨女儿。他不养,他们养。她也就是个普通姑娘。
胡将军气得差点儿晕过去,直接指着女儿破口大骂:“你要是真生在一般人家,谁家能够养的活?享福的时候理所当然,一般人家哪来的牛奶喝,哪来的高档营养品吃?要做事了,一口一个普通人都不如。你过的就不是普通人的日子。”
胡洁的母亲看这样子不行,生怕丈夫气出个好歹来,赶紧联系了小儿子,想让他帮忙劝劝。
胡杨也吓了一跳,他没想到以前跟个林妹妹一样的二姐居然胆子大到这个份上,还敢欺骗父亲了。
他回了一趟城,最后领着二姐回了杨树湾。
因为胡洁抓着把刀抵在胸口,号称谁逼她回海南她就立刻死在当场。
胡将军倒是想看看女儿有没有这个血性,可惜他老婆哭得死去活来,最后他只能皱着眉头,把家里头的老二托付给了老三,叮嘱老三一定得好好纠正老二身上的坏毛病。
田雨气呼呼的:“他姐怎么这样啊。我觉得他爸妈都是明理的人,怎么会有这样的孩子?她不觉得羞耻吗?”
胡洁来了杨树湾以后还是装病,说自己得了肺结核要长期静养。无论胡杨给她安排什么工作,她都懒懒散散的不想动。
让她去摘蘑菇木耳,她说自己会咳嗽。
让她去缝纫组干活,她连缝纫机都不会踩。
让她去打蛋片,她直接把秸秆弄成一团糟。
胡杨实在没办法,让她摇草绳,她又嫌草上有灰。
后来还是田雨怕这对姐弟闹翻了,主动提出让她去学校帮忙。小田老师想的挺好,好歹胡二姐干了几年的民办教师,总不至于连这点事情都做不好。
“结果你猜她怎么着?”田雨一副快要气晕过去的样子,“她居然把大宝他们丢在教室里,让孩子自己上自习,她跑去房里躺着。我早上门的时候,她又说他精神衰弱,不能被小孩子吵。我再跟她讲道理,她说我神经粗,不能跟我比。”
余秋哭笑不得,这姑娘知道神经衰弱是什么定义吗?什么时候得病成了一种时髦,彰显出她与众不同的高贵地位了?就好像有些人动不动就把抑郁症挂在嘴边,他们知不知道真正的患者究竟有多痛苦,还以为是能够炫耀的工具呢。
小田老师鼓着两个腮帮子,气愤不已:“她哪里神经衰弱了?我看她每天能吃能睡,还专门挑好的吃。动不动就跟胡奶奶说要吃这个要吃那个,以为胡奶奶是她保姆呢,真是不要脸。还神经衰弱,不能被人吵,我看她天天听广播的时候也不嫌吵啊。”
她拉着余秋的胳膊,“她要在海南这么下放的话,还真不如回城。子不教父之过,她回来是祸害父母,在海南就是祸害贫下中农了,还得养着她。”
余秋哭笑不得,安慰了一句田雨:“她在海南估计不是这样的。”
胡将军又不肯走特权,当地农场安排她当民办教师,就已经够照顾的了,还要怎么惯着她呀?
她这样十之八.九是回城以后才养出来的毛病。其实胡杨的外婆应该没说错一件事。这种名字挂在乡下人在城里头的二代知青并不是稀奇的存在。
他们的父母位高权重,一个月的收入抵得上普通人家一年,而且处处有特供,根本不担心养不活孩子。家里头小孩自然就没必要下放。高考的消息出来了,那当然得在家里头好好复习功课,准备考大学。
胡二姐跟那些总共下放没几个月就凭借家里头的关系走后门顶了别人的名额,被招兵招工招学走的高干子弟比起来,已经算是一股清流。她居然真的老老实实在乡下呆了三年多。
这一趟回城静养,胡二姐势必少不了要跟以前的小伙伴们碰面。人跟人最怕的就是比较。原本在海南农场的时候,周围的知青过得还不如她,胡二姐内心自然没有那么失衡。
但是一回城里头,深入地了解了自己童年小伙伴的生活状况,她不心态失衡才怪呢。
人家的爹妈位置没有她爹妈高,结果人家里头直接早早就安排好了他们的出路,个个都是吃国家粮,压根都不知道下田是怎么回事?
自己好了,捧着金饭碗讨饭吃,居然还要回乡下当农民。
田雨眼睛越瞪越大,结结巴巴道:“农民怎么了?没有农民他们吃什么喝什么呀?当初要不是农民用小车推着粮食交公粮,我们也打败不了反动派跟帝国主义。要论起对国家的贡献,农民一点也不比干部做的少。凭什么在他们嘴里头,农民就是低人一等啊。”
“因为社会资源的分配。”余秋看着田雨,“哪个阶层拿到的社会资源多,就会被社会认为是尊贵的。反过来,就是低贱的。”
田雨气得跺脚:“他们才低贱呢,他们做了什么,不过是社会的蛀虫。特权阶层思想,臭不可闻。”
余秋笑了起来:“什么时候能够真正取消特权,什么时候人们才不会把特权当回事。不然的话,权力永远都有寻租空间,人们也会永远追求特权享受。”
她捏了捏田雨红苹果一样的脸蛋,“好了,你赶紧去劝劝胡杨吧。我怕胡杨会气出个好歹来。”
胡杨现在是大队书记,对自己要求尤其严重。结果闹出他姐的事情,他肯定面上无光。
田雨撅着嘴巴过去找胡杨了。
小胡书记果然沉着张脸,站在医疗站门口一语不发。
他姐人在里头做检查呢,一会儿说这儿不舒服,一会儿又是那儿难受。他倒觉得他姐是心里头坏了,所以哪哪儿都舒服不了。
田雨偷偷地戳胡杨,笨嘴笨舌地安慰:“你也不要生气啦,我不是要跟你姐生气。就是大宝他们年纪小,被这么丢在教室里,万一出事了怎么办?”
为了取暖,教室里头还做了土取暖器呢。这是老师必须得精心小意盯着的,安全无小事,哪里能够不当回事?
胡杨眼睛都红了,反复强调:“我姐以前不这样的。”
他姐以前特别文静,特别乖巧也特别柔弱,他爸说让他姐去广袤的天地好好摔打的时候,他其实也很心疼,完全舍不得。
可是他没想到他姐摔打过后反而愈发娇气了,现在恨不得变成了个老佛爷,要周围人跪在她面前供着她过日子。
田雨被他红红的眼眶吓坏了,颠三倒四地重复了一遍余秋的话,然后又重重地叹了口气:“我觉得吧,你姐可能还是人生没有目标。大概为人民服务这件事框子太大了,她不晓得具体应该怎么做。”
胡杨眼睛还红着:“你怎么就知道啊?你从一开始就清楚要多为社员着想,多做点儿事。我爸妈都说如果我二姐能有你一半,他们都高兴死了。”
现在杨树湾的学校能办得这么好,田雨当初打下的基础功不可没。没有她起这个头,后面大家也想不到这么多。
田雨有些不好意思,开始拿脚踏地面:“那里也是你们帮我的,而且杨树湾人对咱们多好啊。都是一颗心换一颗心呗。你别在你姐面前说这话,她会不高兴的。”
她舅舅舅妈老拿她的事情说表妹,什么她又受到表彰了,什么主席都接见过她,还表扬了她是真正的为人民服务。表妹现在连信都不肯跟她写了,嫌弃她讨厌。
胡杨却沉下了脸,愤愤不平道:“她有什么脸不高兴啊?我看有些人,他们的心是捂不热的。他们以为自己是老爷是太太是少爷是小姐,理所当然要被人伺候着。”
医疗站里头传出胡二姐不满的抱怨:“我就是不舒服,我每天都心慌,下午就潮热盗汗,夜里头咳得根本睡不着。你能保证我没有肺结核吗?我先前查过,我就是肺结核。”
周医生微微皱着眉头,他没有接触过像胡二姐这样的大陆病人。
他在杨树湾在红星公社碰到的体检病人个个都是和颜悦色,谁要是听说自己没病,全都欢天喜地。没有谁跟胡二姐似的,非得装病。
最可笑的是她装病的手段就是强调自己不舒服,连伪装体温升高之类的都不用,好像她是女王,她说什么就是什么一样。
周医生可不惯着他,他当惯了“御医”,见过的权贵多的是,压根不把胡二姐放在眼里。
他语气硬邦邦的,一点儿都不客气:“抱歉,作为大夫我只能依据我看到的听到的检查到的结果来判断病情,而不可能病人说什么就是什么。假如这样的话,那病人为什么要来看病呢?他们完全可以自己诊断,然后上药店买药吃。”
胡二姐脸涨得通红,指着周医生道:“你们就是资本主义洋大夫那一套,根本不知道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
胡杨的脸唰的一下白了,他像是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这样的话,居然可以从他姐姐嘴里头说出来。
先前小秋要给他看病的时候,她表现出对赤脚医生的不屑一顾。现在给她请了苔弯的专家,她又指责别人是资本主义。
什么时候起,二姐变成了这样?是非对错的标准不过是到底合不合她的意。不合她的意,她就能打着反格命的旗号给别人扣帽子。
假如她在杨树湾在红星公社的话,那些当初劈斗小秋的人群当中,是不是也会有她的身影?而且是叫嚣最厉害的那拨人。
格命成了什么?格命从头到尾就是个笑话,是被人利用打压旁人的工具,是冠冕堂皇的无耻之极。格命的目的本来是为了消灭特权,可为什么反过来倒是让特权滋生的更厉害了?
屋子里头的胡二姐还在不依不饶。她父母18年时间培养出来的谦虚礼貌,在三年多的下放时间里头就被磋磨得一干二净。此刻的她,蛮不讲理起来丝毫不逊色于她最看不上的农村妇女。
她一个劲儿追着周医生,非得周医生跟她保证她长命百岁,无病无灾到天年。否则要有什么不好,全是因为这次她生病没有调养好。
周医生简直要发火了,不知所谓,这都是什么人啊?
陪同下来的省卫生厅干部简直没脸见人,怎么让这泼妇跑到苔弯客人面前来了?真是丢不起这个人。
瞧见余秋,党委书记一个劲儿冲她使眼色。赶紧的啊,这姑娘还傻愣着干什么?马上想办法解决这个事。
余秋本能地想翻白眼,装什么病不好装肺结核。真搞不懂这些人究竟是什么恶趣味。
历史上大诗人拜伦希望自己死于肺结核,因为这样女士们就会说他弥留的样子很有趣;小仲马更是给茶花女安排结核病死去,跟古早期的韩剧女主必患白血病一样恶俗;甚至还有文人墨客表示肺结核是高贵与浪漫的象征。大概他们觉得咳出来的血也有一种凄凉的美。
他们显然不知道结核病究竟有多凄惨,居然还能看到浪漫。真正的病人都很痛苦的,尤其是在化疗技术出现之前,结核病就是绝症。
余秋看了眼胡杨,心中叹了口气。人在恶劣的环境下想要保持绅士淑女,那非得有极为强大的内心不可。不然怎么会说衣食足而知荣辱,仓禀足而知礼节呢。
她走进屋中,朝胡二姐露出个微笑:“你是肺结核?”
胡二姐立刻点头,趾高气扬地拍出了病历与病假条:“你看看清楚,这是我们部队医院诊断的,大夫又红又专,不会搞阶级破坏。”
余秋点头微笑:“那你应该是得过肺结核了。不过没关系,很多人都得过肺结核。甚至有的人感染的时候压根就不知道,也没有出现过临床症状。这个病治好了,还是能够正常的工作生活的。我看你现在就不错。”
胡二姐怎么肯承认,她立刻捂着嘴巴开始咳嗽:“哎呀不行,你没看到我虚弱着吗?你们这些大夫也太不负责任了,完全不拿贫下中农的命当命。你是怎么为人民服务的?”
余秋笑容不变:“病没好啊?那好啊,继续吃药。”
她转过头招呼韩朝英,“拿药过来,这个病人必须得进行规范化化疗,不然的话病是好不了的。”
胡二姐的脸色变得诡异一些,她立刻强调:“我不用吃药,我先前已经吃过药了。现在就是恢复期,需要静养。”
余秋保持微笑:“那你的药物用的肯定不够,时间也不够啊。结核病必须得早期、规律、全程、适量、联合化疗。整个治疗方案分强化期和巩固期两个阶段,疗程起码为6个月。要是药物治疗无效的话,还需要进行手术。”
胡二姐被吓坏了,结结巴巴的重复了一遍:“手……手术?你……你要开刀。”
“对呀。”余秋温和地看着她,“既然肺都坏掉了,为了防止病灶进一步扩散,我要在你的胸口上开刀,然后切掉肺组织。”
最后三个字,她肺字加重,组织两个字轻轻的,还冲胡二姐咧嘴一笑。
可怜的胡二姐吓得心慌手抖。术业有专攻,在装病之前,她显然没有做好充足的功课,三两句话就面如土色。
余秋还安慰她:“你不要怕,我们尽可能还是选择药物治疗。不过在给你用药之前,我必须得先跟你说一下药物的副作用。比方说严重的胃肠道反应,恶心呕吐是很常见的。吡嗪酰胺、利福平这些药物容易导致严重的肝损害,吡嗪酰胺可以导致高尿酸血症、痛风,乙胺丁醇也有类似的副作用。任何药物都有可能会导致过敏,普通的是出现药疹,还有更为严重的情况。当然还有部分患者在服用抗结核药物后会有视力损害的表现,常见于乙胺丁醇副作用。”
胡二姐的脸越听越白,到后面她都忍不住打起了哆嗦。
余秋还一本正经地强调:“虽然药物有副作用,但是为了治病,你还是得好好吃药。来吧,先把这些药给吃了。”
胡二姐整个人抖成筛糠,结结巴巴地强调:“我……我要回家治病。”
“那可不行。”余秋煞有介事,“你不知道肺结核会传染吗?你这样的最好隔离。刚好我们红星公社卫生院有一个专门的肺结核病房,你送进去就可以了。那里头全是肺结核病人,谁都不要嫌弃谁,大家相互鼓励,可以早日战胜病魔。我会跟你父母说这件事的,他们一定会为你高兴。”
胡杨在外头替余秋背书:“我爸妈说了,我二姐的所有情况全听你的。你说怎么治疗就怎么治疗。”
胡二姐的精神环境彻底崩溃了,她发出一声尖叫,拼命地喊着:“我没病,我好好的。”
余秋不为所动:“那可不行,必须得好好治疗。万一你以后恢复不好,岂不是都成了我们的责任。我们可是要对贫下中农负责的。”
“不关你们的事。”胡二姐惊慌失措,想抱余秋胳膊,却被余秋轻轻巧巧地避开了。
作为大夫,她也得要自保嘛。虽然肺结核人群易感,大部分人感染了之后也不会有临床症状,最多就是体检的时候在胸片上发现陈旧的钙结节。但好歹她也得爱惜着点儿自己。
胡二姐只能抓住周医生这个救命稻草,拼命地催促:“你快点跟她说呀,你们快说呀,我没病。”
周医生侧过了脑袋,不想搭理这年轻的姑娘。果然不管在什么样的世界里,特权阶层都是最恶臭无边的。
余秋看着几欲疯狂的胡二姐:“你没病,可以正常工作生活,对吗?”
胡二姐拼命点头,一个劲儿地强调:“对,我没事,我好的很。”
余秋轻轻地“哦”了一声,然后示意胡杨进屋子:“既然如此,你就给她安排工作。我们杨树湾不养闲人。劳动是我们的权利,也是我们的义务。想要复习迎接高考的话就去夜校,我们这儿都是一边学习一边搞生产的。”
她侧过头盯着胡二姐,“你要是不愿意就回家去,谁愿意养着你谁养去,我们这儿不是收容站,不免费提供食宿。”
田雨目睹全场 ,简直要给余秋跪下了:“小秋你太厉害了,这就是我想说的话呀。我就是不晓得要怎么讲。”
余秋点她的脑门子:“这话我能说,你不能说。”
田雨茫然:“为什么呀?”
傻妞妞,余秋都想揉她的脑门子了。
因为人家是你的大姑姐呀。你得罪了大姑姐有什么好处?没看到胡杨他妈都护着她这个闺女吗?你得罪大姑姐等同于得罪了婆婆,顺带着还得罪了婆婆娘家人。以后你进门能有好脸色看才怪呢。
唉,真愁啊,难怪人家说低头嫁女儿,高头娶媳妇。这姑娘嫁进了豪门也叫人犯愁,生怕姑娘被身份尊贵的婆家人看不上,要给她小鞋穿。
他们家小田雨以后要嫁到胡家去了,这日子可不一定好过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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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捉虫)
余秋给胡二姐做了次测试, 彻底断绝了胡杨想让她继续当小学老师的想法。
开什么玩笑, 就她这水平, 当老师那叫误人子弟。真搞不懂海南那边的农场缺人缺到这份上了吗?怎么什么人都能随便拉出来当民办教师!教育为百年大计,必须得慎重。
胡二姐被她说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 下嘴唇都快被咬破了。
偏偏余秋那张嘴还不饶人,继续嫌弃地点着她刚刚考完的试卷:“这就是你回城复习准备高考的结果?你这样考10年都考不上,白浪费时间,底子这么差。你也是高中毕业, 这水平差距也太大了吧。我告诉你,我们这儿也有高中毕业生,高考的时候能够排进全省前二十名的。
你别看我,看我做什么呀, 打击你吗?我参加过一次高考,全省第一。而且明人不说暗话,我基本上没复习,因为我太忙了。”
她放下了手中的卷子,直接下了决定,“你这样的,只能继续上课,你没资格给任何人当老师。他们就是对你太宽容了, 居然还让你教学生。”
余秋越说越激动, 丝毫不掩饰嫌弃之情, 又一次表示怀疑, “你当年真的是高中毕业吗?这才离开学校三年多点儿的时间吧。这点儿功夫大学都不够上完的, 你怎么就能忘得一干二净呢?还是你一开始就学的不怎么样,那张毕业证本来就水分十足。别这么看我。”
余秋敲着桌子,“我没为难你,你自己好好看清楚,你手里头拿的就是我们公社高中的试卷。我不会拿错的,我们公社中学今年才开始正儿八经的招高中生。你拿着的是高一试卷。
你连这个都做不好,你到底什么学识水平,难道自己心里头没数吗?”
胡二姐又羞又气,声音都拔高了:“我擅长的是文科。”
拿个物理卷子来给她写算什么意思呀?故意刁难她。
余秋从善如流:“文科?很好。”
她点点头,直接从小田老师珍藏的英文文章摘抄本里头翻出来一篇,示意胡二姐,“那你念念这篇。”
胡二姐傻眼了,她读高中的时候正是停课闹革命最疯狂的年代,加上下乡以后英文根本派不上用场,她能记得清楚26个字母就不错了。
一想到这儿她就悲愤,她的青春完全被耽误掉了。倘若不是下乡,她现在应该坐在大学讲堂里头,哪里需要被个赤脚大夫羞辱。
余秋冷笑:“我知道你看不起我。不过没关系,我就喜欢别人看不起我,却还要被我碾压的样子。我也不羞辱你了,我可以在联合国会议上直接用英文发言,我的水平如何,你看过电影应该知道,你是没办法跟我比的。不仅如此,你也比不上其他人。”
说着她招呼秀秀进屋,“你把这段念念,我要考考你。看我不在的时候,你是不是偷懒了。”
秀秀不明所以,立刻如临大敌,抓起本子来就开始叽里呱啦的念英文。
她是跟着高师傅一块儿学英语的。高师傅要经常看国外的药学杂志,好关注进展情况,所以作为他的亲传弟子,秀秀不学英文不行。
不得不说,学语言这种事情,年龄越小天赋越高。
秀秀一篇文章念的呱呱叫,一个单词都没有认错,而且发音也相当地道。
余秋摸了摸秀秀的脑袋,夸奖道:“很好,回头你能给你小雨姐帮忙了。”
秀秀不好意思地摇头:“我才刚开始学呢。”
说着,害羞的小姑娘就跑出去了。
余秋看她脸红红的样子,不由的感慨,果然人家讲害羞的姑娘最动人,还是她家的秀秀最可爱。
怪阿姨心荡漾的余秋转过头,再看脸红的几乎要滴血的胡二姐,又是横眉冷对:“瞧见了没有?你连我们这儿的初中生水平都不如。听说你当民办教师的时候,每天除了正常上课之外也没什么其他事,这一天天的,你都干嘛了呀?”
她收起了本子,一个劲儿地摇头:“我都不明白,你既然要复习迎接高考,这么长时间都复习了什么呀?”
说着她又上下打量胡二姐,相当恶意地恍然大悟,“哦,我明白了,其实你真正的目的是相亲吧。
胡二姐像是被人戳中的心思,终于忍无可忍:“你胡说!”
余秋莫名其妙:“你激动什么呀?男大当婚,女大当嫁,男女之事本来就顺其自然,无论谈恋爱还是结婚都没什么好奇怪的,相亲认识伴侣也稀疏平常。不过我就好奇一件事情,以你现在的水平干啥啥不行,你结婚以后要靠什么生活呢?出嫁前靠父母养,结婚后靠你丈夫养吗?
我听说你过来之后,连地都没扫过一回,碗也没洗过一只,恨不得衣服都是田雨替你洗。那你嫁了人之后,既不出去工作也不打算做家务,是不是还要人家请个保姆伺候着?每天就喝喝茶逛逛街,等着人把一日三餐送到你嘴边?
你不要觉得理所当然。别人为什么捧着你,因为你魅力惊人,对方对你一眼万年深情不怠?”
余秋点头,“这也有可能。不过我想你心里头应该在反驳我:‘你是什么样的出身,我是什么样的出身,你不应该以你的标准来看待我。’,对不对?
因为家里头有保姆,对于你这样的阶层来说是件很正常的事情。因为你是将军的女儿。这才是你最大的依靠。”
胡二姐扭过头不搭理余秋,但是也没有出言反驳。
没想到余秋却变本加厉,居然笑了起来:“我看你年纪也不小了,怎么脑袋瓜子还这么天真。
别人因为你的家庭地位娶了你,而且还要好好的供着你。那你知不知道这关系究竟有多脆弱?
很简单,家庭地位是用来谋利的,他不会单纯为了好看,才想跟你们家搭上关系吧。但是按照你父亲的个性,你觉得她会让自己的女婿打着她的旗号牟利吗?
你不要忘了连他的亲生儿女都被他下放到农村,他会帮助女婿谋取私利?
人皆有所求,当你丈夫发现从你身上捞不到任何好处的时候,你觉得他还会愿意全心全意的供养你吗?”
余秋在心里头腹诽,别天真了,以为自己出身好,找个穷小子就能够拿捏住对方吗?烂泥糊不上墙的,给多少条件都没办法立起来,而且还会抱怨是岳家让他自尊心受损。
有能力的,愿意受你拿捏?多少女婿党得势之后,就毫不犹豫地直接将原配踩成狗,公然找小三包二奶,呼唤真爱,原配不也得忍气吞声吗?
更有甚者,直接将他捧起来的老丈人压根不把这种事情不当回事,反而认为私事无伤大节。女儿要是吵闹,说不定还会被嫌弃不懂事。
不要觉得奇怪,这在三观崩坏的贪官群体当中极为常见。利益远远大于亲情。既然这样,老丈人是帮女婿还是帮女儿,那还不是清清楚楚的吗?
余秋从来不相信什么出身好就嫁得好之类的话。出身优渥,拿了手好牌却嫁得一塌糊涂,最后惨淡收场的多的去了。
并且旁人还不会指责女婿陈世美,只说这高门大户家的小姐一点儿都不会做人,自己完全立不起来。谁娶了她就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可见世人从骨子里头是瞧不起寄生虫的。
“妻者,齐也。这是老祖宗都知道的道理。”余秋平静地看着胡二姐,“况且主席也教导我们男女平等,妇女也顶半边天。作为妻子,如果不能保持与丈夫平等的地位,那么这段夫妻关系也没有办法长久下去。
就算你父亲动了恻隐之心,心疼你这个唯一的女孩,帮助你们夫妻获得比较好的生活,虽然我认为以胡将军的人品不会做这样的事。
即便如此,你父亲就没有退居二线的时候吗?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人走茶凉的道理,我不相信你真的会不懂。
有句话说得很好,靠山山倒靠水水倒,人真正能够依靠的其实是自己。你拥有这么好的条件,如此开明的父母,积极想要帮助你的弟弟,你如果还不好好把握手上的机会,我只能说太可惜了。
你没有什么好抱怨的,就全国而言,你的生活状况已经很好了。你埋怨父母没有给你创造有利的条件,但你有没有想过全国能够上完的高中的人有几个?你刚才装肺结核,可你知不知道真正有肺结核的病人究竟有多痛苦,比起他们你又有多幸运?你装病还有高档营养品吃。他们真正有病,能够得到的,不过是一点儿黄豆来加强营养。你有手有脚,有知识,有文化,你凭什么不能够自己好好学习工作,自力更生呢?你自己好好想想吧,你今后究竟要怎么办?也是个大姑娘了,总不能浑浑沌沌的过一辈子。”
她这往回找补的苦口婆心,却一点儿也没有打动将军家的小姐。
胡二姐抬起了头,咬牙切齿:“我要学医,我要当大夫。”
她真是恨死了眼前的这个赤脚医生,非得一而再再而三的拿结核病这件事情来羞辱她。
不就是个赤脚医生吗?瞎猫逮着死耗子,叫她看好了几个病人就开始吹嘘什么神医。赤脚大夫到底什么水平,自己难道心里头还没数吗?也就是死马当成活马医,没办法的人才会找赤脚大夫。
余秋倒不在意她臭脸的态度,又喊外头的宝珍,吩咐道:“这人就交给你了,你带着她去上课吧。”
宝珍一边点头一边又问:“上课以外的时间让她在医院里头实习吗?”
余秋瞪大了眼睛:“你开什么玩笑啊?像她这样什么都不会,态度又差,还自以为是的人。你让她直接上临床实习,病人上辈子欠了她的呀,要被她折腾。”
胡二姐差点儿没气晕过去。她真是受够了这儿,哪有人这么讲话的。好像她是瘟神一样,要这样被嫌弃。
余秋态度却轻蔑的很,直接招呼宝珍:“你带她先去消毒室,教她学会医疗器械的消毒以及布巾的清洗。从最基础的事情开始做,让她逐步养成无菌观念。”
胡二姐结结巴巴:“清洗布巾?这根本不是大夫的活呀。”
余秋点头,满脸理所当然:“严格来讲在大医院里头打针也不是大夫的活,可是你当大夫难道连最基本的注射术都不会吗?我总得找找你还能做的事情。不然你这样的,杵在门口当门神吗?”
宝珍害怕余秋一会儿也不知道去哪儿忙了,赶紧又追问:“她学会这些以后下一步做什么呢?”
“带她去种草药。”余秋抬头,“种好草药以后再教她如何处理草药,一步步来。底子差的要死,什么都不会,只能从最基础的开始做。一个想当大夫的人,家里头还有亲戚是干这行的,居然对这行当还一无所知。”
宝珍看了眼胡二姐,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头却有数了。这回小秋姐是要给这人个下马威瞧瞧了,省得她眼睛长在头顶上,哪哪儿都瞧不起人,好像他们杨树湾欠了她的一般。
真不晓得她哪儿来的优越思想,什么都做不了的人,居然都不知道要羞愧,还觉得自己好高贵。
其实说个不好听的杨树湾男女老少随便拎一个出来都比她强。起码他们这儿有谁是养不活自己的?大宝二丫他们都晓得养兔子卖兔毛买笔买本子呢。
小宝珍信心立起来了,对着胡二姐也没了怯懦之心,直接喊:“动作快点儿走吧,我先带你认认地方。”
胡二姐叫个土兮兮的小村姑看不上眼,又羞又气,可惜苦于孤立无援。小三儿,这个没良心的弟弟把她往这儿一丢,就抬脚走人了,完全当没她这个人。
人家都说娶了媳妇忘了娘,他还没成亲呢,就把亲姐姐当仇人了。
将军家的小姐找不到人替自己撑腰,只能硬生生地咽下这口气,跟着人走。
田雨看她脸色又青又红,像是打了败仗的公鸡一样。再到人影消失在大路上,小田老师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该!她也有这时候。”
这些天,她伺候这位祖宗,忍耐已经达到了极限。要不是看胡杨可怜,成天到晚忙里忙外,还要担心这位姐姐,她才懒得搭理呢。
余秋拎起了田雨的小辫子,郑重其事的提醒道:“你以后要多关心她。”
小田老师跳脚,眼睛瞪得大大的:“凭什么呀?我不喜欢她。”
开过年要十八岁的姑娘撅起了嘴巴,“人家要讨好将军家的小姐,我才不稀罕呢。”
余秋笑了起来:“就是你才应该跟人家处好了关系。其实她不算太差劲。”
小田老师不服气:“她有什么优点啊?”
余秋叹了口气:“她不是很贪心啊,她就想当个富贵闲人被人养着而已。这在她的地位,按照她的出身背景,这个要求可以说是很简单了。
你想想看,无论她愿不愿意,她都插队了三年多的时间。与她一个级别的干部子弟,你数数看有几个能坚持到这一步?
只要是爹妈没有被打倒的,能够插队满一年还不招工招兵走人,那就是下放态度很端正的了。招了工招了兵之后,再接着就是推荐上大学,待到大学毕业之后,就是堂堂正正的国家干部,从此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云。”
田雨小声嘟囔:“那也是因为胡杨他爸爸做的正,不会帮她走后门。”
余秋噗嗤笑出了声,伸手摸小田老师的脑袋:“我的傻姑娘啊,到了她父亲这样的位置,很多事情根本就用不着他开口的。
只要胡杨二姐想办法透露出风声,立刻就会有很多人帮忙把事情给办好。任何地方任何时代最不缺乏的就是揣摩领导意思替领导分忧解难的人。
可是胡杨二姐现在还是下放知青农民的身份。这说明什么呀?这说明她即便有贼心也没贼胆。你不要小看这一点,多的是人胆大包天坑爹没商量。在这方面她有自知之明,这已经很不容易了。”
田雨的嘴巴上还是能挂油瓶:“我不喜欢她。”
余秋笑了起来,摸小姑娘的脑袋,然后跟人咬耳朵:“那你告诉我,你喜不喜欢胡杨啊?”
小田老师要跳脚,她感觉小秋去了资本主义世界变坏了,怎么能问这种问题呢?她……她跟胡杨是革命同志。
余秋笑得厉害,伸手捏田雨的鼻子,纠结的要死:“哎呀,我家小田也长成大姑娘了。那好,你没看上胡杨的话,我就跟他说去,让他离你远点儿。”
田雨急了,一个劲儿地跺脚:“你干嘛呀?好端端的为什么讲这个?”
余秋笑着抱住人:“我是怕你们俩阴差阳错,错过了呀。谁也不会读心术,要是一直没有反应的话,人家会误会的。”
年少时的心动常常淹没于汹涌的时间长河中,等过了多少年再回想的时候,心中总是满满的遗憾。因为年少情浓,更因为年少的时候人想的事情更加单纯,不用考虑太多的东西。
“胡杨人还是不错的,身上没什么干部子弟习气。他父母你也说是比较明理的人。虽然讲在他姐姐的问题上,他妈妈有偏袒包庇的嫌疑。但是你也得从大环境看问题。人很难不受周围人的影响。”
余秋搂着她家的小姑娘,慢条斯理地帮着分析,“从这个角度上来讲,胡杨无论是个人还是家庭背景都是不错的,你可以好好考虑一下。虽然他家里头人并不是个个都正直无比,但你要想想这世间从来没有十全十美的事情。就比方说郑大爹家里头吧,一门子都是清正的人,不也出了个黄莺吗?那你现在看秀华,谁不知道她日子过得舒坦?
日子过成什么样?要看挑了什么样的家庭,也得看自己怎么过的。人与人之间永远存在矛盾,想要关系长远下去,就得尽可能弱化矛盾。七分的日子能不能过出十分的幸福,那就得靠中国的智慧了。
胡二姐的确有问题,她这种心态以后容易出事。她有特权思想,即使没有坏心思,也容易被人钻空子。可不看僧面看佛面,爱屋及乌,你也得多帮胡杨想想办法,多关心胡二姐,尽可能将她往正道上引。说个不好听的,她以后要是出什么事,胡杨也跟着吃瓜落是不是?”
田雨的嘴巴还撅着,嘟嘟囔囔道:“她也不喜欢我呀,我俩都说不到一块去。我要关心她,她肯定会以为我是在嘲讽她。”
这种小姐,架子大的要死,肚里头一点货都没有,偏偏还感觉自己特别厉害。
余秋胸有成竹:“不怕,好与坏都是对比着得出的结论。她到杨树湾,大家伙儿看在胡杨的面子上,处处都捧着她。她当然觉得自己是金凤凰。等大家伙儿一视同仁,没人稀罕她了。她就晓得好脸色是多么难得了。”
赤脚医生笑嘻嘻,“坏人我来当,好人你来做。咱们一个唱白脸,一个□□脸,才能把人带回头。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要平白无故的得罪人啊?她想让人捧着她,我敷衍着不就行了。得罪她对我来讲有什么好处呀?还不是看在你跟胡杨的面子上。”
田雨又闹起别扭来:“我跟他不是一伙的。你不要把我们的名字放在一起。”
余秋故意逗他:“好,那我马上跟胡杨讲,让他千万别伤心,我给他介绍新对象去。”
小田老师急了:“国家号召晚婚晚育,他才20岁呢,他有什么好着急的?”
余秋笑的不行,伸手刮田雨的面颊:“哎呀呀,我看是我们小田老师要着急喽。”
田雨跺着脚不依,一扭身子跑了。
余秋摸着下巴,内心满是沧桑。哎呀呀,他们家的小姑娘真是红鸾星动了。她得跟何东胜好好写封信感慨一下。
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胡杨这臭小子要拐走她家小姑娘啦。
哎呀呀,一想到这一点,真是忍不住要对小胡书记磨牙。她家小田雨多好的姑娘呀,真是便宜这臭小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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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儿来的鬼?
小田老师别扭了一晚上, 第二天清早坐饭桌边上吃饭的时候, 她才肯跟余秋说话。
看得余秋真想伸手捏把她的脸。她家小田田怎么就能这么可爱呢?真不想把这姑娘嫁出去啊。
胡奶奶立刻一巴掌拍下余秋蠢蠢欲动的手, 这丫头的坏毛病,老喜欢捏人家小姑娘的脸。
她转过头, 乐呵呵地招呼苔弯来的客人:“今儿有羊奶,我加的面粉做的这个饼子你们尝尝。是怪松的,难怪小秋说这个叫松饼。”
周医生赶紧道谢,连声表示歉意:“老人家, 您不用麻烦。我们什么都吃的,都是中国人,稀饭馒头我们一样吃。”
其他人也跟着点头,就是习惯西式早点的人也表示吃中餐就挺好的, 感觉特别亲切。为了他们单独做饭,实在是太麻烦老人家了。
胡奶奶笑呵呵地摇头:“不麻烦的,我瞧着你们就欢喜。你们来了,多吃吃,多看看,多走走,你们都是带着技术的呢,能做好多事情。”
她又热情地招呼大家尝尝她煮的羊奶, “我加了晒干的茉莉花煮的, 颜色有点发黄, 但奶味儿还在。”
胡奶奶有点不好意思, “对不住啊, 我们这儿不养奶牛,只有羊奶。”
周医生不好意思的很:“实在太麻烦您了,我们喝粥就行了。”
“不麻烦的。”胡奶奶满脸笑,“我们刚开始养羊,后面要是养的好的话,娃娃们就能喝羊奶了。听说这个不比牛奶差,到时候娃娃就不愁身体没营养了。”
因为苔弯来的客人多,胡奶奶家的餐桌小,实在坐不下来。所以他们索性端着吃的回他们自己的房间了。
余秋等人也没拦着,她估计人家有自己的话要聊,硬要跟他们一块儿吃的话,大家反而不自在。
周医生等人端着餐盘跟奶锅出门的时候,胡二姐总算姗姗来迟。
她挂着张脸,瞧见餐桌上的稀饭小菜跟鸡蛋饼就抱怨:“奶奶,我都说过了,我的早餐是牛奶鸡蛋面包,怎么没有面包呀?”
胡奶奶看了眼胡杨,没吭声。
胡杨拉下了脸:“你爱吃不吃,不吃拉倒。你以为是下馆子点饭呢,有的吃就不错了。”
胡二姐叫自己弟弟当场不给脸,气得面色绯红。她感觉弟弟下乡以后就变坏了,以前他是很护着自己的,从来不让人欺负她。现在动不动就摆脸色给她看。这才当了个大队书记,架子倒是比谁都大了。
一桌子上没人搭理她,胡二姐只好自己给自己找台阶下。她瞧见周医生等人的背影,随手一指:“那他们吃的这个给我来一份吧,我也就不挑剔了。”
说着她跟给了别人天大的恩赐一样,直接在凳子上坐下了,理所当然地等着人把吃的送到她手上。
胡二姐等了半天没有人给她拿吃的,她顿时不快:“快点儿啊,我还要上工上学呢。”
昨天她消毒了一晚上的东西,从头到尾忙得不歇火,累都累死了。她就搞不明白了,不是说计划生育吗?为什么还有这么多人生孩子呀?真是讨厌。
余秋笑了起来,回头问胡杨:“你姐姐的伙食费怎么算呀?是记在你的工分上还是怎么着?我倒不知道,原来你还得负责养个成年的姐姐。那以后相看媳妇的时候,我可得跟人说清楚了,你有家累。别人家姑娘嫁进门了,还得跟你一块儿养你姐。”
胡杨阴沉着脸:“她管她的,跟我没关系。我还要成家立业呢,我管好我自己就行。”
余秋点头:“那就行了。”
她抬起眼睛,看着胡二姐,“我们在这张桌子上吃饭,都是交了口粮的。我们每个月补贴的粮油蔬菜鱼肉,都在这张饭桌上。家里头来了客人,招待十天半个月都正常。可放在哪个地方也没有成年累月住在人家,白吃白喝的道理。”
胡二姐跟点燃了的炮仗一样,疾言厉色:“那你的意思是不给我饭吃了?”
余秋面带微笑:“怎么能呢,社会主义新中国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饿死。不过像你这样的懒汉,最多也只配吃返销粮。”
胡二姐差点儿跳起来:“我才不吃返销粮呢,就跟刷锅水一样,吃了会死人的。”
余秋冷笑:“你能不能不要信口雌黄,也是二十几岁的人了,怎么说话跟放屁一样。返销粮吃了会死人,你吃了不好好的活着吗?你假如没吃过,那你怎么知道它是个什么味儿啊?
说话做事过过脑子,要是不想暴露你的浅薄无知,那就好好闭上嘴巴,别在这大放厥词。”
果然是一样米养百种人。真不晓得这位胡家小姐到底是在哪儿养出了这一身小家子习气。明明她父母看着也算是开明爽朗的人。
胡二姐气得七窍生烟,声音也尖利起来:“我是社员,社会主义新中国,你们居然还剥削虐待我。你们吃香的喝辣的,让我吃返销粮,这不公平。”
“要是懒汉跟辛苦劳动的人都吃的一样喝的一样,那才是真正的不公平呢。”
余秋目光锐利,“社会主义更加不能出懒汉。社会主义是搞生产的,是要好好建设国家的,社会主义鼓励人民勤劳奋进。懒汉还有返销粮吃,那是因为人民宽宏大量,希望给这种蛀虫改过自新的机会。”
胡二姐昨天忙了一晚上,筋疲力尽,到现在都没捞到吃的,气势上先矮了一截,只能气急败坏地强调:“我工作了,我昨天还在医院上班来着,我应该享有正当的权利。”
余秋点点头:“行,那你自己去盛粥吃吧。以后你挣的工分就直接划拨过来,干的多吃的多,工分不够的话就上返销粮。”
胡二姐气得眼睛都泛出了水光,她拍着桌子强调:“我要吃松饼,我不要喝粥。快点给我去做松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