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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清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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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

“梁!怀!洛!!!!”傍晚时分,汤府的别院里传出了一声撕心裂肺的怒吼。

端着茶正路过别院的小厮听见,手还来不及颤一下,别院里汤珧的咆哮声再次响彻天际:“我日你奶奶的梁怀洛!给我等着!!我这辈子还都跟你没完了!”

汤言页坐在一边神情倦懒的撑着脸,瞟了眼汤珧手里已经面目全非的琉璃扇,差点憋不住笑,她嘲笑道:“谁让你要招惹他的,咱喜洲第一大闲人可不能乱惹,他就闲的怕没事做呢,你倒好,偏往虎口里钻。”

“我还不是为了你!”汤珧气的脸色通红,怒目圆瞪的转头瞪她,“要不是我瞧你这没出息的整天被他欺负,要不是为了帮你欺负回去,那日我才不会跟梁大人废话!而且让他多待几天尽尽孝,有什么不好?这狼心狗肺的东西!看我下回不整死他!”

汤言页事不关己的瘪瘪嘴,不敢反驳了。

今早,汤沈元让汤珧跑一趟梁府,让他将上回二人出远门顺道带回来的特产拿一些给梁府,汤珧去了一趟回来,就发现腰间斜挂的琉璃扇不见了,纳闷了半天,方才步储就拿着这面目全非的琉璃扇进来,说是有个孩子捡到送回来的。

原本晶莹剔透的琉璃扇骨已经被人用刀削的坑坑洼洼,而大红色的绢绸扇面上,居然被人用笔墨画上了一个憨猪头!汤珧一时没反应过来,倒是汤言页看了当场笑到岔气,步储一看情况好像不对劲,立马就躲到院外去了。

汤珧阴沉着脸看向汤言页,汤言页抹了抹眼角笑出的泪,也看着他,二人不言而喻,汤珧下一秒是忍也忍不住的怒吼出来,想把梁怀洛碎尸万段的心都有了。

但此刻冷静下来了汤珧又想,不对不对,他一个玉树临风的读书人,哪里打得过梁怀洛,他看着手里的琉璃扇,想着:算了,还是和他同归于尽罢。

汤府外边树下,风和四溢,梁怀洛靠着树,听完那声近在咫尺的嚎啕,笑着的脸都懒的收一收,良久一个男娃便从府门里跑出来,往他面前一伸手:“我还给他了,说好的我的糖葫芦。”

梁怀洛摸了摸他的后脑勺,笑道:“走吧,哥哥这就带你去买。”男娃听了立马喜笑颜开,梁怀洛愣愣的看了两秒,牵着他的手往街市走去。

街市此时人来人往,收割庄稼的,撒网捕鱼的,都差不多这时候回来了,夕阳还没碰上山头,飞燕随着商贩的叫卖声飞的忽高忽低。

一个老头儿垂头坐在路边,兴许是站了一天累了,他双手稳固着身前的粗木棍,木棍最上头缠着几层白布,布缝间插着最后一串色彩鲜红的糖葫芦。他低着头,不知是看蚂蚁搬家还是发呆,习如往常。

“老头,最后这一串给我吧。”

梁怀洛带着男娃来到这老头跟前说道。

老头儿来了生意立马抬起头来,卖完这串他也就能回家歇息了,可这一抬头,又惊呆了许久,也不知是这喜洲为此一家的容貌让他美艳呆了,还是梁二公子居然牵着一个男娃来买糖葫芦让他惊了。

“二……二公子。”

“最后一串我要了。”梁怀洛说着,已自行将那串糖葫芦拿了下来,弯腰递给男娃,男娃笑嘻嘻接过,二话不说开始舔舐着糖葫芦外面裹着的甜浆。梁怀洛又揉了揉他的脑袋,带着他离开。

老头儿看了眼二人的背影,又看了看他面前光秃秃的木棍,叹了口气,好吧,原来他怕的只是二公子这个人,因为二公子每次来啊,都是拿了就走,从不给钱。

罢了罢了...

他总算卖完糖葫芦能回家歇息看孩子了。

老头儿蹒跚着往南岸走去,只是他不知道的是,每当他离开,就会有只老黄狗跑过去,在地上嗅了嗅,叼起地上不知是谁丢的一个碎银,跑远了。

男娃美滋滋的咬下倒数第二颗山楂,说:“好看的哥哥,这最后一个山楂给你吧。”

梁怀洛看了眼那颗山楂,故意拉下脸,摇摇头道:“哥哥讨厌吃糖葫芦,你不全吃进去,敢浪费,小心哥哥把你裤子扒了打一顿。”

“哦。”不吃最好,他还嫌不够呢,男娃很开心的把最后一颗含进口中。

梁怀洛看着他,突然脑子里想到一个问题,若是汤言页将来生出的孩子,是男的还好说,若是女的,是该像他还是像汤言页呢?嗯……还是像他吧。

忽而他又想起儿时,自己经常用“生错了把子”这事嘲讽汤珧。汤珧是男儿身,但是他不说话时,行为举止就是个书香门第的文弱公子,但他脾气却是真真不好,那会儿他气的汤珧是想打也打不过,最后他就把人给气哭了。

梁怀洛当时见了他哭更是嘲讽他“不是男子汉”。可后来他才发现,气哭汤珧,最后遭殃的是汤言页。他有次躲在槐树枝叶间小憩,忽然听见汤珧暴躁的吼汤言页:“我这把子原本该是长你这儿的!”

汤言页童言无忌道:“那你把它砍下来归还给我啊!”

“......”

汤珧不懂事,一掀衣摆,还真有要把自己身上带的把子砍下来的架势,最后还是汤沈元刚好路过拦了下来,揍了汤珧一屁股,汤言页却因汤沈元的“身为女儿家竟不知羞耻”,被汤沈元罚了一个时辰的面壁。

藏于树上的梁怀洛笑得差点掉到树下去,自从听过了这句话,他便再也没有嘲讽过汤珧了。总而言之,这以后生出来的女娃,还是别像汤言页为好,汤言页除了脸,其他地方都与男子无异啊。

不对不对,想到这儿,他突然发现,自己这么多年了,居然没注意过汤言页的身材如何,不知会不会也平的像个男的……

梁怀洛表面闲情懒散的散步,实际走神许久了,以至于有人与他擦肩而过撞了一下他的肩膀,他都没立马反应过来,待他转过身子去看一眼的时候,只见那行步稳落的人停下了正要往前迈的脚,也回过身来看向他。

面面相觑,二人均是楞了一下。

男娃或许是在梁怀洛走神时自己跑走了,看着面前文质彬彬的人,梁怀洛下意识地,嘴角扯起一抹不打眼底的笑。

书生愣神过后,见梁怀洛那副不可一世的模样就好像是在站等着自己主动走过去,他内心纠结了半晌,来到梁怀洛面前,躬身道:“二公子,别来无恙。”

“你……”

梁怀洛正想说什么,几名巡兵在这时突然出现在二人身边,巡头开始没认出是他,行为粗鲁,一看愣了愣,眼底晃过一丝惊慌,梁怀洛则问道:“因何时如此慌忙?”

“二......二公子,属下们正在奉命逮捕一个余孽。”他说着,从身后小弟那拿过一张画像,“就是他,几日前有人看见过,二公子近日有无看见过?二公子若是见了此人,麻烦定要帮忙追拿下。”

画像里的人眉目锋利,眼神狰狞满脸风霜,他高束着头发,左边脸上画着看不懂的东西,似乎是伤疤,此人看着约莫也有三十几了。

梁怀洛拿过画像,摇了摇头,他目不转睛的看着画像,也不知能看出些什么,随口问了句:“阁下有无见过此人?”他在问书生。

书生默不作声的摇了摇头,他微微蹙眉,梁怀洛恰巧这时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面无表情的将画像还给他们,说道:“都没见过。此人何罪?”

巡头道:“此人乃是严府余孽,严焯非。”

“啊——”严焯非是何人,梁怀洛并不知道,大抵听过些严府的事,他拍了拍巡头的肩,“知道了,好好找吧。”

巡头躬身道了一声“是”便带着巡兵们离开,梁怀洛见他们一副副凶神恶煞的逮着人就问,轻叹一声,转头看向书生,打量着:“你在喜洲安家落户了?”

“啊?”书生低头不敢与他对视,挠挠后脑勺,怕自己的鸭公嗓吵了他,小声说道:“还......还没。想先在此寻份活计,再安家落户。不然饭都快要吃不起了。”说完,又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

“哦。”梁怀洛眉低眼慢的又看了他一眼,如此唯唯诺诺,也不知能找到什么好活计,看着也不像是个不怀好心的人,他道:“我问你,那天在汤府,你躲树上是为何?”

书生眼珠子骨碌一转,哑声讪讪道:“那日因与说书先生争辩差点儿惨遭杖责,多亏了二公子出手相救才免于一难,我一个读书人没什么本事,但母亲从小教导知恩图报,本想恳请公子收留以作报答,谁知被二公子误会了,实在是不好意思再叨扰公子......”

“得了。”梁怀洛无奈的打断他,挠了挠自己的耳朵,这书生叽里咕噜了一大串,搭配上那难以入耳的嗓音,只让他听着觉得脑壳疼,实在不想再让他多说一句。

书生胆怯的抬头看了他一眼,十分抱歉道:“对......对不起二......二公子我我就是想跟您解释一下那天我真的没有想要偷窥那位姑娘。”

梁怀洛微微转过身,左顾右盼的不知道在找什么,书生也随着他看的方向看去,刚觉得奇怪,耳边就听他懒声道:“你那些小伎俩本公子是懒得去搭理的,但是你记着,少打梁府的主意,小心得不偿失。”

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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