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秦笙歌等了两天, 等到雨过天晴的时候也没等到什么新动静, 习惯了每天都要去广聚楼坐坐, 他便也继续维持着这个习惯。
风无痕手上事多, 也没跟之前那样再一直陪着, 只是吩咐了人要多注意一些。
“公子，雨后路滑，当心些。”
“知道啦, 你们别被无痕带坏了。”秦笙歌叹了口气，“我只是长得好看又不是真的花瓶, 哪有那么容易摔。”
“您现在就是。”司然笑道，“您现在可是最名贵的花瓶，要是磕着碰着了, 我们可担当不起。”
秦笙歌闻言又是一声长叹，慢悠悠朝着广聚楼的方向走过去，“最近还是没小六的消息？”
“没有。”司然道，“跑不掉的，公子放宽心便是。”
“我倒是想呢。”秦笙歌道, “整天在那边等着，我差不多也腻了。”
“不如公子告诉我们要做什么, 我们……”
“不行啦, 换了人就没意义了。”
说话间已经到了广聚楼附近，在路过小巷时一个人忽然从里头冲了出来，直接撞到秦笙歌身上，他反应不及直接给撞摔了。
“公子！！”
绵绵尖叫着跑过去, 关心询问的话一股脑全倒了过去，吵得秦笙歌直皱眉，绵绵见他这模样以为他难受，吓得不行，“司然姐，你照顾一下公子我现在就去叫青先生过来！”
“好。”
“不好。”秦笙歌朝绵绵伸出手，“我没事，还不拉我起来。”
绵绵这才停下来，去拉秦笙歌，“没事你还这表情。”
“我那是嫌你吵。”秦笙歌起身后拍干净衣服，目光转到刚刚的人身上，那人撞了一下摔到地上，虽然脸看不清楚，但他披在身上的衣服他倒认识。
虽说脏了，但还是能看得出是他前几天放在路口给那个少年的。
“你没事吧？”秦笙歌朝少年伸出手去，少年听见声音回过头来看他，有点愣住了，眼神却不像当时那般害怕了。
“别跑！”
后面追上来几个人，少年闻声才反应过来，爬起来想跑，却已经来不及了。
几个壮汉把少年围了起来，“看你还往哪跑。”
绵绵见状拉了拉秦笙歌的衣服，“公子，我们走吧？”
秦笙歌点点头，往后退了一步，却没走，看他一副准备看戏的模样，绵绵就想叹气。
几个壮汉伸手要去抓少年，少年挣扎起来，挣开后靠着瘦小的身躯灵活地钻出了人群，想跑的时候又被拎了回去，“放开我！”
“你爹已经把你卖了，你现在能跑去哪。”其中一个壮汉放缓了语气，带着点劝诫的味道，“不如跟我们回去，好歹有吃有喝的，还有点盼头，以后混好了，你要什么没有。”
“我不会跟你们回去的！”
那壮汉闻言脸色立刻沉了下来，“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放开我！”少年挣扎起来，却被其中一人死死地制在了原地，眼睛四处看着，周围围了不少看热闹的人，却没人出手帮忙，眼神透出点绝望来。
那绝望最后落到一旁的秦笙歌身上，逐渐成了一种渴望，像频死之人看到生机那样的渴望。
秦笙歌也看见了，却没动。
眼看壮汉就要把自己抓回去了，少年用了死劲拉近了两人的距离，重重地咬在了壮汉手上，壮汉一个吃痛，抽回了手，手上立刻留下了一道血痕。
抓着少年的力道松了，他立刻逃开了，但这次没不再是漫无目的地四处乱窜，而是朝着秦笙歌的方向跑了过去，“求公子救我！”
看着跪在面前的少年，秦笙歌依旧没动，几个壮汉见了也笑起来，“你以为随便找个人，就会帮你赎身了吗？”
“你真想我救你？”
少年因为壮汉的话脑袋有点嗡嗡作响，听到秦笙歌的话之后又有点反应不及，愣愣地看着他。
秦笙歌见状笑起来，又问了一句：“你真的想要我救你吗？”
少年这才反应过来，朝他重重地磕了个头，“求公子救我！”
“这位公子。”壮汉朝秦笙歌拱手，“这人是我们那逃出来的，不识好歹，冲撞了公子，请公子见谅。”
秦笙歌摆摆手，垂眼看着少年：“我跟你也算有缘，留下那些东西已经仁至义尽了。”他说完看少年紧攥的拳头松了松，轻轻笑起来，“如果你只是祈祷，然后等着我出手，那我肯定会视而不见，但是你开口又另当别论了。”
少年抬起眼，茫然中带着点小心翼翼地期待，期待秦笙歌下一句话，又害怕秦笙歌下一句话。
秦笙歌伸出手去：“既然你想挣扎，那我就帮你一次。”
少年又重重地磕了个头：“谢公子！”
秦笙歌抬起眼看向几个大汉，“他欠你们多少钱。”
“这……”其他人都有点犹豫，刚刚说话的人便开了口，“这事我们做不了主，可能还得麻烦公子和我们走一趟。”
秦笙歌淡淡“嗯”了一声：“带路吧。”
绵绵只好跟了上去，“公子，你又管闲事了。”
秦笙歌看了一眼走在前面时不时回头看一眼的少年，叹了口气，“闲人就管闲事。”
“那既然要管，为什么不在一开始就阻止了呢？”
“一会人家不领情不是显得我很贱。”秦笙歌说完忽的顿了顿，“而且你不觉得，刚刚我那么说很帅吗！”
“不觉得。”
秦笙歌：“……”没眼光！
几人带着他到了一栋楼前，抬眼看了一下牌匾，秦笙歌陷入了沉默。
“风月楼”。
见秦笙歌顿住了脚步，少年也跟着停了下来，有点担忧地叫他了一声：“公子？”
秦笙歌应了一声，问道：“你叫什么？”
少年抿了一下嘴，迟疑道：“我没有名字，家里排第六，大家叫我小六。”
秦笙歌：“……”
看秦笙歌脸色沉了下来，少年的脸色也有点不好看，他却是转过头去，“盯着的人都在干嘛！不是说了有事要立刻来跟我报告吗！”
绵绵也很无辜：“他们真没来。”
“等回去了让他们来见我！”
“是……”
秦笙歌说完才带着小六进了门。
风月楼白天不开门，人也很少，其中一个壮汉带着他去见了老板娘，老板娘听说了事情的经过，她本来就对这个新来的麻烦头痛得很，有人愿意出钱接手这个麻烦自然是很乐意的。
“这是那小子的卖身契。”
秦笙歌拿到手里看了一下，确定没什么问题，“绵绵。”
见绵绵拿了银子出来，老板笑得花似的，一直跟秦笙歌说话，就算他没答腔，一张嘴也是吧啦吧啦说个不停。
“走吧。”等老板娘收完银子了，秦笙歌便站起身，带着人离开了风月楼。
在门口的时候碰上之前派出去的人，一脸焦急地等在门口，见到秦笙歌出来了，脸上露出喜色：“公子！”他走近了，看秦笙歌黑着脸，堆着的笑容立刻消失了。
“我让你们看着你们干嘛去了？”
那人看了一眼秦笙歌身后的小六，有点无辜：“我们第一时间就让人去报告了，但是您不在府里，他们就去了广聚楼，也没找到，我盯了半天，怕误了公子的事，不敢过来。”
秦笙歌：“……”这缘分。
“算了。”秦笙歌叹了口气，“没事就好，今天不去广聚楼了，回去吧。”
小六一直跟在秦笙歌身后，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也不敢说话。
秦笙歌一路上买了点东西，便带着人回了风府，等到了房门口才说道：“你们带他去换身干净衣服，顺便让厨房送些吃的到我房里，准备多点。”
绵绵应了一声便带着小六走了，秦笙歌这才回了房，坐到椅子上百无聊赖地等着，没一会便开始有点困倦了，他最近开始有点嗜睡，就算每天睡的时间比以前更长，醒后不久还是会打瞌睡。
厨房的菜先送了上来，有绵绵的交代送过来的菜很多，大多还是偏淡。
“公子，人带来了。”
绵绵带着人进了屋，秦笙歌把目光放过去，洗干净后的小六能看出来眉眼很好看，清秀的模样并不惊艳，却很耐看，穿一身简单的蓝衫看上去有十几岁少年特有的青涩。
想到自己手里那张画像秦笙歌就想叹气，这是一个人吗？！
“坐下吃点东西吧。”
秦笙歌说完想起身，小六却忽的跪了下来，“多谢公子相救，小六愿给公子做牛做马，以报恩情。”
秦笙歌到：“起来吧，我不需要牛马。”他说完小六不止没起来，还把头磕到地上去了，他见状轻笑了一声，“有什么事就说吧。”
“小六有一件事想求公子。”
“你是觉得我帮的还不够？”
“不，小六不敢。”小六道，“小六知道这样不对，但是小六必须这么做。”
“说说看吧。”
小六便把他跟家里的情况全说了，虽说已经知道了，但秦笙歌还是耐心地听完了，末了问道：“你是想我帮你其他兄弟姐妹？”
“是。”
秦笙歌笑道：“给我一个理由。”
秦笙歌这话把小六给噎住了，脸上露出焦急来，他自己能脱身已经不错了，现在恩人不想继续帮他也无可厚非，可以他的能力，又能做什么呢？
见小六一副要放弃的样子，秦笙歌笑道：“我还以为你会继续拿做牛做马给我说事呢。”
小六摇摇头：“这是小六应当的，怎么能算理由。”
“我说过我不需要，而且我也不养闲人。”秦笙歌笑道，“我的话，你可听得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