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0 章节
接受了——它毕竟是个包罗万象、虚心好学的外星人。
“嘛,既然你这样说,我也找不出反对的理由呢。”
“如果要找你的朋友的话,他已经进入到魔女之夜的结界中了哦?”
苏我言飞行的动作急刹住,她话语中满带着震惊和愤怒:“你说什么?”
太宰治那家伙,已经进入魔女之夜的结界了?
这家伙是个智障吗,仗着自己的人间失格异能力就敢进去了?
……简直是人间失智。
丘比说道:“是走太近被吞进去的呢。”
“不过你那位朋友脑回路有些奇特,我也不确定他到底是不小心,还是故意为之。”
“言酱,我建议你快点进结界去救他哦。”
“魔女之夜也是能够进行物理攻击的,你那位朋友的异能力并不好用呢。”
苏我言啧了一声,直接飞进了结界之中。
她发誓,之后一定要暴揍太宰治一顿——就算中原中也拦着她也不行。
她一向是个对怪异事件避之不及的人,今天是她第一次主动咬上丘比的钩,为的就是太宰治这个蠢货。
魔女之夜不愧为最强的魔女。
在被星河包裹住的刹那,苏我言就有一种沉溺进水中,难以呼吸的错觉。
这种感觉名为绝望,一种能够狠狠地扼住心脏,让人喘不上气来的糟糕感受——明明心肺功能都是正常的。被裹住、被感染的那一刻,心脏和肺都在抗议着,大声地诉说着:“我不想呼吸,我不想工作,不想要活下去。”
苏我言撑开了魔法少女的屏障。
但在身体的感觉恢复正常的瞬间,苏我言就看见前方飞来的,要撞击她的屏障的流陨。
巨大的石头斜飞下来,与空气摩擦着,在一个细小的火花炸开后,那火焰就一发不可收拾地吞下了整颗巨石。
一层层的火焰包裹着陨石。
那不断升高的温度在诉说着热,炙热滚烫到能融化一切。
这东西的威力,恐怕和导弹差别也不太大了。
苏我言的屏障是可以抵御攻击,但面对陨石这种东西,相当于拿鸡蛋去碰石头。
少女当即就改变了策略,粉色的光芒在她的正前方聚集发射,和带有魔力的流陨对撞在一起。
那一瞬星火灿烂,产生出的巨大冲击,让苏我言支起的屏障上漫出条条裂纹。
她捂住眼睛,直直地向下飞过去,好躲避这过分强大的冲击波。
魔女之夜,比她想象的要强大许多。
“不要硬碰硬啊。”
丘比的声音再一次响起:
“言酱,魔女之夜之所以强大,是因为现在她还在自己的结界里。”
“你也知道结界这个东西,就是自己的一方世界,魔女就是这个世界的主人。”
“等到魔女之夜彻底孵化之后,她离开结界的时候,你的力量就足以对抗她了。”
丘比的话当然不能听。
哪怕它几乎不撒谎,所说的话都是事实。
——若是让魔女之夜这东西离开了结界,那城市毁灭不就是分分钟的问题吗?
不过眼下还有比对抗魔女更重要的事情。
她大声吼道:“太宰治!”
“还活着吗!?”
“活着就吭一声!”
无人应答。
在这样危险的结界里,太宰治很有可能已经落难。
他的异能力是很好用,但这好用的能力却不一定在任何时候都能帮到他。
就拿流陨来举例子。
诚然,太宰治可以用人间失格消去附着的魔力。
但那颗流陨是真真正正的石头,不在他能够消除的范畴内。
其飞行时已经具备的势能,也不是他可以去改变的。
寻找之间,苏我言终于见到了魔女之夜的真实面目。
那个比港口mafia的大厦还要巨大的,穿着蓝色洋裙,裙底有着巨大齿轮的魔女,正张开嘴巴狂笑着。
使魔们像是影子,黑色的身体上流过星空一样的光芒。
这些使魔的动作非常灵活,行动起来甚至比苏我言之前面对的魔女们还要迅速活泛。
那些黑色的使魔在魔女身旁上蹿下跳,肆意破坏着已经被结界侵吞的建筑。
魔女之夜当然是发现了苏我言的。
使魔们自然地防范着这个结界的入侵者,建筑的边缘横跳起来,像是从弓弦上弹起,直冲苏我言而去。
魔法少女一道光炮将使魔洞穿,顺便擦碎了魔女之夜的裙角。
那道光炮消散在漫漫星河中。
也恰恰是在此时,苏我言终于看到了太宰治。
穿着卡其色风衣的绷带浪费装置,正痛苦地捂着胸口开出的洞——就在几秒前,苏我言的光炮刚刚从那里穿过。
苏我言的心绪猛然一荡。
只是这么一瞬的破绽,使魔们就纷纷向她飞过来了。
还有漫天的流陨,以及被魔女之夜举起的高楼……
巨大型魔女的杀招尽显,这样的攻势,足以将任何东西碾成飞灰了。
流陨爆/炸,高楼直接砸下去,墙体在巨大的力道下寸寸崩裂,使魔们身形变换,像是子弹一样快速,反复地穿过苏我言的位置。
一时间黑烟弥漫,谁也不敢想象,那其中的景象到底该有多惨烈。
就在一切沉寂之时,粉色的光球扩大开来,将那烟雾、楼房和火陨都吞噬掉了。
苏我言站在光球的中心,粉发的魔法少女衣裙飘飞,衣角似乎有些破损了。
她额上有血流下来,殷红的液体流淌至颊侧,又汇到下颌上,滴滴答答地往下落着。
她狠狠地在脸上擦了一把,沾了一袖子的血。
少女抬手捂住了颈侧,白皙纤长的脖颈上正烙印着一个长方形的图章——魔女的唇印。
这是绝望的诅咒吻痕,一旦被烙下了印记,就将陷入绝望之中。
苏我言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被烙下了吻痕。
直到看见“太宰治”被她打伤,她才发现了自己踩中了陷阱。
反异能者太宰治,怎么可能会被她的光炮伤害到呢?
所以刚刚的景象,是这唇印为她带来的幻觉。
魔女会大幅增加人内心的绝望程度,催使人们自杀,来让自己得到养分。
魔女之夜也是本能地期待着,面前这强大又甜美的敌人陷入绝望中,好成为她的食物。
苏我言体内的魔力流窜着,将脖颈上的唇印啃噬殆尽。
她站在半空中,捂着脖颈陷入了沉默之中。
少女的情绪正由愠怒膨胀成愤怒,甚至是暴怒。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章玩了一个梗——有烟无伤(好吧只有轻伤)
只要有烟,那主角肯定还活得好好的。
太宰没事,中也正在杀过来的路上。
不用担心。
魔女之夜(3)
太宰治则是在经历相当有趣的事情。
只是这“有趣”二字, 要用太宰治自己的词典来定义才行。
他拿着一面小镜子,别扭地歪着头, 用余光去瞅镜中的画面。
他柔软的黑色卷发半遮掩着的白皙脖颈上, 正印着一个诡异的图案。
“这就是魔女的唇印吗?”
太宰治感慨道:“真是奇特, 竟然能印在我身上。”
他穿梭在一条由“记忆”织构成的路上,长廊之中是无数的, 发生在过去的场景在两侧闪回播放着。
有些记忆实在过于久远,连太宰治自己都忘却掉了。
长廊的尽头是一个半圆形的拱门,门的那头是刺目的白光。
不管那是不是所谓的出口,太宰治都要走过去才行——他只有这一条路可走。
太宰治问道:“每个被拉进结界的人,都会有这样的体验吗?”
走在他身旁的丘比摇了摇头。
“被烙下诅咒唇印的人, 正常情况下应该是脑内产生幻觉, 造成情绪和心灵的崩坏。”
“他们会在幻觉的影响下采取自杀的行径,而不是像你这样还清醒着。”
太宰治惊叹一声:“那我可真是特殊啊, 之后要向言酱好好炫耀才行。”
丘比猜测道:“大概是你的异能力和魔女结界的法则相互冲突,产生了特异点吧。”
“你非常特殊呢,太宰治,如果你向我许愿订立契约的话, 也会发生奇怪的现象吧。”
它正在从“奇怪”这个方向上来引诱太宰治。
丘比发现,这个人类对新奇的事物有着很强的探索欲。
它认为,太宰治也许会为了遇见新鲜的事,而答应和它签订契约。
这种人该被归类为什么来着?
对,愉悦犯。
就像冬木市那个外号麻婆的神父,斯文败类, 衣冠禽兽。
这种人要么聪明到看透一切,要么没有欲望,总而言之是没什么生存目标。
所以他们在寻找目标的路上,会愈趋疯狂和病态。
太宰治抬起手来,抓了抓自己柔软的黑发。
他苦恼道:“可是,如果我答应你的话。”
“言酱会非常生气吧?她可能再也不会理我了。”
跟在一旁的白色兔猫沉默了。
半晌,它才问道:“呐,太宰治。”
“你是不是喜欢苏我言?”
太宰治眨了眨眼睛,脸上只有一分淡淡的笑意。
他嗓音温和,就与他此时的面庞一样,盈满了一种名为“温柔”的情感。
他问道:“为什么会这样想呢?”
丘比问道:“不然你怎么会这样在意她的想法呢?”
太宰治颇有些意外:“欸~我还以为你们这些没有感情的孵化者,不会懂人类的这些心思。”
“我们一族的确不具备‘感情’这件东西。”丘比晃了晃尾巴,坦然道,“但我们可是在将人类的感情转化为能量,当然会对‘爱’和‘喜欢’的感情拥有深刻的了解。”
太宰治笑了笑:“是吗?”
“那么,孵化者先生。”
“如果我向你许下愿望的话,你终有一日会将我的感情夺走,变为你们的能量,对吗?”
丘比迈着小短腿,在记忆的回廊上跟随着太宰治的步伐。
它辩证道:“这件事情也不是绝对的,太宰治。”
“我们一族能做到的事情,可不仅仅是夺走感情。”
太宰治低下头看向它:“你是指?”
丘比说道:“我的意思是说,我们也是可以赋予感情的。”
“如果你向我祈愿,希望苏我言同样喜欢你,这不就是赋予感情吗?”
听听,多么有趣的论点。
太宰治脸上带着笑容,连眼底也漫上了一丝兴味。
他说道:“原来还可以这样许愿啊。”
丘比小跑几步绕到太宰治前面,它乖巧地坐在长廊上,以一双红色的眼珠看向他。
“所以,要和我签订契约成为魔法少年吗,太宰治?”
“你知道的,不通过祈愿的方式的话,苏我言没有任何理由喜欢你。”
“比起性格恶劣的你,中原中也更加体贴懂事,苏我言的同学也是。”
“那名少女被很多优秀的男性簇拥着,是个被世界宠爱着,却完全不自知的人。”
“倘若不用特殊的方式,世界的宠儿会喜欢你这样糟糕的人吗?”
太宰治一边听一边点头,看起来他非常认可丘比所说的话。
“你说的对,在言酱的人际交往圈子里,我的确是最糟糕的那一个。”
“所以……”
丘比两只垂下的耳朵动了一下。
它在等待太宰治即将说出口的“同意”二字。
太宰治笑着说道:“我拒绝。”
丘比诧异道:“……什么?”
太宰治:“我拒绝以签订契约的方式,来得到言酱对我的青睐。”
丘比不解地摇了摇尾巴,它想:人类可真是奇怪啊。
太宰治说道:“我喜欢现在的言酱,纯粹干净的、勇敢的、明亮耀眼的……”
“我不希望通过祈愿的方式来改变她,我不希望我的愿望沾染到她的灵魂。”
“我不会喜欢那样的言酱哦,好心的孵化者先生。”
丘比问道:“难道你……?”
太宰治摇了摇头。
“我并不是在说放弃哦,孵化者先生。”
“我喜欢言酱,自然也希望言酱能够喜欢我——所以我会努力去追她的。”
丘比还想说些什么:“可是……”
太宰治笑着,声音中却带上了几分伤感。
“如果追不到的话,那也是没办法的。”
“毕竟言酱身边有那么多比我好的人,对吧?”
就像织田作之助所说的:那就没办法了。
太宰治脸上还带着微笑,但他却感觉,魔女的唇印似乎已经在发挥效用了。
他开始感觉到由心脏处延伸出来的隐痛感,那种沉闷的、微弱的疼痛,名为悲伤。
太宰治对这样的感觉颇为熟悉,就在暑假之前,他还每天都陷在这种状态之中。
他不停地靠着寻死的方式来求生,做着与死亡和流血相关的事情,疯狂地探寻着生命的意义。
有时候他想方设法地要脱离出来,有时候他又沉溺其中,希望这片绝望快些将他溺死。
直到今天,太宰治才发现,他已经不适应这种状态了。
他捂着脖颈苦笑一声。
已经见过了光的人,又怎么可能会愿意,重新回到那黑暗里呢?
他绝望过,所以才对希望无比地眷恋,抓住就不肯松开手。
太宰治扶住墙壁,向前走了几步,跌入长廊尽头那耀眼的白色之中。
刺目的白色褪去之后,他出现在了一条阴暗的小巷里。
如果没记错的话,这应该是苏我言在横滨的公寓附近的小巷子,也是苏我言中弹的地方。
回忆起“中弹”事件,太宰治心头涌上了浓重的不安感。
他赶忙向前跑过去。
那条巷子里,港口mafia的黑衣人团团围住倒在血泊中的人。
看见他之后,黑衣人们自觉地让出了一条路。
“太宰先生,我们已经联系了清扫部队来打扫现场。”
“苏我小姐的事情,森先生的意思是将其伪造成一桩意外,不要让苏我小姐伤心过度的父母走了偏路。之后森先生会派人将苏我小姐的父母送……”
那之后的话语,如同蚊蝇声一样聒噪,却又什么都听不清。
太宰治怔愣地站在阴暗的小巷里。
在那蔓延的血泊中躺着一名少女,脸和胸膛已被黑色的西服外套盖住了。
少女的发丝散落着,外套盖不完全,但那些头发已经被血液浸透,不再是漂亮的粉色了。
还有桃心魔杖,银色的外壳和粉红色的桃心落在一片猩红中,似乎是感受到了主人的生机在流逝,光芒和色彩也逐渐变得黯淡了。
太宰治只能呆呆地站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眼前的景色再次变换了。
他跪坐在织田作之助身前。
织田作之助胸口带着血迹,十分勉强地坐着,在向他说着重要的事情。
太宰治还记得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