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这不大的空间里站了八人，除秦野外四男三女，在提示出来那一瞬间几乎所有人都抬手捂住了唇鼻。
空气的味道并没什么变化，但在心理压力加持下，无端就觉得不太一样。
秦野没做什么动作，既然被困在这出不去，捂不捂也没差。
他抬眼往四周转过一圈，观察完后往决定过去细看，但一双手却把他拨了开。
“零分别挡道。”
这是个男声，半高不低，出口带着不善，估计高冷人设。
秦野往侧边退开一步，挺配合地把位置给他让了让，下巴一抬带着点懒劲笑回。
“来，您请。”
高冷那个估计没想到对方会是这么个反应，本还以为秦野会呛他两句拦着他，没想到人直接把装逼位让了出来。
他有点尴尬，但也不好意思再走回头路，只好硬着头皮上，强行把逼装下去。
秦野待在一边，饶有兴致看着。
高冷人设那个姓齐，叫齐铭，他用积分从商店买了根蜡烛，又买了个打火机，装模作样走了一圈回到原位后，皱眉沉思。
“不行，太暗，看不清。”
他顿了顿，“不如一人点一根，亮些，时间不多了。”
其他几个面面相觑，觉得也不是不行，应和了一声，齐铭瞥了眼秦野，不由就带上了些轻蔑味道：
“你就算了，划水摸鱼随你，别拖后腿。”
秦野在那慢慢悠悠出了声，眼里带着一丝笑：
“我也不是不想，但就你们这玩法，别说十分钟，五分钟就得全军覆没。”
“……你什么意思？”
“哥们，烧蜡烛费氧。”
“……”
齐铭看着手里的蜡烛，没吭声，装逼不成变傻逼，换谁都不想说话。
他本想收回刚刚提的意见，但有几个已经拿积分换了蜡烛来。
……
那些下手快的看着几根红烛不知如何是好，这一关里积分寸金重，第一笔帐实在浪费。
秦野见他们犯难浪费时间，起声在这时候插了一句：
“给我吧。”
之前夸他好看的那个天然呆眨巴着眼瞅了瞅秦野，“你拿这个干什么，不是不能用吗？”
“给他吧，怪可怜的，没积分，要个蜡烛拿着玩也好。”
有人给得爽快，有的递出去了还不忘嘀咕两句冷嘲热讽。
秦野懒得跟他们打嘴炮，拿几根蜡烛转头就从系统那里等价交换弄来了个可可爱爱的粉色小电筒，虽然画风跟他不搭，但至少能用。
“啪嗒”一声响，世界亮了。
……
“……你哪来的？我们怎么没这个？”
小姑娘诚心发问，边上一卷毛男随口就跟：
“你开挂了？”
秦野：“你要非这么想我也没办法。”
“有挂还零分？”
自己就好比挂的秦某没吭声。
系统小正：一言难尽，你们根本不懂野哥。
时间不等人，在这种毒气环境下，速战速决最为重要。
秦野没跟他们继续嚯嚯，拿着手电绕了一圈，时而手掌半蜷用指骨敲着墙壁。
因为唯一光源在他身上，心里焦急慌张的几个别无选择，只能跟着，以求第一时间在门打开时候抢在最前头。
被一个零分领着，他们心里多少有些不服气，而秦野也不喜欢这种身后挂一串的感觉。
他脚步迈得慢，开口拿出了刚刚那番说辞：
“我就一划水摸鱼拖后腿的，别跟了。”
“……”
秦野刚结束这一句，墙壁被敲击的声音有了点不同，他眼半眯，凝神蹲下了身。
边上嘈杂还没消，秦野嫌他们吵，又多加了一句：
“歇着吧，保留体力，少吃点毒。”
密室里那所谓的有毒气体正不停地增加，八人在里面待了这么些时候，多少受到点影响。
秦野已经开始出现头晕喘不过气的状况，其他几人也好不到那里，听完他的劝后觉得有道理，很是惜命地地去了角落休息。
秦野在那里摸索几分钟后终于找到个机关，这东西藏在隐蔽处实在不好找，他一打开，墙上出现了个光屏，看上去像是要让他们解密。
先前没动静的几人见秦野把机关打开了都起身靠了过去。
一个小卷毛在那一望，“可以啊，瞎猫碰着死耗子。”
边上的天然呆生了一张娃娃脸，眼睛圆圆：
“是不是可以出去啦？”
齐铭走到秦野身后看了看，那个光屏上似乎也是密室逃脱游戏，难度系数未知，秦野已经开始，正在解锁一个工具箱，他没问没求助任何一个人，常规性地把团体游戏完成单机。
“这类游戏很花时间，你不跟我们商量？”
秦野面色静得像水，指腹在光屏上点来按去，听了那话没给半个眼神，只是开口回了一句：
“八个脑子玩一个游戏，你让我听谁的，十条命搭上都不够。”
“集思广益，出不去你负责？”
秦野头晕不太舒服，正在解一个密码，没分出神回话。
卷毛来在他们两人身上来回一扫：“不是吧，团灭了……？”
从刚刚系统给出通知到现在已经过了快要七八分，要不了多久，这地方就要待不下去，全军覆没不是没可能。
“我们到此为止了是吗，还没开始就结束，真是世事难料。”
有个画风不太一样的忧郁系男子在那伤春悲秋一番感慨。
娃娃脸刚还满眼期待，这会儿那里头的光已经灭了，丧这种东西天生易感易传染。
“啊……这个很难吗。”
齐·看不起低分·铭：“嗯，不简单。”
他话音落下的时候秦野刚刚把钥匙放进门锁，屏幕里传来“咔哒”一声轻响，密室逃脱游戏的门打了开来，他们的房间也应和着给出了一条缝。
秦·如果身边没人逼逼还能更快·野：“还行吧。”
齐铭：“……”
行，服气。
密室里或站或坐的那几号人在看到那一丝缝漏进来的光后，泫然欲泣感激涕零，枯木逢春，绝处逢生。这位零分朋友有点牛逼。
秦野没看身后人的表情，伸手一拉打开了门，亮到刺眼的光线从外往里投进来，好似所谓的希望总在黑暗后。
八人里只有他自始至终在那动身又动脑，不知呼吸几轮，症状也就有点缓不太过来，他脑袋昏沉晕乎，皱眉抬手挡了挡光，没急着往外，后撤半步靠着门顿了顿。
里面那几个见他这样，好感又刷刷上涨不少。
这什么舍己为人的好队友——我帮你们闯关，你们先走我断后。
当然秦野跟这种无私精神搭不太上边，他只是觉得这光好他妈亮，头好他妈晕。
生死时分人人都惜命，能早些离开自然不久留，他们的动作也被拉快几分。
秦野缓过来准备走，小正却在这时候出了声。
【宿主，你等会儿，里面还有一个。】
【？这么想不开。】
【……是个姑娘，她好像是走一半晕过去了，你要不要去看看？】
【不看，关我屁事。】
莫得感情的秦佬给完这么一句道系言论就要走。
但他还没来得及迈出两步，本只是有些昏沉的脑袋忽而一阵钝痛，这突如其来的一击过于猛烈，秦野没反应过来，一句脏的从喉口泄出，他伸手扶住门，俯身便是一顿。
系统小正有点瑟缩：
【野哥这事还真跟你有关……你还记不记得规则说共存亡，不能见死不救，他们都走完了，你是离她最近的一个，只能靠你了，你如果直接拒绝估计会像现在这样不太好受。所以回去吧，哥，也就是多走两步的事。】
【日。】
秦野头疼得厉害，只给了短短一字。
【另外我还去问了问，听说具体情况具体分析，下次就不一定这招，强行雷锋，就问你怕不怕。】
在那缓半晌没缓过来的秦野有点恼，别无他法只好转身救人，他往回走了几步，看到那倒在地上瘦长女生后半蹲犹豫了会儿，伸手一抗把人带出了密室。
女生长得很清秀，远山黛眉，鼻巧唇薄，面色不好，跟这会儿吃了罚的秦野不相上下，总结起来透着股病态美，带点林黛玉般的柔弱苍白气息。
当然秦野没心思去研究面不面相。
一如最开始进到这个游戏，他不过想着好看的多看会儿养养眼睛，仅此而已。
在把黛玉妹妹放到外头空地之后秦野终于从刚刚的状态里解脱出来，那剧烈到令人窒息的头疼来得快走得也快。
先走的那几个不是没看到黛玉妹妹，只是那种待久就是死的地方，没人乐意回去。
他们看着秦野微沉的脸，基本上猜出了个大概。
“喂，你是不是体验过了，能不能跟大家说说，如果不救人，会怎么样？”
小卷毛看起来挺好奇地问了问，秦野瞥他一眼。
“挺爽，你自己试试就知道了。”
“……”卷毛无端觉得背上一阵寒。
在八人全部离开密室后那一个四方盒般的空间就消失没了踪影，秦野得了短暂的空，开始打量周围环境。
他原先以为会碰到些惨绝人寰的颓败建筑，或者丧心病狂的原始世界。
但事实上这地方鸟语花香阳光明媚。
除了秦野，另外几人也一样对这环境表怀疑。说好的患难见真情，看这情况好像也不见得有多患难。
他们队伍一共五男三女，分配得很随机，连一一配对都不上不下。
但从另个角度来讲，男的多几个，危机总好过得简单些。
因为刚从那有些毒的地方出来不太舒服，八人一起商量后决定先就地休息，以不动应万动。
阳光和煦，微风温柔。一切的一切都跟预想里的危险一词相隔甚远。
秦野挑了棵树，背靠树干闭眼决定眯上一会儿，他半身侧倚，荫庇影子投下的光细细碎碎投在他脸上，明暗间一片静谧。
秦野已经换下校服，穿得普通又干净。
如果不看脸，这个穿衣品味基本泯然众人。
他睡得不深，甚至有些浅，四下环境很适合拿来修生养息，可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松懈不下去，似乎有些什么事要发生。
一个小时后秦野醒了，是被人叫醒的。
那人恰好是他从密室里带出来的黛玉妹妹。
秦野睡得不熟，醒时依旧有点惺忪，他看着跟前这张漂亮带点病色的脸蛋，缓缓聚拢神一番回忆，不由就觉得头疼。
黛玉妹妹叫杭柳，小柳能闯过第一关自然也有自己的本事。
她有些任性地叫醒了秦野，却又不说话，只是拿一双水灵灵的眼睛望着他。
靠着树的秦野有些无奈，因为刚醒他还有些头昏脑涨，垂眸拿掌根按了按眉心。
“有事？”
“有，我是来以身相许的。”
“……？”
“我问他们了，他们说是你救了我，我该谢你的，但你知道在这我也没什么东西拿得出手。”她一笑，“也就我自己能摆出来看一看了。”
秦野还真没想到这位妹妹会来这么一出，他沉默一秒，回：
“是游戏规则救的你，跟我没什么关系。”
“……有关系，游戏规则找上你了，说明我们有缘分。”
杭柳属于娇软易推那一类，出口温温雅雅，一副面相语调态势跟嘴里说出来的话一搭，像个奔放的淑女。
被“以身相许”的秦野并不觉得这是缘分，非得说缘那也是孽缘。
他半身还靠在树干，垂眼拿开落在衣角的一片枯叶，跟细碎的光影交融成了一团淡淡的疏离。
“你的心意我领了，走吧妹妹，你这招我不吃，别浪费时间了。”
杭柳自认为长得不赖，男人大多食色，越是漂亮的越是有人珍重。娇花照水，弱柳扶风，谁不爱。
这么直接拒绝她的，她还是头一次碰到。
小柳没再自找不快，识相地温和笑笑，从他跟前退到了他视线外。
其实她也没想过一个技能把人收了，只是看中这个潜力股，先试探试探，等人积分慢慢多了再出手，养肥待宰。
当然想法总是美好的，现实总是有出入的。
没人知道最后到底是谁养肥了谁。
在休息得差不多后天色已暗，虽然没了阳光明媚，但依旧一片平和。
小卷毛闲得无聊，在那划拉着土：
“是不是搞错了？这哪门子的危机四伏，一眼望去世界和平。”
嘴上不饶人的齐铭还把关注点放在秦野身上，毕竟之前装逼之战他惨败给了零分选手，心里憋屈，堵在那下不去。
“喂，你叫什么名字。”
秦野寻声侧头一瞥，没藏没掖，大大方方：
“秦野。”
他说话的声音算不上轻，但因为傍晚风大，后面那个字被掩去了一点调子，听不大清晰。
卷毛小黄拿树枝的手顿了一下，抬头嘴一咧。
“你这名字……秦爷？”
莫名其妙从爸字辈变爷字辈的秦野觉得挺好笑，拿带着点微沉的声音回了一句：
“你要想这么叫我我也没意见。”
“兄弟你这辈分大得有点过分啊。”
“还行吧，我觉得挺好。”
“……”
眼见快要入夜，温度往下掉了不少。
这地方风光好景色好，不过入夜会怎么样还是个未知。
游戏又已经给了新的指示：
“滴，请各位玩家在此地图内过夜，可选择就地扎营，也可直走百米入住废弃建筑，祝各位游戏愉快。”
有积分在手的几个都懒得起身，或者说不想冒着风险去所谓的“废弃建筑”，众所周知，带上“废弃”二字的一般都是搞事热门地点。
所以他们直接从商店里买了营帐就地过夜，四周空气清新，环境也不错，安安静静一片地，挺好。
秦野的积分还没动，依旧是零，他坐了片刻，悠悠站起了身。
他不是什么讲究的人，在哪睡都一样，既然没办法在这休息那就走上百米换个地。
然而他刚起身走了没多久，队伍里有几个跟在了他身后。
……
“你们这是？”
小卷毛双手抄兜，满身嘻哈味：
“没事儿，就想跟着去玩玩，在这待着太无聊了。”
杭柳：“我本来想跟你一起挤一挤帐子的，但这样好像不太好，所以我选择跟着你过去，我就想陪陪你。”
秦野默声不语看了他们一会儿。
“是真的闲。”
他懒得劝也就由他们跟着。
留下来那几个看着他们表不理解。
“生活已经很苦很难了，为什么非得给自己找不愉快呢，搞不好还要送命。”伤春悲秋的丧男如是说。
齐铭：“怎么都跟着一个零分跑。劝你们安分点，到时候别出了事我们还得过去救你们。”
百米很近，他们走了没多久，就在一片空地上看到了所谓的废弃建筑。这楼大概三层高，贯通在一起还挺大。
建筑物在这绿丛间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乍一看半旧不新的样子，秦野走在最前面开路，门推开时“吱呀”一声响，颇有恐怖片氛围。
跟着他过来的一共两女一男，一个娃娃脸，一个林妹妹，还有一个小卷毛，秦野往他们中间一站，不说话就自带气场，不怒自威。
卷毛满脸兴奋，林妹妹跟娃娃脸看着挺怂，甚至有些后悔跟出来。
但几秒钟后她们又变了想法，就地真香。
秦野摸到开关后开了灯，灯火通明之后她们终于看清这所谓废弃建筑里头什么样子，顿时感慨万分，由衷欣慰。
没跟错人。
这地方写作“废弃建筑”，读作“清冷民宿”。
该有的东西什么都有，堪称完美。
这么一比，在外面住帐子吹风喂虫的反倒显得有点心酸可怜。
大概十来分钟后四人适应了这个地方，并排百无聊赖地坐在沙发上放空。
秦野无意一瞥窗外，双眼微眯，刚刚那里还绿意满枝头，现在却只剩枯树。
他正准备起身去推开窗仔细看看，似曾相识的头痛又上了线，这回没之前厉害，疼得隐隐约约，他抬手用指腹按了按，回头往沙发上一扫。
不出所料，那三位朋友看着也都不怎么舒服。
秦野步子一转到门边，推开时弄出了些声，排排坐的一二三几乎同时抬头，整整齐齐，看着挺有趣。
卷毛：“你要出去？干什么去？”
“救人。”
“……？”
那三人很懵，但随后就从系统那了解了“不救人就别想舒坦”的设定，暗骂着丧心病狂跟在了秦野身后。
之前那扇吱呀作响的旧门重新被推开，只不过里外风景大相径庭。
来时这地笼着斜阳，岁月静好，这会儿已经另个画风。
秦野走在最前面，后面跟着三个人头。
他们有设想过眼前光景，但亲眼见了之才发现自己想得过于美好温柔了。
跟前还是原来那些树跟路，不过成了暗黑系，就像两个世界点了个切换。
路上时不时出现几双红色眼睛，像是异化后的野兽，真实的危机四伏。
天上红月当空，看不到几颗星。
两个女生刚出来不多久又折回了屋里，一来胆小，二来有自知之明，去了也不过添乱，万一出点事拖个后腿，还不如回去等着。
秦野觉得这样再好不过，于是四人行成了二人帮。
卷毛叫朱子然，话挺多，渣男衣品，一看就是个有意思的人，虽然环境恶劣，但他依旧乐呵，这一路有一搭没一搭地跟秦野聊天侃地。
秦野偶尔会接，大多数时间都是沉默以对。
夜里风吹过来几分凉意，树木虬枝伸展在那奇形怪状，加上路边光景，冷得有些渗人。
朱子然站在他身后半步远的位置，觉得这人很好看透又看不太透，有意思有本事却零分入局，跟人来往不分生，又像隔了一层真空。
等两人到了扎营地，已经是几分钟后。
之前的那四个帐篷已经被毁得差不多，野兽低沉的吼声响在周围，不止一只，而是一群。
秦野眉上起川，寻声过去，抬手拨开半人高的杂草一望，几米外的惨白月光下，一只狼似的玩意正拿利爪按着齐铭，眼见那尖牙就要往他喉上咬。
朱子然已经屏息，身边秦野似乎正要往那里去。
卷毛一惊，伸手一把拽住了他衣角，拿气音跟他吼：
“你要干什么？！别送啊！”
秦野担开他手，回。
“小孩你也太看不起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