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我,秦始皇,打钱
很多时候,事情发展会出人意料。
连念本以为这件事就这样结束了,就算没结束,也和她没什么关系。
但过了两天,教导主任又把连念叫了过去。
连念是在课上接到的消息,接到后还很意外,小声自言自语了一句,“上课时间找,是有什么急事吗?”
一般来说,老师找学生是不会耽误上课的,除非事情太急。
连念立刻举手示意,申请出去一趟。
台上的英语老师正在弯腰找ppt页面,也没抬头,比了个允许的手势,“出去吧,记得回来抄一下同学的笔记。”
连念就去了教导主任的办公室,里面除了主任,还有十来个男生,一半站着,一半坐在沙发上。
都是坐立不安紧张兮兮的模样。
在这些人里她看到了王标飞,顿时也猜到了七七八八。
那十来个应该就是他的共犯。
现在也跟着一起受罚了。
连念收回视线,问道,“您找我来是有什么事吗?”
教导主任面露纠结之色,叹了口气对她说,“学校给他们的处罚下来了。”
连念不明所以地点点头,示意自己听到了。
在小树林被抓的男生里,没有父母是校董会的,校长不会插手,处分下来得快很正常。
“您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吗?”连念看他欲言又止,忍不住主动开口问。
似乎很不好启齿的样子,教导主任迟疑片刻,一咬牙,用商量的语气说,“你要给他们求个情吗?”
此话一出,这个办公室里的所有眼睛都挪到了她身上,紧盯着她,等着她的反应。
连念:“……”
看来学校下的处罚很严重,严重到处理这种事习惯了的教导主任,都希望她为之求情。
她看了一眼王标飞,他看起来没有那么冲动和愤怒了,看她的眼神却依旧轻蔑。
即使到了现在,他还认为,错不在自己身上,自己被抓纯粹是运气不好,或者有人给连念出了主意。
连念一点求情的意思也没,“我心眼很小,而且胆子更小,万一求情了,王标飞不领情不说,再算计着找个时间把我揍一顿怎么办?我也不可能时时刻刻防备着不是?”
王标飞抱着手臂冷哼一声,二郎腿晃着,有恃无恐的模样,“我也不稀罕你求情,你以为你是谁?”
“再说,”他话一转,眼里闪着怨怼的光,“你求情我会打你,不求情只会更狠,我劝你为了自己的安全,还是求一下的好。”
他就这么直白地说要继续打人,在办公室里,当着教导主任的面。
连念还没说话,教导主任已经气红了脸,“王标飞,你不要不识好歹!”
他刚才觉得处罚太重,还要她帮着求个情,博个被害人谅解减轻处理之类的,现在就开始后悔说了那句话。
他换了几口气,对连念说,“你回去吧,耽误你时间了,我觉得原本的处罚很好,一点也严重。”
对于这个,王标飞没什么反应,其他十来个男生齐刷刷看了过来,目光是一致的紧张,脸上都露出了不同程度的悔恨。
王标飞有恃无恐,但似乎其他几个人不是。
明明王标飞前两天刚被她威胁过,还承诺不挑事,今天就有恃无恐地挑衅她。
虽然不清楚他这么做的原因,但显然其他几个人没有这个资本。
这里面有文章可做。
连念眯了眯眼,若有所思,然后突然笑了起来,“不,我还是要求情的。”
这话听在耳朵里,各人的表情都不同。后悔参与群殴的以为她心善人美,更后悔了;有恃无恐的以为她被吓到了,得意起来。
王标飞还没得意两秒,就看到连念转向他,“你真的要继续群殴我吗?”
还没等他回答,她又嘲讽地说,“最好别吧。你兄弟明明什么都没做,就因为义气,跟着你做错事,被你连累受罚一次已经够惨了,你还要让他们惨第二次?”
眼看兄弟们都露出了不满的表情,看他的目光也越来越怨念,王标飞被激怒,立刻站了起来,“挑拨关系是吧?你当我看不出来?”
连念给他一个白眼,“什么挑拨关系,又不是打不过,挑拨你们关系有什么用?”
什么挑拨关系?
这人怕不是个傻子。
她明明是在收买人心。
目前已经动摇了基础,连念又继续说,“所以,我要替他们求个情。我在十三班呆过,他们其实人还不坏,也不傻。”
就是铁憨憨了点……连念把这个词换了一下,“就是太重兄弟情义了,不愿意兄弟看不起自己,明知是错的也跟着做。”
“现在主谋有恃无恐,他们却吓得战战兢兢的,如果王标飞有替他们考虑一点,也不至于沦落到这种地步。”
连念装模作样地叹口气,“我帮他们求情也是因为这个,太惨了,谁让我心地善良,看不了别人被兄弟抛弃、受这种委屈呢。”
兄弟团目瞪口呆,有一个反应快点的说,“连姐你还说你不是在挑拨关系?”
说完又陷入沉默。
看得出是挑拨又怎样?
他们不得不承认,她说的确实是实话,王标飞真的只顾自己出气,没为他们考虑过半点。
这狗屁的兄弟情薄得跟纸一样,真的经不起挑拨。
王标飞怒,“挑拨离间对你有什么好处?这么喜欢胡说八道!”
“是不是胡说八道在座都清楚,”连念耸耸肩,无所谓地说,“能有什么好处,我说出来只是因为我心地善良。”
这是瞎扯。
真正的实话自然不能说。
——没好处。
——我就喜欢你被人嫌弃众叛亲离的样子。
听起来有点恶毒啊。
不行,她刚立的善良人设不能崩。
于是连念叹了口气,说了句,“我给过你机会的,劝你好好学习来着,是你不珍惜,还要继续围殴我,怨不着我。”
把自己放在道德制高点上,连念俯视底下怒气冲冲的王标飞,十分满足。
临走了不忘给工具人们争取权利,“主任,我给他们求过情了,您别忘了啊。”
兄弟团向她投来热切的感恩目光。
教导主任:“行,我知道了,你是要回去上课吗?”
“当然,”连念又问了一句,“话说回来,学校给的处罚是什么,听起来很严重的样子。”
“统一退学处理。”
按一高的惯例,这是真打起来,且打得很严重的惩罚。
连念惊了一下,虽然性质很严重,但到底没真打起来,这个处罚确实有点重了。
不过和她没什么关系。
连念表示了解,转身要走。
兄弟团的几个男生跟过来,“连姐要我们送你吗?”“连姐我们可以帮你跟任课老师解释”“连姐……”
连念正心情愉悦,喜形于色,情不自禁把心里话说出来了,“叫什么连姐,叫爸爸我更开心。”
当代沙雕网友心理,日常想被叫爸爸。
兄弟团:“……”
教导主任:“……”
教导主任只当没听见,对着那几个男生吼,“送什么送?给我回来,领你们的处分书和检讨。”
退学改成了处分和检讨,男生们开心地领了回去,一万字的检讨也不能让他们皱一下眉头。
唯一愤怒的王标飞也得到了他的礼物,一份退学通知书。
教导主任递给他,“签字吧。”
王标飞瞪大了眼睛,“退学,我?你是认真的?”
他一直不在意学校对他的处罚。虽然老师主任们很尽职守则,但学校有个神奇的校长。
而这个校长坚决维护校董会利益。
“淼淼家是校董会的,淼淼,我女朋友!”他把笔摔在地上,不相信他真的会被退学,一时间急了起来,“校长呢?我要见他,他知道的话,一定不会允许你这么做的。”
“你以为校长不知情?他对连念关注着呢,怎么可能不知道?你们的退学处理就是他下的。”
“至于个中原因,自己你刚才已经说出来了,”教导主任看他一眼,他已经不是自己的学生了,说话也不再那么顾忌对方情感,平淡地摇摇头,“傻子。”
……
连念回去时上课时间过了一半,台上的老师没讲课,见了她热切地呼唤着,
“你回来的正是时候,你们胡老师病了,下节音乐课是我的,两节合并,刚好够考个试,赶紧回去做题吧。”
在所有学科里,连念的英语算是比较差的那个。
英语老师不服,总觉得是连念以前那个老师不好好教,现在换了他教,肯定能上升一大截。
因此迫不及待看看自己的成果,催着连念赶紧回去做题,他好快点改出来成绩,看看有没有提升。
连念还没说话,底下有个同学嘀咕一声,“胡老师天天生病请假。”
连念慢悠悠地往座位上走,接了话头,“她以前给我们十三班上课的时候,从来没生病过。”
“我们也想看到胡老师。”
同学们酸了,纷纷化身嘤嘤怪,试图向英语老师卖可怜,以博得一节音乐课。
英语老师冷笑一声,“想看到胡老师是吧?行,考完试,我回家拿把试卷给她看,都说见字如面,见字就当见面了,好好考,别给我丢人知道吗?”
嘤嘤怪们:“……”
连念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英语老师和音乐老师,貌似是一对夫妻。
那他们为音乐课的归属问题吵起来的话,算同事纠葛,还是算家庭矛盾呢?
想了一套试卷的时间,她放弃纠结这个,悄悄地戳了同桌一下,“咱们学校最近在紧抓纪律吗?”
“过几天教育局会下来巡视,是比平时严格一点,”易深言说,“你怎么突然问这个,是要翻墙出去吃饭,打探一下情报?”
连念被说得有些心动,“有道理,食堂太难吃了。不过不是因为这个,学校对王标飞他们的处罚是全员退学,按校规来说,有点过了。”
她神秘兮兮地伸出根食指,在他面前晃了晃,推测说,“可能是为了杀鸡儆猴。”
“如果单是说王标飞的话,他不是因为这个,”易深言头也不抬,淡淡地说,“这件事里校长介入了。”
“校长介入,他应该针对我,让我退学才合理。”
“他大概是想的,但校董会有人给下了死命令。”
“唔。”她垂眸,思考了会‘有人’是谁,没能猜出来,抬头去看易深言。
却发现易深言注视着她,黑蓝色的眸子狭长微挑,眸光轻闪,有种狐狸般隐晦的狡猾笑意。
那笑意只是一瞬,连念还没反应过来,他就收了那般神色,平静地和她解释起来。
“他本来是不用退学,记大过就好。但他女朋友的父母知道了这件事,也间接地知道了他们的恋情。”
“最重要的,通过这种方式得知。”易深言停顿一下。
连念自然地接了话,“唔,女儿交的小男朋友,带着女儿不学好,企业也不行,完全无法和自己家相提并论,不能让他们谈恋爱,就插手了,对吗?”
“聪明。”易深言简短地评价了一句,又说,“为了这个,王标飞也必须退学,他的那些同谋,纯属是被牵连的。”
“家长不能做棒打鸳鸯的恶人,这个任务只能交给学校来,校长是最好的选择。”
所以即使他讨厌连念,却也不得不针对另一方。
王标飞自持他淼淼家是校董会的,有恃无恐,却没想到最后导致他退学的,也是淼淼家。
连念托着腮眨眨眼,理清了思绪,却突然发现,教导主任从始至终,都没有叫过家长。
那么,李淼淼父母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又是谁让他们知道的呢?
最重要的这点,易深言没说。
……
王标飞离开学校的时候,没有人给他送别。
他的女友很怂,因为早恋的原因,不敢求家长,也不敢和凶巴巴的教导主任求情。
他的兄弟团气还没消,这会儿在狂搜检讨模板,没空、且不想送他。
他的敌人——单方面认为的敌人——连念不这么觉得,事情过了她就把这个人忘之脑后,不再关注,更不可能去送别了。
而且她正在接诈骗电话,和骗子斗智斗勇,玩得很开心。
今天的诈骗电话,还是之前那个打过来的,旅游团诈骗套路,这次不是旅游了,继续编故事,故事编得有情节有波折,还挺狗血。
连念听得正意犹未尽,正准备催着往下讲,对方开口就是剧毒。
又让她认爹。
连念:“……”
气氛瞬间跑完了。
虽然说她每逢双十一,都会哭着求马爸爸饶手一命,但她真的不想再认一个了。
会破产的。
真的。
“你都要我叫你爸爸了,还说不是想骗我钱?”连念扒拉着笔筒里的笔,懒懒地反问。
“我真的是你亲生父亲。”
连蔓跟她说过离婚的前因后果,但没说过恋爱和离婚后的事。
不过突然有人打来电话,长篇大论说是亲爹,说得再真,也只可能是诈骗吧。
何况连蔓说过信息泄露,连念有先入为主的印象在,更是半个字都不带信的。
“还在锲而不舍啊,认爹这套路落伍了你知道吗?”
她清了清嗓子,“我是秦始皇,其实我没死,现在打给我两百万,封你做大官,兵马俑也给你带。”
对面沉默了很久。
然后挂了电话。
连念平静地眨眨眼,关闭页面,继续做题。刚做了两道,突然叮咚一声,一条信息闪现在眼前。
银.行卡号显示,到账两百万。
??
??!
连念看着屏幕,怀疑自己的是不是搞错了什么人物关系。
大概自己是诈骗犯,对方才是被骗的?
她忍不住问自己:“我这算是诈骗成功了?”
没人回答。
所有人都惊住了。
连念往后瘫在椅子上,望着天花板,认真思考起来。
要去自首吗?认错态度良好的话能不能争取一下宽大处理?学生证能给打个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