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他们自发的
数学老师又说了很多,但江心叶是一句也听不进去了。
她愣愣地站在那里,隐约有种不真实感,怎么会呢?
这怎么可能?
都出了这种事,连念怎么可能不受影响?
那她的努力算什么?她为了准备这个,数学成绩下滑得要命,而连念,她考了第一。
全市第一。
数学老师看她神情恍惚,似乎是一句话都没听进去的样子,愈发失望,语气也重了,“江心叶,你有没有在听?!”
王宁很不喜欢她的语气,正要上前理论,江心叶挡住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里的躁动,说,“对不起老师,我知道我最近状态不好,我会改的,请您相信我。”
数学老师这才放她回去。
江心叶回到教室后,坐在座位上不说话,咬着嘴唇,神色不明。
她的计划很好。
破坏了连念名声,让连念无心复习,就会考不好,就可以合理怀疑她月考成绩真实性。
“真作弊不是陷害”转头就能甚嚣尘上。
却唯独没想到,连念居然考了全市第一。
二班有心善的同学,看她一个人低头坐着,似乎是被训斥后伤心到了极点。
又想起没出陷害事件前,自己一直把她当做女神看待。
虽然后来脱粉了,但看她孤零零地难过着,看起来多少有几分可怜,于心不忍,走过来安慰了一句,
“数学老师说话毒,但刀子嘴豆腐心,本质是为了咱们好,一时考不好,谁没有过?她说的那些话,别往心里去。”
江心叶正在思索自己哪里搞错了,才让连念没受影响,还考了第一。没空理他。
“叶叶正难过呢,没心情和你说话,”王宁撇撇嘴,不太高兴地讽刺,“我以为你们都站队连念了,真把叶叶当坏人了,现在得知真相了,还知道过来安慰,还真是善良啊。”
“什么真相?”那位同学感觉好心被当成了驴肝肺,也不大高兴,立刻反问。
“论坛上的东西没看吗?怎么?知道自己站队的是那种人,迷途知返了,来叶叶这边赎罪了?”
她话里莫名带着优越感,像是充满了居高临下的鄙夷。
那位同学的善意被她的鄙夷逼退,冷哼一声,“我来安慰只是因为大家都是同学,赎罪?
我根本不觉得连念会做那种事,不过是信口胡诌罢了,这种故事我一节课能编十个,也不知道是哪些人在搅浑水!”
说完就转身走了。
王宁不屑地呸道,“墙头草一个,说得那么好听,还不是因为被我说中了,觉得掉面子才这么说的。”
她不觉得会有人站在连念那边。
她对江心叶有滤镜,江心叶那边肯定是对的,是正义的,而支持连念的,要么是被蛊惑洗脑了,要么就是嫉妒江心叶。
而这也是江心叶没有告诉王宁,那些帖子是自己派人写的原因。
王宁的偶像滤镜万一破碎了,她就少了一个好用的工具了。
即使是为了这个,江心叶也要安抚她,“是啊,人都是要面子的。”
“可是连念似乎不要脸呢,”王宁鄙夷地说,“她居然没有反应,给自己同学的父亲当情妇,还被爆出来了,她甚至毫无愧疚,就跟不知道一样。”
“……就跟不知道一样。”江心叶愣了一下,低低的重复了她的后半句。
……
连念给自己简单估过分,知道这次考得不错,但被班主任叫过去,告知她是全市单科第一、数学满分时,还是有点讶异。
刘班满面春风,笑容格外灿烂,和其他班主任介绍,“怎么样?连念!这就是咱们学校唯一一个得满分的,我班的!”
比起介绍,这话更像是炫耀,这所学校里没人不认识连念,没人不知道连念是一班的。
但他已经很收敛了,在把连念叫过来之前,他的笑声传遍了方圆八千米。
理科性试卷得满分,要比语文之类的文科容易很多。但容易只是相对的,数学也经常会从小处扣分。
所以平时考试满分都很难,更何况是联考了。
再加上连念考试之前,各种事掺合得没上几天课,就这样都能满分……班主任们看着刘班,羡慕得眼睛都红了。
班主任们话里行间,总带着痛心疾首的酸味,“是是是,你班的,你班的……如果我养只金毛,她现在就该是我班的了!”
“如果不是我当时没抢过,那轮得到你。”
还有当众挖人的,“连念啊,在一班怎么样,不习惯的话,随时可以转来我们班。”
连念:“……”
“谢谢您,一班挺好的。”
她折断了班主任们递来的橄榄枝,但他们似乎没有因此失去兴致,依旧乐滋滋地拉着她谈话。
一个小时后,连念终于走出了办公室,抬头看了眼巨大的钟楼,已经将近午休结束了。
她眼里立刻失去神采,一脸绝望地打了个哈欠,“中午觉没了。”
洗把脸,冲淡了困意,坐到座位上,瞥了手表一眼,发现有人加她好友。
是一个陌生的新号,头像签名什么的都没有。
连念拒绝了。
屏灭了又亮,又是一条申请好友的信息,还是那个人,验证信息变成了一句话。
——你看论坛了吗:)你连自己同学的父亲都勾引,你还是人吗?也就是有人揭露出来了,否则还不知道你装白莲花装到什么什么时候……
他用简短的语言叙述了经过,并对她进行了精神层面的打击。
连念挑挑眉,戳了下易深言,“查ip的话,能查到这个人的设备吗?”
她挺好奇的。
对方用了小号,显然是不想让她知道身份,她还偏好奇了起来。
“不可以,”易深言闻言,向她屏幕望一眼,收回视线推测道,“他表现得不像是一个凑热闹的,应该与这件事有关。”
“我猜也是。”
如果对方就是个凑热闹的吃瓜群众,真情实感信了、并放着该复习的书本不看、专门注册个号来骂她……可能性不大。
除非这件事和他有关。
她怀疑对方是生怕她不知道这件事,才特意来告知的。
易深言眼眸微阖,隐约有点算计的意味,“加回去吧,看看能不能套出什么话来。”
连念手指轻点,通过了好友申请,“这是当然,套不套得出话来另说,为了骂回去,我也要加他。”
也不知道是做贼心虚,还是已经达到了目的,对方几乎是立刻删了她。
连念为对方的手速惊叹了一秒,然后硬生生憋出个笑容来,“看来猜的不错,就是为了扰乱我情绪来的。”
她灭了屏,觉得自己更有必要好好复习了,让他们糟心比什么都重要。
她掏出英语书来,开始背单词和语法。
背了两句,易深言似乎看出她的想法了,转身提笔,在草稿纸上写了一个标题。
“明天考英语,”他把草稿纸推过去,“再写个作文给我。”
易深言擅长押题,尤其是文科类,作文题目十道能押中七道。
出题老师给关上一扇门,他给开了扇窗,然后在众人渴望的眼神中,把窗给封死了。
主要是因为一班学生都知道这点,每逢考试都有人跑去求他,临时抱佛脚的人太多,把学校老师气得半死。
一听说易深言重操旧业,给连念出了个命题作文,同学们看这边的眼神就都热切了起来。
但连念不清楚这个,她不想写作文,一脸认真地为自己找理由,“刚背完书,口渴,想喝奶茶,等我买回来就写。”
易深言从座位上站起来,“你写着,我去买。”
行吧,连念认命地趴回去,“我要红豆布丁的。”
易深言依稀记得班里女生讨论过,餐厅三楼奶茶好喝。
这节下课时间比较长,到三楼时,却也是接近上课的时候了,整个三楼都没剩几个人。
那几个人在吵架,声音一阵压过一阵,气势汹汹的,似乎随时会打起来。
在奶茶店兼.职的小哥认出了他。
虽然小哥惊讶于易深言会来买奶茶,但另一件事更让他关注,“后面那几个人……会长你要不要管一下?”
把其他人都吓跑了。
影响到奶茶店的生意了。
易深言不觉得有什么管的必要,接过奶茶,专心地挑了支符合他审美的吸管,转身,“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们是高一的,归高一学生会管,我只是出来买个奶茶的。”
“可高三体育队的学长也在里面啊。”
易深言停住脚步,眼尾一瞥,看到了被一群高一围着的杨威。
杨威:“那时候你们还在军训,能知道个屁,凭什么笃定连念被包养?!”
高一中有个染了黄毛的,看起来几个人里的头头,黄毛说,“你又是凭什么笃定她没被包养?她朋友都说了……你是故意跟我杠的吧,有本事打一架啊。”
杨威本就是非常容易被激怒的性格,此刻更是,“打就打,我怕你不……”
话没说完,他感觉有一双手按在他肩膀上,转头一看,是拎着一杯奶茶的易深言,眼眸凉淡。
杨威不知道他听到了多少,被这个眼神看得有些发怵,连忙转移话题,“会长你还喝奶茶?”
“你连姐要的,”易深言将奶茶放在桌子上,笑容和善地问杨威,“你还想打架啊?想被继续扣分,扣到拿不了毕业证吗?”
几个高一听到“会长”两个字怂了一秒,又听易深言后面对杨威说的话,嚣张气焰又上来了,附和着,
“就是,你连袒护她的资本都没有,我们就说,包养,包养!”
他们是真的没有听到“连姐”两个字,继续作死,“说不定月考成绩也是考出卖身体换来的……”
正说到起兴的时候,却突然感觉脑袋一沉,牙齿磕到什么冷硬的东西,疼得他没办法继续说下去。
黄毛这才意识到,自己是被人按着脑袋按在桌子上,强行终止对话。
“不会说话,就不要说了。”
易深言依旧带着和善的笑容,眼镜下的黑蓝色眼眸里没什么笑意。
黄毛捂着嘴爬起来,“你想打架是吗?”
杨威撸袖子:“打就打,怕你不成!”
历史总是相似的,这一幕几分钟前才出现过。
易深言做出了和之前一样的动作,拦住杨威,“你已经没分可扣了。”
他把眼镜摘下来,放在桌子上,“我来就好。”
高一学生会接到学生举报,说那几个刺头逃课了,并在餐厅三楼和高三体育队的学长打架。
学生会干部一阵牙疼——打架找教导主任啊,找我们做什么,那几个刺头我们如果管得住早就管了。
抱怨归抱怨,一边通知了教导主任,一边匆匆赶了过来,打算劝个架什么的。
到了却发现事情不对。没看到打架现场就算了,那几个刺头居然嚣张气焰全无,一个个地跟焉了的白菜一样,聚在一起,表情呆滞瑟瑟发抖。
时不时拿眼看一下对面的男生,眼镜是说不出的畏怯。
高一学生会跟着看过去,“学长,你怎么也在这……他们这是……”
易深言:“我帮着教育了一下。”
“哦哦,”学生会们看一眼异常乖巧的刺头们,“多谢学长。”
说着他们走近了,打算把人带走,却听见那几个人在念念有词,“连姐千秋百代万古长青”“不传谣不信谣不造谣”“八荣八耻在心中,争做网络好公民”之类的。
高一学生会众人:“……”
易深言:“这个不关我的事。”
他们自发的。
“已经劝住了?”教导主任姗姗来迟,正好看到易深言转身离开,赶紧问,“你干嘛去?”
易深言微笑,“奶茶凉了,再买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