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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夺得法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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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玄弋虽不知他为何发出如此真切的感叹, 但结合之前的推理, 自然知晓柳清弦现下不忿到极点。

见床上躺着的人已经脱力,眼瞳涣散, 他便放下纱帐,牵着柳清弦离得远了些,避开那床帷中的沉沉死气。

柳清弦微微冷静下来, 道:“或许我们可以在此守株待兔。正是因为老板娘怨憎她师兄,反倒说明她放不下。如今将……这可怜人关在此处, 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定是老板娘笃定对方背叛, 又恨又爱地要折磨他。”

殷玄弋点头赞同:“如此一来,她在发现这间屋子被挪动的时候,肯定会急着寻回。”

他顿了顿,又拧眉道:“但这人也未免遭罪太多。难道那老板娘就真蠢到这个地步, 宁愿一厢情愿认为她师兄背叛, 也不肯相信对方?”

“谁知道呢。”柳清弦又笑了声, “人往往都是会恃宠而骄的,对他掏心掏肺的时候,只当做理所当然, 但凡稍稍有一点疏忽, 便认定是对方离弃。”

他仿佛又感受到那种雨水灌入胸腔的冷意,再次闭目,摇了摇头。

很多事情是不能多想的, 越想便越是作茧自缚。

“要向前看。”柳清弦默默告诫自己。

等到他心情平复,睁眼却见殷玄弋正愧疚不安地看着自己,一双手收拢低垂着,颤抖半天,不敢上前拉他。

方才的思虑都抛到九霄云外,柳清弦疑惑问道:“你怎么了?”

殷玄弋像是被他吓到,双肩一抖,期期艾艾道:“师尊……可是还在生我之前的气?”

柳清弦一愣:“生什么气?”

殷玄弋只当他是故意回避,犹豫一瞬后,才艰难开口:“在镜玉山林……我对师尊说了很过分的话。”

柳清弦没想到他居然还记着这件事,回忆半天才想起那些话,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你并非真心那样觉得,那我就不必记得那些气话。”

殷玄弋忙道:“那些话绝非真心!只是,我误会师尊,认定师尊离弃,才口不择言伤害了师尊,这又同那老板娘有何区别?”

柳清弦一时有些无语。他本是就一周目的事情发表感叹,却没想到被殷玄弋对号入座,以为是在影射他了。

自家徒弟还在纠结不已,甚至半跪下来抱拳道:“请师尊责罚!弟子犯下如此大错,却不曾受过半点苛责,反而……反而满足心中肖想,能得师尊青睐,常伴师尊左右,实在让玄弋寝食难安。”

不是,你在这里说这些?!你是想气死床上可怜的师兄吗?!

柳清弦赶紧将他拉起来,走到离床最远的那处桌边坐下,放低声线道:“你都说明只是口不择言,为师只需知道你心中信任我就行了。在别人房间拉拉扯扯像什么样子!”

他转头又看了那影影绰绰的床幔一眼,蓦地生出感慨,沉沉叹息:“人往往是在最亲近信任的人面前,才会说出最伤人的话。而伤害一旦留下,就很难消除,最后隔阂渐深,覆水难收。你既然知晓错了,那么以后就千万不要再犯便是。”

“有什么误会,我们心平气和说清楚,不要自我发散,不要反应过激,太过偏执的情绪……会将人变成完全陌生的样子。”

殷玄弋想到自己之前竟能对师尊说出那般冷情的话,一时也心有余悸,点点头。

“玄弋当时感觉就像是被某种阴冷情绪彻底掌控一般,看天地皆带恨意,竟无法控制自己出口伤师尊,想来的确是自己都觉得陌生的模样。”

这个形容就怎么听怎么古怪了。

柳清弦皱起眉,抬手按在殷玄弋的心灯处检查。

之前在客栈大厅也是,殷玄弋身上明显有魔气泄露,再结合他现在的描述,就像是天魔作祟,快要突破封印的样子。

殷玄弋放心地撤掉护住心灯的真气,任由柳清弦动作。果不其然,就让柳清弦发现了心灯内的一丝暗色流纹。

柳清弦猛地睁开眼睛,忧虑地看向自家徒弟:“玄弋,你的封印为何会松懈了?”

殷玄弋一怔,闭目自我探测后,才沉吟道:“当初在饮风城,天魔力量大挫,因此才被半妖血脉封印。而今却似隐有复原之兆,这才导致在我情绪过激时,有魔气略微外泄。”

他说这些话时带着漠不关心的口吻,理智分析如待旁人,听得柳清弦心里很不是滋味。

他发现殷玄弋其实是一直都带着点自毁情绪的,从幼时拼命上山门,到论剑台高阁坠下,甚至为了求得原谅而掏出心灯……

柳清弦悚然惊觉,殷玄弋这些举措,竟然都是以他为中心在行动,丝毫不曾考虑过自己的安危。

他定定心神,数落道:“说得这么风淡云轻,你倒是关注下自己的身体啊。而且如此一来,炼化天魔就更需加快速度了。”

殷玄弋只当是被关心,听了教训反而笑起来,就是说出的话不怎么可信:“玄弋知道了,师尊不必过多担心。”

柳清弦心道,你知道了才怪,我不担心才怪。

他想了想,干脆抬手以手指去描画殷玄弋的五官。

“你的眼睛,面貌,谈吐,一举一动,以及过往种种,都是我喜欢的。”

殷玄弋动容,将手覆在柳清弦的手背上:“师尊……”

柳清弦被他握住手,就不再动作,只抚以掌心贴着那张看了许多年的面庞,又轻声问:“你以前说过,我想要你变成什么样的人,你便是什么样的人,我想要什么,你都替我拿到;不想要什么,你便替我除去,这话可当真?”

殷玄弋毫不犹豫地回答:“自然当真!”

于是柳清弦就笑了,缓声说道:“那么,我想你变成珍惜自己的人,我想要看到你完好无缺,我不想你受伤。”

他说着便从心底生出柔意,凑近与殷玄弋额头相抵:“能做到吗?”

殷玄弋岂能不知他的用意,依恋地用侧脸在柳清弦手掌中蹭了蹭,郑重回答:“玄弋明白了。”

“明白就好。”柳清弦如释重负,这才放心地拉远距离,但当他想要抽回自己的手时,却拔了半天都拔不动。

“……”柳清弦面无表情地抬头,果真就见自家徒弟正笑眯眯地看着自己,将他手握得稳妥,丝毫不肯放开。

这混小子又开始黏黏糊糊了。

柳清弦本作势要怒,但最后又释然笑起来,干脆松了力道任由对方握着。

殷玄弋欣喜不已,甚至还得寸进尺地贴到柳清弦身边,浑身热腾腾的温度将柳清弦整个人都笼罩在内。

柳清弦无可奈何,最后只能毫无威严地提醒:“别松懈,你到底还记不记得我们在守株待兔?”

殷玄弋享受似的“唔”了声,保证道:“师尊放心,这次我定要将那老板娘抓来给你,任你处罚。”

什么叫抓来给我……柳清弦颇无语,感觉跟看到家养的猫要给自己抓老鼠邀功似的。

他左右看看,觉得两个大男人在这喜房内搂搂抱抱,总有点什么别的意味,待会儿老板娘要是进屋,入眼就见这样的画面,估计是要发疯,铁了心制裁他们。

于是柳清弦拍拍殷玄弋示意他松开:“既是守株待兔,那么我们还是隐匿起来,攻其不备比较好。”

殷玄弋也严肃神色:“那么师尊有何计划呢?”

柳清弦又四处看了看,最后目光落在那影影绰绰的床幔上。

“……”

柳清弦转回头来,视死如归地看向殷玄弋:“为师有个大胆的想法。”

·

再过片刻,外边传来疾疾脚步声,柳清弦和殷玄弋均是心中一凛,齐齐以真气遮蔽心灯,放缓呼吸隐匿气息。

很快的,老板娘猛地推开房门,直冲进来,在看见床帷内隐约身影后,这才松了口气。

她脸上紧张神色消失不见,复又变得讥诮:“师兄,方才可有人闯进来?你没吓着他们吧?”

床上的人静默不答。

不过老板娘早已习惯那人的冷漠,起初还会心痛难忍,但后来便淡然了,只恨不得将所有刑罚施展在那人身上,非要看看他什么时候才开口。

她施施然走过去,极轻蔑地以烟杆去挑床幔:“师兄,今日还是不答话?那就别怪我——”

话还未说完,床上的人却立即暴起,只见两道青光闪过,竟是直接将那床架给利落斩了下来!

老板娘好歹算警觉,缩着脖子险险躲过,睁大眼睛看着面前的人。

她预想中的那人并未出现,反而是殷玄弋屈膝蛰伏在床榻上,宛若静静等待猎物的野兽。

“怎么会是你!”老板娘先是一惊,而后盛怒,“你把我师兄带到哪儿去了!”

“就论你对他所做的那些事情,你也配提师门情谊?”柳清弦缓步从床后走出,抬起一角纱帘,露出了正坐在阴影处,冷冷注视老板娘的男人。

·

他原本的计划是自己在床上潜伏,殷玄弋从背后突袭,但殷玄弋却死活不让他当面对上老板娘,就只好变为如今局势。

他本来在搬动床上男人时还有些无从下手,毕竟对方身上被折腾得就没块好皮,总觉得不论碰到哪里,都会触到他的伤口。

结果再度清醒的男人却开口安抚:“没关系。”

“若是能杀了她……这点痛苦不算什么。”

柳清弦和殷玄弋对视一眼,均是沉默。

也对,这人都不知在此处遭受折磨多少年,如今有了彻底解脱的机会,怎肯不配合。

——他是当真对那老板娘一丝情意都没有了。

于是柳清弦不再迟疑,同殷玄弋一人搀扶一边,将男人带到床边角落的隐蔽处,以纱幔遮挡住他的身影。

明明稍一动作,男人身上的腐肉就汩汩渗血,但他却像是突然有了精神,还断断续续地朝两人搭话。

“敢问……两位恩公是……”

柳清弦想着他们马上要杀死这人,如今却被称作恩公,可不太象话,因此忙道:“我等是凛苍派弟子,如今所为也是想要从这迷津渡脱身,万不能担你恩情。”

那人干枯腐败的脸上蓦地一动,像是笑了下,才又说:“凛苍派……果真都是义士。”

柳清弦朝他和善笑笑,暗自叹息,这人可还是别笑了,脸上唯一的皮肉都摇摇欲坠,实在也太凄惨了些。

他们总算将男人送到角落坐好,柳清弦找半天躲藏点,最后干脆也抱膝坐下,同那男子待在一处。

总归也看这么久习惯了,这人生前好像也是个爱聊天搭话的,柳清弦不再怕他,还哥俩好地在他肩上虚虚拍了拍。

男子像是憋得狠极,如今突然找到聊天对象,又道:“在下……出身丹霞宫。”

“丹霞宫?”柳清弦大喜,“这可巧了,我还跟你们现任宫主是朋友来着,真是有缘。”

男子又断断续续问:“我已离宫十年……敢问……现任宫主是何人?”

柳清弦看他甚是亲切,立即道:“他名唤风无晏,本命法器是一把长鞭,哎,你们丹霞宫的法器都是以鞭类为主的么?”

不料男人却一怔,疑惑道:“我……未曾听过此人名号,且丹霞宫,向来都以扇类为法器。”

“扇类?”柳清弦突然想起被风无晏赠送给自家师兄的锦扇,恍然大悟,“是了是了,的确他是有扇子的。”

男子似乎还有疑问,正准备继续追问,却身体不支,一口气吊着喘不出来。

柳清弦忙用真气帮他顺气,关怀道:“身体都成这样了,还是好好休息下吧。”

男子尚说不出话来,只能点点头。

结果就听殷玄弋在床上闷闷道:“师尊,说好的守株待兔,怎么让玄弋一人等在这里,你们却聊上了。”

柳清弦听出他语气里的酸味,一边暗自吐槽这醋你也要吃,一边又有些想笑。

他连忙道:“好好好,守株待兔,我们不说话了。”

这才三人皆安静下来,静静等待,随后便听见老板娘一脚踢开了房门。

·

如今老板娘目光在三人身上扫视半晌,最后冷笑着看向男子,声线宛如淬毒:“师兄,你又背叛我一回。”

男子在对上她后,就没了和善,浑浊眼睛锁定对方,一副不死不休的模样。

“就这么恨我?”老板娘干笑一声,随后面容骤然变得狰狞,以殷红指甲向男子抓去。

柳清弦立即挡剑在前,呈保护姿态,高喊:“玄弋!”

殷玄弋自然会意,双手将长匕并拢,化作一柄长|枪,飞快朝着老板娘刺去。

长|枪攻击距离远大于匕,老板娘未曾料到殷玄弋手中法器可以变换,肩膀被一□□穿,痛得她嘶声惨叫。

柳清弦不作多想,利落举剑就要洞穿老板娘的心灯,然而这时老板娘虽痛却仍警戒,匆匆带着枪尖一躲,令柳清弦只刺中了她的琵琶骨处。

这一剑虽不致命,却是极痛极伤元气,老板娘苦熬不住,吐出口血来。

如今男子虽被柳清弦护在身后,但是隔着柳清弦的肩膀,还是能清晰看到眼前女人受伤煎熬的模样。

虽说灵魄契约使得他对这两次伤害感同身受,但在看到那张经年不变的刻薄笑脸终于露出痛苦神色时,他还是感觉到快意,又颤抖着皮肉露出笑来。

老板娘一抬眼便看到他的模样,怎能不知他心中所想,顿时更是怒不可遏,撑着一口气也伸长手臂,将指甲狠狠嵌入对方腐肉中。

“师兄,今天你可真惹怒我了。”

随后她迅速抬手摇铃,只听泠响传来,殷玄弋和柳清弦都觉眼前一空,最后只剩下他们两人的身影了。

柳清弦想起两人进入客栈后,最开始听到的那声摇铃,醒悟道:“她的铃声可以进行传送。”

殷玄弋点点头,面色阴沉。他之前承诺过要把老板娘抓到,可就算他暴露法器的两种形态,居然还是让人给跑了。

那铃铛着实难对付。

柳清弦却是不慌,朝他笑着抬起手,只见一条隐隐约约的丝线正缠在他腕上,在烛光中反射出微弱光芒来。

·

另一边。

老板娘带着男人脱险后,便狠狠将男人掼到地上:“原来是你联合他们来对付我!”

男人狼狈地趴伏着,却仍是冷漠不答。

老板娘见他这般模样,再想到自己宁愿冒着被机关追上的危险,也要回去寻这人,心中便怨恨不已。

她还要怎么做?当初这人抛下她,带着小师妹从镜玉山林离开,自己现下却是冒着生命危险救他,这人怎么就永远不懂她的好!

“师兄,我自认不曾亏待你,你却是这么对我?”

男人这次却开了口,声音沙哑地讥讽:“不曾……亏待?”

老板娘看着他现在的惨状一愣,最后又冷着脸回答:“谁叫你要将灵魄契在那贱人身上,否则你也不至于求死不能。”

男人却又不答话了,只再次笑笑。

老板娘恨极他这副模样,正要再度伸出指甲折磨他,却忽听破空风声传来,一柄长|枪从她背后贯穿墙壁,狠狠袭来,巨大冲力令她身形不稳,竟是被直接钉在墙上。

“又是你们!”老板娘气急败坏,面容如恶鬼。

柳清弦两指一捏,抹去指尖上细微伤口处的血痕,随后抬手晃了晃连接在自己和那男人肩膀枯骨上的红线,满意地笑了起来。

“哎,都说吃一堑长一智,老板娘你怎么就又栽这上面了。”

男人这才眼露欣慰神情,用尽全力嘶吼道:“就是……现在!”

殷玄弋不作迟疑,实力全开,周身真气宛如热雾腾起,脸颊边暗金妖纹显露。他呲了呲牙,两颗尖利犬齿突起,随后脚下生风,朝着被钉在墙上动弹不得的老板娘迅速攻去。

老板娘见状,手忙脚乱地去抽肩上长|枪,可殷玄弋哪里肯给她机会,双手蓦地挥开。

“济苍穹,济刃式!”

长|枪顿时又分散成两把长匕,在即将掉落时被殷玄弋稳稳握住。

老板娘惊惶抬头,在如此临近的死亡威压下忘记了躲闪,随后殷玄弋径直跃起,双臂交叠,朝着她的脖颈狠狠划去。

仿佛是裂帛之声传来,斩断头颅,抛洒热血的情景却并未出现。

老板娘绝望地看着刀刃离她越来越近,最后两道交叉寒光闪过,她只觉得自己喉咙处一凉。

这便是死亡的感觉吗?

她迷茫地想着,情不自禁伸出手去抚摸自己的伤口,但出乎她意料的是,自己手指触碰到的却还是温热完好的皮肤。

她这才反应过来,刚才那道裂帛声,竟是从旁边传来。

殷玄弋已经收了刀,正目光左移,安静看向墙边方向,神色肃然得像是一个道别。

老板娘顺着他的视线怔怔转头,看到了不成人形的男人渐渐化作齑粉。

“师兄!”

老板娘惊惶失措,手脚并用地爬向男人,伸手去抓那消散在空中的粉末,却怎么都抓不住。

她眼泪流了下来:“师兄,难道说……难道说你的灵魄竟是契在我身上的么?”

男人依旧不愿理她,垂着目等待消失干净。

但柳清弦却不愿见她这被蒙在鼓里的模样,开口道:“我一个陌路人都能推演出,你身上这道灵契是你师兄在离开镜玉山林前就为你施下,怕的就是你在山林里遭遇不测,自己还能替你挡一道。”

“他在送回同门后便来寻你,你却已然入魔,当即要了他性命。”

柳清弦越说语气越冷。他甚至能够想象,当初的门派师兄秉持着职责送回众人,又凭借私心独自前来,许是做定打算——不论自己心爱的师妹变成如何模样,都要陪伴她,生便一起生,死便一起死。

可再深沉的爱意,都在这十年折磨中消失殆尽,只剩下了不死不休的恨意。

老板娘怨恨她师兄整整十年,不信她师兄整整十年,如今却听了柳清弦寥寥几句便信了,淌着泪又哭又笑。

“师兄,真是这样么?你其实心中一直有我,对么?”

但男人连个眼神都不分予她,就算她想要去牵对方,那双皮肉翻烂的手也在她碰到之前就灰飞烟灭了。

“多谢。”男人宛如回光返照,笑着朝柳清弦和殷玄弋点头,又解释道,“将铃铛放回之前那间密室,即可得到你们想要的东西。”

他在弥留之际,仅存的半点灵识幻化出了曾经的模样,在昏暗屋子内泛着柔白的光芒。

柳清弦屏住呼吸,这才发现那男子生前竟是长得俊美无俦,玉树临风,若是平安活着,想必也是美誉天下的正道修士。

实在是,世事无常。

在快要消失的最后,男人终于还是看了老板娘一眼,只冷道:“就此别过吧,永生永世都不会相见了。”

“师兄!”老板娘心痛难忍,猛地扑过去,却只抱住一片虚无。

她怔怔看着空荡荡的手心,撕心裂肺地喊道:“师兄!”

可这世上,早已没有爱她护她的师兄了。

老板娘面容惨淡地愣神半晌,最后眼里蓦地带上疯狂恨意,又将矛头对准柳清弦:“都怪你——”

她一边说一边准备起身再战,可下一秒,她就失去平衡,狼狈地摔倒在地。

“……什么?”老板娘茫然看向自己的下半身,却发现自己也正在灰飞烟灭!

她浑身都颤抖起来,惊恐地瞪大眼睛:“为什么会这样?”

殷玄弋拉着柳清弦站远了些,不愿被她化出的齑粉沾上。

随后殷玄弋才冷道:“你愚蠢了一辈子,直到最后都没能明白,自己到底错在哪里。”

老板娘如今完全丧失了理智,哪还能冷静下来思考,只狰狞着面孔尖叫:“你给我说清楚!”

既然她想听,那便说就是了。

柳清弦主动上前一步,俯视着她:“你手里拿着的就是你心心念念的梨花明月玦。梨花铃铛,月迷津渡,客栈和铃铛共相呼应,合为一体便是梨花明月。”

“你只当梨花明月玦被藏匿在客栈中,如幽灵般在这里徘徊寻觅多年,却从不知道,其实你早已拥有它。正如你从来都没意识到,你也早已拥有自己想要的爱情。”

柳清弦对这女人半点怜悯都无,最后近乎冷酷地道明:“你曾经拥有过一切,要怪,只能怪你自己又全都毁掉了。”

如今没了灵魄的庇佑,已经成魔的老板娘手拿着铃铛,又身处客栈之中,相当于是毫无遮挡地被暴|露在梨花明月玦的威力之下,如何不会被驱除消灭?

可她就算到了这个时候,也不肯承认自己有错,只痴痴爬到方才男人所坐的地方。

老板娘冷笑道:“那又如何,我就算灰飞烟灭,也和师兄的骨粉融为一体,等到下一世,我们必还会相逢,到那时,再清清白白来一趟便是。”

“世间哪儿来那么多机会给你?”柳清弦快被她的死不悔改恶心到,“你别忘了,你是魔,被驱除则烟消云散,怎可能有来世?你师兄就算转世,也定会忘记前尘,拥有他自己的一生顺遂。”

“不可能!”老板娘下意识吼道,她怔了下,像是自己都开始怀疑,又颤声重复,“不可能……”

“师兄他……”他不会抛弃我。

可想起最后男人都未曾看向她的模样,她再也欺骗不了自己,捂着脸放声大哭起来。

“师兄,我错……”

可不等她将此生唯一的忏悔道出,梨花明月玦的法力便将她彻底毁灭于天地间了。

叮当一声响,刻着梨花纹络的铃铛掉落在地。

经历过这场,柳清弦已经累极,他缓缓上前拿起铃铛,眼前骤然显出整个客栈的立体结构。

“……靠,这玩意儿居然是3d透视的!”他忍不住就要同系统吐槽。

可这次系统却迟迟没有回复。

柳清弦这才想起,好像系统已经沉默许久了。

殷玄弋只见他愣神,关切地上前问道:“师尊,你累了吗?要不要我来?”

柳清弦猛然回神,勉力不去想系统那边,如今的当务之急是尽早离开迷津渡才对。

他摇摇铃铛,以灵识构架出自己想要调整的客栈结构,将那间布置成喜房的密室旋转到了身边。

·

两人一同走进房间,随后柳清弦再度抬手摇铃,将失散在房间之中的众人都旋转至附近,而正是因为这个动作,殷玄弋就眼尖地看到了那银质铃铛上的一抹血迹。

“师尊,你的手。”

柳清弦低头看去,这才发现那被丝缕划开的手指还在淌血。

短短一天一夜,他划破两次手指,都因为后续事态紧急而没能来得及治愈,这才导致伤口迸裂,又流出血来。

柳清弦不甚在意,正打算草草抹掉血迹,却被殷玄弋一把握住了手。

殷玄弋眼睛亮亮地看着他:“师尊,我来帮你。”

帮?柳清弦一怔,这么点小伤口,要怎么帮?

结果就见殷玄弋低下头就作势要含住那截指尖。

“停停停!”柳清弦被吓了一跳,忙去推他,“太脏了,别这样!”

殷玄弋固执道:“师尊在我眼里,无处不是洁净的。”

这话怎么听怎么别有用心。

柳清弦坚决地想抽回手:“不行不行!”

“哦。”殷玄弋假装委屈道,“那好吧。”

柳清弦松了口气,本以为殷玄弋就要放过他了,不料对方却是直接抬手往他指尖施展了个清洁咒,然后才不由分说地将他的手指放入嘴中,轻轻地吮吸了一下。

柳清弦浑身都被激起一阵痒意,脸上蓦地就红了,抽抽嘴角道:“你都有心力施展清洁咒了,怎么就不干脆给我包扎得了。”

殷玄弋却弯着眉眼笑起来,宛若小兽般舔舐那道细微伤口,最后才拉开距离道:“妖族向来都是用这种方式治疗的。”

这不就是像野生动物一样么……

柳清弦想吐槽,但又觉得怪萌的,最后只抽回了手,什么都没说。

但他不想继续话题,殷玄弋却不依不挠,尤其是在没有了危险的现在,他简直没脸没皮得毫无负担,便又将手黏糊糊地搂上柳清弦的腰。

“师尊,我犯过一次错,但我发誓,再不会有下次。”

柳清弦被他黏得心软又心烦,拍拍他的手臂:“好了好了,该做正事了,待会儿你师叔……”

结果他话还没说完,温锦鸾和裴宁韫就一齐踢开门,撞上了他们搂搂抱抱的一幕。

温锦鸾和裴宁韫:“……”

后边追赶上来的岳云和阮婴宁:“?”

柳清弦万般无奈,最后无力道:“你们听我解释……”

但一切都来不及了。

柳清弦绝望地看见,裴宁韫眼中腾起巨大的,兴奋的八卦之光。

作者有话要说:现在没办法公开的情报:

写到这章才想起没给老板娘和师兄起名,但最后又觉得,他们也只是爱情失败的芸芸众生的其中两个,就的确没必要刻意再给一个名号了。

国庆回来这周好累啊,作话都有点写不动,今晚打算直接睡到明天中午。看评论好像大家都很颓2333还好明天终于放假啦,大家都要好好休息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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