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线索
线索
黄夫人那从一开始就战战兢兢没说过话的丈夫惨叫一声,昏了过去。
不知谁喊了一声:“诈尸了!”
远远围观的人跑光了,衙役骚动起来,简成荣急了,连忙喊道:“保护殿下,怕什么,你们看顾将军动都没动!”
眼前影子一闪,简成荣发现顾逍没了。
再一看,挡在长宁殿下前面的可不是顾远思?!
顾逍比她高出去太多,叶雅不得不从他身侧探头出去:“不对,烧成这样了怎么可能化走尸?这是……”
摇摇欲坠的尸体僵硬站起,冲天的火光中传来蛊虫将死的哀鸣。
叶雅:“不是尸体,是那些蛊虫在搞鬼!”
下意识想去掏杀虫药再给加一把火,手一空,她这才想起自己是来验尸的,没带药箱。
顾逍手握佩剑斩鲸立于她身前,面对着冲天的火光,身上金吾卫的衣摆随风飘扬,他道:“殿下,小心。”
就如同八年前,也是满目的火红,蓝衣少年对她说:“小心。”
于是她一点都不怕了。
蛊虫组成的头骨转过来时带着仿佛骨头断裂的声响,“尸体”突然嚎叫一声,那是无数只蛊虫组成的“怒吼”,它们朝着顾逍叶雅冲了过来!
斩鲸出鞘一寸。
无数蓝色剑芒从天而降,一瞬间生生斩碎了所有蛊虫!
众人都同时一愣。
剑芒散去,大门口不知何时站了两个人。
叶雅眼睛一亮:“爹!义父!”
云青月气的,恨不得狠狠揍她一顿,奈何这是个女儿,只得作罢:“你还知道叫我们!”
叶雅缩缩脖子,躲到顾逍身后去了。
顾逍拱手道:“王爷。”
云青月……更气了。
简成荣连忙迎过来:“越王爷!您怎么来了?这位是……”
云青月:“华山的予霖真人。”
如雷贯耳。
简成荣立马精神了,对予霖道:“原来是予霖真人!在下京兆府尹简成荣,失敬了!这里的事还得麻烦真人了!”
予霖道:“不必,死者的亲人呢?我有事要问。”他略一掐算便知了前因后果。
简成荣叫来还勉强清醒着的黄夫人,予霖问道:“昨日死者都去了什么地方,接触了什么人?”
黄夫人:“啊?这,这……”
有好事者看见事态平息跑了回来,见此情况喊道:“道长,小黄的事有人能说清就怪了,游手好闲的成日四处溜达,一天光见过的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
予霖伸出右手,蓝光从余烬里裹挟着一只正在挣扎的蛊虫飞来——那是予霖特意留下的一只。
云青月见他观察者蛊虫逐渐皱起眉宇,小声问道:“很麻烦吗?”
予霖看了云青月一眼,眼中包含了无数种复杂情绪。
“这是长生蛊。”
云青月脸上的血色瞬间全部褪去。
……
最后简成荣把几个人带回府衙仔细询问,总算问出了和小黄接触时间最长,最有可能让人接近他下蛊的,还得是楼里的姑娘。
与此同时,长安城有另外几家人,虽然没有人死,但也在身上发现了虫子,叶雅去长安郊外给病人复诊时,也发现了几家。简成荣第一时间上报给了叶崚,但叶崚是怎么下的命令,云青月就没心情管了。
蛊虫被予霖封印在特殊制造的透明封印石里,一丝一毫都看的分明,云青月坐在桌前死死盯着它,眼睛红的吓人,予霖扳过云青月的肩膀,却什么都没说。
良久,云青月执起予霖的右手贴在额上,闭上眼,多年苦涩化为一声苦笑,他道:“玄英,你知道吗,我这辈子都没想过,有一天还能再听到这东西的消息。”
“不能,再让这东西出现在人间了,”他缓缓道,“绝对不能!”
可无数人追求了那么多年,为之疯狂的长生蛊为何突然出现在长安?
云青月和予霖不知道原因,但毫无疑问那些人都成了养蛊的祭品,就如同曦儿一般。
长生蛊这东西冥冥之中牵连甚广,两人暂时去不了锁沧关了。
……
第二天,姜楼敲开了越王府大门,对着云青月予霖直接道:“陛下命我暗中调查此事,所以我来找帮手。”
言下之意就是“我也不是愿意来打扰你们的,姓叶的你看在那么多年交情份上别记恨我。”
云青月问道:“为什么是你?”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
姜楼:“没办法,谁让天下人都对舞阳侯有着绝对的信心呢,坚信舞阳侯什么都会,就如同坚信你越王爷不会打败仗一样。”
三个人坐下来,姜楼拿出张纸:“我可不是白来的,昨天晚上我就把人际关系调查了一下。”他指指写的密密麻麻的右下角:“结论就是:这些人共同的特点都是游手好闲,和天天都得进两遍青楼。”
他看了云青月一眼。
云青月一瞪眼睛:“你看我干嘛?!”
姜楼摸摸鼻子,又看向予霖:“其实我是想说……叶巍可能得借我一下了,予霖真人。”
鉴于因为云青月“业务熟练”这几个字说出来他可能横死当场,姜侯爷把话咽了下去。
姜楼画了几个人当天去处的线,发现几个人都去了一家青楼“紫华轩”——紫华轩是新兴的地方,最近办的很红火,不在云青月的熟练范围内,没有实质性的证据证明这些中了蛊的人,究竟是被紫华轩自己的人还是客人下蛊,也不能让衙役上门抓人来审问。
于是剩下个很自然又正常的法子去调查——
作为客人。
当天晚上,很久没敞开了喝次酒,又为了多套点话,云青月是被田忠带人扛回来的。
王府久违的迎回喝多的越王爷,众人一致的把“王爷陪姜侯爷调查是去青楼喝酒”这件事瞒予霖瞒的死死的,又一致自然的把云青月扛回来后,送回了他原本住着现在是予霖住着的房间。
云青月酒力不错,没喝到那么多的程度,内力作用下恢复的也快,自己一个人站住没问题,然而刚敲开门,他跟醉死了一样往予霖身上一倒,轻声唤道:“玄英……”
予霖被扑了个满怀,一股清冽的酒气覆盖了云青月身上原本的气息,底下似乎还有股脂粉气,几乎要压过酒气了。
云青月抱着人道:“姜楼明天指不定又有什么馊主意,明天予霖你可得救我。”
予霖抱着云青月的手指尖泛白,他把云青月带进屋里让他坐在床上,道:“你睡吧,我出去了。”
云青月一个激灵起身拉住人:“去哪?”
予霖沉默着没有说话。
云青月一看不妙,暗骂姜楼的馊主意,抱住予霖道:“玄英,你生我气了?我也是被姜楼骗过去的,不知道他领我去紫华轩了!”
予霖平静的道:“没生气。”
这话说的不能再违心了。他说不上自己的感觉,一想到有女人围着云青月……再结合之前在记忆里看到的画面,虽然知道和现在的云青月没关系,他心里还是堵得慌。
云青月道:“我发誓,我都没让人近我身,那我能让吗,我是有主的叶啊!”
“……”予霖被云青月的话噎了噎,赌气似的道:“你不用这么解释,反正我也不会哄人,也不会陪你喝酒寻开……唔……”
一听这话,云青月还能不明白,得先消了予霖心头正旺的火,干脆直接堵住人嘴了。
良久,云青月松开人,道:“玄英,我有话和你说。”
予霖被亲的懵了一会儿,由着云青月拉到床上坐下了。
云青月握着予霖的手,轻摁了手上几个穴位,予霖冰凉的手指逐渐温暖起来,感觉差不多了,他道:“玄英,你害怕吗?”
予霖浑身一颤,垂着眼不去看他。
果然……
云青月抚上予霖脸颊,不容反驳道:“玄英,你看着我。”予霖抬眼看他,云青月道:“我还以为是我的错觉……抱歉,我没有及时发现。”
现在想想,玄磊曾和他说过的话,予霖年少时也是个少爷出身,被众人捧在手心里长大的,离家选择跟随原航真人入仙门,是他年少时做过最大胆的决定,为此差点与一心想让他出相入仕的父亲决裂。
然而后来,在那般理应年少轻狂的岁月里,不过一年间接连失去了家人和师门,差一点万劫不复,予霖的心早就千疮百孔了。
撕心裂肺的伤口是无法彻底愈合的,予霖不忍世人为天下妖魔所困,选择把一切生生接受,去做他应做的事,近乎漠然的接受总该有一天会来的命运。
可他遇到了云青月。
两相呼应,而生情劫。
予霖最终选择了相信云青月,握住他的手,那是他这辈子做过的最重要的抉择的三件事之一。
可忽视伤口不代表没有了……
云青月柔声道:“玄英,我不会走的,我这辈子,直到生命的尽头,你都别想让我放手了。”
予霖哑声道:“……对不起。”
他道:“我刚出生时就有云游的道人来到我家,和我父亲说我命中无亲,想说服我父亲让我入道门,我是家中长子,父亲怎会听道人的话,最后……应验了。”
“仙人命中无牵无挂,自然是克亲的,我四岁时母亲就过世了,后来我本以为在天印宫,一切就都没事了。”予霖道,“可不单是我家,天印宫也没有了。”
什么都没有了……
云青月什么也没说,抱住了予霖,安抚的一下下顺着人的后背——你有我。
他只感觉心中难受。
予霖再次道:“对不起,我真的……”
“你不用和我说对不起,本来没和你说就是我的错,你我之间,不用说这些。”云青月突然笑道,“更何况,我还挺开心的。”
予霖愣了愣:“……什么?”
“你曾和我说过,你或许和世人眼中的你一点都不一样,现在我知道了,”云青月一本正经道,“予霖和乐玄英,我倒是没觉得有什么差别,反正予霖真人是我的,乐玄英也是我的,都是我的,我是你的。”
予霖终于被他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给逗笑了。
所幸有那么一个人,经历过十年的风吹雨打后,还愿意陪着他到最后。
云青月被美色晃了眼,道:“心肝笑起来特别好看。”
“……别胡叫。”予霖被这称呼噎了噎,扯着他的袖子道,“你既然不醉了就回去。”
云青月赶紧倒在床上装死。
予霖看人没反应了,无奈的叹口气,过一会儿,云青月听见衣料摩挲的声音,紧接着身上盖了层被子,另一边掀开,云青月对光线的感觉很敏锐,感觉予霖熄了灯,这才睁开眼摸过去抱住予霖。
嗯……好像是被他养出点肉了。
予霖对这无赖无可奈何,叹道:“你就会和我耍赖。”
云青月指尖挑起一缕白发绕在指尖,雪松的气息充盈着鼻间,让他有些心猿意马,贴近予霖耳边暧昧的道:“和真人我就不光会耍无赖了,乖,我今晚喝酒了,别招我了,嗯?”
他感觉到怀里人一僵。
云青月无声的笑了。
……这个人甚至曾为他担下不知多少痛楚,拦下多少劫难。
他这辈子,绝对不会放开这个人的。
天地吝啬,不肯许给他们两个一生,他就只能自己去取。
作者有话要说:长生蛊这一块都会发糖的~~写糖真的会令人心情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