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光耀大肆宣传即将拍摄的科幻电影, 非常不符合它最近低调的行事准则。
温岳为此特地查了覃家众人的行踪。
覃父在江城外某山庄疗养, 时常有医疗人员进出, 身体据说不是太好。覃存知在他曾经常驻的某国做着化工原料进口生意。
虽然知道这门生意多半不太干净，但是覃家几十年这么过来，背后根基很深，这一年多的针对也没能让它停滞。
温岳考虑过要不要把生意往国外做, 被顾灼灼阻止了。覃家的灰色产业灭亡是迟早的事，没必要特意为了它调整集团的业务结构，在不了解的领域很容易吃亏，总体而言很不划算。
事实也的确如他所料，光耀的下坡路就是覃家逐渐衰落的一个表现。根据苗航的人脉传递的消息, 半年多以来, 光耀多次出现资金空缺危机, 剧组拨的款发不下来, 拖欠项目奖金等等事故频发。
这种时候, 光耀哪儿来的钱投资一部大制作的科幻电影？
“不管了，让它先闹, 盯紧一点。”顾灼灼想得头疼, 把手机镜头对准豹豹的笼子，宠溺地拍给温岳看。
视频那头, 温岳按了个截图连拍, 回头就发了微博。
半年过去, 豹豹长得飞快, 已经不是能搂在怀里亲亲抱抱的大小了。
它趴伏在地面, 把脑袋歪过来，让顾灼灼摸它下巴到脸侧这一块儿，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呼噜声，跟猫似的。
从小就没妈，腿还是瘸的，豹豹是只注定要生活在人类保护下的豹子，缺乏野性就缺了，也不少它一顿饭吃。
这样养起来的豹豹，特别会撒娇，不过它本来也没成年，滚起来还是很可爱的。
于是顾灼灼偷了个懒，在公司开了几个会，决定让豹豹承担主要的宣传任务，就不再到处跑了。他这阵子曝光足够了，再上节目反而嫌多，太饱和了，观众也会腻。
但可爱大猫，观众是看不腻的，官博把照片视频收集好，隔两天发一条，很快经营成了宠物大v，一堆人天天嗷嗷叫着要看豹豹。
小桃花们为此操透了心，每天在各个粉丝群里辱骂公司宣传策略有问题。
为什么要搞宠物营销！？大猫有灼灼好看吗？要是电影上映以后，观众看完，表示猫……不是，豹比人好看，那怎么办？口碑不是要掉下悬崖了！
听说这还是个灰扑扑雾蒙蒙的文艺片！就算是灼灼加猫，也不一定能挽回一个没有宏大场景和如云美人的文艺片吧！？
六月一日，《归林》上映，小桃花们第一时间赶到电影院给顾灼灼撑首日票房。
她们怀着忐忑的心情走进去，恍恍惚惚的走出来。
万、万万没想到，场景很宏大，美人也很野性……
要不……二刷走起？
…………
“你竟然不打算办庆功宴？”橙子今天点了杯西瓜雪梨汁，听到顾灼灼的打算，眼睛都瞪圆了。
“等金橘奖颁完吧，”顾灼灼眯眼笑，显然是很高兴的：“初剪完就卡着时间送去参展了，等半个月下映，那边正好颁奖。要是运气好，没准能拿个影帝呢？”
两人坐在钟声楼下的咖啡厅里。
一年过去，菜单上又多了不少有奇怪名字的饮料。橙子正好来这边办事，顾灼灼也在公司，久违地碰上了。
橙子感慨：“你也真敢想……国内的奖虽然没那么难拿吧……但也看票房看粉丝啊。”
“我粉丝不够吗？”顾灼灼眨眨眼。
“……”橙子一噎，半晌说：“你最近是被粉丝惯坏了吧。”
《归林》的口碑出乎意料的好，小桃花们之前担心的情况完全没发生。虽然题材听起来不够吸引人，但剧情本身节奏紧凑，前期悬疑感十足，小豹子是加分项，却也没有让它过于喧宾夺主。
影片最出彩的地方，一个是顾灼灼独挑大梁的人物塑造，一个就是秋岭壮丽的风景了。
顾灼灼在这一点上近乎执拗地高要求。
仗着有优秀的摄影在，设备上又肯花钱，影片出来的效果，和“灰扑扑雾蒙蒙”正相反，将自然瑰丽的色彩，在大屏幕上极致展现。
有些美景是能震撼人心的，秋岭大片的红叶像火一样烧到人心里去，看完后，没有人能忘记。“归林在哪儿拍的”这样的问题还短暂上了热搜。
剧情好，风景好，演技好，豹可爱，这样的电影粉丝有什么理由不吹？
花式彩虹屁都快吹上天了。
橙子却心情不太好似的，叹了口气。
“怎么了？吞吞吐吐的，有事就说，我还帮不了你吗？”顾灼灼心情好，一副昏君架势。
“……”橙子重重叹了口气：“其实没啥，你消息比我灵通，估计是粉丝瞎担心。不过最近群里传得很凶，说你性向问题，国内的奖不可能颁给你，影响不好什么的。”
能被橙子单独拿出来说，表示这事流传已广。
纵然不是谁故意出来造的谣，某种意义上也反映了大众对此仍然存在的担忧。
之前网上没什么反对的声音，不代表大家真的这么容易接受，只是没说罢了。粉丝担心也无可厚非。
“笑什么？”橙子不满地狠狠吸了一口梨汁，鼓着腮帮含糊问。
“没，我是觉得没关系。”顾灼灼说。
“真没关系假没关系？”橙子怀疑地咬吸管：“看你一副信誓旦旦要拿奖的样子，我还以为你很在乎呢……但你是那种粉丝吹吹就满足了的人吗？”
顾灼灼抿嘴笑了笑：“当然不是，我很想要奖啊。”
“那……”
“但有比奖更重要的事。”顾灼灼说：“只要这条路没走断，我就不会后悔。毕竟鱼和熊掌都得了，咽两口刺又算什么呢？”
橙子愣了一会儿，也释然的笑起来。
“况且，总会好的。”顾灼灼说。
***
金橘电影节，国内三大电影节之一，紧随金柠檬，是每年夏天圈内盛事。
今年的金橘奖比往年更受关注，原因无他，今年出了几部好电影，更有顾灼灼这样头一次走上大屏幕的新人演员，成为强有力的竞争者。
颁奖典礼前一天，盛妆文化传媒旗下的影视类小组集体加班，记者小季磨磨蹭蹭地找到同事小哲，悄悄伏在他的电脑椅背上。
“小哲……”小季扭扭捏捏地喊了一声。
同事小哲正心焦地刷消息，闻言吓了一跳，惊悚问：“咋了这是？”
“那个……想问问你……明天帮我代个班呗？你不是喜欢顾总嘛……”小季双手合十。
小季明天要去颁奖典礼旁边等红毯，能亲眼看到众影星光彩夺目的一瞬。这是整个部门的盛事，也是小季手头最好的工作了。
无缘无故地送给别人，小哲实在想不出为什么。
“不是别的原因……是我自己……”小季吞吞吐吐一会儿，终于下定决心，压低声音问：“刚刚那个消息，你也收到了吧？”
小哲心头一跳：“……是说温大佬会陪顾总走红毯那个？”
小季猛点头，随后哭丧着脸说：“上次见到顾总本人，就能说掉我一支录音笔的电，这次带着温大佬本身，还不知道秀成什么样儿呢……我实在是不想再采访他了，小哲帮我一次呗？什么功劳都是你的！”
小哲一颗粉丝心砰砰直跳，在小季期待的眼神中应下了这件事。
随后他看着电脑屏幕，又开始焦虑。
为什么要带着温岳一起啊？是不是太高调了？好歹也等奖颁完了再秀啊？现在这样，万一组委会考虑多一点……
小哲欲哭无泪。
他是小桃花中数量相对稀少的男粉，而且是性向特殊那一类人。娱乐圈这种事很多，他在这个行业里混得还算轻松，但这些都是水面以下的事，不能拿到台面上来说。
因此偶像出柜，他一方面非常感动，好像被激励了，一方面又极其担忧，害怕阻碍前程。
心情可谓相当矛盾。
但他只是个小小的记者兼粉丝，再担忧也改变不了人家的正大光明，只能挤在人堆里，希望用自己的拍照技术，把偶像拍得更好看一点。
翌日，天降小雨，非常凉爽。小哲跟保安斗智斗勇，早上七点就守在了铺好的红毯旁边，一直在这儿占位，占到傍晚。
仪式开始，他目送着一个个或年长，或年轻的电影演员们踩过红毯，耳边炸着各种提问，心脏砰砰狂跳。
终于，一阵雷鸣般的惊呼声响起，顾灼灼和温岳前后下车，向记者挥手。
小哲屏住呼吸，对上偶像含笑的双眼，好像看到了神。
妈呀，我死了！
小哲在心里狂刷八百句粉丝用语，差点哭出来，准备好的提问完全没说出口。不过就算问了也没用，这两人不答记者问，只笑笑就进去了。
小哲等视线里的身影彻底消失，才感觉浑身一阵虚脱，脸热得要爆炸。他挤出人群，找了个柱子坐下，喝了点水才缓过来，检查刚刚拍的照片。
太好看了呜呜呜……怎么会这么好看的……
他一边揉眼睛一边看，看完连上笔记本电脑，给同事传源文件。
同事忽然给他发了几个感叹号。
“怎么了？”小哲回了条消息。
对面发来语音，激动异常：“小哲！！！你看微博，顾总发微博了！卧槽，劲爆！快去看！！！”
小哲愣了愣，心跳又开始加速，手忙脚乱地点开微博。
@顾灼灼v：谢谢祝福，是我追的他，喜欢很久了，没什么好藏的。是否得奖能也没那么重要，我还有很长时间为之努力。[网页链接]
底下的转发评论肉眼可见的蹭蹭涨，小哲点开看了一会儿，心中酸胀，无法言说。
这竟然是日记一样的情书，评论中有很多人作证，时间都是真实的，有不少人看到过这个网站。
小哲顷刻间明白了，顾灼灼为什么要在这个时间发。
发早了，有炒作嫌疑，可能影响选票。等结果出来后发，成功了叫炫耀，失败了像推锅。
唯有现在，无比真诚。
小哲感觉自己获得了非常多，非常多的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