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山药
贾婉晴走了已经有半个时辰了,应迦月还在想着刚才的事情,转头问道:“道清,你说嫁给自己想嫁的人为什么这么难?”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自古以来不都是这样的吗。”谢道清疑惑的看了她一眼,见她沉默不语,便将目光移开了。
偏过头,便看见了桌上那一叠厚厚的册子,有一本还开着,露出了上面密密麻麻的字迹,谢道清不由得好奇道:“阿月,你一个姑娘家,怎么也看兵法呀?”
“啊?”应迦月随着她的目光看了过去,便看见了赵昀每日送来的小册子,一时赧然。
“是我一个朋友帮我抄的。”她的声音小小的。
应迦月其实对兵法也没有那么大的兴趣,第一次只是好奇罢了。可赵昀每日都抄录了下来,托樱桃带给自己,时间一久,她都不好意思起来了。好几次告诉他不用抄了,可他还是每次都照送不误……
谢道清见她这般模样,一时了然,揶揄道:“瞧这洋洋洒洒的字迹,此人定是个英武男子。你瞧这里,他还用笔墨的浓淡给你区别轻重缓急……阿月,他对你的用心,连我这个外人隔着字都瞧出来了,过不了几日,定要八抬大轿迎你进门。”
想起和赵昀那些客客气气的对话,应迦月挠头道:“你别说笑了……我跟他都不熟,顶多也就是同窗之谊。”
况且,过不了几日,他要娶的可是大姐姐啊,关自己哪门子事。
谢道清笑道:“阿月,你对这个人当真没有一点动心吗?”
听了这话,应迦月一时怔住。
不知道怎么的,听到动心两个字的时候,她的脑海里竟浮现出了秦九韶的脸,不深不浅,不近不远。
可是她已经有好几日没有见到秦九韶了,听说是病了,也不知身体好些了没。
应迦月偏过头,看向了桌子上那一摞刚剪好的小红花,一时怅然。
她新想了许多题等着他做呢……
将谢道清送出了贾府,应迦月刚准备坐下来休息会儿,就听到樱桃急急忙忙冲进来的声音:“小姐不好了,出大事了!”
“怎么了?”
樱桃进来的时候慌张的都有些站不稳:“小姐,您赠给大小姐敷脸的那碗东西里……有没有加什么不该加的东西?”
应迦月仔细回想了一下:“没有啊,就是珍珠粉、蜂蜜那些啊……”
“也不知是什么原因,”樱桃带着哭腔,连话也说不清楚了,“大小姐她,她她涂在脸上之后,不多时便开始发痒,听说现在满脸都起了红疹子!”
应迦月听完,整个人如遭雷击,她站起来踉跄了一下,还没有反应过来。
怎么会这样呢?还是因为涂了自己送过去的东西……
“请了大夫吗?”应迦月什么也顾不上了,撩起裙摆就往门外冲了出去,“快,我们快过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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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房。
“老爷,老爷!大小姐涂了三小姐送过去的膏药,整张脸都毁容了!”
“什么?!”
贾涉原本正在讲淮东边务,听见女儿出事了,放下手中的书就跟着下人奔出去,在场的贾贯道和贾明道也是心急如焚的赶了过去,屋子里顿时空荡荡的。
听到这句话的一瞬间,赵昀先是吃惊,继而竟松了一口气。
毁容了……是不是就不用娶了。
很快他便被自己这个想法给吓到了,只觉得自己自私又可怕,竟生了这样卑劣的想法。赵昀深深吸了一口气,想将这样庆幸的心态从脑子里赶出去,却发现自己根本做不到。
他顿了顿,想起刚才下人通报时说的三小姐……难道?
赵昀没再多想,起身就跟了出去。
贾似道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姿态,从桌子底下掏出蛐蛐,开始逗弄了起来。
一旁的赵与芮奇怪道:“似道,你姐姐出了事,你怎么不过去看看?”
“他们不是已经去了吗?”贾似道看也没看他一眼,只转身对赵与芮道,“趁着爹爹不在,我们来斗蛐蛐吧。”
“我不是很会……”
面对着比自己大上许多的赵与芮,贾似道奶声奶气道:“我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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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姐姐,你快开开门,别把自己锁在里面。”应迦月在门口急成了热锅上的蚂蚁,“你先把门打开,让大夫进去看看,肯定是有救的!”
屋内,贾婉晴实在忍受不住,用指甲挠得自己满脸都是血,眼泪漱漱地落了下来,混杂在一起,让她越发又痒又痛。
她忍不住走到铜镜面前,想看看自己,可是一看见那张脸,她就吓得惨叫了起来。
现在的她就像是个可怕的怪物,连最亲近的丫鬟都不被允许靠近,又怎么会让大夫进来呢?要是让大家看到她现在这副样子,还不如让她死了算了……
应迦月急得不得了,直接就要踹门闯进去。
贾婉晴的丫鬟桐香也被锁在了外头,一看见应迦月就来气,直接伸手拦住了她,恶狠狠骂道:“你这个狠毒的女人,还想进去害我家小姐!连自家姐姐都下得了手,现在又在这里猫哭耗子假慈悲!”
应迦月看到她,才是真的生气。
樱桃都告诉她了,当时面膜就是亲手交给了这个叫做桐香的丫鬟,樱桃当时人都还没走远,紧接着就出了事。
在这件事情里,也不知桐香扮演着什么角色。
她上前一把推开桐香的手:“你算什么东西,骂我大姐姐是耗子,给我滚一边去!”
这边正在僵持不下,门口便乌泱乌泱来了一大片人,胡姨娘首当其冲,带着贾似烟便迈了进来。
“把三姑娘绑起来,带到前厅问话!”
一群人带着绳子过来绑人,樱桃在旁边阻拦,却被推到一旁起不来,只泪眼婆娑地看着自家小姐。
应迦月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脸都涨红了,高声怒斥道:“你们有这么大的力气绑我,没空把门打开让大夫进去吗?是存心不让大夫救人?”
贾似烟缓缓走上前来,轻挑眉眼,细声道:“救不救人的,不劳你这个凶犯费心,你还是老老实实交代,为什么要害我阿姐吧。”
双手被反绑了起来,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此时此刻,应迦月只想骂一句,我去你大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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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地。
正是丰收的季节,可也免不了烈日当头,映入眼帘的是大片的稻谷和玉米地,许多年轻人在地里忙碌着。
秦九韶一身深色裋褐,整个人看起来精神挺拔。
可即使是身处田野之间,也如同站在天地中央,通身气度引人注目。
他跟着一个白发老翁,顺着浅浅的水沟朝前走去。
路过坑洼的地方,老翁提醒道:“公子千金之躯,可千万要小心着点。”
“不妨事。”
秦九韶看了一眼前方那大片的稻田,心中感慨。
日光灼热而又刺眼,他久久的立在原地,却只透过丰收的景象看到了大宋的满目疮痍。
大宋偏安一隅,官吏权贵多有隐田漏税之举,是以普通百姓的田赋负担越来越重。
朝廷疲于应对外敌,根本无暇顾及底层的农民,长此以往,势必积弱。
老翁叹了一口气:“公子,您看看,这些田地起起伏伏,沟壑纵横,什么奇形怪状的样子都有,您想要测量田积是好事,可也实在天方夜谭啊。”
秦九韶轻轻笑起,声音疏朗:“只要你们支持重新测量田积,按核实后的面积合理纳税,便是造福乡民的大好事。至于如何测量,就交给我吧,我定竭尽全力,不使一人一田有亏。”
“公子不必为了此事太过劳心劳神,即使有些差错也不打紧的。”
秦九韶在原地静默了半晌,拈起一粒稻谷,轻声道:“差之毫厘,谬乃千百。公私共弊,盖谨其籍。1”
那老翁听完,眼中隐约有雾气,他感慨道:“我活了这么多年,像公子这样的人还是头一回见。”
两人正在说话,三七从后面急急慌慌的跑了过来,还差点摔了个大跟头。
他拍了拍裤腿上的泥巴,对秦九韶道:“少爷,有个事……三七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秦九韶睇了他一眼:“有话就说,别拐弯抹角。”
三七喘了喘气:“贾府……贾府的大小姐脸上奇痒,还出了红疹子。”
“……”秦九韶有些无语,“那便去找大夫,找我做什么?”
心想这三七是越来越不会做事了,什么东家长西家短的事都过来烦他。
便转过身,准备继续同老翁商讨重测田积的可能性。
然后就听到三七一喘一喘道:“说是敷了迦月姑娘送过去的一碗东西,贾府的胡姨娘说迦月姑娘残害自家姊妹,怕是要动家法了。”
“她害人?”秦九韶终于放下了手上的稻子,皱着眉道,“说她打人我信。”
虽说嘴上损了损,心里也是没底,不知道她现在是个什么情况。万一又说些疯言疯语,那胡氏可没自己这么好脾气。
秦九韶顿了顿,对身侧的人拱手道:“老伯,九韶还有要事,先告辞了。”
“发痒,红疹子?”那老翁摸了摸胡须,似乎想到了什么,“我孙媳妇前几日削山药的时候也是这样,先是痒了一日,后来又红又肿,出了些疹子,但只要不用手去挠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多谢老伯告知,也许真是山药也不一定。”
秦九韶道了谢,便要离开。
“走,去贾府看看。”
三七突然想起一件事,有些担心道:“对了,少爷,您不是才向贾大人称病,说自己正在家中静养吗?”
秦九韶顿住脚步,没说话。
三七犹自絮絮叨叨:“贾大人如果看到少爷好端端的跑了过去,定会知道您撒谎的事情,那……”
秦九韶随手拿起地上的镰刀,在手背上随意割了道浅口子,横了一眼旁边目瞪口呆的三七:“可以闭嘴了?”
三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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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出自秦九韶《数书九章》序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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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都在忙着勾心斗角,只有秦九韶在认认真真种田hhh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