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一吻
面具底下,是尉迟璟的脸。
他如平日里那般,俊雅出尘,遗世而独立,凤眸里清波流转。刹那间,让人如置身于春意盎然的十里桃林。
尉迟璟握了面具,风度翩翩地冲容茶一笑,“好巧,孤的太子妃。”
容茶望着他的脸,神色懵懂,似是还没反应过来。
她心中有各种复杂的情绪交织,仿佛有一阵激流涌过,冲至她的心尖时,带有微微的喜悦。而另一股寒流在袭击着她的四肢百骸,让她心里平添了几分畏怯,想要逃离此地,逃离此人。
既然碰到了,还见了面,逃离自然是不可能的。
“好巧……”容茶的脸颊绽开灿烂的笑颜,眼神却是飘忽不定,双手交叠在身前,揉来揉去。
“孤正巧出宫办事。”尉迟璟说得坦然,叫人看不出假意,举止谈吐带着天生的贵公子仪态,“现在刚好有点空闲,不若陪你在花市里走走?”
容茶揉手揉得愈发不安。
对于太子的提议,她有些不自在。毕竟,他们两人好像从没有在一起,逛过这类花市。
她正犹豫着该如何拒绝时,忽见年偲偲的身影重新出现在不远处,手里还抱着两盏相同的莲花灯。
容茶的眼里当即浮现出星芒。
“殿下,我刚和年良娣说好了,要和她一起去放河灯逛花市的。”她狡黠地笑笑:“做人要守信,我没办法跟你一起,对不住了。”
尉迟璟依旧保持温雅的笑容,心里已是万分讶然。
一个是他的太子妃,一个是他的良娣,她们两人相约好了,一起去玩,然后,撇下了他?
好像有点怪怪的。
而年偲偲见到太子和太子妃站在一起的画面,心里却是惊叹万分。
哇,她喜欢的男人,和她喜欢的女人终于在一起了。
果然养眼。
果然登对。
她就知道,像章昭训那种婊里婊气的女人,迟早会被慧眼如炬的太子厌倦的。太子早晚会发现,谁才是值得他爱的人。
年偲偲欣喜地后退几步,利索地将莲花灯藏到身后。
这么美好的画面,她怎么能搞破坏。
“不是,没有,是太子妃胡说。”年偲偲的头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我只是碰巧遇到了孤单寂寞的太子妃罢了,从来没有说过要约她放河灯之类的话。我哥还在街口等我呢,我先走了,再见。”
年偲偲拔腿就跑,动作飞快。斗篷在上元节的晚风里扬起,留下红色的一角。
容茶眼睁睁地看着年偲偲成了一个红色小点,再逐渐地消失。
她想喊一句都来不及。
容茶无奈,只能跟着尉迟璟,一同逛花市。
路过一处卖花灯的摊前,尉迟璟指了一处白兔子样的花灯,询问她:“你喜欢这只花灯吗?”
容茶是喜欢的。
方才,她路过摊前,一眼就瞧上了这只花灯。白兔花灯由雪白的薄纱制成,眼睛处被染了色。内里的灯芯一被点燃,两只兔子眼就变得红红的,煞是可爱。
但她觉得一个人提了盏花灯,确实不像回事,便没有买下。
即使喜欢,她也不会当着尉迟璟的面说出,而是拘谨地答道:“妾身……妾身不喜欢。”
尉迟璟却立时停在摊前,利索地买下了花灯。
摊主点了花灯内的灯芯后,尉迟璟才将灯交到容茶的手里。
容茶讷讷地接过,心口处跳了跳。
她愈发感觉两人之间的氛围有些古怪,便加快步子,掉过头,“殿下,妾身还有要事在身,陪不了殿下了。”
“等一等。”尉迟璟抬手,攥住她的手臂。
却见尉迟璟带她去了邻近的一处小巷里。小巷虽处在花市旁边,但巷内的房子年久失修,墙面上布满苔藓,鲜少有人踏足。
“殿下还有什么事吗?”容茶匆忙的脚步被打断,又被带来黑黢黢的巷子里,自然有些担忧。
尉迟璟从容笑道:“你不是说想要孤还你和东晋一个清白吗?不想听孤同你仔细说说宁贵妃的事?”
容茶的目光一定,错愕地抬眸望他。
尉迟璟道:“前几天,孤的人擒获一批信使。经过几番审问和调查后,孤可以确定他们是东晋的人。”
容茶见事情与东晋有关,蹙了眉,“信使?”
尉迟璟眸里的笑意更甚,“没错,派人向大理寺抖出宁贵妃乃西宁细作一事的人,其实是你很熟悉的人。”
容茶却被他的笑和话惊到。
原来事情扯来扯去,东晋还是没有逃脱干系。她心里有些不安,她的双唇翕动,想问那人是谁,可到底,又被自己会失望。
“是你七哥,范溪。”尉迟璟道:“因为范溪让人将证据拿出来,宁贵妃才会那么轻易就暴露了。”
轻飘飘的话语还是落入容茶的耳里,却是震得她的心微颤。
容茶的眼里添了几分惧意。
如果她不在西晋,七哥的做法并没有问题。可她尚是东晋的太子妃。七哥应该清楚,若是宁贵妃知道身份败露,必会狗急跳墙,对她下手,很可能让她蒙难。
七哥不至于将她推入火坑。
“不会。”容茶定定地看着尉迟璟,眼神无比肯定,“我相信七哥对我不会那么狠心,其中应当也有什么曲折。”
她在东晋皇室待过一段时间,可以感觉得出来,东晋皇室上下,的确对她这个公主很好。若非当时情况急迫,东晋皇帝也不会让她来和亲。
虽然东晋皇帝的做法伤了她的心,但东晋皇后和七哥都是反对让她和亲一事的。东晋皇后哭了很多个日夜,七哥也天天去跟东晋皇帝求情。
有时候,人对人真心实意的好,是可以感受出来的。
“孤也不相信。”尉迟璟将手搭在她的肩上,轻拍了两下,“你去忙你的吧,孤也还有事。”
太子同她说完这些就走了?容茶诧异。
她可以相信,太子今晚出来,还真是办事的。
“殿下记得当心身体,事情办完了,就早些回宫吧,免得在外头受了凉。”她如往日那般,温柔地提醒一声,看起来像一个尽职的太子妃。
尉迟璟已是走开两步,听到绵软的话语时,又回头,多看了她一眼。
容茶今天穿着雪白的狐皮斗篷,一张莹白的小脸被笼在一圈柔软的狐狸毛里,耳朵尖泛着微微的红意,许是被寒风吹的。
白兔花灯亮着,昏黄的灯火映着她的脸,衬得那双眼睛清亮有神。而在朦胧的光束中,她的眼里竟是多了些许媚意。
尉迟璟心道,她可不是什么小兔子,而是只小狐狸。
不是狐狸,为何连续几日,都勾得他心神不宁。
这几日,尉迟璟并没有去找过容茶,但他总是会在不经意间,想起她的一颦一笑。
他觉得自己当猫时,在她身边待久了,居然都不争气地去想自己最厌恶的女人了。
尉迟璟心猿意马,在容茶即将要走时,又走回去,一把将人按到冰冷的墙壁上。
他俯下身子,薄唇覆到她的左耳上,轻轻地擦了一下。
他想尝尝看,狐狸的耳朵会是什么味道。
容茶被他忽如其来的动作,受了惊,一时间,竟然不知该有什么反应。
入鼻的是墙上的青苔味,以及男人身上的雪松味。
她不知道太子是什么意思,心跳得厉害,脑子迷迷糊糊的。
不知几时,尉迟璟已是离开,她面对是一整面的墙。
周围的一切都是冷的,只有耳尖的热量似是无法散去。
容茶摸摸耳朵,再一抬首,只见苍穹中,是相继绽放的上元烟火。烟火炸开一朵又一朵绚烂的花,迷花了人的眼。
烟火也迷花了她的眼。
她下意识地留意带各色面具的行人,仿佛那张朱红色的凶兽面具能再次出现在她面前。
恍恍惚惚中,容茶已是来到驿馆。
乘风所说的神医,已是一把年纪了,白发虬髯,就是看起来不像个大夫,倒像个老道。
他的医术也很让容茶忧心。
神医随意给猫看了两眼,就笃定道:“姑娘,你的猫没有事。不出意外的话,今晚就可以醒过来。”
“今晚?”容茶分外吃惊,“大夫,你确定?”
她怎么感觉,这位神医什么都没做。
“没错,老夫看动物的病症一向很准,从没有失手过。”神医捋了捋长及胸口处的白须,信心满满道。
“但是,姑娘,老夫得先跟你说一声。这只猫的身体太差,每天苏醒的时间可能也就只有一两个时辰。要是过了时辰后,猫重新睡过去了,你也不要惊讶,这都是正常的。”
容茶听着这番云里雾里的话,讪讪地笑了笑。
“这样啊,那谢谢大夫了。”
她心里嘀咕道,没想到,狗太子的人找来的神医,也是这般不靠谱。看起来居然像个江湖骗子?
容茶失落地步出医馆。
她没注意到,怀里的猫轻轻动了动猫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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