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爬墙
容茶心里虽有疑惑,但她多想了一会,又心觉可能要到晚上的时候,波斯猫才会醒来。
她不必忧虑过甚。
适逢西楚女帝差宫人来请容茶和清离过去一趟。
容茶遂收起心中的疑惑,跟宫人前往西楚女帝所在的寝殿。
因昭台殿被火烧了,慕容央暂搬入另一处宫殿。
容茶他们到了宫殿时,诸多宫人忙着将慕容央所要的诸多物事搬入此处宫殿。
慕容央坐在窗台前,望着院里的几株栀子花树。
阳光洒在她的银色步摇上,投出斑驳的银色光芒。
一袭雪白的凤袍曳地,衬着她的高雅出尘,若雪山之巅的神女。
数名宫人围聚在慕容央身侧,为她捏肩揉背,帮她舒缓一晚上的心悸感。
当她转过头,瞥见一位宫人入了殿,手里还捧着一沓纸。
纸的边缘处有火烫过的痕迹,看得出来,应当是从火里被人拿出来的。
宫人在距离慕容央尚有数步之遥的地方停下,躬身问道:“女帝陛下,奴才应该将这些琴谱放往何处?”
慕容央的面色微凝,迟疑了瞬,问道:“你说的,可是尉迟琏先前赠予朕的琴谱?”
“正是如此。奴才见陛下以前看重这些琴谱,因而,不敢擅作主张。”
慕容央的眸子里浮起层层浓雾,眉间多了愁绪。
她沉思良久,眸里的浓雾逐渐散开,逐而变得清明。
“既然是他赠予的,就不必拿进来了,趁着今日,就将他们全都烧掉吧。”慕容央的声音沉静,听不出情绪。
“喏。”宫人领命照办。
宫人捧着琴谱出殿时,恰好同清离与容茶擦身而过。
慕容央见到清离两人时,眸里骤然多了些许神采。
她让他们免礼,再给其赐座。
“听说,是你救了朕?”慕容央望向清离,态度亲善,面上虽仍是挂着标志性的浅笑,但较之以往相见,她的笑容已是灵动不少。
“昨晚发生的事太多,朕的思绪有些乱。直到今晨,朕的侍女同朕说了你是如何闯入火海,如何救出朕一事,朕才想起要感谢你。”
想想尉迟琏待她的态度,她都觉得后怕。
除了尉迟琏之外,在西楚皇宫中,其它西楚贵族的人也不少。西楚贵族们痛恨她父母的新政,恨不能斩尽她父母的血脉。
要是没有清离相救,其他人听命于尉迟琏和西楚其它贵族的时候,说不定还会巴不得她死在火海里,怎么可能真心去救她。
清离客套地回道:“举手之劳罢了。陛下待人宽容大度,忠于陛下的人不少,就算没有在下,还会有其他人救陛下。真要说感激,在下也担不起。”
慕容央心想,两人再这样推来推去,只怕会经过不少相互客套的过程。
与此如此,她倒不如默默地给予他回报。
只是,这位神秘的琴师看上去甚为淡泊。寻常的金银财帛,他定是看不上眼的。
他最需要的会是什么呢?
心里既已是有了想法,慕容央便仔细地琢磨着。
她扫了几眼清离的面容,小心翼翼地问:“朕可以……看看你的脸吗?”
清离微怔,脊背也跟着发僵。
他垂下眼睫,眼里涌上些许落寞。
即使在无人时,他看自己的脸没什么感觉。
但真要在一名女子面前,拿下这张面具,他还是介意的。
更何况,这名女子太过高贵美丽。
相比之下,他更为卑怯。
容茶想帮清离解围,思索了会,开口:“陛下,其实,他……”
不等她说罢,清离已是整理好情绪,向慕容央回道:“在下曾说过,在下的样貌奇丑无比,西楚境内,任何一个男子,或许都不会输给在下。若是揭下面具,恐会惊扰到女帝陛下。所以,请女帝陛下恕在下不能从命。”
慕容央觉察到他的抵触,敛了容色,解释道:“你别误会,朕不是出于好奇心,才想要看你的脸。朕只是想弄清楚,你的脸是天生的,还是受伤所致,看看有没有办法治好。”
清离的面上恢复了淡笑,“女帝陛下,实不相瞒,在下的脸是受伤所致。但是在下实在伤得不轻,要是想治愈,恐怕只能换脸了。而这世间,又哪有换脸之术?”
慕容央柔和地笑着:“凡事并不绝对。我母后在世时,对于各种技艺,都有所涉猎。她对医术虽不精通,但她曾写下一本著作,在著作里提到过‘整容术’,并秘密地让太医署的几名太医去做‘整容’的试验。多年以来,在‘整容’方面,那几名太医已是有所成效。”
“朕之所以没有对外透露此消息,是担心‘整容术’流传至世间后,容易被居心叵测的人利用。”
容茶的双眸骤亮,对清离小声道:“你倒是真可以试试。”
清离的眼里,却不见笑容。
他的眸光暗沉,看起来,对于慕容央的说法,感到些微不适。
“女帝陛下的好意,在下心领了。只是,若是在下只能靠一张脸,才能过好下半辈子,才真的是可笑至极。”
慕容央摇头,攥了一朵栀子花来玩,用指尖去摩挲花瓣,“朕倒不是这么认为。我母后曾说过,人的一生短暂,能做到完美,就尽量完美,也不枉自己来世间走一遭。”
清离听罢,逐渐陷入沉思中。
回想自己这一生,他曾率军抵御外敌,为西晋开疆扩土,是西晋百姓心中的神话,也算是辉煌过。
即使父子不睦,如今,他又容颜尽毁,也从未遇到过知心的红颜。但他没办法去追求更多了。
他笑:“世上哪有十全十美的好事,能拥有一样刻骨铭心的记忆,便是足矣。在下以为,人生留点缺憾,也未尝不可。”
说到此处,慕容央的面色莫名暗沉下去。
也是,世上没有十全十美的事。她早已明白这个道理,才会不想要头顶的女帝凤冠,而需要真情,并不顾一切地扑向尉迟琏。
可惜的是,事与愿违。
她没能得到真情,而是要一直在女帝的位置上坐下去,尽着她对西楚百姓的责任,直到她死为止。
清离觑见慕容央面上的愁色,生了恻隐之心。
他的眸色轻漾,劝了一句:“女帝陛下也不用记得先前遇到的一些烦心事,你还年轻,将来会有很多可能。”
“朕清楚了。昨晚以后,朕就想明白了,从今往后,朕就担负起肩上的责任,让西楚能继续成为诸国中的桃源。”慕容央将栀子花递交给侍女后,重新拾了笑容,又成为那个无可挑衅的女帝。
尉迟琏最开始为她抚琴时,弹的就是《鹧鸪天》。
她深爱那个男人的谈吐和风华。
从那以后,她心里生出不该有的旖旎心思。
可在昨晚,尉迟琏囚禁她的时候,绮丽的梦就碎了。
慕容央垂了眼帘,再道:“若你哪天改变想法了,大可以过来找朕。除了‘整容术’之外,西楚的太医也擅医治腿疾和其它各类疾病。朕帮你,是想让你能有全新的人生。”
清离微颔首,与她相视而笑,算是默认了。
若是真有改变想法的一天,他或许会来找她的。
末了,他再添句:“今夜过后,是女帝陛下的生辰,在下先给陛下贺喜。”
慕容央稍恍神。
从昨晚到现在,西楚皇宫内外忙成一团,没什么人提到和她生辰有关的事。
甚至,她自己都给忘了。
没想到,竟还有人记得。
“谢谢你。”她真心地感谢。
容茶见他们两人商量的差不多,也出于礼节,同西楚女帝寒暄几句,再做告辞。
等尉迟璟的毒被悉数逼出后,他等过完慕容央的生辰宴,便带着清离赶回西晋皇宫。
容茶则随范溪回了东晋。
在此期间,两人靠着书信维持联络。
这日,秋日的午后,容茶正躺在一方可摇晃的木椅上,阖眼休憩,襦裙的裙摆若雪般垂落,轻触过地面。
她的怀里还抱着那只肥硕的波斯猫。
在木椅旁边,蹲着两只猫。
小花现如今是一只长大了的母猫,不喜欢被她抱了,也有了跟它作伴的公猫。
小花的伴侣是一只大橘猫。小橘猫也不知是哪位后妃养的,在一次迷了路时,寻着小花的气息,误入了容茶的寝殿。
从此,它们两只猫发展出“奸情”来,日日夜夜,都黏到一处,你侬我侬。波斯猫显然就落了单。
此时,在一张柔软的毛垫上,大橘将小花团到自己的毛下,罩着小花,帮小花舔毛取暖。两只毛团依偎到一起午休,舒适地打起呼噜来。
容茶听到猫的呼噜声,睁开眼睛,好奇地向两只毛团寻去。
看到秀恩爱的两只毛团,再看看怀中毫无觉悟的波斯猫,她用恨铁不成钢的语气感慨:“铁柱啊,你太不争气了。明明是近水楼台先得月,可你怎么都不懂得把握机会?你看我给你找好的媳妇,都爬墙去了。再过几个月,小花都能有一窝猫崽子了。而你呢,到现在,都在打光棍。看你把自己能耐的,都成孤家寡猫了吧。”
尉迟璟慵懒地抬了眼皮,甩了甩猫尾巴。
他郁闷地想,他都有媳妇了,还去关注一只母猫做什么。
想到再过一段时间,他把西晋皇宫的杂事处理完,就能来东晋提亲了,他的心里美滋滋的。
不多时,一名侍女朝容茶跑过来,将一封信递给容茶。
“公主,西晋太子来信了。”
容茶的面上荡起清甜的笑,忐忑又期待地将信拆开。
如以往一般,尉迟璟在信里倾述对她的思念。
但不同的是,尉迟璟此次在信里还表达了其它东西。
他说,他拒绝了九十九名爬床的美人,那些美人个个身材曼妙,胸大腰细腿长,姿容绝世。春花秋月,各有不同。
容茶摸着下巴,思来想去,都觉得哪里不对劲。
“狗太子怎么会将这些美人的数量、脸蛋和身材记得这般清楚,还分得清每一位美人的特点,难道是摸过了亲过了?怎么那么像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尉迟璟一听,猫眼圆瞪,浑身的猫毛倒竖起来。
不,这些描述是乘风转述的。那些美人还没来得及爬上他的床,就被人丢了出去,他连面都没见到。就算摸过亲过,那也是乘风做的。
他写信的时候,没想太多,只是如实添上罢了。
尉迟璟现在没办法解释,只能用猫爪去刨信。
他想让她别继续看了,以免误会太深。
“我还没看完呢。”容茶挠挠猫粗壮的脖子,纳闷地从猫爪里夺信笺,“我说狗太子呢,又不是说你,你激动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容小茶:你再激动,马甲就捂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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