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陈家主宅。
今天是陈舒媛生日, 几个小辈都被叫来一块儿吃饭,陈邵自然也在。
陈老爷子坐在最中央,把准备的礼物给了陈舒媛, 是一把车钥匙:“你也考出驾照了, 这辆车能方便你出行,多跟朋友出去逛逛。”
陈舒媛视线一直停在手机上,手紧紧攥着,听到陈老爷子说话才抬头:“谢谢爷爷。”
一旁的陈邵掀了眼, 已经忍不住想走了。
陈老爷子知道今天也是陈喋生日,经过上回的事, 不愿再委屈了她, 他买了两辆车,另一把车钥匙已经让司机送去到陈喋的所在的酒店了。
只不过到的时候陈喋已经不在酒店了, 便托在酒店大堂, 让他们等陈喋回来了转交。
饭桌上,大家其乐融融说着话。
陈老爷子在中间坐镇,大家也只能其乐融融。
陈邵给陈喋发了个生日快乐过去, 一直没动筷子, 板着张脸。
旁边陈邵母亲手肘撞了撞他,瞪着他, 压低声线说:“你坐直点!像什么样子!”
“……”
陈邵不听, 依旧那副懒散样子。
等了会儿也不见陈喋给他回信息,简直就是白眼狼。
片刻后, 陈邵电话响了,他微微一顿, 闻梁。
他拿着手机走出家门接电话,也没跟大家说一声。
陈老爷子早知道他跟陈舒媛关系不好, 陈邵也从来不在他这掩饰半分,见他出去便也没拦,随便他了。
只是没想到没一会儿陈邵就折返,什么话都没说,大步进来,拎着陈舒媛衣服直接把人从位置拽开,捞起桌上她的手机,点开,显示密码。
陈邵鲜少展现出这么狠厉的模样,平常他总吊儿郎当、插科打诨的。
他又抓着陈舒媛手指解锁,陈舒媛尖叫着。
陈老爷子一拍桌:“陈邵!你这是做什么!”
陈邵不答,打开她的通话记录的收信箱,里面已经删的一干二净,他冷笑一声:“你倒是有先见之明,删这么快。”
“到底什么情况?”陈老爷子敲了敲拐杖。
陈邵看过去:“陈喋被绑架了。”
——
闻梁接到那通电话后,对方提出要求是他手上温远过半数的所有股份。
不用说,能跟这件事产生关联的只能是傅挽梅,但她敢这么做肯定是想定了办法不会从中查出她来。
闻梁想不出其他人还有谁会因为傅挽梅来得罪他,除了陈舒媛那个没脑子的。
陈喋晕倒后,意识仿佛飘在了表层,并没有完全消失,甚至能感觉到自己被抱上车后一路颠簸,只是眼皮怎么都睁不开。
也感觉到了自己手机被拿出来,打给闻梁,以及闻梁答应了为她交出温远半数股份。
真正醒来时,她在一个很空旷的地方,像是废旧工厂。
简直是绑架标配地点。
……居然还真是被绑架了。
陈喋双手背着绑在身后,刚睁眼的瞬间还有点没法看清,皱着眉使劲睁了睁眼,眼前的场景才慢慢清晰起来。
她看到了傅挽梅。
这倒是意料之外。
如果她潜意识里听到的那句转让股份没听错的话,这事肯定是傅挽梅做的,但她应该想方设法把绑架的事摘干净才对。
陈喋和傅挽梅互相知道对方这么多年,也只在闻怀远去世时见过几次。
“醒了。”傅挽梅朝她走过来。
陈喋看着她:“你想做什么?”
“你不用怕,凭闻梁的能力,应该过不了多久就会找过来了。”傅挽梅温和的笑了笑,“我还真是没想到,他花了这么多心力拿下的公司,居然为了你一点没犹豫就愿意让出来,早知道是这样,我也不用白白折腾这么久。”
陈喋轻笑一声,坐在地上仰头看她:“你觉得闻梁会放过你?”
见她丝毫没有害怕的样子,傅挽梅的确是诧异。
陈喋跟闻梁待久了,就连嘲讽的样子都和闻梁一模一样。
“你把我绑来转让的股份能作数?”陈喋挑了下眉,“就算你有办法让它作数,可闻梁即便没了温远也有能力建造一个比温远更厉害的集团,我想你比我还知道这一点,到时候你和你儿子一个都跑不了。”
傅挽梅笑了下:“我是知道啊,可你不是还在我手上吗?”
陈喋眯眼。
“我总得从你身上拿到一点东西,能够制住闻梁一辈子的东西。”
陈喋即便伪装的再怎么胆大,这会儿心底也腾起一股寒意,手心出汗,冷声问:“你想干什么?”
“不用紧张,我不会对你怎么样,你好好活着才能对闻梁产生威胁。”
陈喋紧紧抿着唇。
傅挽梅:“只是几张照片而已。”
陈喋瞬间了然,她口中的照片是怎样的照片。
她只能强装镇定,笑称:“我是个演员,你觉得我会怕这些吗,多少人献身荧幕。”
“你怕不怕我不关心,我只知道闻梁肯定不会让这些照片流出去。”傅挽梅弯下腰,靠近她,“现在这么多人认识你,你要不要想一想如果这些照片流传出去了,会是怎样的场景,你可别把人心想这么好,都会自发抵制,指不定多少人花钱都愿意买呢。”
陈喋喉咙紧了紧,黑睫微颤:“你想怎么样。”
“很简单,我拿到股份,闻梁没法再插手温远集团,之后进水不犯河水,照片我也不会让任何人知道,但是一旦闻梁想做什么,照片我就很难保证了。”
“闻怀远遗嘱里留给你的已经够你过几辈子了。”陈喋说,“何况温远本来就是闻怀远和闻梁母亲一起创建的。”
当初温远遇到危机,若不是沈云舒把自己的花店卖了帮他,现在也许早已经没有温远集团了。
傅挽梅冷笑一声:“你以为闻梁是什么好人,我不动手他也迟早对我动手。”
“对了,还有一个要求,你以后不能再回陈家去,也不能再跟陈家的人有联系。”
陈喋一顿:“陈舒媛?”
傅挽梅没多说,直起身,不带丝毫情绪道:“配合一下,拍照吧。”
废弃工厂外进来两个男人,看着很粗糙,衣服也灰扑扑的,陈喋莫名觉得就是刚才把她绑过来的人。
傅挽梅垂眼看着她,话是对那两人说的,摆满了高高在上的气焰:“之前跟你们交代过了,除了拍照外,你们敢做其他的,剩下的钱你们就别想拿到。”
男人们搓着手:“是是是。”
陈喋只感觉到自己身体逐渐变得僵硬,从脚趾往上,被在身后的手指轻轻打颤。
“傅挽梅。”陈喋叫住她,最后挣扎,“你想过你儿子吗?”
她试图用闻乾挽回她最后一丝善心,可没有用,她脚步不停,直接转身离开,很快就传来汽车的引擎声,越来越远,最后消失。
眼前两个男人身上有股味道,越是走近就越能闻到,带着小菜市场里独有的那种鱼腥味,混着极劣质的烟味,很恶心。
陈喋死死盯着他们:“她给你多少钱,我可以给你们十倍。”
男人咧着一口被烟熏黑的黄牙笑:“真以为我们蠢,人都绑了还给钱?怕不是等我们放了你扭头就把我们抓了。”
陈喋拼命想让自己镇定,可嗓子眼像是被堵住,说不出来话。
男人又从兜里拿出一瓶喷剂,迅速朝陈喋脸上一喷。
是和之前一模一样的感觉,意识往上飘,仿佛还能感觉到它游离到了自己身体之外。
只不过眼睛阖上的最后一瞬间,有一束光从紧闭的铁门中央划破。
黑睫半拢着视线,视线影影绰绰,一个修长的人影逆着光线走进来。
和七年前在车站她见到闻梁时的模样一寸寸重合。
他踏开了16岁少女尘封下的心房,破开重重业障,攻城略地,到后来,少女的的心房彻底向他敞开。
他一路畅通无阻,顺利从少女的16岁走到了23岁,收获了一颗赤忱干净的心脏。
过了许久,陈喋感觉自己被一个温暖的怀抱抱起,带着她所熟稔的气味,在她耳边低声说:“别怕,我来了。”
再后来,他像是从后面被打了一下,紧紧搂着她,背往下一塌,闷哼一声。
——
陈喋做了检查,没有大碍,只是迷药药效还没过,现在躺在病床上,还没恢复意识。
闻梁背上挨了一棍子,深紫色一道印子,一直蔓延到后颈,看着触目惊心,泛黑。
公立医院人太多,如果被人看到传出去又不知道会传成怎样一番,闻梁直接带陈喋去了朋友的私人诊所。
“行了,没什么事,骨头也没断。”医生把沾血的棉花放到旁边,坐到闻梁旁边,“到底出什么事了?你还以为自己还在军营呢,一个人就敢过去。”
闻梁没说话。
目光沉沉地看向不远处病床上的陈喋。
这医生就是这家私人诊所的老板,从前叛逆不服软,为了反抗家里逼迫他学医,一气之下报名参军,为期两年。
他和闻梁便是在那两年认识的。
没一会儿,门口又是浩浩荡荡一群人冲进来。
为首的是陈邵,还有朱奇聪和几个警察。
“怎么样了?”陈邵冲进来问。
闻梁朝陈喋抬了下下巴,“没大碍。”
警察走上前,对闻梁说:“麻烦你跟我们说一下当时的情况。”
闻梁坐在座位上,手肘撑在大腿上,抓着头发把头低下去,很配合地问一句答一句。
接到电话之初,闻梁没慌,他像是被一种力稳稳支撑住,连慌乱和担忧的情绪都不敢有,立马答应了只要不伤害陈喋就马上转让股份。
他又让人查了傅挽梅最近这段时间的通话记录,没有丝毫异常。
而后给陈邵打了电话,拿到陈舒媛的手机,所有记录都被清空并且格式化无法找回,可这就是最大的铁证。
好在,闻梁之前调查过她的亲生父母。
也终于从中找到线索。
陈舒媛和傅挽梅合作,一个要温远集团股份,另一个要陈喋一落千丈,永远不敢威胁到自己的地位。
陈舒媛上面有陈老爷子压着,不能出面,绑架完全由傅挽梅来操作,而陈舒媛借从没人知道的亲生父母联系绑匪,若不是闻梁之前调查过,没可能这么快找到线索。
闻梁没耐心再去联系别人,直接只身过去。
好在陈邵叫来的警力终于赶到。
警察一边问一边做好笔录,而后后面一个女警插嘴问了句:“按理,非法获利即便转移股份也是没用的啊。”
“傅挽梅打算利用照片让我们这边闭嘴。”
一旁陈邵骂出声:“操,我他妈弄不死她!”
刚一说完就被一旁站着的警长斥了句。
“拍了吗?”警察问。
“没。”
陈邵也松了口气,又气不过狠狠往椅子上踹了脚,低声咒骂一句。
“行,情况我们已经都了解到了,后续陈女士醒了以后请联系一下我们,还要再做一次笔录。嫌犯我们已经都抓住了,后续有其他情况再跟你们跟进。”
闻梁点头:“行。”
刚送走警察,叶初卿也赶来了。
她风风火火的性子,一进来就是要把诊所炸掉的架势,可一看陈喋还躺在那只好把话又重新憋回了嗓子里。
是陈邵通知她过来的。
朱奇聪到闻梁旁边汇报情况。
还好成功找到陈喋了,当时股份转让书都已经准备好,章也已经盖好,就差交到傅挽梅手上了。
闻梁真是一点都没犹豫。
“闻乾上周出国,应该是傅挽梅有意把他安置到了国外,目前已经确定位置了。”朱奇聪说。
傅挽梅小看了闻梁。
温远集团在闻梁手上拓展到了如今这个程度,不可能只跟干净得发白的人合作,想要在国外把人控制起来也不是什么难事。
如果陈喋找不到,闻梁一定会拿闻乾反威胁傅挽梅。
他眸色暗了又暗:“先盯紧他,暂时别让他知道傅挽梅的事。”
朱奇聪应声:“是。”
叶初卿和陈邵留了会儿,问清情况,确定陈喋没事,后来陈老爷子也打了通电话过来问陈喋在哪。
陈邵心里闷着火,想起陈老爷子今天还送了辆车给陈舒媛,只觉得偏心,说话难得的冲:“您还是去警局看陈舒媛吧,陈喋这您就别操心了。”
叶初卿也越想越火,等他挂了电话后问:“陈舒媛已经在警局了?”
“嗯。”
“去一趟吧。”叶初卿说。
“去那干嘛?”
叶初卿朝旁边闻梁横了眼,打了陈邵一拳:“你待这干嘛?谁需要你了吗?”
说完就拉着陈邵走了。
两人走后,闻梁又在椅子上坐了会儿,陈喋趟在里面,他坐在能看见她的外屋,过了会儿才问医生:“你确定她没事了?”
“确定,放心吧。”
闻梁皱眉:“那怎么还没醒?”
医生耸了耸肩:“药剂大,也有可能现在只是睡着了,毕竟这一天也发生挺多事的,你把她带走也没事,后面有什么问题可以给我打电话。”
闻梁点头,跟他道了声谢。
——
陈喋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在家了。
闻梁倚在一边墙上,窗户开了条缝,他在抽烟,底下的烟灰缸上竖着好几支烟,也不知道抽了多久。
见陈喋醒来他便跟着看过来,嘴唇动了动,声音发干:“醒了。”
整个人看上去很颓废。
她不在医院,也不在剧组的酒店里,而是在西郊别墅。
陈喋有一瞬茫然,分不清现在到底是几月几号,支着上半身坐起来,闻梁过来帮她把枕头竖起来。
“我怎么感觉,自己睡了很久?”陈喋很懵,“好像还遇到点不好的事儿。”
闻梁揉了揉她头发,声音平静:“做梦了吧。”
“你身上怎么这么重的烟味。”陈喋跟小狗似的,凑过去在他身上嗅了嗅。
不止是烟味,还有很重的消毒水的味道。
陈喋愣住,眨了眨眼,刚想问你怎么了,失去意识之前的记忆尽数回归。
傅挽梅。
还有陈舒媛。
最后,失去意识之前,她看到了闻梁,很不真切,被傍晚夕阳镀了层光圈,后来是她被他抱进怀里的触觉,以及……闻梁被重新爬起来的混混在背上砸了一棍子,那一声从肺里出来的闷哼就在陈喋耳边响起。
陈喋马上直起身:“你没事吧!?”
闻梁挡她的手,捏在手里:“没事。”
陈喋注意到他情绪不对,盯着他看了会儿:“你怎么了?”
闻梁倾身,抱住她,又偏头在她头发上亲了下,拍着她背:“以后我不会再让你碰到这样的事了,之后的处理你都不用管,在家休息两天,剧组那边叶初卿给你请了假,其他我会安排好。”
“照片呢?”陈喋想起来了。
“没有照片。”
她抿了抿唇:“那公司……”
“你放心,什么都没变化,不要怕。”
“我没怕。”陈喋小声说,回搂住闻梁,摸了摸他头发,“你别自责。”
他没说话,只是将脸重重压进她颈窝。
“本来就不怪你,是她们的错。”
闻梁喉结上下滑动,闷闷地“嗯”了声,又抱了她一会儿,才问:“饿了吗?”
“嗯,有点。”
“张嫂做好菜了,我去给你热一下。”
闻梁给她调整好枕头,抱着她重新躺下,走出卧室,只是没一会儿又回来了,站在门口,忽然问:“你累吗?”
“啊?”陈喋愣了下,下意识摇头。
“那你跟我一起下楼吧。”他说。
陈喋忽然反应过来他为什么会这样,也没戳破,穿上拖鞋就跟闻梁一块儿下楼,一起到厨房。
他把之前张嫂做好的菜拿出来,放进微波炉,也不回头去看陈喋,就这么靠在厨台边,发呆似的。
陈喋却注意到了他后颈上那块青紫,走过去,手掌盖上去。
闻梁幅度很小的动了下,转过来看她。
“疼吗?”陈喋舍不得他受伤,眼圈泛红,喉咙发紧。
“不疼,涂过药了。”他说。
陈喋扯他衣摆:“你给我看看。”
他又挡住:“别看了。”然后伸手戳了戳她眼睛下面,“看了又给我哭。”
“很严重吗?”
“没。”
闻梁现在很不正常,想看看他的伤就躲,问什么都是没事不严重别担心。
闻梁从前遇到这样的事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他生起气来明明是要把周围都烧起来的暴怒,现在平静得太可怕了。
可又不是那种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他现在整个人都很沉,颓下去。
陈喋昏了这么久,脑子转不清楚,一时也想不明白闻梁到底在想什么。
闻梁已经走到另一边,拿起烧水壶,试了下水温,给陈喋倒了杯温水。
她接过,喝了一口,又瞥见闻梁嘴唇也很干,不知道因为这事多久没喝水了,也不知道渴。
于是陈喋乖乖靠过去,踮着脚靠在他身上。
闻梁虽然冷着脸,好在手还知道条件反射,见她靠近就搂住了她。
陈喋抬着下巴,刚刚被润湿的嘴唇贴着他,慢慢把嘴里那口水渡给他,过两秒,听到闻梁吞咽的声音。
然后又耐心的在他唇上也舔舐一圈,评价一句:“你得抹个润唇膏了。”
闻梁嗯了声,舔了下唇,依旧没什么反应。
跟个木头人似的。
换作以前,哪还这么乖乖的任由她亲啊,早就反客为主了。
陈喋皱了皱眉,不太高兴地控诉他:“渣男,你是不是不爱我了。”
闻梁这才勾了下嘴角,低下头亲她。
直到一旁微波炉“叮”一声,闻梁把她拉到一边,戴着手套把餐盒取出来,拿到餐桌上。
张嫂记得她生日,还给她炒了碗长寿面。
“啊,今天还是我生日来着。”陈喋怔愣着,嘟囔道,“真晦气。”
“本来去给你做了蛋糕,刚才也都摔烂了。”
陈喋一愣:“你真去给我做蛋糕了啊?”
“嗯。”
“在哪呢?”
“扔了,都坏掉了。”
“扔掉干嘛啊。”陈喋有些失望,“浪费。”
闻梁敲了敲她面前的碗,示意她吃,一边回:“你想吃明天我们一起去做。”
被这个话题一提,陈喋想起来早上时她还向闻梁要过戒指。
她一边吃饭,一边偷偷瞟闻梁的裤袋,平着的,也不像是还藏着戒指盒子。
估计她这事发突然,连戒指都还没来得及买。
陈喋便也没提起这事,吃完饭,又跟着闻梁一块儿上楼。
似乎是被这事影响的,闻梁不敢再放她一个人,就连洗澡都是他陪着一块儿,而且洗的非常严肃,丝毫不动手动脚,标准搓澡工服务。
这可太不像闻梁了。
陈喋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闻梁规规矩矩的,她就把闻梁衣服给扒了,拽进浴缸里,两人把浴缸挤得满满当当。
然后她便看见了闻梁背后那一道青紫的淤血。
很长一道。
陈喋一看眼圈就红了,搂着他,想碰碰这淤青又怕弄疼了他,又急又气,忍不住掉眼泪。
“怎么这么严重啊。”她抹眼泪,可手是湿的,把脸都弄的湿津津的,气的要死,“傅挽梅和陈舒媛会不会坐牢?”
“会。”
“你疼不疼啊。”陈喋都不记得自己已经是第几次问闻梁这句话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被气哭的还是心疼哭的,想要哄哄闻梁便张着手臂抱他,没几秒又被闻梁拉开。
他抬了抬眼:“你再这样就硬了。”
“……”
不愧是破坏气愤的高手。
不过看闻梁恢复了点平时的样子,陈喋还松了口气。
洗完澡,闻梁自己披上浴袍,把陈喋从浴缸里扶起来,擦干,包好,搁到床上。
“闻梁,你帮我把浴室那瓶身体乳拿一下。”陈喋说。
他给她拿出来,丢到床上,然后捞起烟盒抽出一支又坐到了窗台前的单人沙发上。
陈喋都懒得说他抽烟了,挤了身体乳开始抹,她每回洗完澡光是抹身体乳就要二十几分钟。
抹完,闻梁那一支烟也已经抽得差不多。
“你还不睡吗?”陈喋问。
闻梁手伸到座位后边,拿出来个东西。
陈喋眼睛顿时就睁大了。
戒指盒子,白色的,上面一串英文logo。
闻梁一只手拿着,食指推开,发出极轻微的“咔”一声,然后他把戒指拿出来,盒子丢到一边,往陈喋跟前一递:“生日礼物,要吗?”
跟之前陈喋幻想的样子差不多。
闻梁这会儿松松垮垮的穿着睡袍,赤脚踩在地板上,一手夹着已经燃到尾巴的烟,一手捏着一枚戒指,眼皮垂着。
陈喋忍不住从床上爬过去,刚要从另一侧下床去拿时忽然反应过来不对。
跪坐在床边,说:“你拿过来。”
闻梁把烟捻灭,倒是真乖乖拿过来了,挨着她坐在床边。
陈喋接过戒指,捏在指间慢慢转了一圈,很漂亮,她心脏突突跳,欣赏了好一会儿,才伸出另一只,张开五指。
将戒指缓缓套进了无名指,尺寸正好。
闻梁看着她动作,每一秒都变成无数帧的慢动作在他眼前播放。
他没想到陈喋会把戒指直接戴在无名指上。
刚刚抽出来一支新的烟,手一滑就掉在地上,他弯腰捡起来,手莫名有些抖,紧紧攥住拳头才稳住。
他侧头,淡声问:“喜欢吗?”
“啊。”陈喋努力使自己保持一种纯欣赏的态度,“很漂亮。”
闻梁看着她表情,心脏像是被人狠狠碾碎了。
没法去想,如果到现在陈喋都还没找到的话,他会怎么样。
她明明是一个拥有一点点东西就能很满足的小姑娘,阳光积极,有自己喜欢的方向,努力赢得了大家的夸奖和喜欢。
可她本是理应轻松拥有所有美好东西的公主。
闻梁到这一刻看着她鲜活的表情,看着戒指的眼睛都闪着光,这一天下来一直紧绷着的神经才终于卸下来,接着席卷而来的便是之前一直没来得及出现的担忧和害怕情绪。
他头低下去,喉咙干涩。
陈喋注意到,靠过去,低下背去看他眼睛:“你怎么了?”
闻梁抱住她:“我对你不好。”
“嗯?”
闻梁抱她时直接张着双臂就把她整个人给圈进去了,就连陈喋的手都被裹在两人中间抽不出来,害她没法再继续欣赏戒指。
“我都跟你说了,你不要自责,这件事本来就不能怪你,而且不是什么都没发生吗,我也没害怕啊阴影啊什么的,人都晕过去了……”
陈喋一边摸摸他头发一边安慰,直到她肩上忽然一烫,有颗滚烫的眼泪落在上面。
闻梁哭了。
她怔住。
刚醒来时闻梁那种冷硬沉默的状态慢慢消退下去,丝毫没有伪装的内里向陈喋尽数展现。
原来他这么害怕吗……
陈喋心软的跟块蓬起的棉花糖似的,刚想安慰,肩膀忽然被人咬住。
陈喋“嘶”了声。
这个属狗的……
“你别咬我!”陈喋受不了。
他忽然闷声说:“我爱你。”
这声音很小,几乎听不见,像是幻听,可陈喋还是听到了。
理智告诉她,就算是“我爱你”三字糖衣炮弹也不能任由闻梁继续咬着她锁骨不放。
但她还是避无可避的被这三个字砸的晕头转向。
闻梁其实从来没跟她说过“我爱你”。
他太狡猾了。
即便是确定关系时他也是先云淡风轻八风不动地问她“你是不是爱死我了”。
等到陈喋点头承认,他才回答说“我也是”。
从没说过我爱你。
这三个字果然是最致命的情话,陈喋脸上发烫,血液沸腾,手指有些发颤,学着他当初的样子:“你是不是爱死我了。”
闻梁:“是。”
陈喋瞬间找到此生归宿。
闻梁像是要确认她的存在似的,牙齿磨着她锁骨咬了又咬,陈喋吃痛,终于受不了,叹了口气,皱着眉朝他背上拍了一巴掌。
正好打在那块淤青上。
闻梁肩膀颤了下,闷哼一声,总算是松嘴了。
然后脑袋又在她脖子边蹭了蹭,半晌,憋出一声委屈的:“疼。”
撒娇似的。
总算是承认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