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恶变
乔真坐在校长办公室里，作为跳楼自杀现场的第一目击证人，在警察前来之后，她便与其他几位同样是目击者的学生一起被请到了这里。
办公室里，几位老师和校长副校长一起忙着安抚惊魂未定的学生，还好过来问话的两位警察中有一位年轻女警，神色和善也懂说话技巧，本有些惶恐的学生在她面前渐渐收了眼泪，不说回答的逻辑清晰，但好歹能把事件发生的大致情况正确复述了出来。
轮到乔真的时候，只因她看着就有十分柔弱，略带稚气的小脸加上少许苍白，更显得楚楚可怜，女警也不免心生同情，声音都放柔了几分。
“乔真同学，听说你是当时距离沈州同学最近的对吗，你有没有看到他在跳楼之前有没有其他异常的举动？”
乔真捏紧了袖口，她低着头沉默，漆黑如墨的长发垂下，遮住了仿佛不安的眉眼。
“放轻松，乔真同学，你只要把你知道的说出来就好。”
女警轻声安慰道，她眼中的乔真就像是一只受了惊吓的小动物，可怜极了。
不过这也是再正常不过的情况，一个才刚成年的普通女孩子哪能要求她又多大的胆色呢？即便是女警自己，如果猛然遇到有人在她面前跳楼自杀，不久前还活生生的身躯就在几米之外被砸成了血肉模糊的尸体，恐怕她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乔真虽然在0023的提醒下躲远了几步，但不可避免的还是有几滴来自亡者的血液溅到了她的领口，只因校服上身是洁白的衬衣样式，别提是鲜红的血液了，就是一点点污迹也会变得极为显眼。
女警的目光又在她衣领上的已经发黑的血点上停留了一瞬，心里不免叹息了下。
恐怕这个胆小的女孩子今晚回家后是要做噩梦了。
乔真已经沉默了好一会儿，她掐算好自己表现出“恐惧”“失神”等表情的时间，最大可能性博得女警的“怜悯”，好令对方放松警惕，暂时失去警察这一职业的敏感。
在达到女警耐心的底线之前，乔真才做出缓过神的动作。
“沈州好像说话了，在他跳下去之前，我好像听见他说的话了。”
女警包括正在做笔录的另一位男性警察同一时间将略带讶异的目光投向她。
“沈州生前说过什么了？”
女警的声音立刻提高了两个度，不禁飞快地脱口而出。
由于之前的潜移默化，女警已经相信乔真不会说谎。
“我没有听清楚，不过他有说被欺负够了，受不了了这样的话。”
女警赶忙记下了这条线索。
所有人在听见后，脑海里都浮现出校园暴力四个字。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沈州这令人猝不及防的自杀行为也就可以理解了。
此时，乔真视线已经穿过了女警的身后，一道暗红色的扭曲的影子正如蜘蛛般攀爬在她的肩膀上。
本来模糊的影子忽然如在一团蠕动着的肉块中伸出了颗类似于人的脑袋，一颗如摔碎的西瓜般，淌满红色粘稠汁液的脑袋。
这颗脑袋已经看不清五官，惨白的腐烂皮肤上只有两颗血红的眼珠死死的盯着她。
“我说错了吗？你为什么要生气？”
乔真勾起唇角微微一笑。
“我在帮你啊，警察肯定会根据我说线索去找到这三年来欺凌你的不良混混，虽然不能直接送他们到地底下来陪你，不过都是成年人判个两三年应该没问题，所以不要去对这位无辜的警察小姐姐下手好吗？”
她的声音谁也听不到。
这不是能用人类声带发出来的声音。
确切来说，与和0023交流时的方式差不多，以意念沟通的方法，乔真相信“它”可以听到。
“唉，肩膀怎么变沉了。”
女警做完了笔录，站起身来差点没有能站稳。
她揉了揉自己的肩，低声抱怨道。
“苏茉你怎么了。”
男性警察看到她的不对劲，关切地问道。
“肩膀有点重，可能我脊椎病又犯了吧，没事，回去敷点药膏就行了。”
女警不妨事地挥挥手，只是走了几步，忽然一个踉跄跌倒在地。
男警连忙去把她扶起来。
乔真见着一幕，没有再说什么，只是那团趴在女警背后的影子，黑红的颜色似乎又浓烈了几分。
“喂，0023，这就是你说的黑化男主？虽然颜色的确是黑乎乎的了，可是越来越丑，都变厉鬼了，你这攻略任务的口味似乎略重啊。”
目睹这一切的0023简直是欲哭无泪。
“宿主，小的斗胆说一下，您千万别生气，您不觉得是您刚刚的话太刺激到他了吗？原来剧情中，男主沈州跳楼身亡变成鬼魂，可是我这个是恋爱向的攻略游戏，沈州虽然黑化但从没有变成厉鬼，他还有自己的思想，还可以保持人形，他并非是因他人欺凌而自杀，更多是因为对您求而不得的爱意，本来宿主只需要用一颗充满深情的心去感化他，化解他的怨气，谈一场人鬼情未了就能完成任务，可是现在，现在全乱套了啊！”
厉鬼从来都是疯狂强大且无理智的代名词，很少有人死后会即刻化作厉鬼，只有恶中至恶，怨中至怨者无法发散满腔戾气，还要加上因缘际会，风水玄学等才有机会由普通怨灵转变为厉鬼。
现在的沈州便是彻彻底底的厉鬼化身，他吸收了女警的阳气，从而壮大了自己，如果没乔真不再插手，女警绝不会活过今晚，而今晚之后，不知又会有多少人死于沈州之手。
“所以还都是我的错咯？”
“小的不是这个意思。”
0023乖巧认错。
大佬是不会错的，就算是错的它这个伏低做小的错。
乔真一点也不喜欢麻烦。
她也从来不会去多管闲事。
只要这只厉鬼没有惹上她。
可是现在沈州恐怕并不甘愿只吸取女警一人的阳气，他的思想是混沌的，他已经记不得自己曾经是个人，过往的记忆，无论是美好还是不堪，他已经失去了名为“沈州”的人格，仅仅只能依靠本能行动。
但也许就是孽缘，沈州的眼神从未离开过乔真。
她好像比女警更美味。
混乱的思绪中传来这样清晰的声音。
仿佛一块烤得焦香的面包骤然间放到了一个饥肠辘辘的流浪汉面前。
如果有人形他一定是在吞咽着口水。
那个声音还在嘶吼着，他要与她合为一体，似乎他们本来就该是这样，只有得到了她，他才能够感受到完整的意义！
他在瞬间脱离了昏迷的女警，直面向乔真，抬起他撕裂的头颅，张开了嘴，露出没有牙齿，早已糜烂的牙龈。
乔真好像什么都没有看到，抬脚走出了办公室。
女警昏迷的那一刻，办公室里已经变得十分混乱。
打120的打120，通知警察的去通知警察，再次受到打击的学生，心理脆弱的有几个甚至害怕的哭了出来。
即使乔真离开也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哪怕是看到了也只以为她是去找人帮忙。
她在走廊中慢慢走着，沈州没有立刻扑过来，他似乎是个耐心极好的猎人，他知道她有异于常人的地方，他的野兽般的直觉告诉他，她并不是像女警那样是送到嘴边的肥肉。
不过那又如何，他绝不会放过这么令他心痒难耐的猎物！
沈州的躯体已经变得成了一颗硕大的肉瘤，几乎就要挤爆了走廊两边的窗户。
肉瘤之上又伸出来如触手般的纤长脖颈。
头颅镶嵌在那条令人恶心的脖子上，两颗眼球爆出眼眶，肮脏的血液与散发着恶臭气味的脑浆缓缓沿着面颊流下，滴落在地板上发出滴答滴答的声响。
像是有小孩的哭声，又像是有女人的尖笑。
此时的走廊已经不是原来干净整洁的面貌，锃亮的玻璃窗上爬满了如血管般的蜘蛛网，地板也不知合适发生了异变，但踩下去时，如踩在肉块上般软腻。
走了十几步，乔真终于转身停下。
这是一篇血染的世界，充斥着取自人体那分裂出的猩红器官与内脏。
唉，好像是一不小心。
乔真踩到了一截长长的大肠。
低头是令人作呕的脏器，抬头又是满眼的会蠕动的肉块。
一般人的话早就怕是要得了失心疯。
因为眼睛看到的是比鬼片中更要恐怖上一万倍的景象，耳朵听到早已超越人类所能接受的噪音，嗅觉闻到的更是几乎要人窒息的腐烂臭味。
还有如同异形般的厉鬼在后追逐。
这就是地狱，一所有沈州内心所有怨念戾气说塑造的地狱。
只是乔真想和他说一声抱歉。
“真的对不起，我没想到会刺激你成为厉鬼。”
可对方不愿领情。
头颅奇怪的咧开嘴，嘻嘻直笑。
没有退路了。
走廊一端的出口被肉块与血管封堵住了。
乔真嫌恶的看了他一眼。
她不能承认自己的确是故意的，她就是刺激了他。
乔真心中一直存在有阴暗的恶意。
为什么她那么惨，要被主神折磨，要经历那么多悲剧。
被好不容易信任的伙伴欺骗，被交付友情的姐妹背后捅穿心脏。
无论她生生死死多少次，幸好她都是亲手收拾了这些叛徒。
可是创伤愈合不了，下一次，下下一次，总是还有伤害她的人。
所以她学会了先下手为强。
如果她想，她觉得这个世界令她伤心了，那就都化作如现在这副炼狱般的场景吧。
她有能力这么做，只要花一些时间，十几年或者几十年。
但那个时候这个世上就不再存在有任何生灵，哪怕是灵魂也无法在此生存。
可乔真目前，或者暂时并不想这么做。
她有理智，她懂得忍耐。
她也深深的惧怕自己会变成诅咒这个世间的存在。
在主神空间将近千年的历史，已经把她的所拥有品格磨灭的差不多了，她所剩下的，她自己竭力保留的那一点点人性，才将她苦苦支撑到了现在。
“逃离主神空间第一人”“经历sss级地狱任务唯一幸存者”“资历最老的轮回者”“不灭的巫女”“亡灵猎取者”
这些称号在无数轮回者中耳熟能详。
乔真确确实实已经成为了传奇。
回忆到此为止。
乔真不想再待在这个充满恶臭的地方。
腐肉和内脏没有什么好看的。
握住双手，乔真打开了灵魂绑定的储物戒指。
她的灵力实在还不够用，只能拿取空间中的一样物品。
手中，是她的武器。
一把再古朴不过的青铜弓箭。
作者有话要说：
主神空间的回忆到此也交代的差不多了，今后应该不会再很多的提及，前三章主要交代了下真真的身份背景，还有她的性格，唔，就是霸道大佬狂霸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