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医治
其实宋颂一直以来心里有些意识到了, 但当事情真的发生在面前,他还是难免感到几分悲凉。
他记忆之中的母亲是一个大家闺秀,她与傅国商一样温和宽厚, 笑起来的时候总让宋颂感觉到温暖, 幼时宋国公对他还是有几分疼爱的,直到傅香死后两年,他才渐渐与宋颂疏远起来。
他一直以为那是因为宋国公的孩子太多了,所以关照不过来, 久而久之,一直不见面,他自然就会把自己忘了, 感情淡了, 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直到今天他才发现,原来害死外祖父, 宋国公也有参与。
金钱这个东西,在岳丈手里、在妻子手里、在儿子手里,都不如掌控在自己手里来的让人安心, 秦三姐很轻易的说服了他。当傅香还在的时候, 他心里或许还有几分内疚,但随着她的死亡,宋颂对于他来说, 便是威胁。
所以他开始疏远宋颂, 讨厌宋颂,甚至任由秦三姐作践宋颂。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孕期的缘故,宋颂最近越来越爱流眼泪, 他抬手掩住眼睛,轻轻抽了抽鼻子。
他心里的悲凉比恨意要更多一些。他早就知道秦三姐善妒, 但善妒到如此地步,着实是让人作呕了。
徐寇在信内说:“我以父亲的名义发誓,秦安真的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害傅家,他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接手了这么一大笔的资产,他自打得知真相之后,便心虚畏惧,请王妃千万明鉴。”
宋颂一直将信件读完,将眼泪拭去,神情平静下来。
徐寇虽然在信件之中一再强调秦安不知情,但却并未为其他人开脱过一句,纵然他知道对方只想保下秦安,但这未免也太无情了一点。
她是个聪明的女人,如果希望跟秦安和平美满的走下去,不可能会不为其他秦家人说一句话,哪怕在知道宋颂不会以德报怨的情况下,这也不合理。
再者,她是昨天才知道这件事的,或许告诉他因为良心不安,但良心不安还不至于让她这么快的做出向宋颂坦白的决定,更别提,这封信还可能会成为让秦家和宋家身败名裂的关键。
她一定是看出了什么。
宋颂让自己从恩恩怨怨之中抽出身来,仔细回忆今日徐寇的一举一动,眸子里划过一抹了然。
能让徐寇这么干脆把秦家所有人都推出来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她看出来秦家人已经没救了,那么,是什么让她意识到了秦家人没救了呢?
宋颂把信件收起,将白岩喊了进来。
上次刺杀之后,白岩在纪瀛那里养了一段时间的伤,厉霄走后才重新上岗,他问:“王妃有何吩咐?”
“你去跟赵太师……”宋颂顿了顿,道:“罢了,我们去太师府。”
赵寅是厉霄的舅舅,赵太师是厉霄的外祖父,他们都是一心为厉霄的,宋颂觉得这件事必须要跟他们商议才行。
赵太师已经年逾古稀,满头银发,但见了小辈依然十分和蔼,他并未在前厅招待宋颂,而是把他喊进了自己的屋子,命人准备上了暖炉放在他身边,还端来了一碟酸梅干,亲切的问候了几句。
宋颂是个乖巧的,长得人畜无害,很得长辈喜欢,他望着赵太师,恍惚似乎看到了傅国商的身影,急忙眨了眨眼睛,把情绪收敛。
赵太师一边命人去喊赵寅,一边观察着他,慈祥道:“是不是谁给我们颂儿受欺负了?”
宋颂在他眼里跟孙子是一样的,故而他说话轻声细语,苍老的声音里满是和蔼,那暖心的话让宋颂差点儿忍不住:“只是,今日收了一封信,我觉得秦相府可能会有动静,所以来与舅舅说一声,朝堂之事我毕竟不懂。”
赵太师点着头,道:“能不能说来给我这个老爷子听听?”
“我……”宋颂强忍着,语气依然平静,道:“我外祖父……死于相府之手。”
赵太师脸色微微一沉。
赵寅很快赶了过来,刚要对父亲见礼,便看到委屈巴巴的小朋友,他愣了一下,瞧见赵太师脸色难看,还当是这老爷子又在训斥小辈,听他几句话说了前因后果,才忽然明白过来。
厉霄不在,他们可不就是宋颂的依靠了么?
他沉声道:“此事你不必担心,相府总会为他们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宋颂点头,没有继续谈论这件事,而是道:“我怀疑徐寇此举有些刻意了,想是相府有了什么动静,但这些事我没有途径调查,所以特别来提醒舅舅。”
“这事儿你不必……”赵寅的话没说完,被父亲看了一眼,道:“你不必担心,我会尽快着手查明原因,你现在只要好好保养身子就好,若是自己在王府待不惯,可以搬来太师府住一段时间。”
“多谢舅舅关心,我没事。”宋颂犹豫了一下,道:“不知舅舅……可有殿下的消息?”
厉霄半个月前倒是给他写了一封信,大概意思就是想他了,宋颂也回了一封,但不知接下来还要多久才能收到他的消息。
赵寅道:“前线一切顺利,你不必担心,等事情处理完毕,他会提前快马赶回来看你的。”
宋颂心里微微一暖。
他有些迫不及待想见到厉霄,有很多话想告诉厉霄,但此刻也只能祈祷他万事顺心,平安健康。
宋颂离开之后,赵寅便道:“长冀这个王妃倒是通透,相府最近的确动静不小。”
“那就按计划行事,给他们一个机会。”赵太师说罢,又道:“多派些人保护王妃,长冀若没了他,只怕难登大位。”
“是。”
从赵府离开之后的几天,宋颂除了每候按时去陪太后之外,就没怎么出过门,他最近胃口越来越差了,每天都精神萎靡,这日傍晚,从皇宫回来的路上,忽然见到了一个涂的像小丑一样的女人,他看着对方疯疯癫癫的样子,道:“白岩。”
白岩领命,抬步走了过去。
秦三姐自打疯了之后,就很少出门,但她似乎对皇宫有些执念,经常会自己偷偷跑出来朝宫门口溜达,嚷着要见姐姐,宋颂倒是听说了几次,但是很少亲自见到。
白岩走过去,直接把人打晕,提溜上了马车。
春日里天气已经有些转暖,但宋颂和纪瀛的厚衣服都没怎么褪去,宋颂屋内还是时刻烧着暖炉,纪瀛倒是不再每天缩在床上,太阳好的时候会出来转转。
傍晚刚用完膳,就有丫鬟前来喊他:“王妃让纪先生去主屋一趟。”
爷爷的命令自然不能不听,他只好裹上衣服走过去,“见过爷爷。”
宋颂一笑:“帮我看看她能不能救。”
纪瀛探头看了看地上躺着的女人,问:“这谁?”
“秦枝荷。”
“你想救她?她不是对你不好么?”
“她睚眦必报,我有些好奇,她若是清醒了,会怎么报复把她害成这样的人。”
纪瀛摸不准他们这些人心里的弯弯绕绕,蹲下来把了脉,皱眉道:“她的毒是一次入体,比王爷的要轻多了,而且中毒时间比较短,把给王爷得药换几副煮来给她试试,估计就能恢复七八分。”
“王爷的比她要重?”
“那是自然,王爷是食物里被人投毒,都是慢性药,至少被人悄悄下了两年,完全疯了,所以才难以清理。”
宋颂抿唇,凝望着面前的女人,道:“给她熬药。”
纪瀛摸了摸下巴,道:“但就算喝下去,也不能保证立刻见效,她可能还会恍惚几天,毕竟这毒也有些日子了。”
“也不必完全清醒。”宋颂慢慢的道:“王爷说他清醒的时候会记得自己疯时做过什么,只是身体不受控制,让她也尝尝这滋味儿。”
纪瀛不可置信的看了他一会儿,道:“爷爷,你心真脏。”
“……”宋颂瞪他一眼。
秦枝荷的毒跟厉霄完全不同,当然最重要的是她的武力值比厉霄可差得远了。
宋颂命人将她绑在柱子上,静静望着她,秦枝荷慢慢清醒,神情茫然,一会儿又凶恶:“你这个坏女人!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宋颂猜测,她说的应该是皇后,他道:“你也是个坏女人。”
秦枝荷大怒,想来抓他,但是双手都被绑了起来,宋颂耐心的等了一会儿,齐好运跑进来道:“国公府发现她丢了,正在找。”
“熬药不会太久的。”
宋颂坐在椅子上,手指轻轻敲着扶手,道:“还记得你姐姐吗?”
秦枝荷恶狠狠的望着他:“你不是我姐姐!”
现在跟她说话几乎就是对牛弹琴,纪瀛靠在一旁打了个哈欠,道:“厉霄吃的都是猛药,给她一剂下去肯定就能听懂你说什么了,不过不能保证完全治好。”
“我知道。”
药熬好了之后,齐管家亲自端了过来,问:“真的要治她?”
“治。”宋颂让人捏着鼻子给她灌下去,秦枝荷被呛得咳嗽个不停,看上去可怜巴巴。
宋颂道:“你说奇怪不奇怪,她疯了这么久,宋家没一个愿意把她治好的。”
“听说宋国公又找了个美妾。”他这话出口,发现秦枝荷忽然眼神一利,这女人的醋意也着实大了些,疯了还不忘嫉妒,纪瀛理所当然的接口道:“这也能理解,原配清醒的时候管他管的严,现在她疯疯癫癫什么都不知道,宋国公自然也就敢放肆了。”
“看来宋家又有好戏看了。”
作者有话要说:
早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