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1 章节
了吕父的私印, 对商人张大千道:“给你三日时间,快将剩余没带来的金饼凑足送来。”
张大千与吕家打了不少年头的交道, 喜笑颜开道:“放心吧吕少东,一个子儿也不会少, 再有这样的好事您还想着我!”
再有这样的事?老管家浑身狠狠一抖,有几个吕家搁的住这个卖法!
李唯到不管这些细枝末节,目的达到略一点头就让他走了。等她回来看见老管家还怔怔的站在原地发呆。李唯也不管他,径自去查看张大千先送来的金饼去了。
也就是一个时辰的光景, 吕莘的马车就到了,李唯得了消息已经在高门阔院的吕宅前面等着了。
吕莘一下车看见她就喜出望外, 热络的喊道:“小唯啊,为父看见你真是高兴啊。”
老管家站在李唯身后,一脸吃苍蝇吃到饱的脸绿表情,小声道:“进了门您就该哭了。”
纵然他的嘀咕足够小声吗, 但还是让吕莘听到了。他一边慈爱的拉着李唯,一边诧异的问老管家:“怎么回事,好好地我哭什么!”
老管家叹口气,哀怨的看着李唯道:“东家, 您可不知道,少东说缺钱,回来变卖了好些家里的东西。”
吕莘还以为出什么大事,听说只是变卖一些家资,十分不以为意:“嗨,多大点事儿。”
他转头无限宠溺的对李唯道:“小唯,要是缺钱只管跟爹说,爹这里还有几箱为你攒下的金饼,回去开了地室拿给你。当然,家里的东西,你随便卖也行,想卖什么卖什么,高兴怎么卖就怎么卖。”
李唯一脸礼貌的微笑,点头道:“谢谢父亲。”
可老管家已经快哭了,说道:“东家,少东他把值钱的都卖了!”
吕莘为了在李唯面前显示对女儿的宠爱,大袖一挥道:“卖卖卖,那么多东西放家里不限碍眼吗,小唯想卖什么就卖什么,你还在这跟我说道个啥!还说我要哭,我是那么爱哭的人吗?”
说着他就和李唯一同步入院内:“小唯啊,你看咱家东西多,有一些祖上传下来的比较值钱,要是卖……”
吕莘话还没说完,一转头已经看到了完全变样的大厅,整个人都惊呆了。
“父亲,怎么了?”李唯平平常常的问。
吕莘站在空空荡荡的吕宅正厅门口,还没说话两行清泪就下来了。
“我的……中堂画屏呢?”吕莘颤颤巍巍的指着大堂,“我的,翘翅紫檀长几,绞绡菱纱挂帐,还有,还有那个金丝楠雕花嵌米珠的剑架……对,剑呢,祖传剑呢?!”
“卖了,父亲,是个好价钱,请放心。”李唯回答的那叫一个平直坦荡。
吕莘啪的一声脆响就给跪了,抬起双手扑到地上,一顿哭天抢地的痛嚎起来:“列祖列宗在上,不肖子孙对不起们啊……”
老管家赶紧拿着方巾递过来,劝道:“东家,您不是说您不是那么爱哭的人吗。”
老管家这刀插得,真是杀人于无形。
吕莘闻言一边哭一边道:“这祖传的东西你怎么都看着小唯卖啊,他不知道那时祖传之物,你怎么也不知道拦啊,我的天,我还有什么脸面去见列祖列宗啊我!”
老管家心累的都不知道该怎么说,半天才挤着脸上的褶子道:“我拦了,可是您把印信都给了少东,我拦不住啊,况且您刚不是说随便少东卖嘛。”
老管家这话一出又是狠狠一刀,插的吕莘哆嗦着都说不出话来,看看他再看看李唯,呜的一声又哭了起来,还大有止不住的趋势。
李唯想着吕父之前见她,当着众人就掉泪那是因为死了亲生儿子又见到了多年未见的女儿,控制不住,人之常情。可哪想到这个父亲真的就是个哭包,这才多大点事,至于这么个哭法吗?
“少东,我就说不能卖吧。”老管家一边摇头一遍叹气,你看把东家委屈的,怕是要哭到后半夜去了。
李唯以前没跟哭包打过交道,更不太会哄人,眼下唯有搀着一边哭一边捶地的老爹,无奈道:“父亲坐下再哭,不然让荆燕给你倒杯茶,补点水。”
站在一旁的千流也蛮担心的点头道:“是呀吕伯伯,歇歇再哭,干哭累得慌,哑嗓子。”
几个人反正连拉带拽,也不管到底是哄人多还是插刀多,反正把吕莘带进了屋。
堂内低调奢华的紫缎坐毡已经换成了普通的包边草席,古朴大气的紫檀长几更是被破烂儿似的旧枣木长几代替。吕莘趴在有点扎手的枣木几上,哭都哭不舒服,接过荆燕用粗陶碗倒的白水,喝了两大碗才缓过来。
这缓过来了再一看房中的破几烂垫,手中端着的粗陶碗,吕莘一口气提上来又想要哭,好不容易瞧着李唯长叹了口气,歇了心思道:“罢了罢了,有你在就够了,你回来了就好,什么东西还能比得了你,吕家以后还不都是你的,爹有你就够了。”
李唯蹲下身,纵然表情不丰富却也尽量放柔声音道:“父亲别难过,都是暂时的,一切有我。”
“哎,哎,还好有你。”吕莘总算欣慰的露出一点笑容。
可就在他以为找到心灵慰藉的时候,李唯忽然朝他伸出了手,温声道:“父亲,你刚才说要给我的几箱金饼,在哪儿呢?”
都这个时候了,还要钱!
吕莘一格一格的扭过脖子,凄凄惨惨的看了李唯一眼,白眼一翻先晕过去了。
晚饭时分,晕过去的吕莘终于醒了过来,蔫蔫的一睁眼就拉住了李唯:“随侯珠!随侯珠你有没有卖!”
此刻房内并无他人,李唯郑重摇头道:“父亲放心,哥哥留给我的东西我自当妥善收好。”
随侯珠与和氏璧并称于世,那可是各方诸侯国都垂涎三尺的宝物,就算卖也没人出得起价,就算有人出得起价,怕是也不敢买。
吕莘这才松了口气,重新躺回了刚买的一张柳木旧榻上,这一躺,立刻就发出咯吱一声响。
吕莘实在不习惯这个简陋到无力吐槽的卧榻,蹙起眉心叹道:“小唯啊,你哥哥才去那会儿我悲恸难抑,这一年多的时间才渐渐缓过来,想着还有你在,心里也就不那么难过了。你是不是还怨恨为父当初将你送去李家的事,所以今日才,才卖光了家资来报复我?”
李唯平淡道:“父亲想多了。”
吕父大概实在是下午哭的狠了,这会儿满脸欲哭无泪的表情,对李唯语重心长道:“当年我前往楚国行商,请求楚国王庭大巫为你们兄妹龟甲占卜,才得知你与不韦两子一命,唯有一条血脉可以留存于世,为父这才把你送到好友李家长大。小唯啊,你不要怨恨为父,你看不韦现在……果然应了那句两子一命……”
说到这里吕莘再忍不住,鼻子一酸又落下泪来。
“哥哥是父亲正室嫡出,理当如此。”李唯面容平静的说。
双子一命,要送走也要将原主这个私生女送走,难不成还送走自己的嫡亲儿子么。李唯并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就事论事,她可以理解。天意以这个东西玄之又玄,这个年代畏惧天意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毕竟她亲眼所见的两个龟甲寓言都应验了——白家的覆灭和吕不韦的死。
吕莘见李唯垂下眼帘,豆大的灯光将她的睫毛打出一片阴翳,看起来清冷而又落寞,心中不免酸楚。
他动容道:“是为父对不起你,原想着白家是个好归宿,谁曾想……哎,你是我唯一的女儿,这以后你想如何都随你,为父看着你就是高兴的。”
他说着将一把钥匙放在了李唯手里:“地室之内有五千金饼,即便大富大贵人家,吃穿也是几世无忧,小唯,都交给你了。”
李唯低头看着手里的那把钥匙,想起了她穿越前唯一的温情——她的亲生父亲。
他大概是那个世上唯一全心全意爱她的人。因为母亲的缘故,李唯整个少年时代都不爱说话,母亲死后,她随着陌生的父亲回到国内,那时候她甚至几天都不开口说一句话。可是她那忙碌而同样寡言的父亲却愿意每天陪她吃饭,散步,跟着她一声不响的去看画展,以致后来一点一点的教她如何接手生意。
那时候他们父女就那么沉默着,沉默着共同做许多事,她过生日的时候父亲会给她弹古琴,弹钢琴,给她画素描,做雕塑,虽然这一切都是沉默无声的,但现在想起来,那竟是她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光。
都是爱女儿的父亲。
李唯握紧了钥匙,沉默片刻抬头道:“父亲,我这么做并不是在赌气,我有别的想法。而你,也并不是只有一个女儿,你还有,一个外孙。”
吕莘听到这句话,暴风哭泣简直瞬间止住,满脸涕泪纵横的惊喜道:“你说,你的儿子,你有儿子!是白与祁的吗?那,那不就是……”
呃,虽然不是白与祁而是渣男路人甲的种,但毕竟是她费劲巴拉生出来的小团子呀。
李唯想到自己和赵嬴的破事不禁尴尬起来,一时竟没有发现吕莘提起孩子时几经变幻的奇怪表情。
“父亲,你只要答应我以后都不哭,我可以带你去看你的外孙赵十五。”李唯说。
吕莘的神色已恢复如常,他眨眨眼睛道:“嗯?怎么我外孙姓赵?”
李唯快翻白眼了,咳了一声到:“父亲你就说你想不想见。”
吕莘一下就从榻上弹起来了,竟然开始满屋收拾衣裳,一边收拾一边道:“什么时候走?去哪里见?”
“等金饼到手,立刻就可以启程去齐国。”
又是钱……吕莘无奈了,这是有,是有多缺钱!
李唯此次回齐压了四辆大车,请荆燕邀了几十名墨家子弟护送,路上处处官道,行事小心,约有一月入了齐国境内,又过几日便眼见要到上阳的百花别院了。
马车内吕莘百思不得其解,最终还是问李唯道:“小唯,为父不太明白,你没有从商经验,要这么多钱,到底想做什么生意?难道想孤注一掷在成衣布匹上跟吕轻裳耗到底?”
李唯不屑笑道:“父亲,多少布匹能值七千金?又要多久才能累万金之利?”
吕莘一听,这女儿的口吻似有吞天纳地、在商场上搅起腥风血雨的意思啊。
李唯正色道:“当今大争之世,获利最多首推兵、铁、盐,若要三年见万金之利,先做盐,再做铁,再做兵,最后——”
李唯傲然一笑道:“便是这世上最难得的宝物,父亲可听过‘奇货可居’?”
吕莘是何等敏锐的大商,双目不由亮了起来,思量道:“远见是有,可盐、铁、兵皆为各国关市所营,我等却如何染指?这一路所经诸国,关卡林立,怎能做得成盐铁生意?而且,何为奇货,有多居奇?”
还不待李唯回答,便听得车外面一阵喧哗,只听远远有人叫到:“桃夭!你这个大|胸|妹!接生我家的猪仔你多要了两个刀币,呸,坐地起价,枉我跟你混过!”
紧接着一个熟悉而社会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拉倒吧,大胸怎么了,‘乳不巨何以聚人心’你听过没!哼,跟我混过就谈感情?谈感情伤钱!”
李唯听了这对话刚一蹙眉,荆燕就掀开车帘道:“主上,快到别院了,前面遇上了桃夭,她,她带着十五呢。”
桃夭不就是那个给赵十五接生的小姑娘嘛,她带着赵十五?带着赵十五出来街斗还是带着赵十五去给猪接生?!
作者有话要说: 这几天工作实在太忙了,都要加班到十点左右,亲亲们见谅,明天争取放出来男主,周末会加更的,么么哒,喵七爱你们。最近评论都少了,大家是不爱我了吗,伤心嘤嘤嘤。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宅杏人 8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看越看越像
李唯下了车, 一眼就看到一身短打,傲气十足的桃夭。她额前剪着齐刘海, 一双眼睛又圆又大,看着像个小萝莉,其实心里住着个古惑仔。
桃夭嘴里叼跟草, 后边小背带里的赵十五一个粉嫩粉嫩的圆子, 嘴里竟然也叼了根草,而且那个傲娇的小表情, 竟然很有些“不服来战”的感觉。
“诶,吕先生, 你回来了。”桃夭看清是李唯,一蹦一跳的过来了,“我师父去山上采药了,让我看着十五。”
自上次为赵十五接生之后, 倩江影愣说桃夭有行医的天赋,生拉硬拽的收到了自己的门下, 谁拦都不听,非要把平生所学都传给她。而桃夭一个小女孩虽然没有女生气,但义气却多到泛滥,不说先前怎么不想入行医这行, 反正既然拜了倩江影为师,那就是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的待遇,什么都肯听她的,包括带孩子。
李唯沉着脸走上去, 从桃夭身后的背带里解下赵十五。赵十五在她手上挣扎了一下,短小的眉毛蹙在一起,把小嘴里的那棵草用力一吐,朝李唯示威似的鼓起腮帮,像只生气的小青蛙。
李唯性情寡淡,只觉得一去两三月并不怎么想念这个小软团子,但真的见了,心里又不免软了许多,只想抱着他不松手。
“谁让你吐我。”李唯佯作不悦,单手抱着赵十五,捏了一下他软乎乎的小鼻子。
赵十五一岁多一点,早就认人了,对李唯以大欺小很不服,可惜被李唯单手抱得太紧抽不出小肉爪,只能摇头晃脑的干生气,好不容易摆脱李唯拧着他鼻子的手,顺势就奶凶奶凶的咬住了她的手指。
他只有一排没长全的小奶牙,咬着并不怎么痛,可李唯却真的不高兴了,低声道:“说过多少次,不准乱咬,还没净手,再咬,我就真要生气了。”
赵十五也是个人狠路子野的小坏蛋,吓他两句他要是肯听也就不用李唯天天横鼻子冷眼的教育他了。
这话他不但不听,黑亮黑亮的眼睛里还满是不屑,硬加重了咬手指的力度。
李唯这种人对自己都够狠,别说教育子女了,抬手就不轻不重的拍了一下赵十五滚滚圆的小屁股。这一拍赵十五立刻就委屈巴巴眼泪汪汪了。
“不许装,再装哭我还打。”李唯恐吓道。
赵十五人小心眼多,知道别人都疼他,往日再皮再闹腾,只要祭出泪眼汪汪的样子,总会有人绷不住哄他,但除了李唯,李唯这个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