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0 章节
满眼含泪的望着异人, 咬着唇不说话。
然而异人却在她蓄满泪水的眼中读懂了全部, 他诧异的摇头道:“不可能。”
“公子……”赵姬喃喃的念着,泪水涟涟而下。
异人神色更加坚定, 正色道:“绝不可能,我从未与你……”
他说到此处对左师四丁道:“四丁,去请不韦过来。”
左师四丁急道:“公子,此事非同小可,必要查个……”
异人摆手道:“速去。”
左师四丁无奈, 但他无论是从哪方面都恨毒了赵姬,恨她竟能这样伤害异人。他重重哼了一声转身出去。
左师四丁走后异人扶住赵姬单薄的肩膀,认真道:“此处只有你我,说实话,到底怎么回事。”
赵姬抽泣道:“那晚公子酒醉,与我……”
她话未说完异人已经冷下了脸,他的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平和甚至温柔,但那其中的含义却令赵姬不寒而栗。
异人道:“我先前承认那也之人是你不过是不想让不韦难堪,但是我与你如何,你我心知肚明。将你绑在身边,我自知对你不起,故你有难处,但凡我有可为便是无一不应,可我绝不容许这等欺骗。再者,若这个孩子与我有关,你断不会私自处理,你这么做,是不想我知道你有孕的事实。”
异人优柔的秋水目带着别样的警告意味望向赵姬的眼底,仿佛可以看清她曲折回环的心思。他轻声道:“赵姬,你明白吗?说话。”
赵姬看着有些可怕的异人,眼泪都止住了,她抽噎着点头,不停地抽泣,好像真的被吓住了,过来好半晌才失声哭了出来,突然跪倒在异人脚边攥着他玄黑兰纹的楚服下摆哭诉道:“我对不起公子,我想服侍公子,无论在哪里都不想离开公子,所以才会隐瞒有孕之事,才会出此下策……”
异人见她如此哭泣伤感有些不忍,躬身虚扶赵姬道:“到底怎么回事,你不要怕,我为你做主就是。”
“公子若知真相,还会要我吗?”
异人对这个“要”的含义理解比较简单,无非就是如现在一般跟在身边服侍。当时吕不韦忍痛割爱,将千金姬妾送与异人已是邯郸人尽皆知之事,异人没有必要矫情,既然已经是他名义上的姬妾,他自然要负起责任,即使他不能给赵姬任何实际的情感,但若她愿意,保她一生无虞却是异人的责任。
“若此事过后你还愿跟随我,我自然不会强行让你离开。”
“真的吗?”赵姬像是喜出望外,抬起泪痕纵横的美丽脸孔期待的看着异人,“公子不会嫌弃我,丢下我,即便公子回秦也会带着我是吗?”
异人听她想的还那么长远,不禁笑了笑道:“你说远了。”
“公子……”赵姬饶是不依不饶,“当年吕先生在继母手上救我,我是打定主意一生侍奉他的,但他后来一定要我服侍公子,将我送与公子,我也就认命了,我想着这样也算是还了先生的大恩,况且公子待我如此之好,我此生只愿追随公子,若是公子有一日嫌弃赵姬,赵姬就只有一死以报公子了。”
异人好言道:“死生大事,不要胡言。你且好好说到底怎么回事,是谁欺负了你,还是……若是你有心上人,我也可以……”
“不是的公子。”赵姬的眼泪再一次落了下来,再抬头时她的声音已然发抖,“是吕先生,这是吕先生的孩子。”
异人难以置信的睁大了眼睛。
李唯来的比异人预想的慢了很多,掌灯时分她才随左师四丁来到了异人的宅邸。
“公子安好。”李唯拢袖行礼,端正的无可挑剔。
异人坐在主位上,面若寒霜目光清冷的望着她。
李唯冷眼看着一旁跪坐低头、双眼红肿的赵姬,淡淡道:“这是怎么了,有孕是好事,哭什么。”
赵姬没想到李唯会说出这句话,她忽然抬头不知所措的看着她,嗫嚅道:“先生我……”
李唯抬手做了个停止的动作,而后冷淡的望向异人,从容道:“左师义士已经将事情讲与我听,但不知公子得知此事为何让不韦前来。”
异人维持着玉雕般的坐姿,他深深的看着李唯,喉结翻动,良久才开口道:“我元氏想问不韦该如何处置,现在,却想问问你该怎么解释!”
“怎么解释?”李唯神色不变道,“该解释的人不是公子的侍妾吗,为何要问我?”
异人第一次感觉自己对李唯气到了骨子里,他豁然起身两步来到李唯身边道:“你到底有什么目的!又为什么一定将她送给我!”
李唯低头拢袖答道:“我的目的是助公子返秦,成就大业。”
她说完目光幽淡的看向赵姬:“至于她,人不是公子向我讨要的吗?”
对于李唯的话异人恍若无闻,他红着眼睛慢慢靠近李唯,低头看着她,几乎已经到了与她鼻尖相抵的地步:“你,到底是谁!你为什么会有与她相似的气息,为什么会带着跟我容貌相似的孩子,为什么要来找我!你和她,李唯,你和李唯到底是什么关系!”
所有不想求证的疑惑忽然都在此刻不攻自破。
李唯曾经在不想被任何人知道的深夜里独子幻想过再见赵嬴的场景,想象他再叫她名字的时候是什么样的神情,想象听到他叫她名字的时候她是什么样的神情。
五年,当她真的听到“李唯”这个名字从他愤怒的口中说出的时候,她竟然鄙夷的笑了。
李唯抬起眼睛与异人对视,她在异人的眼中看到愤怒,看到被欺骗后的强烈愤怒。
“一直将我玩弄在鼓掌之中,你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吕不韦,我也觉得不可思议,自那晚酒醉以后,子楚的每一次经历,我都记得,所以,也包括今日信陵君所说的复仇!你告诉我,你到底是谁!”
李唯毫不退缩,她甚至唇角挂上了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她反问异人道:“你觉得我是谁?呵,我是谁,你不是应该已经差人向信陵君打听过了吗?”
“我要听你自己说!”异人愤怒的朝他喊道。
李唯闭目一笑,再睁眼时细长的丹凤眼中眸光映着灯火,一瞬间冷魅的近乎妖异:“我,吕不韦,吕莘之子,我有一妹自幼送入卫国李氏抚养,与曾经的魏国第一国商白与祁素有婚约——她名叫李唯。”
异人已经知道了吕不韦与李唯的关系,可是当她亲口说出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红了眼眶,喃喃道:“所以,所以我才会觉得你们的感觉那么像,所以你才来找到我。所以,天下之大,落魄王孙何其之多,你不是觉得我独一无二,也不是觉得我们天意君臣,更不是真的想来辅佐我,甚至不是妄图利用我得到权位,你是来为她复仇的!”
异人压抑着愤怒,一指赵姬道:“你要我的性命,可以啊,你说,我还给李唯。可是你为什么要通过这种方式,你想利用赵姬以你的子嗣混淆嬴氏血统,你想通过我返秦让你的子嗣将来代替嬴氏成为秦王,吕不韦,你何其阴险,其心可诛!我给了你所有的信任,我给了你所有的感情,你为何要这样对我!”
异人说到最后一滴眼泪落了下来,他闭目道:“你报仇的方式,何其残忍……这样报仇,对你来说那么畅快吗?”
面对异人的字字泣血句句诛心,李唯竟然轻松的笑起来,她转身摊手随意漫步道,“报仇?哈哈哈,赵嬴,就算是要报仇,我也该找魏无忌啊,你算什么。”
“赵嬴”二字犹如攻城杵,直击异人心门,他忽然怔忪的站在了当场。
“公子,这世上有很多人可以说给了我全然的信任,我父亲,十五,甚至田单、田双、鲁仲连,但是你不配说。我曾经说过,你如果不信我,大可不必与我谋。”
李唯怅然道:“今日之后我不敢说我以何种心思面对你。但近日之前,我用了四年的时间,一心一意为你做了那么多,到今日,你还宁愿用魏无忌告诉你的身份去揣测我,愿意用一个女人毫无根据的话质问我,你宁愿信别人也不愿信我。忠臣门客尚且如此,便难怪你当年会出尔反尔销声匿迹。‘李唯’算幸运,不然活着与你相对,在我看来,不如死了算了。”
异人攥紧了手指,他忽然感到茫然不知所措:“你……”
李唯不理异人,冷冷对赵姬道:“赵姬,把你说给公子的话再说一遍给我听。”
赵姬低着头看也不敢看她,小声道:“先生,到了这一步您就不要再开脱了,您的心思公子都猜到了,这个孩子分明就是先生在赵姬身上种下的情债。先生用自身有隐疾不能,不能行事欺骗公子,打着辅佐公子的旗号就是为了,为了回到秦国让自己的血脉在公子百年之后登上秦王之位。我,我心念公子半生坎坷实在不忍,先生,赵姬对不起你的救命之恩,实在不愿看公子蒙在鼓里,所以才将此时告知了公子,请先生不要怪公子,要怪就怪赵姬吧。”
李唯随意点点头,淡声说:“说得很好,有理有据。”
她回头望着异人道:“你信?”
异人的唇有些发抖,但他却强自镇定道:“我方才刚问过徐宫人,你送赵姬来我身边的那日,徐宫人根据秦宫的规矩验了她的身,并非处子,而她曾经是你的姬妾。”
李唯淡淡的看着赵姬道:“原来你的继母并没有说错,你果真是那时便与他人有染。”
赵姬慌乱道:“先生怎么可以这样说,难道先生忘了吗,那一晚您与公子醉酒——”
赵姬有意拖着长腔似乎是在用一些约定提醒李唯:如果你否认这个孩子是你的,那么那晚你才是真正陪异人过夜的人就会大白。
李唯笑了:“威胁我?”
赵姬瑟瑟发抖道:“赵姬不敢。”
李唯重新看向异人:“你觉得这四年我都在骗你?”
异人眼中水雾氤氲:“如果你想我痛苦,想我死,你可以直接告诉我你为她而来,你甚至可以不出现在我的面前,可你为何要将我从绝望的深渊里拉出来,难道就是为了今天利用我给你的信任亲手将我推下去吗?不韦,关于这个孩子的阴谋我无法接受,你欺我太甚,辱我太甚!”
“明白了。”李唯决然一叹,“赵姬说的太有道理了,我的动机也确实太明确了。”
她说完整个人都冷了下去,脸上变得如冰山般寒冽:“但是我,从来不接受任何人给予的委屈。嬴异人,你看清楚,不要后悔。”
她说着解开了衣带。
异人在震惊中亲眼看着她一件一件褪下了衣裳,直到露出肌理匀称的身体。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说男主看到之后会是个什么表情?是不是特别带劲?哈哈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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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眼眼前消失
李唯束胸落地, 面色平静, 就那样静静的站着, 她看到双目圆睁惊得捂住嘴巴的赵姬, 看到面色瞬间惨白呆若木鸡的异人。
“我已自证。”李唯淡淡的说着,将深衣合了起来, 遮住全|裸的身体。
异人怔怔的看着她的动作,什么话都说不出口, 仿佛一座没有灵魂的雕塑。
李唯没有给异人更多的关注, 她的语气平淡到毫无波澜,望向赵姬道:“你还有何话说。”
赵姬被她一语忽然点醒,立刻扑倒在地,急急的膝行到李唯脚下, 全身颤抖不停地磕头道:“先生饶了我,先生饶了我,是我鬼迷心窍,我只是不想公子赶我走, 我只是想留在公子身边, 我是怕极了才会随口乱说, 我不是故意要害先生, 我想着公子看中先生, 只有说这孩子是先生的骨血公子才不会厌弃我脏,只有看在先生的面上他才会留下我……”
李唯平静的穿着外衣,一言不发,只是冷冷的看着赵姬。
赵姬忽然有一种死亡的预感。李唯在生意上的老辣狠戾, 在商场上的赶尽杀绝,她在吕宅跟随她时就已见过,她从不怀疑李唯能轻而易举的弄死她,她只是笃定他舍不得,她是有恃无恐。可这这一刻,赵姬真的怕了,她以为的美艳,她以为的情爱,都是建立在男人对她的抬爱和怜惜上,她从未想过这样一个冷静强大的吕不韦,竟然会是个女人!
赵姬不再哭喊,她抬起头全身僵硬,似将所有的希望都蓄在眼中,此时她已泪流满面,用尽一切力气向冷毅凛然的李唯祈求道:“先生饶我一命,先生,留我一命。”
赵姬在这一刻心如明镜,如果李唯不应,她真的只有死路一条,除此之外无论如何挣扎,这个人都不会放过她。
异人在赵姬的祈求声中渐渐恢复了一点神志,他的睫毛轻颤,原本笔直跪坐的身姿忽然如玉山崩塌,失魂落魄的歪坐在了一旁。
“是你,是你……”他有如梦呓般喃喃自语,双臂勉力支撑着前倾的身体,手指深深扣紧华丽的坐毡,黑发从颈后滑落胸前,贴上他脂玉一般的脸颊,映衬着他此刻空洞无神的双眼。
李唯没有理会异人,解衣自证的羞辱之后,她却比任何时候都更加淡漠冷静。她伸出手,冰凉的手指轻托赵姬娇俏的下颌,她看着害怕、恐惧、挣扎、执着于一线生机的赵姬,低头幽幽道:“你怕什么,我不会让你死,你还有用。”
当她不带一丝温度的指尖触到赵姬光华下颌的一瞬间,赵姬抖如筛糠,睁大眼睛泪水不受控制的流出,可她却怕的说不出话。
“这个孩子,是嫪毐的,你藕断丝连的伶人旧好。”李唯用上位者怜悯的目光望着跪在脚下仰头看她的赵姬。她语气轻缓却句句摄人:“赵姬啊,我的傻赵姬,我来的这样晚,你以为我在做什么,什么都不查吗?”
赵姬在听到“嫪毐”时浑身一震,不可思议的看着李唯,连止不住的泪水都停了下来,就那样望着她,惶恐又畏惧,更多的是难以置信。
李唯缓缓道:“你身为赵家嫡小姐时他爱慕你,你沦落姬妾受不了冷落时他安慰你,你们几经周折终于暗度陈仓时他甚至不想你伤害你们的孩子,所以,你们今天才在街角起了争执,然而不幸的被左师四丁抓了个正着。”
赵姬忽然抱住李唯的腿,恳切又语无伦次的央求道:“先生我对他,我是真的,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