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8 章节
一点悲戚的苍凉道:“做不了君臣就不做。当初我弃咸阳入邯郸,可以为了你什么都没有,现在就愿意为了你什么都不要。”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异人还是执着的一意孤行,让李唯有恨铁不成钢的愤怒:“嬴异人你清醒一点!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我用了五年时间才捧出了你今天的名望和影响力,你知道我用了多少手段花了多少钱才疏通了秦赵两国权贵,我为秦国筹备军械,贩售盐铁,让秦国得了多少实惠才攀上了丞相范雎,才换得你在秦王面前的半句好话!”
异人睫毛翕动,眼中泛起一层水光,李唯为他做的这些他怎么可能不清楚,但他现在不想提起这些,甚至宁愿自己就不知道!
他有意避开李唯愤怒质问的视线,垂首低声道:“这些或许是你跟子楚的谋划,但这从来都不是我想要的……”
“那你想要什么!”李唯几乎是无法与他沟通了,她被异人气到毫无办法,就算拿着关系决裂威胁他,跟他一个字一个字的说明白,也根本就掰扯不过嬴异人仿佛中了邪一样的“恋爱脑”。
异人红着眼睛抬起头,眼神深处是刻骨的思念和克制的狂热,他说:“我想,要你。”
李唯没料到他真的可以把这句话说出口。她怔忪的看着他,四目相对的瞬间却被异人眼中绝处逢生的希望与进退维谷的爱恋扼住了整颗心脏。她忽然间无话可说,甚至被他的悲伤与不甘所感染,她觉得再用他们所处的形势,用天下,用大业去说服他,也不会有丁点作用。
李唯闭上了眼睛,尽量不让异人刚才深深刺入她心底的眼神左右她的理智,她缓慢的吐出一口气道:“好,就算不提那些,越过今天这条线,日后我们也不能再做君臣朋友。你很清楚以我之决绝,出了这道门,你我便要形同陌路,你又能得到什么你真正想要的?公子,放开我,有话好好说,我说过只要我辅佐公子一日就永远不会生公子的气。公子,异人,你真的希望我们走出这道门就彻底结束了吗?”
异人微微摇头,垂下的眼帘睫毛颤动,他低声道:“我不会让你出去的。”
李唯用了整整三秒的时间才反应过来异人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她简直要气死,忽然一反刚才的平静相劝,趁异人放松警惕奋力挣扎,恨声道:“嬴异人你真的是疯了!你想囚|禁我?你以为你做得到!给我滚开!我怎么会在邯郸众多质子当众选择了你,我真的是有眼无珠才会干出这样的事!”
李唯的反应与言语深深刺痛了异人,他眉心倏然蹙紧,修眉竖起,咬牙道:“你选我选错了?你有眼无珠才会选我?随你!错了也是你选的!”
异人说着已经扯开了李唯李唯的衣带,他是真的要动真格的,见李唯这一次是用了命来挣扎,他既不想伤她也不能让她妨碍自己,殷唇微抿便从小几上抽出一条往日他束发的青色发带,捉住李唯双腕缠了两圈。
李唯向来都只有强迫别人的份,从来没有这般被动受制于人的时候,而且对方还是曾经无欲无求温文软弱的异人。她简直快被气疯了,因为挣扎的太厉害,不待异人将发带扎紧,她的腕上就已经勒出了触目惊心的红痕。
异人微红的眼睛看着她腕上一道道红痕,终是舍不得让她难受,又很难接受她真的如此抵触自己,松开发带的同时,两滴温热的眼泪就砸了下来,落在李唯不甚饱满的侧颜上。
李唯感受到落在脸上的是异人眼泪时,也不禁怔了一下,不可思议的抬头望向他。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荆燕敲门询问的声音:“公子,主上,二位有可有争吵?”
异人的手在李唯刚要作答呼救的时候疾风一般点上了她侧颈的穴道。
“我与先生有所分歧,不碍事,不必过问。”异人压抑着自己的本心,用尽量平和的声音回答了荆燕。
荆燕的手指不着痕迹的推在门上,试出门被拴上之后,眼眸微转,低声道:“喏,荆燕告退,主上和公子若有所需,唤属下前来即可。”
荆燕的前来让先前过度感情用事,甚至有些疯狂的两人都冷静了片刻。
异人低头看着被他点了穴道的李唯,失落又迷恋的在她侧脸落下一吻,轻声道:“我从未想过要让你不动不说的看着我用强,对不起,我真的,我真的……我真的太想你了。”
李唯死死的瞪着异人,异人却避开了她的目光,直接去解她的曲裾。
李唯在这一刻才真切的体会到了无能为力,她一直都以为无论是智慧还是口才,就算无法完全让子楚听话,她也绝对可以控制得住异。可她怎么就忘了,子楚与异人不仅仅是一个人身上的双重性格,更重要的是,这个人本身就是个神经病啊,神经病想用逻辑的时候跟你用逻辑,不想用逻辑的时候,他随时都会因为心魔做出正常人看来务必疯狂的举动。
而李唯自己,就是异人的心魔,是他要念一辈子都放不下,绕不开的魔怔。
异人望着她的眼睛湿润温柔,他俯下身躺在李唯身边,指尖近乎虔诚的抚摸着李唯的侧脸:“从前我以为你死了,所以我可以用我的一生缅怀你,用余生所有人对我的羞辱来惩罚自己。可是你,你竟然从来都没有想过我,你甚至要把我忘得干干净净,连一点恨意都不肯留给我,你怎么可以,这么狠心,怎么可以……”
他说着,眼泪已经在李唯肩颈留下了一串暧昧的痕迹,一路向下,似乎顺理成章。
“仲父,仲父你回来了吗?”门外传来拍门的声音,“我是十五呀仲父,你怎么还不回家,祖父让我来找你哦。”
听到赵十五稚嫩的声音,怎么都说不听的异人竟然全身一个激灵,几乎立刻就起来了。
李唯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着门外,仿佛在说先解开她的穴道。
“仲父,荆燕说你和你的公子吵架了,你们怎么不说话呀,是不是打架受伤了呀。”赵十五的声音有点着急,“千流,千流,你看没有声音啊,要不我们按荆燕说的,把门撞开吧~~”
异人闻言立刻慌乱的看向李唯,站起身想都没想就解开了她的穴道。
李唯是绝不能让赵十五这个时候带人进来,她被解了穴道马上深吸一口气道:“十五!你给我在门口站好,我这就出来有话跟你说!”
“那,那仲父你快一点呀,祖父身体不好,还在等你呀。”
不多时房间的门就打开了,李唯整整衣领,后面跟着低头的异人,出现在门口三人面前。
当然,出来有多淡定,就遮掩着两人方才在屋内有多慌张。
被千流抱着的赵十五先看看装作若无其事的李唯,再看看低头不语,尽量回避着众人视线的异人,不禁童言无忌的好奇道:“你们在做什么?仲父,你的腰带皱了,那个,那个仲父的公子,你,你脸上怎么好像有红爪爪印呀?”
红印?还不是李唯两个耳光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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异人往日对赵十五算是最温和最有耐心的那类人了, 几乎是有求必应有问必答, 但就这样都被赵十五刚才一句话戳的脸色煞白。他在李唯后面侧了侧身,愣是一句话没说出来。
李唯状似淡定的整了一下腰带,伪装平和道:“不要胡说。”
赵十五回头看着千流道:“千流你没看到吗?”
赵十五满脸天真在自己小脸上画了个起伏的印印,继续道:“好红的,好像比刚才还红了, 你看,千流,你看见了吗?你看。”
千流撇开眼睛, 很想说:我不看, 我没看见, 小祖宗求你别让我看,看了长针眼。
赵十五这话说完, 尽管荆燕在一边一脸淡漠,千流巴不得自己眼瞎, 可是李唯还是觉得很不舒服, 不是为异人遮掩,实在是这两耳光是她亲手用了十成力气甩上去的。
她和异人怎么不和怎么闹那是他们的事,可李唯还是要靠着他穿回去的, 打架争吵传出去他们还做不做“君臣”了,还做不做“知己”了, 况且让人知道她打异人还专打脸,这不合适,而且……一点没有霸总的风范, 搞得和家庭暴力一样。
呸家庭暴力!李唯这想法刚一冒头自己都唾弃自己,不由自主又挡了挡身后的异人。
她清清嗓子,转向别的话题,认真道:“十五,你祖父怎么样了?”
赵十五“哦”了一声道:“祖父说腰疼,听说你回来了也没回家让十五来找你呢。”
李唯一听赵十五就在瞎扯,她身为四国国商,七国辗转,天南海北哪里不去,吕莘做了半辈子的大商绝没有听说她回来就非要立刻见一见的道理。
她看向抱着赵十五有点气喘的千流,再看看仿佛什么都看透了的荆燕,大概也明白是荆燕不知用了什么墨门传讯的方式,让千流火急火燎的抱着赵十五一路轻功赶了过来。
“这是公子的卧室吗?十五还是第一次来耶,我能进去看看吗?”赵十五对眼下这诡异的气氛毫不在乎,乍着两只小胳膊让千流将他放下来,跑到异人面前,拽着他的衣摆抬头又萌又渴望的问:“可以进去看吗?”
异人心里的那股子暴戾强硬现在已经悉数平息下来,他看着赵十五仰起小脸上的那双星星眼,哪里忍心拒绝他,尽管心情矛盾,却还是弯腰领着他的小手进去了。
李唯诧异道:“异人你……”
溺爱,这绝对是溺爱!李唯心里那个累,明知屋里满地狼藉,竟然还让赵十五进去,异人对赵十五也太没底线了!
她作势就要跟进去,却被荆燕拦下,摇头小声道:“主上,不可。”
李唯知道荆燕的意思,她按了一下荆燕的肩膀,似是让她放心:“等着我。”
李唯说着已经走了进去,将雕花门在身后关上。
已经从腼腆少年变成加冠大小伙子的千流挑挑眉梢,抱膀道:“师姐,这是什么情况呀,公子哥这脸……”
荆燕面色不改,看他一眼道:“师傅没告诉你,要做好一个矩子就要守心缄口……”
“要做好矩子还要耳听八方眼观六路。”千流打断荆燕笑了笑,而后轻出一口气,歪着头,没什么自信的问荆燕道,“师姐,你觉得我跟邹衍先生和吕先生学了五年,将来能做好一个墨家的领路人了吗?”
荆燕望着雨过天晴的青灰色苍穹道:“在墨家,领路人即是殉道者。千流,将来师傅退位,你手握矩子令能调动墨门上万门众,能做到的事很多,但是,你也不得不在最危急的时候选择多数,放弃自己,这是殉道者的使命,也是□□重生的必经之路。”
千流想了想道:“我还没有浴火。可是师姐已经经历过了。师姐,为什么你不肯做矩子?”
荆燕面色冷然,语气却有一丝惆怅:“因为我已为一人生死所系,再无法为大多数人殉道。他活着我为他活,他死了,我就为他复仇。我已不再适合做一个领路人和殉道者。”
她说完看着千流,用肃然郑重的口吻道:“兼相爱,交相利。每个墨者都必须经历的修行,矩子尤甚。”
千流眨眨眼睛,做这个动作时,他仿佛又回到了单纯干净的少年模样,不无憧憬的说:“不知道我的修行,是什么样子呢。”
与此同时,异人的房间内,赵十五东瞧瞧西瞧瞧,看到地上有个碎了的陶壶,跑过去蹲下来用手戳了戳碎片,回头道:“碎了。”
异人面露担心,几步上去拉起他的小手道:“不要动,伤手。”
赵十五已经五岁了,差不多到了人不爱狗都嫌的捣蛋年纪,以前还冷冰冰的不大爱跟外面的人接触,自从跟姬丹打了好好了打,不甘人后的做了平昌里小江湖上的“人物”以后,他在外面有时候也很不老实了。
异人拉着他的手,他还要用脚踢一下碎片,坏坏的笑道:“这个屋里好乱哦。”
赵十五仰头看着异人道:“你和我仲父是不是在这里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了?”
异人听了这话心都漏跳一拍,被五岁大的儿子这么直白的问,他苍白的脸孔顿时转红又转白,殷唇抿了又开,开了又抿,还是难以启齿,连托词都找不到。
跟在后面的李唯闻言也顿了一步,人生第一次彻底无话可接。
赵十五见他和李唯神情各异却都不肯说话,顿时乐了,拉着异人的胳膊摇来摇去,晃着小脑袋,得意笑道:“我就知道你们在屋里打架不想被别人知道嘿嘿。”
异人觉得自己出了一身冷汗,当年战场上千军万马都比不上赵十五给的惊吓来的大。
“仲父。”赵十五招招手让李唯过去。
李唯冷着脸走过去道:“你又做什么,这里是公子的寝室,看一看就跟我回去。”
赵十五鼓起腮帮不高兴道:“仲父你这是什么态度。”
他小爪子指着不愿在人前现身的异人道:“你看你把他的脸都打坏了!你还不跟公子道歉,邹衍说过,打人不打脸,揭人不揭短!”
异人赶紧蹲下身抱住赵十五道:“十五,没关系,是我自己……”
哎哟,连情况都不清楚,小小年纪先学会兴师问罪了!原本还想掩饰这件事的李唯一听赵十五让自己给异人道歉就搓火了,她就听不得赵十五向着异人说话。
于是李唯不等异人把话说完就冷笑一声,甩袖道:“是他自己咎由自取。”
赵十五大眼睛立刻看向抱着自己的异人:“你揭我仲父的短了?你说我仲父什么啦?”
“我……”
揭短,嗯,当年的事说出来算揭短吗?也算吧。异人这么想着真觉得自己被儿子一语中的,更重要的是他不但揭短了,他还用强了。异人想想自己方才干的那些事,真恨不能内疚的立刻晕过去,或者干脆就睁着眼说瞎话直接不承认。
赵十五看他们这个样子也觉得异人肯定理亏,他抓抓后脑道:“要不,要不道歉就算了。不过看着你被打的挺重的,这样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