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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4 章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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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手腕。她目光凛然的看着异人道:“你不能去。”

异人也急,但他却好脾气的对李唯解释道:“不韦,我很快回来,我们要带十五一起走。”

李唯不容辩驳道:“十五我有安排。”

异人有些无奈,却耐着性子温声道:“我不是质疑你的安排,可是就算安排再万全,十五也该跟你我在一起。”

“在一起?一起死吗?”李唯豪不留情的冷笑道,“你以为赵胜是草包,还是不了解弯刀铁骑的脚力有多可怕,这一路如果半途顺遂便是上天庇佑,但九成可能会是腥风血雨。你确定你要带着我的儿子跟你一起浴血逃难吗?你舍得,我舍不得!”

异人被他的当头棒喝喊的犹如醍醐灌顶,他蹙眉红眼道:“难道要留下十五?赵胜是什么人你难道不清楚?十五在这里……”

“你没有时间废话了。”李唯催马冷冷道,“带上十五,在弯刀铁骑的追击中我们谁都活不了,嬴异人,你要是舍得,尽管去找他。”

李唯说完已经向邯郸西门跑马而去,她于斗篷下亮出金叶令箭道:“平原君令箭在此,特使三人前往长平密送情报,尔等立刻开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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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心疼

城上喝酒聊天的士兵听了“平原君”三个字哪里敢耽误, 立刻下来验看令箭。李唯与异人、荆燕三人皆在外面披了黑色斗篷,容貌隐于帽檐下的寒冷冬夜, 坐于马上很有些赵国暗卫组织“玄甲”特使的肃杀气质。

“三位特使年节前夜还要去往长平, 辛苦了, 辛苦了。”守门的士兵确定了金叶令箭的真伪, 客客气气的找兄弟们开了城门,只认为平原君府的军情紧急, 哪里还敢多问。

李唯看着开启的城门,心口通通乱跳,待到出了城听到沉重的邯郸城门在身后“哃”的一声紧闭, 才缓缓舒了口气。

出城后, 荆燕按照李唯的吩咐立刻赶往大谷溪庄园召三十武艺高强的护卫走陆路出武安要塞,到裕丰口接应李唯。李唯和异人则快马赶往秋津渡走水路前往裕丰口, 减小目标,以防被平原君中途截杀。

虽然李唯预备着开春再与异人返秦,但她凡事留条后路,早已想好一条万不得已时的密逃路线, 待荆燕的人马与他们会合后,便可一同穿越安邑,过滏口陉峡谷抵达长平会合秦军,这便是一条最为快捷的返秦道路。

荆燕走后, 异人立在高大的城门下,望着夜色飞雪中暗影幢幢的巨大邯郸城流露出担忧的神色。

李唯在他前面沉声道:“公子,当务之急是赶往秋津渡。”

异人眉心微蹙, 沉吟道:“十五还在城内……”

李唯厉声冷道:“现在不是伤春悲秋的时候!”

异人也知道事态紧急,他强打精神调转马头道:“好,我们现在就走。”

李唯连等他的心情都没有,策马扬鞭向黑暗的西方而去,在莹白的雪地上留下一排急促的马蹄印。

与此同时,温暖如春的平原君府邸后堂,一身红衣的赵胜正在一群华服美人当中席地而坐,兴致勃勃的拿着乐捶,手法娴熟的敲击着制作考究的大罄。

“公子今日格外高兴呢。”紫衣美人将剥好的橘瓣放入赵胜口中。

另有绿衣的女子从怀中取出温热的酒壶为赵胜斟酒:“是呀,公子难得击罄呢,连琴都少弹。”

赵胜沉醉于自己的罄音,他今日确实心情极好,桃花眸闪着莹亮的光华,笑道:“抚琴吹勋,还想要什么,今晚,都满足你们。”

“真的吗?”美人们惊喜着一拥而上,围坐在他身边,“先喝了这杯温酒,公子一言九鼎,可就不能食言了。”

赵胜笑出声,两个迷人的梨涡好似装满蜜酒,连周围的美人都被迷得神魂颠倒,他饮下温酒,一手揽着美人,一手随意一拨,行云流水的悠扬的琴音便响彻厅堂。

窗外大雪漫天,室内春光旖旎,弦乐风飘伴随着美人间或发出的咯咯笑声,美酒溢香,细脍为馔,衣香鬓影间一派纸醉金迷。

玄黑狐裘的信陵君出现在了门口,家仆连忙上前接过他的马鞭,为他青梨身上的落雪。

“胜公子,好兴致。”信陵君解下狐裘入席而坐,青灰的远山行雁直裾大袖飘逸,衬得他硬朗英武的面容更加挺拔俊美。

“姐夫,好消息听说了么?”赵胜一手一个美人,长腿交叠随意而坐,整个人既潇洒又慵懒的靠在曲木倚靠上,“嬴子楚,成了太子嫡子。”

信陵君漫不经心的拢袖把盏,拿起酒爵道:“那你还不快收网?若让嬴子楚得到消息,立即便生返秦之心。”

“他啊,要是真的得到了消息哪里还坐得住。”赵胜笑道,“夜宴前我已派人去往他的宅邸探视,他正陪着赵姬逗那稚儿,天伦之乐欢快的紧。”

信陵君眉梢微挑,抬眼道:“哦?难道吕不韦也没察觉到你抓了芈宸的侍从?”

赵胜举起酒爵,探身道:“姐夫,你小心过头了,我这里的风声没那么容易走漏。就算是闹市里抓个人,谁又晓得是我的‘玄甲’,谁又知道那是芈宸的侍从。”

见赵胜已经有些醉了,信陵君不再多说,只是冷静提醒道:“胜公子不要自恃邯郸地界无所不能,就生出轻敌之心才好。”

“姐夫,你打仗也是这般,忒谨慎了。”赵胜邪邪一笑,“你知道吕不韦忙着做什么呢?正和我那好妹妹胡天胡地呢,他倒是想通过赵雅两边讨好,秦赵都不得罪,真是个唯利是图的商人,想得美呢。”

微醉的赵胜起身,晃动着酒爵来到信陵君身旁坐下,伸手揽着他的肩膀道:“姐夫啊,你且看着吧,邯郸城门已闭,没有我的令箭和大王授意,嬴子楚插翅难飞。等过了这守岁夜,天一放亮我就好好跟他们算总账。”

赵胜说到最后,桃花眸微微眯起,望着窗外纷扬的大雪,露出幽冷的笑容:“其实,要不是你非要探听义女下落抓着吕不韦不放,我明早就先杀了他,让嬴子楚知道,什么叫功亏一篑哈哈哈哈。”

信陵君不为所动,神色冷然的说:“你醉了,少说话。”

“不不不,醉了一样跟你说话,不醉,你还不跟我说呢。”赵胜没个正型的歪在信陵君身上,靠着他的肩膀,赖皮道:“姐夫啊,我特别想问问你,如果,我说如果啊,你说要是你那个义女如果不是那什么什么,你真会娶她么?”

信陵君被赵胜拖着坐姿依然笔直,他垂眸瞧了赵胜一眼平声道:“就那么想知道?”

“想啊。”赵胜蹙着眉蹭了蹭信陵君的衣裳,“我这个人,爱看热闹啊,尤其是,你这样没趣的人。说说,你娶她吗?”

信陵的目光一瞬间飘的有些远,仿佛透过跳动的烛火,透过深邃的时光,看到了一个模糊而鲜亮的影子。

“娶。”他轻轻吐出这个字,又将爵中的清酒一饮而尽,凉声道,“但这世上,没有如果。”

李唯与异人在风雪中驰了一整夜的马。冰如利刃的冷风裹挟着大雪,让她的脸在风中生痛,让她握紧缰绳的手在鹿皮手套中麻木。

麻木,确实是麻木了。感觉麻木,心也麻木,唯有如此李唯才能不去想身后的邯郸城,不去想她留下了什么,放弃了什么。

平明时分,大雪渐渐停歇,异人远远看到了渡口,看到水上起了一层薄薄的冬雾。

“吁!”李唯在水边勒住缰绳,一夜狂奔的黑马仰颈嘶鸣。

身后距离她不远的异人已经翻身下马,搓搓手来到李唯马下,朝她伸手要扶她下马。

李唯跨在马上的双腿已经没了知觉,乍一动身差点掉下来,幸好异人扶着她让她慢慢落地。

“是不是太冷了?”异人见李唯双腿发软,站立都有些费劲,便半扶半抱将她带到渡边的茅亭内坐下。

“你不常骑马,驰马驰的久了身体适应不了,要活血,不然走不了路的。”异人在李唯面前半蹲下来,双手慢慢的按着她冻僵的腿,一点一点,手法非常温和,他望着东方泛白的天际线道,“听不到后面有大队人马的追击,想来赵胜还没有发现,等天亮了便有渡船,你放心休息一下,其他有我。”

异人说着托起她着鹿皮马靴的小腿,犹豫了一下道:“我知你不愿,但是你驰马长徙的技巧不够,腿脚冻得久了对身体大不利,就算为了下面的路也不要介意。”

李唯整个人冻得都有些麻木,即使下了马也仍旧没能从紧张的情绪下完全释放出来,她怔怔的看着异人,直到他脱下了她的马靴,将她冻得已无知觉的双脚抱在怀中暖着时才反应过来。

“你……”

“还有哪里冷吗?”异人不待他说完用手包住李唯冰凉的双手,放在唇边哈着气搓道,“手呢,这样还冷吗?”

李唯怔怔的看着他,看着他因寒冷而泛白的面颊,微红的鼻尖,和白雾中隽秀温和的眉眼,竟然一句话也没说出。她垂下眼眸摇了摇头,半晌忽然落下泪来。

异人吓了一跳,赶紧靠过去把她抱住,尽量放轻声音却掩盖不住他不知所措的焦急:“怎么了,怎么了?我哪里做错了,我都听你的。”

“十五……”李唯喉间发出这两个字后就堵得再也说不出话了。

她的眼泪簌簌落下,有生以来,她从未体会过如此撕心裂肺的疼痛,从未体会过如此刻骨铭心的难过。她再怎么坚强冷漠,也做不到对十五的生死无动于衷,那是她的命啊。

“十五……”她忍不住哭出了声,毫无形象的靠在异人肩上抽泣道,“我的十五,我的十五……”

赵胜的狠辣隐藏在一张春风和煦引人欢喜的俊美面容下,可是论手段,从未有人怀疑过他的残忍果断。如果他得知她们离开,如果他恨极泄愤,如果他真的不再顾及与鸿程赵氏和赵雅公主之间的一点脸面、一丝情面,那他会毫不犹豫的灭掉吕家,会杀了十五,这对他来说易如反掌,毫无负担。

可是对她而言,这却是灭顶之灾。

李唯担心的简直无法呼吸,她可以什么都不在乎,唯独不能不在乎她的十五!

异人心有所感,他抱紧李唯,让她缩在自己怀中安慰道:“不要自责,你很清楚,带十五出来只会更加危险,你我离开邯郸赵胜不可能无动于衷,只是谁更快一步而已。不要自责,李唯,不准哭,你想的都是最坏的打算,赵胜不会,他比你我都有更多的考量,不会的。”

异人帮她抹掉腮边的泪水,捧着她冰凉的脸颊,轻吻她的额头和侧脸:“以前都是我的错,以后不会了。你放心,我救得出十五,不要自责了,我很心疼。”

平原君不不要面子的吗

李唯听不进去, 她只是想哭。

对与赵十五的安危,异人又何尝完全放心, 只不过他明白李唯当时的抉择并没有错,只等破晓之后,他们的归秦之路便又是另一番注定血染的光景。

他懂得李唯的难过, 为人父母, 即便再坚强也不可能在孩子身处险境的时候无动于衷。

异人没有在说话,轻抚着李唯的头发让她安安静静的哭了一会。

不多时天已亮了起来, 异人听到水面的雾中有渺渺歌声伴着划水的声音传来,便为李唯穿了靴子起身道:“似是渡船来了, 我去看看, 你等我。”

异人来到水边,果然见到一老一少划着两只渡船靠在了码头上。

小船上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率先跳上岸来, 打量异人两眼道:“郎君渡船么?三个布币一人, 马匹翻倍。”

“渡,二人二马。”异人从身上取出十几枚布币递给姑娘,“只是昨晚走得急, 未带度牒。”

姑娘想了想, 又数了数手上的布币, 眉开眼笑的对身后老人道:“阿爷,清早开市, 渡过去算了,官府差的未必那么紧。”

老人道:“与人方便,可行。”

小姑娘却对异人伸出手笑道:“郎君, 渡马二倍价,不加可不好说,你没有官府的度牒。”

异人不与她争辩,正要取钱,李唯已经神色如常的走了过来:“三倍价,一炷香的功夫渡过去,如何?”

异人有些担忧的看着李唯,但她的脸色已经恢复了往日的平静淡漠,甚至除了微红的眼睛以外就在也看不出其他的异样,仿佛刚才的抽泣伤心都从未发生一般。

小姑娘听说李唯要一炷香的功夫渡河,起先有些吃惊,但后来一咬牙道:“好,三倍!小船渡人,大船渡马。”

姑娘刚说完,她身后的老人却道:“天寒地冻,二位行色匆匆,已是不易了,冬日里渡河加过了价钱,翻倍就是不地道,两位郎君上船吧,莫听丫头乱说。”

李唯与异人对视一眼,赶着时间也不便多说,安置好马匹就上了小姑娘的渡船。

姑娘人虽小,渡河的功夫却极娴熟,几杆撑过去船就入了水雾茫茫一片,唯听划水之声。

异人坐在李唯身边低声的关切道:“你还好?”

李唯平淡中到这一点疏离的冷傲,向异人点头,轻声道:“公子放心,我很好。”

船头的小姑娘撑着杆道:“两位郎君,今日水上大雾,你们可坐好了,为了不撞来船,行到河中便要起歌,我唱的不好,你们莫嫌弃了。”

她说完就开口,用空冷清越的声音吟唱起《越人歌》来:

今日何日兮——

搴洲中流,

今日何日兮

得与王子同舟。

蒙羞被好兮,

不訾诟耻。

心几烦而不绝兮,

得知王子。

歌声逐渐在雾气弥漫的在水上荡漾开来,令人坐在周中,恍如迷梦悠游,天地之间,不知身在何处。

山中有木兮,

木有枝

心说君兮君不知

心说君兮君不知

君不知——

君不知——

异人听着空灵的歌声,望着茫茫水面,想到归秦前路,沉沉的出了口气。

“公子,前面就是秦国了。”李唯声音虽轻却用无比坚定的语气说。

前面,穿越无数困境之后,的确就是秦国,于异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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