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2)
一双深不见底的黑眸,她的眉目如画,比年轻的山鬼更像是山中鬼怪,因为她长得极媚,如果不是她神色清明,气质高洁,说她是祸国妖妃,都有人信。
和江尤想象中的慈眉善目完全不同,但也没有太让江尤惊讶,修为高深的人,青春永驻也没什么。
“公主勿怪,玄女庙供奉玄女,玄女乃是战神,不能做到百求百应。人信奉神明,可解心中烦忧,却无法解决眼下之难,还是要自行寻找生路,方为上策。若实在无法,求神也无济于事。”梁庙祝比山鬼的道行高很多,她对神道也有自己的理解。
江尤深深望了她一眼,又低头看了眼被梁庙祝判为三长两短的香,畅然一笑,“梁庙祝所说,不无道理,却也不对。玄女大人自然是无所不能的,是骄阳昔日目光短浅,不知玄女深意,才会说出冒犯之语,今日前来,骄阳是奉母后之命向玄女大人请罪的,您身为庙祝,请务必将此书传给玄女大人,让玄女大人知晓骄阳心意。书中所言,均是骄阳肺腑之言,半句不假。我东夏对玄女大人的虔诚,日月可鉴。”
江尤摆摆手,身上背着书的宫女愣了一下,随后上前,将背后书盒中的书取下来,双手呈给梁庙祝。
山鬼上前,躬身接过书来,低头扫了眼书面上的字,山鬼心下骇然。
这个骄阳公主,究竟是有多么不可一世,嚣张跋扈,才敢将学子们为玄女所写的诗句,说是她的肺腑之言?
还能再敷衍一些吗?
她可知,对神明敷衍,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后果?在江尤问出那三问之前,她确实想过后果,也觉得自己承担不起后果,所以她来请罪了。
但当她问出三问,且第三问闹出这样大的动静后,她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原主这件事,根本没有她想象中那么简单!
本以为只是原主不经意戳中了玄女不可见人的心思,所以被恼羞成怒的小心眼神灵弄死了,可今日一看,根本不是如此!
只怕这其中,还有其他原因。
若赔罪并不能换来友好,而是换来一样的结局,又为什么要费心思去赔罪呢?
既然注定是敌人,在没有好处的情况下,江尤可不会轻易向敌人低头!
“骄阳公主之心,玄女大人必能知晓。山上夜露深重,公主身子弱,还是不要在正殿呆着了,不如在下着人送公主回宫去?”
“好。”
江尤没有推诿,直接应下,她离开时,一如她来时干脆利落。
躬身目送江尤离开后,山鬼直起腰,回身看向梁庙祝,梁庙祝收敛了嘴边的笑,神色是惊人的冷漠。
和身后玄女神像,似乎在一瞬间重叠起来。
山鬼不敢多看,低头问道:“师父,骄阳公主此人,必会成为灭东夏最大的绊脚石。此次大劫,我们能赢吗?”
“本以为只是个傻子,却不想是块硬骨头,大劫当前,取得先机者自然会赢。大衍之数五十,其用四十有九,既遁去其一,自是有生路可寻。”梁庙祝似有所感,黑漆漆的眸子定定看向山鬼,“山鬼,你我是绝无退路可言的。”
天亮了。
这一夜对于皇宫中的人来说,是平凡的一夜,骄阳公主在落匙前回宫,免去了一场繁忙。
梅香凝昨夜没睡好,她总会想起自己的女儿,梦中也反复梦到女儿的身影。
她梦到女儿受业火焚烧,哭求她救命,还梦到女儿在前头跑,她在后头如何追也追不到,一夜过去,她眼底带了青黑,面上有了病容。
美人病容,更是美的叫人心碎,东夏皇帝江常洛在得知结发妻子染病后,一大早就来探望,没想到他刚入殿内,就看到了他的女儿。
这叫江常洛很是吃惊。
以往梅香凝疼爱女儿,若是自己得了病,能瞒着一定瞒着,只因骄阳与她母女情深,若是她病了,骄阳会比她更为难过,梅香凝自是不愿意让女儿难过的。
谁知这次梅香凝刚现出病容,骄阳就过来了。
“见过父皇。”江尤起身行礼,她见屋外一俊美的年轻男子大步行来,他身着玄色常服,衣服上绣有华美纹饰,还有东夏皇族的图腾——一只盘旋而上的五爪金龙,便知来人是她爹了。
江常洛剑眉星目,英勇不凡,与梅香凝同框出现时,两人眉宇间均是情意绵绵,可谓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对。
如果江常洛没有后宫佳人,没有其余三女两子,江尤大概真信了这深情款款。
不过江常洛有妾有庶子庶女,不代表他不爱他的皇后,不爱他的嫡女。
“骄阳,快快起身,每次见我你都要行礼,说过许多次,我是你爹,不用这样见外。”江常洛到了梅香凝这里,就像是成了一个平凡的男人,而不是那个杀伐果断的君王。
“礼不可废,若女儿没有礼数,岂不是叫父皇母后落人口实?”一国公主不知礼数,传出去丢的是帝后的脸。
听了江尤这话,江常洛倍感欣慰,他的骄阳长大了,知道为他们着想了。
梅香凝却被江尤的话气笑了。
“你若是真不想叫我们落人口实,就该好好做事,你昨日跑去玄女庙,我不追究,可我叫你好好抄写的东西,你送到我这里来做什么?”
梅香凝将手边放着的一沓纸递给江常洛,“陛下你看看,这就是你的好女儿做出的事!”
江常洛还是第一次见到梅香凝因为骄阳而生气,见梅香凝面上泛出红晕,病容都褪去三分,江常洛心下欢喜,想着骄阳做的不错,该让梓童多生生气,活泼些多好。
翻了翻手上的纸,江常洛一眼看出内容是什么了,是那本学子写的为玄女歌功颂德的诗集,名字叫《玄女散记》的书。
“骄阳的字,倒是比以前精进不少,最近骄阳大有长进,看着稳妥不少。”江常洛女儿奴,女儿做的什么事在他看来都是好的,只是有一点,他不能看着女儿去蹚浑水,“只是骄阳,爹之前怎么跟你说的?抄写此书后,要将抄写好的送入玄女庙,给庙祝过目,向玄女请罪,让她原谅你的无心之言。你怎么没送过去?反倒将这些送到你娘这儿来了?可是送错了?”
江常洛用寻常人家的称呼自称,这是他的习惯,他总觉得这样自称,他和女儿妻子的关系更近。
“没送错,父皇,女儿的字是在难登大雅之堂,若是将这个送给玄女,恐怕会污了她老人家的眼睛。我将父皇送与我的那本送给庙祝了,那本是书法大家王启珏所写,更有诚意。我答应了母后会好好抄写,如今拿来是为了让母后知道,女儿昨晚没偷懒。”
江尤话音刚落,江常洛就一脸震惊的说道:“你将王启珏写的给梁庙祝了!那可是王启珏生前绝笔啊!”
“送了,绝笔更有诚意嘛。”
江尤笑的单纯,闹得江常洛心疼的想哭,那是他的珍藏!
如果不是碍于皇帝的面子,江常洛现在特别想将那本书给追回来,锁进他的小仓库,以后给他陪葬,再也不会拿出来了!
梅香凝看着江尤单纯的笑,心下一片苦涩,满腔怒火散去,留下的是无尽忧愁。她看着为一本书心疼到失去风度的傻丈夫,再看看对自己笑的傻女儿,只觉得天地昏暗。
作为唯一一个知道真相的人,她觉得肩上压力好大啊!
“后日中秋佳节,昌安中秋灯会举行三日,我想去逛逛。”江尤见气氛不错,说了一声,“我会带上大将军府上的公子小姐,还有兄弟姊妹一起去,可以吗?”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世界的人,颜值都很高的,毕竟是神鬼世界嘛,长得丑的会想尽办法变漂亮_(:3」∠)_
中秋灯会,应该挺有意思的哈哈哈
晚安么么哒~10.18打卡,我已经日六整整十八天了!!,,,,.. .. ,,,,
表面表姐妹
昌安是东夏皇城, 也就是首都,这里是东夏最繁荣昌盛的地方。
那日在玄女庙说了一通话后, 不知是不是玄女感动于江尤的诚意, 这些日子江尤过的很不错,虽然出现了起床膝盖碰到床头, 吃饭咬到了嘴里的肉,以及每次练字墨水必定会沾到衣服上种种尴尬的事,但江尤性命无忧。
江尤将以上倒霉事,归结于她来到这个世界后,一直没有见男主。
“男主才十二岁,你们也下得去手。”江尤正在练字, 她穿着衣袖间全是墨痕的衣服, 不意外的看到衣角又添了一抹墨色, “看来我的气运不错, 败这么多天,才遇到一些无伤大雅的倒霉事。”
“男主又不是真的十二岁,再说了, 你现在也是未成年, 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多好啊。”白猫秉承了嗑瓜子事务所一贯厚脸皮的主张, 一本正经说着掉节操的话。
江尤笑眯眯的一巴掌拍过去, 白猫一个跳跃,远离了书桌。
“不管他内里是个什么怪物,他现在也只是个孩子, 我不可能跟一个小屁孩谈恋爱。走爱情攻略线,将任务完成与否的决定权放到别人手里,明明有金手指却将自己摆在一个弱者的位置上,白瞎了我的本事。”
江尤是个物尽其用的人,压榨别人时是这样,轮到自己也是这样。
严以律己同样严以律人。
“公主!大公主派人来说,她偶感风寒,中秋灯会就不去了。”
“公主!大皇子派人来,说大皇子今日要去赴文会,灯会怕是没法去了。”
两个宫女同时带回来消息,说完后两人心中咯噔一声,保持着躬身行礼的动作,不敢动弹。
以骄阳公主的性子,一个人忤逆她,就够她生气了,更别说两个人一起。
虽说大公主与大皇子是骄阳公主的长兄长姐,但他们两的母亲是贵妃徐氏,是庶出,远没有骄阳公主高贵。
“哼,一个染了风寒,一个去赴文会,早不说晚不说,偏偏今日来拒我。走,去贵妃的绮罗宫!”江尤是不想理会的,只要男主去就行,她主要是为了跟男主见个面,给自己的气运充值。
只是她不能崩人设,以骄阳公主的性子,这两人在赴约当日同时拒绝她,就是在打她脸!怎么能轻易饶了他们?
“公主三思,奴婢去绮罗宫时,曾见太医被召入宫,大皇子一早就出宫,如今还没回来呢。”
“是啊是啊,公主,二公主与二皇子、三皇子都应约了,如今应该已经到宫门处等着了,您若是再去绮罗宫,恐会耽误了时辰。”
两个宫女不想让江尤去绮罗宫,江尤那脾气闹起来,到时候肯定会出大乱子。
她们为江尤跑腿,绮罗宫那边不敢记恨骄阳公主,定会记恨她们!
这会儿离晚上灯会开始还有两个时辰呢,她又不是在绮罗宫住下,怎会耽误了时辰?
大概是知道自己做的事不地道,所以大公主和大皇子,一个真的病了,一个早早出宫躲着,生怕被江尤找麻烦。
换做原来的骄阳公主,见长姐真的病了,大兄又没在宫里,又听宫女说起其他人,大概会先将此事压下,想着回来再说。等她在外头玩一天回来,这事儿就被她抛之脑后,再也想不起来了。
江尤想到这儿,笑出了声,原主到底是有多傻,所有人都看穿了她,耍着她玩呢!
原主的每一天都过的舒心快活,可这种舒心是建立在原主傻的基础上。他们将原主视作傻子,哄一个傻子玩,又有什么不行呢?
“你们在想什么?皇姐病了,没法赴约,我去看她,是想关心一下皇姐身体,我们姐妹情深,难道你们还要管吗?”
江尤此话一出,两个小宫女连忙跪地低头请罪,她们不过是小小宫女,哪儿敢管皇家的事。
“既然不敢管,那就学会闭嘴。”江尤知道,这两个宫女对原主是有一份衷心的,只是这份衷心,有时会逾越了。
原主是傻,但这不代表,有些人能以关心的名义,操控原主做一些事。
绮罗宫内,大公主清川公主江陶正在喝药,她今日称病,既然病了,就该好好喝药才是。
药是她往日里常喝的补药,屋外太医正给她的大宫女诊治,最近她的大宫女得了风寒,该开些治风寒的药来。
江陶将苦药一口闷下,苦的双唇抿紧,面上淡然,不曾失态半分。
比起目中无人,常常被形容刁蛮的骄阳公主不同,清川公主温柔可人,礼数周全,虽非皇后所出,却一直是昌安贵女们的榜样,她的长相,都是最温顺的那一种,瞧着毫无攻击力。
“公主,吃块蜜饯吧。”侍候在江陶身前的宫女为她端来甜甜的果脯,江陶微微摇头,没有接受。
她最近胖了些许,平日里一口都不多吃。
“骄阳她,可出宫去了?”江陶素来不喜去民间,她是公主,身份高贵,怎可与平民游玩在市井街头?未免太不像话。
所以骄阳以往出宫的邀约,她也是能推则推的。
“并未,奴已经同日明宫的锦和说了,公主您身体抱恙,不能前去。”
听到“日明宫”三字,江陶面上添了一抹恼怒,后又消失不见。
日明宫是江尤的住所,东夏三位公主,四位皇子,只有江尤一人拥有一个宫殿,其余人均是同母妃同住一所。
四皇子刚刚出生,他日后如何,江陶并不知晓,但就目前几个皇子公主,骄阳公主江尤,无疑是最为受宠的。
江尤有什么好?只因她母亲是皇后吗?因为出身高贵,所以可以愚蠢,可以任性。
即使她成为昌安女子典范,也没法拒绝江尤的要求,只能各种借口推脱。明明没有病,却要费尽心思遮掩,最近几日,她甚至没法出绮罗宫,只怕被他人抓住把柄,到江尤面前胡说一通,激的江尤生气,来寻她麻烦。
“栖灵,我乏了,你且退下吧。”
栖灵担心的看了眼面色苍白的江陶,蹲身行礼,“是。”
只是她刚到门口,就听到了侧殿传来的声音。
“奴婢见过骄阳公主!问三公主安!”
是在侧殿看病的栖秋。
三公主来了!栖灵心下一惊,随后急急关上房门,端着药碗向侧殿走去,走近听到了太医的声音。
“巫医署孔子谦,见过骄阳公主。”
“巫医署的太医?听闻长姐抱恙,你怎么不在殿内为长姐祈福看病,反倒在侧殿给一个宫女问诊?可是这宫女身上,招惹了不干净的东西?”
栖灵听的脚下一软,差点儿没站稳,听骄阳公主这话,就知骄阳公主正在气头上,只盼望栖秋机敏,能将骄阳公主糊弄过去。
“三公主有所不知,大公主近日夜里多梦,偶染风寒,孔巫医前来诊治后发现,是最近天象有异,绮罗宫风水有变,大公主有所感,才会梦中惊醒。刚刚孔巫医并非给奴看病,而是在调制风水。”
江尤就没听说过这么假的假话。
但放在这个世界,这些都是有可能的。
巫医既能通鬼神,又能行医术,是一群神奇的人,孔子谦为绮罗宫稍稍变更风水,以达到缓解江陶病情的作用,也不是不可能。
“看来长姐病的很是严重,我想看看长姐,长姐在屋中是吧?”
江尤没打算揪着一个小宫女和一个巫医闹事,她来这儿,除了想给原主出口气外,还想探一探江陶的底。
原主当初会在玄女庙说出那样一番话,与这位大公主可是很脱不了干系,若不是江陶在玄女庙“不经意”的同原主说起东夏西元一战中,东夏损失惨重,原主也不会说出供奉玄女无用的话。
在原主的记忆中,似乎原主在大庭广众下失言时,多数这位大公主在场,同原主说了些话,惹得原主闹脾气。
原主说出的话确实要负责,但被人引导着说出那些话,最后还丢了性命,江尤可不会放弃追究别有用心者的责任。
“三公主,大公主刚吃过药,困顿难忍,已经睡下了。”栖灵端着药碗出来,冲江尤行礼说道:“时辰不早,三公主不是还要去看灯会吗?大公主早就想去瞧瞧,只因身体不适,总没有机会,三公主不如去好好游玩一番,回来也好同大公主细细讲讲灯会趣事。”
江尤还是第一次发现,见个人还挺难的。
“我只看长姐一眼,不打扰长姐休息。”江尤绕过栖灵,大步往江陶的屋子走去。
大皇子没在宫中,徐贵妃也去其他宫殿访友去了,能挡住江尤的人都不在,今天江陶和江尤,是必然要见一面的。
江尤推开屋门,走入房中,走过屏风,床上佳人合眼休息,睡得极香。
还真睡着了?
江尤上前几步,想要细细看一眼,余光扫过江陶枕边的书。
《玄女散记》
那本书边角有勤翻的痕迹,书页发黄,似乎有些年岁了,不过书的主人十分珍惜,并未有破损之处。
“《玄女散记》?长姐既然睡了,不如借我看看?”
“不!”
作者有话要说: 我竟然收藏过万了
看着每章的评论数量,我陷入了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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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皇公主与二皇子
装睡的江陶听到耳边悉悉索索的声音, 害怕江尤将《玄女散记》拿走,她赶忙睁开眼, 喊了一声, 想要阻止江尤。
结果发现,江尤正弯腰帮她掖被子。
“长姐可真是不小心,天气凉, 睡觉可一定要盖好被子啊。”
江陶死死盯着江尤嘴角的笑,只觉得眼前的人分外陌生。“骄阳?你……”
“骄阳前来, 只是为了看看生病的长姐,除此之外, 并无他意。”江尤直起身的瞬间, 将那本《玄女散记》拿了过来,江陶甚至来不及做出反应, 她就已经翻开了。
上头只是普通的诗句而已,半点看不出奇怪的地方, 如果没有那些爱惜的痕迹, 这只是一本普通的书。
“骄阳!”
“长姐莫要大声喧哗,有失礼数。”江尤站在床边,江陶躺在床上,这个场景, 再配上江尤脸上冷漠的笑, 怎么看怎么像恶毒女配在欺负白莲女主。
可她们心知肚明,她两谁也不是朵白莲花。
“前几日,我彻夜抄写了此书, 对上头的诗句有了新的认识,也对玄女有了新的认识。长姐以为,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此句,何解?”
“自是天生万物,贵贱分明,有人为猪狗,有人为神灵,人定胜天之说,何其可笑!上天并不仁慈,刍狗如何胜天?”江陶知晓今日躲不过江尤,再加上心爱之物被江尤捏在手心,更叫她愤怒异常。
愤怒之下,连平日里温顺的假象都不愿维持了。
“可我却觉得,天道之下,众生平等。”
众生平等四个字,叫江陶久久无法平息心神,她想起了许多,例如她的母亲徐氏,出身名门显贵,只因她不是玄女承认的凤命,只因梅香凝乃是玄女庙为江常洛找到的皇后,徐氏只能做贵妃,一生无法成为嫡妻,她的儿女,即使是长子长女,也要低嫡出一头。
待江陶回神,她就见江尤要离开了。
“骄阳,我吃过药,身子好了许多,既然你还没走,那便带我一同去灯会看看吧。”江陶不知道自己是哪根筋搭错了,突然想去凑凑热闹。
若是能在车水马龙,火树银花中走一遭,染了尘世间最俗的人气,或许能明白何为众生平等。
江尤点点头,江陶去不去无所谓,反正她已经大致摸清了江陶的底细和阵营。
令人欣慰的是,江陶并不是玄女阵营的,她以往做出的种种,大抵只是因为嫉妒,也没有要害原主的意思,只是想踩低原主,成全自己的名声。
对于原主而言,名声是最不重要的东西,江陶也是知道这点,所以才敢拿来利用。
她没有害原主的心,原主却受她引诱而丢了性命。
“长姐以往不是害怕去人多的地方吗?觉得那市井之地肮脏不堪,不敢迈步,今日一病,倒是改了脾气。若长姐真想去,就换身衣服,抹去脸上的妆容,作寻常打扮吧。”
江尤的话一如既往的扎心,惹得江陶笑容一僵,待江尤出屋,她恨恨抬手,将眼下画出的青黑病容抹去,露出少女红润的气色。
“竟说我不敢!我有什么不敢的!栖灵,唤人来,我要梳妆更衣!“
走进屋的栖灵听到江陶的话,又看到江陶粗暴的动作,有些惊诧,站在原地望着江陶不知所措。
“还愣着做什么?没听到我的话吗?动作快些。”
江陶被江尤的话刺激的不清,这会儿也生了不服输的气,非要跟着江尤去街上看看不可。该说江陶和原主不愧是亲姐妹,耍起蛮横来,还有三分相似。
另一头,江尤出了门,直接往外头,一刻不曾停留。
刚刚被江尤留在门外的两个小宫女都听到了江尤和江陶的对话,见江尤快步离开,宫女中的锦和问道:“公主不等等大公主吗?大公主正在更衣呢。”
“我等她作甚,从皇宫到昌安西街的路,她难道不认识?还需要我领路不成?”江尤不屑的冷哼一声,“她想去就去,想不去就不去,比我还任性!从来只有我任性,叫他人容忍的份儿,哪有我容忍他人的时候!”
这话说的可谓是十分不讲道理了,但锦和听着,又觉得并无错处。
“骄阳你这脾气,该改一改的,前几日才被罚抄书,你就不怕,又被母后惩罚?”
“二姐说的极是,骄阳你怎能这样说长姐?”
江尤气冲冲往前走,到了一处路口,被东侧走来的人逮了个正着,还被人听去了她说的话。
“二姐,二哥。”
江尤压住脾气,冲来者点点头,身后的两个小宫女冲来者行礼道:“见过二公主,二皇子。”
“见过三公主,问三公主安。”
跟在二公主江沣与二皇子江烁宫人冲江尤行礼,江尤点点头,说了一声起吧。
“免礼,锦和锦瑟今日辛苦,跑了不少路。”江沣有些讨好的冲江尤笑笑,她刚刚说起惩罚的事,也是用温和讨好的语气,不像是规劝,反倒像是刻意拉近关系,讲一些无关紧要的笑话。
锦和锦瑟连忙行礼,锦和道:“奴婢们只是做了分内之事,不敢说辛苦。”
江尤满意的笑了笑,虚浮的娇蛮之下,是若有所思。
桃夭公主江沣的母亲是个妖,被封为桃花夫人。
一个桃花小妖,种在东侧的桃园之内,江常洛小时常去桃园给桃花妖浇水,不知是什么奇缘,一人一妖上演了一出人妖之恋。
恋爱的时候觉得种族不是问题,但当他们真在一起了,还生了一个孩子后,那些问题就通通暴露了。
妖生子怀孕三年,三年之后诞下子嗣,妖会有长达十年的疲软期,这个时候的妖,常常连人形都无法保持。怀孕时,江常洛与桃花夫人都觉得是幸福的事,等孩子出生,桃花夫人整日以一棵桃树的形象出现,江常洛再深的感情,也没法整日抱着一棵桃树亲亲我我。
就这样,双方感情越来越淡。
妖生来自由,没有人那么多规矩,喜欢的时候在一起,不喜欢的时候,自然要分开。桃花夫人就这样和江常洛结束了将近十年的恋爱,还扔了孩子,离开了。
据说是度过了情劫,拜入玄女门下,悉心修炼,准备成仙去了。
江常洛很支持桃花夫人的做法,桃花夫人也很满意自己的选择,可就苦了江沣,自小爹不疼娘不爱,身为公主,却要时时讨好自己的妹妹,才能在宫中好好活着。
“二姐!咱们在说骄阳的事呢,怎么说起奴婢来了?骄阳,你大庭广众之下不敬长姐,随我们去向长姐道歉。”二皇子江烁是个实在人,也是江尤最讨厌的人。
因为他从来不迎合江尤的话,江尤如果做错了,他就会直接说出来。他对待其他人也是这样,长得一副光风霁月的公子样,内里却是个实打实的老腐朽,和他那个做御史的外祖父一个模子刻出来般相似。
“知道了,一会儿长姐出来,我一定向她道歉。”江尤懒得和老腐朽说话,她对这种人印象深刻,这个群体的人最执着了,说也说不通,多数情况下无视就行了。
江烁也不是个傻子,江尤是在敷衍他,他一眼就看出来了,只是他也不敢强逼着江尤做事,嫡庶之别,在宫人们口中都能听出来。
皇宫之内,宫人只会向皇帝皇后与骄阳公主请安,其余皇子大臣只见礼。
“你说长姐出来?长姐不是病了吗?”江烁直接过渡到下一个话题,“骄阳,你好似是从绮罗宫出来的?”
“长姐都病了,你怎么还叫长姐出来啊?她身子弱,如果病的重了,你又要被母后训斥了。”江沣上前两步,亲热的去挽江尤的手,被江尤躲了过去。
“可别赖我,她自己非要去,和我有什么关系。”江尤似是心情不好,不想跟人亲近,她往常也这个性子,江沣并没有怀疑。
实则是江尤不习惯跟人接触,躲着江沣而已。
见江尤大步向宫门走,江沣连忙追上去,“和你自然没关系,我只是怕父皇母后误会,他们常会误会的。”
这不着痕迹上眼药的本事还挺厉害。江尤面上不屑,心里则在想,是不是每个会溜须拍马的人,都自带上眼药的能力。
她以往遇到的谄媚之人,多数都这般。
“大兄去参加文会的事,你应该知道吧?可不能去文会上将大兄拉来,陪你去看灯会。”江烁认定,是江尤用了手段,逼着江陶出来的。
江尤懒得理他,况且他这么想,也没有错。
“阿烁,骄阳不是那样不知轻重的人,你快去看看阿霖怎么还不来。”江沣一直在观察江尤,发现江尤的心情似乎还不错,未免某人挑起江尤的怒火,惹得小祖宗闹脾气,她赶紧将某人支开了。
江烁离开后,江沣跟着江尤往宫门走,一路上欲言又止。
“你想说什么?”
等快到宫门了,江沣还是一句没提,江尤倒是有些好奇了。
“骄阳,昌安西街有鹊桥,听闻月圆之时,自桥上向下看,能看到命中注定之人。今日,能不能去鹊桥看看?”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么么哒
10.19打卡,又是日六的一天~
这个世界应该不短_(:3」∠)_,,,,.. .. ,,,,
中秋秋灯会
江尤还真不知道有个鹊桥。
但这并不影响她答应江沣的请求, 去鹊桥看一看。
已经换好衣服的江陶很快就来了,连同三皇子江霖也跟着江烁赶来。他们五个人走在大街上, 应该会备受瞩目。
并不是因为他们的身份, 而是因为他们的相貌。
各有千秋,均是天人之姿。
江陶先到,她来时是驾鹤而行, 自空中落下的瞬间,江尤明显看出江沣脸色有异。
仔细一想, 江尤想起来了,原主幼时乘坐仙鹤被摔过, 自那之后, 就再不驾鹤出行了,旁人知晓原主禁忌, 一般见她都是乘坐其他仙兽,江陶驾鹤前来, 江沣可能是怕她发脾气, 弄得这次谁都没法出门。
江陶落地,似乎也想起了这件事,恢复红润的脸上闪过一丝尴尬。
她很少出行,所以绮罗宫内只豢养了一只仙鹤与一匹仙马, 仙马被大皇子骑走了, 她只得驾仙鹤来追江尤他们。
本以为江尤会生气的江沣,一时不敢说话,谁知江尤淡淡看了眼江陶后, 便开口向江陶见礼了,“长姐来了,那便快些走吧,省的误了时间。”
江沣和江陶吃了一惊,没想到今天江尤心情竟然这样好,随后江陶点点头,安静的跟着江尤往宫门走,她今天也不想挑事。
江沣左看看江陶,右看看江尤,心中十分不解,今日不知是什么日子,两人如此消停。
三皇子江霖来后,叫宫人奉上四块玉佩,“此乃我母妃做的护身玉佩,戴在身上能祛除邪祟。大兄玉佩,我以吩咐送至绮罗宫。”
三皇子江霖的母亲是一个仙家,听说当初下凡来游玩,与江常洛一见钟情。
每次看着江常洛的后宫,江尤都会由衷感叹,江常洛是个能人。一般人是没法上演人妖之恋的同时,还上演一出人仙之恋。
且和人和妖和仙都有孩子。
都不是一个品种,竟然生出了这么多出色的儿女,这个世界是真的没有道理可讲。
“多谢双成夫人。”江尤率先接下,由锦和为她佩戴腰间,其余公主皇子也接过戴上了,“既然都到了,那便快些走吧,想必宋家姐弟已经到了。”
其余人并无他意,随着江尤往宫门走。
公主皇子本有代步的仙鹤,坐于其背上,可翱翔天际,在宫内穿梭十分方便,只是江尤坐不惯。
仙鹤只是一只看上去比较大的鹤,江尤坐上去,总有种会从上头掉下来的感觉,毕竟也没有安全带之类的措施。
宋家人丁稀少,除了男主宋炎外,只有一位大小姐宋妙玥,宋妙玥今年二八年华,比之江尤大一岁。
江尤等人刚出西宫门,就见到不远处等候的一群人,两拨人会合后,成了乌泱泱一众人,少说也有一百人。
因为妖鬼神灵均在外行走,高官显贵在外游玩,为保安全会带上有本事的护卫,这么多人已经是小规模了。
宋妙玥身材高挑,有些瘦弱,肤色雪白,笑起来嘴角有尖尖的虎牙,大大的杏核眼灵动美丽,是个美人。
她身旁站着一个金童,雪肤玉面,点墨瞳,生着剑眉,和宋妙玥有同样的虎牙,笑起来右脸颊还有一个浅浅的梨涡,很是可爱。
二人同时上前见礼,“见过骄阳公主,问公主安。见过二皇子、三皇子,大公主、二公主,问诸位安。”
“起吧。”江尤点点头,因为人太多而有些烦躁。
这么多人一起上街,她还能看见什么?怕不是要看见一堆人头。
宋妙玥是个妙人,她一瞧江尤面上有异,便知骄阳公主因为人多而心中烦躁了,遂回身同府上护卫说道:“我们姐弟既然同公主皇子们一同行走,那便是再安全不过,你们且回家去吧,告知父母亲,无须担心我们安危。”
护卫被宋妙玥说服,冲江尤等人行了一礼后,带领宋家护卫退走了。然而剩下的还是有六七十人,江尤开始沉思,她到底为什么要叫上其他公主皇子,明明她一个人邀请宋妙玥和宋炎出来玩,也不是什么大事。
“灯会热闹的很,届时咱们也不是非要一起走,阿烁和阿霖可以带着宋炎一起去玩,咱们一起走。”江沣自认出了个好主意,分开走的话,人就少多了。
这个世界没有男女七岁不同席的说法,江沣这样分,只是因为男女喜好不同,一起逛也没什么好逛的。
“不!我要跟着阿姐!”江沣的提议不错,江烁江霖都同意了,唯独宋炎不同意,他拉住宋妙玥的衣袖,躲在宋妙玥身后,一副不要和宋妙玥分开的样子。
这倒是正中江尤下怀。
“我同阿烁阿霖一起走吧,小姑娘总喜欢到处逛,我今日不太舒服,想少走些路。”江陶想和江尤分开,趁着宋炎闹脾气,她直接提议。
江烁江霖无所谓的点点头,带一个小屁孩和带自己姐姐,这两个选项都是一样的。
宋炎稍稍松口气,他今日是绝不会离开宋妙玥半步的。
“你啊,怎么在骄阳公主面前还敢耍性子,若是叫她生气,你回去肯定要挨爹的揍。”
从西宫门到西街还有一段距离,他们选择乘坐最普通的交通工具马车,宋妙玥和宋炎上了宋家的马车,一上去,宋妙玥就拉着宋炎小声斥责。
宋炎撇撇嘴,他是转世重修的仙人,虽说没了上辈子的记忆,却天生精通仙法,拥有神通。他投生的宋家,也属仙门座下,他自然看不起凡人。
若不是今日瞧见宋妙玥身上有劫难,他绝不会应约去凡人的灯会上玩。
至于什么骄阳公主,在凡尘皇室公主或许很厉害,但对于仙人来说,凡人只是凡人罢了。
“我知道咱们家修习仙法,拜入仙家门下,素来秉持看淡王权富贵的作风,导致你对凡人有所轻视,你可以轻视任何人,却唯独不能轻视骄阳公主。”宋妙玥见宋炎不吭声的样子,就知道他没把自己的话听进去,“之前她在玄女庙说玄女不配享东夏供奉,这么些日子过去了,她依旧活蹦乱跳的。”
玄女?
宋炎终于有了点儿反应,他吃惊的抬头看向宋妙玥,“阿姐说的,是战神玄女?”
“没错,就是她,这位仙家是出了名的小心眼,当年师父不过是抢了她看中的仙草,她就用计叫我们这一脉不得不为东夏奋战百年。骄阳公主说了这样的话,却只是送去一本《玄女散记》,她便不再计较了。”
宋炎听到《玄女散记》四字,差点儿笑出声来,那东西他也看过,上去通篇拍马屁的言论,没想到那小心眼的玄女竟喜欢这一口?
“我知道了,阿姐放心,我不会对她无礼的。”
宋炎对江尤有了些许好奇,东夏最耀眼尊贵的公主,她究竟是什么来历,能让神灵忍气吞声。
“瞧一瞧看一看啊,新鲜的月饼出锅咯~”
“糖人儿,现浇糖人儿!”
“香飘万里,醉仙佳酿,客官不往里走一走,尝一尝吗?”
“绫罗丝绸!华美衣裳!买一身新衣裳吧!”
刚到西街街口,就听到了各种叫卖声。
来往的行人提着小灯笼,女子手握团扇,男子腰佩玉器,三两成群,钻入熙熙攘攘的市井之中,成为其中的一部分。
食物的香气,欢快的气氛,在昏暗夕阳之下点亮的灯笼,用火光照亮天际。
“好生热闹啊。”
江沣下车后,第一时间凑到江尤身旁,看着眼前人来人往的景象由衷赞叹。
街道两旁有树,不知商家用了什么手段,聚来许多萤火虫在上头飞舞,点点光芒配上树上红纸剪成的花,真应了那句火树银花不夜天。
“天快黑了,咱们就此分开,于戌时末于此聚集,如何?”江霖看到这副热闹的场景,顿时起了兴趣,急不可耐的想入其中玩上一玩。
江尤点点头,现在大概是下午不到六点,九点来这儿聚集,三个小时,够他们玩的了。
自见到男主之后,江尤能明显感觉到身上一松,那种日益沉重的威压,似乎都消失了。
这效果,可真是立竿见影。
“你二人跟紧了,看好宋小公子,今夜人多,恐有妖邪浑水摸鱼。”江沣因为桃夭夫人的存在,对妖一族很是了解,像这种人间鼎盛的热闹,那些小妖怪是最爱来玩的。
没见过世面的妖怪们,对人间的繁华十分向往。
不光是妖,这里头肯定还藏着小仙,别看神仙妖怪对凡人不屑一顾,人间的繁华热闹,是他们最为向往的。
“等月亮出来,就去鹊桥看看。”江尤肚子有些饿了,街边的小吃她是吃不上的,锦和锦瑟绝不可能让她吃。
要不要去酒楼看看?
但出来玩连小吃都吃不了,岂不是很无趣。
江尤眼珠一转,看向宋炎,然后她笑了。宋炎背后一冷,莫名有些怕眼前冲着他笑的慈祥的少女。
你要干什么!
“宋小公子定然饿了,去买些吃的来,那家的四色馒头不错,买来一屉。秋热难解,买杯水晶皂儿来,再来上一碗细料馉饳儿,买袋香糖果子,小孩子最爱吃。”
作者有话要说: 四色馒头、细料馉饳儿、香糖果子,古代的小吃,饿了!_(:3」∠)_,,,,.. .. ,,,,
滴滴水穿石
到底是我饿了, 还是你想吃啊!
被按头小孩子的宋炎瞪大眼睛,气鼓鼓的看着江尤, 江尤微微低头,摸了摸宋炎的脑袋,“你不想吃吗?”
十二岁的小少年还没有长高,身量只到江尤胸口处, 江尤摸着他的头,像是疼爱幼弟的姐姐。
宋炎一瞬间有些不好意思,他别扭的扭过头去,小声嘟囔道:“想吃。”
其实不想吃,这凡人卖的能有什么好东西?但不知为何,到了嘴边,又说出想吃的话来。
宋妙玥捂嘴轻笑,灯光下悄悄红了脸的少年回头瞪了眼自己无良的亲姐姐, 换来亲姐姐更大的笑声。
江沣羡慕的看着这一幕,她有弟弟, 还不止一个,但她从不敢伸手去摸他们的头,也不敢以姐姐的名义去光明正大的宠着他们。
因为她是妖的女儿,她是并非人族, 也没有仙家出身。
一路走一路吃, 很快宋炎就被喂得撑得慌了,他吃不下了,那买来的东西也不能浪费, 于是一行人每个人手上都拿着东西吃了起来。
锦和锦瑟本来不想吃,护卫们也不敢吃,怕有危险来临,他们没法及时反映。
“不吃也行,那就别跟着了,你们太扫兴。”江尤状似生气的说了一句,锦和锦瑟对视一眼,连忙接下了吃食,跟着一起吃了起来。
大概是一路上的平静安稳乱了每个人的心神,原本警惕的护卫们也开始三五成群的说着话聊天,手上拿着吃的,像是普通来逛灯会的人。
危险总是在平静的时候到来。
不知不觉间,宋家姐弟和大家走散了。
宋妙玥不过停下来看了一眼字画,一抬头就瞧不见江尤江沣的身影,那些护卫也不见了,触目所及全是不熟悉的人脸。
宋妙玥握紧了宋炎的手,“阿炎,你要跟紧我,咱们在此地不要走动,等他们来寻便是,这人太多了,很容易被冲散。”
宋炎点点头,江尤或许不在意宋家姐弟,那么多护卫却不会忘了他们。
另一头,江沣发现宋家姐弟没追上来,连忙拉住正兴致勃勃猜灯谜的江尤,“骄阳,宋姑娘和宋小公子不见了。”
周遭太吵,江尤回过头来,疑惑的看着江沣,似乎并没有听清她说什么,江沣不得不提高声量的喊道:“宋姑娘和宋小公子不见了!”
“大概是在别处逛吧,他们那么大人了,还能丢了不成?锦和锦瑟,你们带几个人顺着回去的路找找。”
江尤不在意的挥挥手,接着去猜灯谜。
江沣见江尤那副大大咧咧的模样,心急如焚,他们将宋妙玥宋炎带出来,若是他们丢了,那位宋元帅还不发疯啊?他可就这一双儿女。
“我带人去找找,你在此等我!”江沣放心不下锦和锦瑟,这两人眼里心里只有江尤一人,估计一出去就会担心江尤出事,不细找就回来了。
刚刚还乌泱泱跟着五六十人,现在这么一闹,江尤身后就跟着二十多人了。
“我累了,留个人在这儿等着,我去那家酒楼坐坐。”江尤看江沣走了,就直接去了旁边的酒楼。
酒楼之上,靠窗的位置,坐着一个女子。
她面戴轻纱,头戴玉簪,一身道袍,自有风骨,这样出色的人,默默坐在那里,却没有人注意到,只有江尤,一抬头就看到了。
江尤将护卫留在一楼,自己去了二楼,一路直直走向那个女子所在的临街房间,“你们在外等候。”
锦和锦瑟乖乖点头,一左一右站在了房门口,显然她们也看到那个女子了。
江尤还以为需要耗费口舌,谁知道山鬼比她想象中做事更妥当。
江尤刚抬手要敲门,门自己就开了,山鬼坐在窗边,似乎在冲她笑。
窗外的天空绽放了一朵烟花,巨大的响声盖过了山鬼的声音,江尤隐隐看到了山鬼面纱下的脸,右脸颊似乎有一片黑影。
“见过骄阳公主。”山鬼起身,冲江尤行了一礼。
“免礼,山鬼,你不在玄女庙闭关修炼,怎么跑到昌安西街来了?若是来游玩,大可去街上走,在这儿看可没意思。”江尤笑了笑,坐到山鬼对面的位置上。
“只是有些好奇,所以来看看,我从未见过这样热闹的场景。”今天的山鬼和江尤在玄女庙看到时很不一样,如果真要说的话,那就是身上带了几分人间气息。
好似她只是个人间寻常女子,而不是什么玄女庙的山鬼大人。
“玄女庙与昌安邻近,从玄女庙到此处,不过几步路的距离。昌安中秋、端午与上元时节,均有盛会,为何你之前从未来过?”
江尤有些好奇,难不成那玄女庙还有规矩,不让她到处走不成?
山鬼摇摇头,没有说明缘由,只是用琉璃般色泽的眼眸看着江尤,“公主,请公主知晓,山鬼对东夏,不曾有恶意。”
恶意?
江尤闻言,笑而不语。单独一个山鬼的喜好,有什么重要的?山鬼属于玄女庙,一旦玄女对东夏有意见,想要对付东夏,难道山鬼还能违抗神命不成?
见她这样笑,山鬼叹了口气,“以前的公主,不是如今的模样,不知公主究竟是知道了什么,才会对玄女庙心生不满?”
“我对玄女庙没有任何不满,对玄女更是如此,真要说的话,该是玄女对我东夏有不满才是。”江尤为自己倒了杯茶,茶香清新,“昨日,玄女庙的梁庙祝,递给我父皇一张折子,说这天下,出现了一个极贵之女,若是能与此女结百年之好,便可保我东夏国祚百年昌盛。”
山鬼微微颔首,梁庙祝占得此卦时,她就在旁边,是她亲眼看到卦象,也是她亲耳听到神命。
“多么可笑,一国国运昌盛与否,竟系于一个来路不明的女子身上。”江尤撕去了白日里娇蛮任性的伪装,此刻的她,冷静近乎冷漠,说出的话像是含着冰刺,刺的人心上发凉。
山鬼心中闪过不祥的预感,东夏,可能会出大变故。
她不知自己为什么因为江尤一个冷漠的表情,就会生出这样的想法,只是不管她有什么想法,都不能阻止她接下来要做的事。
如今天机已乱,神仙精怪均无法窥见天机,所有人都入了此局,玄女已经选了站位,她身为玄女庙的人,不管出现什么变故,她都只能硬着头皮向前走。
“公主,国祚本是天命所定,而此女身具天命,娶此女便能让国祚更为昌盛,不是将国运系于一人,而是娶一人有百利无一害,无甚不好。”山鬼弯起的眼眉,让她说的话更有说服性。
但江尤一个字都不信。
“山鬼,你是东夏的子民,即使你自幼入了玄女庙,得梁庙祝教导,求仙问道,你也该知晓,你流的是东夏的血,身上是东夏的风骨,除非你死,否则,你永远无法和东夏断绝因果。”江尤能看出山鬼的动摇,于是她放缓了声音,轻声说道:“你告诉我,若我父皇娶了那来路不明的女人,究竟是百利而无一害,还是百害而无一利呢?”
山鬼想要说百利而无一害,但她与江尤对视了。
她看到了江尤眼底的光。
她想起了师父曾经说过的话。
凡人,肉-体凡胎,自出生起就与神灵妖精不同,有的凡人身有仙资,有的凡人自有造化,但大多数凡人,庸庸碌碌,一生平淡。
这都是天命。
天命不可违,违抗天命者,会付出无比惨痛的代价。
“你这话,我可不爱听。”
山鬼一愣,才知晓自己说出了师父说的话。
江尤仰头看向窗外,一束烟花又在空中炸开,美不胜收。
“神、妖和人,每一刻都在逆天而行。天命交予苍生的,只有生命。自出现于世那一刻起,此后的每一日,众生均在为己而活。若神不争,就会失去凡人信仰,大道修为,天材地宝。若妖不争,那一辈子就是不开神智的畜牲,为人所食,或被天敌所害,抑或默然老死。若人不争,甚至穿不上衣服,吃不上饱饭,会冻死、饿死、渴死。”
“天命如若真不可违,你不会有机会坐在我的对面。”
山鬼发现,江尤说的每一句话,都在动摇她的心神。
江尤像是有神通一般,类似的话山鬼不是没有从别人嘴里听到过,但只有由江尤说出来时,才会给她最多的感触。
好似江尤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她亲身经历,拿血与泪写下的。
“或许让我活着,才是天命呢?”山鬼问了一声,不期望有回答。
在她问出话的那一刻,她就不再坚定了。
“那或许让凡人一统天下,神灵妖怪遁世消失,才是天命呢?”江尤坚信,这方天地是属于凡人的。
神灵和妖怪,纵然拥有再多力量,也不过是一群渣渣。
想要害我国家的妖魔鬼怪、漫天神仙,都注定会消失在历史之中!
山鬼离开时,沉默的如同一块石头,江尤相信,滴水终有穿石日,山鬼总会有心向光明那一天。
玄女到底想做什么,江尤还是没摸清楚,她打算有时间接着策反山鬼,这点儿耐心,她还是有的。
作者有话要说: 我刚刚忘了到底是滴水穿石,还是水滴石穿,然后一查,发现这两都是成语_(:3」∠)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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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落沣落水
秦露是昌安一普通商户家的女儿,今年十七了, 她母亲早亡, 父亲开了一家布庄。
今日是中秋灯会, 父亲老早就点了灯笼, 高高挂起的灯笼将屋中照的恍如白昼, 来往络绎不绝的客人, 让父亲的嘴角快咧到天上去了。
秦露招待了几位客人后,倍觉无趣,想着今日灯会, 他人均是三五为伴前来闲逛,她听从父亲的话, 拒了朋友的约, 在家中帮忙, 却也帮不上什么忙。
店里自有伙计接待客人,她在这儿是抢了伙计的活儿, 伙计每卖出一件成衣, 一块布料, 都能得一份赏钱, 她接待了客人, 伙计的活儿就少了,钱也少了,秦露都看到有沉不住气的伙计在暗地里冲她翻白眼了!
秦露实在是待不下去,索性跑到柜台前,冲里头正在收钱的老头说道:“钱叔, 我出去看看,一会儿父亲问起,就说我去逛灯会了!”
钱福正忙着,一时没反应过来,等他抬头,就只见少女的背影了,“诶!小姐!老爷说不许你出去啊!”
秦露出了锦绣布庄,一路往外走,买了澄沙丸子,拿着便吃了起来。
“孙三娘的手艺一如既往的好,好吃。”秦露打算去远一点儿的地方玩,她家在这里,这一条街上的东西她早看腻了。
“瓦舍那边来了新的戏班子,说是要唱一出《春游记》,讲的是前几日说书先生们说的祁家儿郎遇狐的故事,要不要去看看?”
“行啊,快走快走,这倒是新鲜。”
秦露听到周边人谈论的话,也起了心思,她每次想去勾栏,父亲总说那地方鱼龙混杂,太乱了些,不许她单独过去,今日灯会,那里聚集了许多昌安人与外地人,还有衙门的人当值,应当没什么危险。
这样想着,秦露忙不迭的跟着大流人群走入了瓦舍。
秦露自大门入内,只见十几个勾栏的门口都是人,每个勾栏前都有招子,上头写着今日所唱的剧目,和今日上台的名角名字。
“今日是胡仙人唱《春游记》,她已经有段日子没出来了啊。”
“是啊是啊,今晚可是有耳福了,快些进去。”
几个行人边说边掏了三文钱,入了勾栏之内。
秦露听到了《春游记》三字,想着这应该就是她来听的曲子了,于是也掏了三文钱,跟着走了进去。
内里气氛正是热火朝天,戏台旁乐床上已经放好乐器,奏乐者全都落座,只待好戏开堂。
围着舞台的腰棚已经座无虚席,对面的神楼倒还有位置,只是上神楼肯定要另付钱的。秦露今日带了不少钱,倒也不怕花销,且神楼上人少,位置高,一会儿看戏听戏都更舒服些。
这样想着,秦露交了十文钱,上了神楼。
找到位置坐下来后,秦露发现,在她身边有一对姐弟,姐姐瞧着同她一般大,气质不俗,长相娇美,弟弟十一二岁,如同小金童般长相喜人。
他们二人正在等待大戏开场,随口说着话。不知是不是周遭太吵,秦露仔细听了听,也没有听清楚一句话,既然听不到,那也不强求,正巧她腹中空荡,唤来跑腿的伙计,叫他上些茶点。
坐在秦露身旁的姐弟,正是和江尤等人走散了的宋家姐弟。
两人说话时在周遭施了法术,叫他人无法听到。
宋妙玥左右看看,有些担心,“阿炎,快些回去吧,一会儿叫他们等急了。”
宋炎一双眼睛都快粘在舞台上了,他是仙人转世不假,但他没了记忆,和普通十二岁孩子没有太大差别,有时执拗起来,比一般孩子还难哄。
他从未听过戏,也没来过这勾栏瓦舍,此刻正兴趣盎然,“我想看看这出戏,咱们不是同桃夭公主的侍卫说了吗?等到戌时末,在街口会和。”
“可咱们周身一个护卫都没有,若是出了事,桃夭公主会因此被责骂,可能还会引出大祸端来。”
况且周遭一个护卫都没有,宋妙玥有些发虚,昌安乃是国都,这里藏龙卧虎,神仙凡人妖魔鬼怪均聚集于此,对于他们来说,越是热闹,越是危险。
“这里这么多凡人,怎么可能有事,而且一会儿桃夭公主就带着护卫过来了。”
宋炎见后台上来了一个一身戏服,化着浓妆的女子,便知好戏开台,便目不转睛的看了起来。
宋妙玥想着江沣说要回去叫上江尤一起过来,应该是用不了多长时间,看个戏而已,大概真的没问题吧?
另一头,江尤和江沣碰面了。
“宋家姐弟在街头的勾栏中看戏,骄阳,你可要去看看?”江沣对勾栏瓦舍一类没什么兴趣,她不喜欢唱戏咿咿呀呀的调子。
江尤也没什么兴趣,反正她今天和男主见了面后,给气运暂时充值了,没必要一直在一起,“叫几个人过去保护宋家姐弟便是,你不是说想去鹊桥吗?走吧。”
江沣眼睛一亮,连连点头,“鹊桥离西街有些距离,要出西街向东走一走,路过仙人居就是了。”
“行,走吧。”听着还挺远,也不知道江沣为什么那么想去。
江沣点点头,分出十个护卫,叫他们去寻宋家姐弟,其余人就带着走了。
“刚刚桃夭公主说,宋家公子小姐是在哪儿?”
“街头的瓦舍里吧。”
“似乎是在瓦舍勾栏中看戏,但那么多勾栏,他们在看哪一场啊?”
几个护卫商量了一下,没人知道他们去哪一个勾栏了。
“宋家公子和小姐是直接去的瓦舍,并未说是哪个勾栏,咱们逐一去寻便是,分开找快一点。”
瓦舍里有足足十八个勾栏,每个勾栏里都有许多人,若是分开找,那一个人要寻上一刻。
想着一出戏要半个时辰才能结束,护卫们也不急。勾栏瓦舍虽说鱼龙混杂,有小偷小摸,但人家也不傻,像宋妙玥宋炎这种富家公子小姐,里头的人是不敢招惹的。
江尤跟着江沣往鹊桥走,江沣步伐轻快,唇边带笑,江尤越看越觉得有问题。
“你是不是,有心仪的人了?”江尤是没喜欢过别人,但她看过太多人间悲欢离合,爱恨纠缠,江沣那春心萌动的模样,是骗不过她的。
江沣嗔怪的瞧了江尤一眼,心中恼怒,又不敢对江尤直说不满,“骄阳你才多大,这些事你不必管的。”
哦,看来是有了。
“你开心就好。”江尤无所谓的耸耸肩,流里流气的动作在她做来,有种说不出的洒脱感,耀眼的叫人移不开眼睛。
“怎么不走了?”江尤走了两步,发现江沣站在原地,傻愣愣的看着她,“不着急过去了?”
江沣对上江尤的眼睛,心上一乱,诡异的红了脸,不知道是在恼怒什么,低着头就往前走,“着急呀,快走吧,一会儿去晚了。”
一座桥而已,还有去晚了这一说呢?
江尤表示现在的女孩子,她是真的不理解啊。
鹊桥只是一个普通的拱桥,底下是从昌安内部流过的小河,河水透彻,清可见底。
月光之下,能清晰看到水中有鱼儿游动。
“今晚的月亮可真大。”江沣没有文人雅士的浪漫情怀,看到大如圆盘的月亮,她只能发出月亮真大的赞叹。随后还高兴的说:“这么大的月亮,一定能看清河中的倒影!”
江尤见她这般,有些好奇她心仪的男子是谁了。
江沣满怀期待的站在了鹊桥之上,扒在桥边,伸着脖子往下看,仪态丑到宫人和护卫同时转移了视线,深觉有些辣眼睛。
“骄阳!我看到了!我看到他了!”江沣不知道在鹊桥下看到了谁,手舞足蹈的冲江尤喊,“真的是他,竟然真的是他,他是我命中注定的姻缘,我们一定会在一起的!”
“恭喜。”虽然不知道那个人是谁,也不知道那个人能不能和江沣在一起,但是看到江沣这么高兴的样子,江尤很难说出现实的话去磨灭这份少女的心思。
江沣发誓,这是她自出生到现在,看江尤最顺眼的一天。
“骄阳,你要不要也来看看?或许能看到你日后的姻缘呢?”
江沣的提议是每个少女都想知道的,江尤摇摇头,没兴趣玩这种游戏。
“既然完成了愿望,那就去别处看看吧,时间还早,还能多看看。”
江尤说着,转身就要离开,却听桥上传来一声短促的叫声,随后是重物落入水中的声响。
“桃夭公主!”
“二公主!二公主落水了,快下水救她!快!”
事情就发生在一瞬间,几个会水的宫女连忙跳入河中,护卫们在岸上警戒,若是宫女无法将人救出,他们就会跳下去了。
“锦和锦瑟,那河中,是不是空无一物。”江尤快步走到岸边,借着月色,她能一眼看穿河水,在江沣落水的地方,什么都没有。
别说一个人了,连条鱼都没有。
明明刚才这里还有一条大鱼在游荡,此刻却只剩河水,那条大鱼也不见游走。
联想到这个世界无数妖怪神仙的传说,江尤有一丝不好的预感。
“去,把宋家姐弟叫来!”
作者有话要说: 有读者给了我启示,这个世界搞基建,建立神人妖三者和平共处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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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江找江沣
瓦舍勾栏中的戏才唱了一半,正值精彩的时候。《春游记》描写了书生与狐妖之间的爱恨情仇, 胡仙人所扮演的狐妖不得不与书生分开, 只因她是妖, 就被世人唾骂, 书生想和她在一起, 却被家人关了起来。
一对痴情的人与妖, 隔墙倾诉心中的爱恋。
“迢迢银河长万里,妾与郎来隔两端,拟作天涯流浪客, 唯有夜沉诉情深。哪怕苍天降神雷,哪怕阎罗索命去, 郎心不变妾不改, 只盼来世为夫妻。”
胡仙人凄凉的声音叫台下听众无不掩面低泣, 为剧中狐妖的执着而沉迷。
“宋姑娘,宋少爷!出事了, 快些跟奴走吧!”
宋炎正看到兴头上, 外头进来一个满头大汗的丫头, 见到宋妙玥和宋炎, 就像是见到救命稻草似得, 上前拉着他们就要跑。
“可是桃夭公主身边的大宫女七巧?你怎的来寻我们了?”宋妙玥见七巧慌张的模样,也跟着有些慌张,七巧非寻常人,她乃是二公主江沣的贴身侍女。
是一个见过世面,由宫中精心调-教出大宫女。
能让她惊慌失措, 可想而知事情有多急迫。
“二公主在鹊桥落水了,骄阳公主大怒,让奴婢来寻小姐公子过去。快些走吧,其他皇子公主定然也过去了。”
这件事的重点是江尤大怒。
如果只是落水,江尤江沣身边跟着那么多人,不至于让江尤生气,只有出了别的事,江尤觉得棘手,身边没人能处理,她才会生气的将他们叫过去。
叫过去能干什么呢?
宋妙玥低头和宋炎对视了一眼,都看到对方眼底的慎重。大将军宋齐拜师东山仙人门下,众所周知,宋妙玥和宋炎也曾修仙问道,对妖法仙术有所了解。
秦露本来在擦眼泪,但她和宋家姐弟离得太近,他们的行为,她都看在眼里了。
周遭太吵,秦露没听清他们说什么,只听到了鹊桥二字,还有有人落水的事。
“鹊桥有人落水了?可是有人在鹊桥上向下看,许姻缘了?”秦露见三人要离去,按耐不住自己,上前搭了句话,“一个月前的满月之时,有两人在鹊桥一同跳了河,自那之后,鹊桥那边就一直不太平,你们可要小心些。”
“这位姑娘是?”七巧见有人跳出来说话,不耐烦的看了眼秦露,高高在上的神色叫秦露十分不喜。
搭话的欲-望瞬间降到最低。
“一个普通的路人,你们走吧,动作小些别打扰别人看戏。”提醒一声是出于善心,对方既然毫不领情,那也没必要再多说什么。
秦露摆摆手,不打算说了。
她不想说,七巧可不会放过一个知情者,一想到回去她可能要面对的滔天怒火,七巧就急于找个顶包的。
知道真相的路人,或许能将江尤的注意力吸引走。
“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