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队长你说啥?啥家暴啥冷暴力啥自残呀, 队长你这是欺负我们乡下人听不懂吗?”光天化日, 朗朗乾坤, 啥也不管先装傻充愣总没错。
“景家老太婆,你别以为你装傻就能混过去, 我告诉你全村的妇女委员会代表都可在这呢,你打没打人,我们看看景均丽身上的伤口就知道了,你至于在这装傻吗?”陈杏的助手已经开始忿忿不平。
景家婆婆环顾四周,每一个角落除了虎视眈眈等着看好戏的眼神以外, 还有乱七八糟令人崩溃的小孩上蹿下跳。
她很想两眼一闭图个清净。
“你们自己家没有事情可做吗?为什么都回到我家院里还说我打人。我想问问是谁举报的?”
“景家婆, 你只需要说有没有,有的话跟我们回去接受调查。”
大队长只说了有, 并没有想到没有的情况,他一直都很奇怪,全村似乎只有这一对婆媳是没有闹过事情的。
景家婆婆摇摇头,“我不知道是谁要害我,但是天地良心,我从来没有打过均丽。均丽就在房里,你们可以自己问她呀。”
大家看着景均丽从主屋里慢悠悠的走出来,一脸的岁月静好。
有一个少,妇突然向前了一步。“其实我一直都觉得这件事情不太可能, 队长, 你说你们要调查就正常调查好了, 把事情搞得这么大, 你看看这围观的人...里面外面的,也有点太多了吧。咱村人都知道,他家就婆媳两个人,那相处的一直都是很愉快的。家里面的活都是婆婆干。景家婆婆谁不知道,年轻的时候就是干活的一把好手,以前对他婆婆就很好,里里外外都是很能干的。”
这人一边说,一边拉拉身边人的手,身边人听着她的话,似乎也产生了共鸣,跟着一直点头。农村人才多,说话特别有感召力的也是一抓一大把。
“是啊是啊!景家婆婆以前对景家老妈子也是很好的。”
“是啊,景家婆编织的那个藤条筐子,全村人都喜欢。”
“其实我家也放着好几个,我要给景家婆钱,他还不要。景家婆觉得我家男人赚不了钱,我们日子不富裕,还把她编好的筐子免费给我呢。
景家婆听着有人为她撑腰,点点头。“小袁。你家挣钱也不容易。我还好,有个有出息的儿子,能给我省点心。既然有儿子,我能帮你的自然会帮了。”
其实景家婆婆和这个小袁,也算是远亲,小袁她妈是景家婆的远房表妹。小袁平时受景家婆照顾,多半也是因着这一层血缘关系。
“是啊,戚家村其他人不了解我,你小袁还不了解我吗?我怎么会动手打人呢?我手上力气是大,但那是用来编筐子的,我平时没什么生活压力,所以我编了那么多筐子,也不是为了赚钱,单纯就因为想给自己找个事做,我不仅热爱劳动,还不图回报,怎么就突然变成队长嘴里的坏人了呢?”
景家婆这一通转移话题,已经成功地让大队长成为众矢之的。
“均丽,你来说说。”
景均丽也点点头,“大家有所不知,平时就我跟婆婆生活在家里,我俩也不怎么出门,小涛给的钱够我们吃,够我们喝。婆婆从来没有为难过我,眼下我又怀了小涛的孩子,婆婆对我就更加好了。各位也都是有孩子的人,有当婆婆的,也有当儿媳的。谁家做事出发点不是为了孩子好?何况我这要是生个带把的,就可以给小涛传宗接代了。婆婆怎么会对我不好呢?大家说是不是这个理呀?”
三言两语的气氛突然急转直下了,大队长觉得他实在是不该来,来的太鲁莽了,无论如何也应该先调查一通。
景书书举报的时候,自己是对景书书无条件信任的,现在男女有别,总不能说让景均丽脱下衣服验伤。再加上当时情景下,妇女委员大会一听说儿媳妇被打,义愤填膺,纷纷要过来,七嘴八舌一弄七大姑八大姨的来了一堆。
这下大队长有点骑虎难下的感觉了,“景家婆婆,景均丽,你们家庭的情况我是一直知道的,但是这世上也没有平白无故的举报吧,我就想既然有人跟我举报你们一定也有她的理由吧。你们是不是什么时候不小心打打闹闹被人家给误会了?”
景家婆婆和景均丽其实都知道,头一天景书书和郝美丽两个人为了这事来过一趟,八成就是他们俩人举报的。
郝美丽嫁的是戚小花家,花姐最怕什么,最怕的就是儿媳妇要跟她提分家,只要自己篡夺篡夺,再拿点东西做要挟,保证她郝美丽不敢出来说她的坏话。而且郝美丽本人算个什么东西,又不是戚家村人,戚家村没人把他当回事儿,一个半路来的知青而已,生了两个女儿,家庭地位一直上不去,还总想着要出去工作,做什么先进女性代表,想搞她也就几句话的事儿。
另一个景书书那就更容易了,给他的病人搞点医疗事故,或者更简单,她那瘸子爹景大壮,队里有名的废物,还不是被她揪着辫子走。
总之经过缜密的分析,这两个有可能举报她的人,她都不怕。
想明白了这一点,再回头看看自己的二十四孝好儿媳,似乎还真没什么怕的了,既然如此,那就要趁势倒打一耙了,搞得这么大阵仗,想自己脱了干系,那是不行的,景家婆也活了几十年了。欺负小姑娘这种事儿,她还不是干的如鱼得水的吗?
“大队长,既然事情是误会,都澄清了,那么我倒想问问,到底是谁吃饱了事情没事干,来举报我?是不是卫生所那两个卫生员?他们搞业绩,让我们当他们的垫脚石吗?”
众人恍然大悟:“对哦,谁举报的来着。”
“是卫生所的景书书,吃饱了撑得没事干,以为自己搞了妇产科了不起,那景家婆开刀给她做宣传呢!”
“景书书,我知道,就是那个野孩子!说好听点是景大壮不要的女娃娃,说难听点就是个来历不明的人,她搞妇产科,行,反正我看病不会找她。”
话题专移速度堪比彗星撞地球,景书书到场的时候,听到的都是众人对自己的人参公鸡。
不过,再复杂的场子,只要景书书洪亮的嗓门大声一喝,立马就能变成景书书的主场。
“我是个宽宏大度的人,辛苦奔忙了大半天,就是为了给我们戚家村妇女干实事,彻底扫清戚家村存在的阴暗面。怎么回来以后,反倒听到的都是对我的斥责?”
景家婆婆正准备出声跟她讨公道,景书书知道不仅要先发制人,还要一而再再而三一鼓作气,以免后续劲道衰竭,趁着这大家都还没有反应过来的空档,她根本不给人插嘴的余地,马上说:“不管你们现在在讨论什么问题,总而言之,景家婆家暴景均丽是事实存在的。但我只是举报景家婆冷暴力,并未举报,景家婆打人。现在这么多父老乡亲在这呢,我把话说得清清楚楚,以免造成对大家的误解。”
这时候马上有人民群众不乐意了,“搞什么搞,你是举报她家暴,又说她没打人,这不是互相矛盾吗?”
大家过来看热闹,显然不想看到这样的场面。不打人还暴力,本来就说不通,再说了就算她这不打人算是暴力吧,但。这没什么好扯皮的呀,即便是大队长,过来也只能语言教育两番。
乡亲们感觉这番热闹算是白看了,以为是一大块很有些嚼劲的瘦肉,结果仔细一看是一堆骨头,不仅是骨头,还早被人舔了一遍,干骨头架子,只剩狗能感点兴趣了,“无趣无趣”。众人摆摆手就想回去了。
“景书书,有点脑子的人都听不懂你在说什么,麻烦你别再惹是生非了行不?”景家婆还在扮演一个有理有据还替景书书着想的热心老人的形象。“你爹一个残废,留在生产大队给我们当拖累,白领工分这么多年。咱们生产大队对你们家已经够好的了,你别给脸不要脸,又在那没事找事,什么冷暴力?没打就是没打。以前没打过,以后我也不会动手。”
“是是是知道你以前没打过,以后也不会动手。但景均丽遭受暴力并且有自残行为的事儿是事实吧,如果这事儿我有证据,你打算怎么办呢?”
“景书书,我劝你不要再危言耸听了,我根本没有家暴景均丽,你说什么自残不自残我也听不懂,总之就是没有这回事儿,今天等大家回家,我就写一封举报信,举报你爹,他成天拖着个拐杖,干不了普通人的十分之一的活,还白拿0.5个工分,这事太不公平了,咱们现在讲究公平正义,你爹这个早就该举报了。”
虽说现在是共同富裕,但也应该按劳分配,同工同酬,那不同工的人怎能跟别人同酬呢,景大壮一天拄着个拐杖还拿0.5个工分,早就有人看不管了,景家婆提这一点,倒是挠到很多人的痒处了。
景大壮速度比人慢了不止一倍,一个月总共下来能看住的地也就只有别人的1/10,长年累月按别人的一半领工分,那女人们的意见多的是呢。就他那点能耐,随便哪个在家干活的妇女,每天抽出一两个小时来也能办到的事情,为什么不给妇女们机会呢?这事说明白了就是,大家嫉妒景大壮有这么一个肥差。
说来也巧,戚家村就好像专门有那么一块地,离大家的责任田都非常远,但面积又特别小,但这块地方也就奇了怪了,无论春夏秋冬,东西都长得特别旺盛。大家伙要看自家责任田,就要跑到离这块地五六公里的地方。要是谁家接管这块地的话,免不了每天要花两个小时在路上。而这块地呢,又离景大壮家的自留地特别的近。景大壮只要出门走个几分钟就能去地里面看看,所以生产大队理所应当的把这块地分给了景大壮,虽然明面上没讲是照顾残疾人,但大家心里都明白。
其实大家对景大壮的嫉妒不止因为这块地,还因为景大壮他是个地主,他家后院的空地,经历了几次公社和县里市里的测量,地契还是一应俱全没人收走。
景大壮一直很穷,家里就一间主屋一间伙房,茅房都只有半间,每天开天窗上厕所,这么贫穷的家庭地契上写的面积却多的吓人,大家嫉妒的牙痒痒。
“大队长!我的举报是真实可信证据确凿的,现在我相信生产大队,妇女委员会过来,是来调查取证,为弱势妇女伸张正义的。正好,我再做一次举报,景家婆当众对我和我家人言语羞辱,这也是暴力的一种。”
景家婆:“你说啥呢!”
“我说你仗着自己是婆婆为老不尊,欺负景均丽,让景均丽用藤条鞭打自己,这就是家暴。景均丽满身的伤,全是证据。”
“胡说!这事儿不存在!大家都是证人,已经过了。”
“你说过了就过了?她身上全是伤,我要是说假话,天打五雷轰。”景书书伸出一只手掌,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要打人,听到她是起誓,纷纷松了一口气。
“景均丽,你把你衣服脱了让大家看看。”别人不知道,郝美丽还不知道吗?她今天本来在地里干活,听到人们说景均丽的事儿,就急急忙忙赶来了,前面的争锋相对虽然没看着,但是,管他三七二十一,让大家看景均丽的伤不就得了嘛!
她不是土生土长的戚家村人,因此有时候,不关注女人不应暴露皮肤,这种伤风败俗的事情。
马上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跟着喊:“对呀,脱呀,脱了不就清楚了吗?”
小孩子一看热闹了,也马上拍着手嘻嘻哈哈的笑:“脱衣服啦脱衣服咯。”
景均丽一阵脸黑,景家婆非常仁义的站在景均丽前面:“你们还像话吗?女人的遮羞布只能他男人才能脱。”
“我同意大家看。”一个男人的声音,众人这才回头,人群自动分出一道岔路,岔路尽头站着一个男人,景涛。“看胳膊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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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进入忙碌的长假,更新可能稍稍不稳定,望读者海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