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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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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青?对呀, 我咋差点把这事给忘了。”景书书摸摸额头,确实, 知青要来的事情说了一年了,知青点都建好了,知青咋还不来呢!

“我回头要去问问, 知青到底什么时候来,戚家村不能没有学校。”

戚小白看着景书书紧张的样子, 怜惜的说:“你看看你, 最近想太多大事儿了,眉头都不舒展了。”

景书书听完 ,刻意感觉了一下自己的眉心,果然是有点僵硬,她深呼吸,然后让自己放松。

戚小白不禁笑了,伸出手, 景书书也伸出手, 戚小白牵着景书书:“走, 咱们看看戚家村,我跟你聊聊学校的事情。”

景书书被戚小白牵着走, 不用决定行走的方向, 不用思考哪里是哪里,目力所及之处 , 全是戚小白的知识范围, 戚小白在戚家村绝不是个人尽皆知的人, 但他对戚家村的一切,却全般如数家珍。

“这里,曾经有很多房子,后来推倒了,因为村民们发现这边的地更好,上种玉米下种土豆,一年两收,这里,书书,你看,面积有点小,四面都有山,我觉得未来做个鱼塘不错,现在下面都是百合,三年才能收获一次,有点浪费,其实村里不缺水,这里离拦河坝也近,那边也可以引流……”

景书书认真的听着戚小白的一字一句,原来戚小白对戚家村竟是如此的深爱,不仅熟悉一切情况,还对戚家村的未来都有了计划,她这个大队长,跟戚小白相比,反而有些失职了呢。

走到一处清泉头上,戚小白捧一捧清泉水,景书书自然而然的喝了,无比清凉,清人心脾。

戚小白看景书书喝完,自己也喝了一捧,两个人找了块阴凉的地方,坐在山石上。

“刚才你说要讲学校的事?”

“对,其实戚家村以前有过一所学校。说是正规的学校也算不上,怎么说呢,那个学校,就在我家里。”

“在你家里?”难怪你们家各个都能文能武,合着这学校不仅教读书,还教打拳?

“那个学校是我妈妈偷偷办的,我妈妈有很多理想,可能是由于外公的关系,外公一辈子也没能实现,日也想夜也想,想来想去就传染了妈妈。于是妈妈就想教书育人,可是那个年代,那时候大家的想法还没现在这么开放,没有人愿意建学校。”

“妈妈提了很多次,都被否定了,那时候我还挺小的,跟着妈妈,带着妹妹一起去过公社,那时候路还不太好走,来回公社天不亮就要出门,天黑了才能到家,遇到下雨,道路泥泞,有时候能走到第二天,但即使是这样,妈妈也依然坚持写报告送给公社。”

“我记得有一次,妈妈出门还给我们吃了两个鸡蛋,很开心的说,上次公社领导说了,这次会给我们好消息的。那次妈妈真的好开心,一路上遇到好多老乡,妈妈都开心的说‘咱村要有学校了,到时候喊你们家孩子来上学啊!’,那天我们也很开心,我们吃的饱饱的,走路似乎都有力气了,公社比以前看起来更壮观。”

“但是,很意外,到了公社,我们却得到消息,村里不能建小学了,戚家村投票决定的,大家都觉得建学校没用,因为比起读书,大家都更希望他们的孩子去种地,那时候,队里的工分是不分大人和小孩的,只要干活的量一样,还能也能拿满工分,比壮年劳动力还划算。”

景书书认不出插言:“这不对啊!”

戚小白耐心解答:“的确,这个不合理,很快就改掉了,可是,那个时候,谁也不知道后来会变啊,大家都饿肚子,急着要工分,只要孩子年龄到了,马上就让他们劳动了。”

“我娘算是彻底绝望了,不过她不是个信天由命的人,她还是私底下联系了几家人,问问他们想不想上学,得到的回答当然都是拒绝。”

“其实,我们肚子也饿,我跟娘说我可以去上工,多拿点工分,我娘不同意。她说一定要读书,外公是外科医生,还去过国外,后来是被劳动改造才分派到这里的,服从组织的安排,跟着毫无共同语言的外婆生了我妈妈。所以外公从小就教我妈妈很多东西,我妈妈真的懂很多很多,她的眼界比任何人都宽广,她知道只有教育才能让我们改变命运。可是,真的没有人理解她,都觉得她是傻子。”

景书书:“不被理解的人最可悲,活着就是受罪。”她终于理解戚小白的妈妈为什么会自杀了,她是仙女,遇到看不惯的人和事,可以用神的力量解决,但他妈妈是凡人,住在格格不入的戚家村,想必非常痛苦。

“你是不是觉得我娘和这里不匹配?”

“我的确是这么想的。”

“其实,是我娘性格太要强了,她想做一件事,没做成她就会怀疑自己,人各有命。”戚小白摇了摇头,转了话题的走向。

“四处碰壁的妈妈只好在家里教我们,每天天不亮,她就起来,给我们布置作业,然后她就去上工,晚上回来,她就检查我们的作业,再教我们新的知识,娘上工赚的所有钱都用来买书,再加上外公在世的时候,留下了很多书,所以我们学的东西很多。”

景书书:“尤其是医学方面,你真的懂很多。”

“对,不过医学这个东西,没有实操一切都是白搭,我背了很多理论,面对病人,还是不知道该从何看起,妈妈教我们这么多知识,也并不打算让我们当医生吧,她只是希望孩子们能学习。我觉得,对我来说,收获最大的,是掌握了学习的方法和习惯。如果没有妈妈,我肯定也和别的孩子一样种地去了,那后来也就不可能考大学,建养猪场。”

戚小白说着说着,发现话题偏了,自己又给调整回来。

“后来,妈妈的‘学校’竟然有了第三个学生。”

景书书手锤着脑袋:“咦?有人改变主意了吗?这么说,戚家村还有人会读书,可是除了”景书书仔细想了想:“除了我的弟弟以外,我想不到还有谁。”

戚小白:“没错,第三个学生就是景永富。”

景书书:“什么?竟然是他?这是怎么回事。”景书书仔细回忆,她也没觉得景永富到底有什么不同,沉默寡言,冷静,学习不错考到了公社的工作。景永富这次回戚家村,对戚小白的态度很自然,想不到他们以前还有这么一段一起学习的故事。景永富不知道是没时间告诉景书书,还是他压根就没打算说。

“你是不是在想,永富为什么没告诉你?”

景书书点头。“原来爹以前那么有眼光,肯把孩子送去学习?”

“原来你想的是这个,那我要告诉你残忍的真相了。”

“你说吧,还有什么比抛弃女儿却送儿子读书更残忍的呢。”景书书说这句话的时候都觉得那个原本的景妞妞是真的惨。

“大爹一开始初衷根本不是要送永富上学,他把你送走没多久,大娘就也走了,他一个人不能又带孩子又种地,但不种地两个人都要饿着。”

“所以他是没办法才送孩子去上学的?”

“他似乎也没这个想法,我们存的男人,老婆死了以后多半都是想在找一个,带孩子做饭都成。”

“找保姆啊。”

“我妈妈主动找到景大爹,说孩子就放在我们家,他想上工就上去,要是他找了新老婆再说永富的事儿。不过,不知道大爹为啥没找新老婆了。我总觉得,大爹还是愧疚吧,对你,找了新老婆,也同样会面临吃不饱饭的状态,但是如果不找,他一个人带永富,我们家有地方给永富过百天,他养个孩子还是养的起的。”

“我爹那个身体,让他工作养老婆孩子还真是养不起,万一新老婆在生孩子,那真的是要饿死。”

“所以,大爹其实还是挺好的。我觉得这是对永富最好的结果。他这个人也挺好强的,知道戚家村不是自己的地盘,所以考出去了。”

“永富比你们大很多吧。”

“也没大几岁,我们学的都是一样的内容,他对历史,数学比较感兴趣,医学不怎么看。按道理说,他年纪应该上工的,不过他自己不想去,大爹可能因为对你的愧疚,就更心疼他,他说不去就不去了,一直憋到必须要去上工的年纪才去地里,一边种地,一边也没停止学习,公社其实每年都会有招选考试,遇到合适的时机,他就报名考上了。”

“你妈妈那所学校,后来再没找到别的学生了吗?”

戚小白摇摇头:“妈妈过世得早。”

景书书收敛了声音,这是问到戚小白的伤心之处了。

“妈妈走了以后,学校也就没了,我们都去上工了,日子单调,闲暇也多,所以我们还是继续读书。1966年,我和妹妹十四岁,我们一起报名参加了高考。高考恐怕是我参加过最神圣的考试了,为了那场考试,爸爸拿出了他的所有积蓄,我们走到公社,坐公交,然后坐大巴车,还第一次坐了火车,在市里的招待所住了一晚上,高考结束,我们回到戚家村,一切都和以前不一样了,见过外面的世界以后,我觉得我变了。我特别想去上大学,我特别想参与进城市里,作为他们的一份子。”

景书书听着戚小白的话,声音特别质朴,他的眼睛还像当年一样纯真清澈,似乎他还是四年前那个憧憬校园的人。以前的高考真的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戚小白把高考看得那么重要,也是合情合理的。

“我们回来过了一段时间,成绩出来了,我考的很好,全市第一。”

景书书站了起来:“全市第一,小白,那你为什么没去上大学?”

戚小白也温和的笑了,“书书,你先别激动,坐下来,坐下来。这件事让我的十四岁笼罩在一层阴影下,不过我现在已经能够云淡风轻的回忆这件事了。”

景书书看戚小白,他今年才十九岁吧,怎么经历了这么难过的事呢?

“市里来通知说,全市只有十个名额,也就是说每个县或镇只有两个名额,我和戚小绿分别是市里的第一第二名,也当然是县里的第一第二名,我们两个都觉得没什么问题。不过很快,县领导来找我们谈话了,意思是有个人年纪比我们大很多,县里面还像重点提拔他,我们还年轻,明年再考也无所谓之类的。我和戚小绿的确有点小,万一真的追究起来,我们两个都没达到考试年龄,也没有正规高中上学的经历,用他们的话说,就是野路子。”

“领导的暗示我听明白了,但他也只要求一个名额,没有把我们都拒绝,我认为他还是留了情的,反正,我还年轻,明年再考就是了,高考题对我来说不难,就算再考我也有信心拿第一。而且我是男孩,我呆在农村,可以做很多事,小绿要是能早点去北京,肯定更好,反正我明年就去陪她。计划很美好,然后小绿就去了。她经常给我写信,大学生活真美,我一边复习一边省吃俭用攒下一次考试的路费。”

戚小白突然沉默了,恐怕是想起了噩耗传来时的难过。

“后来他们说,取消高考了,真是好笑,我的钱都白存了,我突然变成一个揣着钱却花不出去的富翁,你说,好笑不。”

景书书不知道该怎样给戚小白慰藉,她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她能想到戚小白在很多年前妈妈去世以后,经历了怎样的绝望,在他好不容易又找到一个可以探寻新世界的出口时,却面临这样的规则,那时候又是怎样的绝望?他其实不是没有可能走出去的,但如果不是以一个大学生的身份,他的家人恐怕也不好过。

“其实我也不是不能去外面开阔眼界的,除了高考我还有其他法子,比如说公社里还在招人啊,那些考试对我来说,不在话下,又比如说我也可以去外面做点小生意,不过做生意却有点风险,会被当成投机倒把给抓了,那样会牵连我爸爸,说不定我正在读大学的妹妹,也会被牵连。”

戚小白会读心。

景书书看看戚小白,很小心翼翼的问:“还想吗?”

戚小白反复的咀嚼着景书书的那两个字,问她:“还想什么?”

景书书重复一遍,“你还想高考吗?77年,也就是说再过不了几年,高考会恢复的。到时候你还有机会。”

景书书说这些话的时候,两个手紧紧的抓着戚小白的手,就像在抱团取暖,戚小白也紧紧地用双手包裹住景书书的手。他摇了摇头:“现在的我已经不需要高考了,以前我想高考是因为我想走出村里去开拓眼界,看看外面的世界,而现在……”戚小白紧紧的握住了景书书的手,比刚才更加用力一些,“我只想跟你在一起,一刻也不分开。”

“可是,我只能在这个世界十四……”时间不多了。

戚小白说:“不管你能待多久,每一刻对我来说都是永恒的。我对你只有一个要求,我们忘掉时间的限制。好不好?忘掉它,忘掉你会走,好好的过好当下的日子,好吗?”

戚小白的眼神永远是那么清澈,与孩子单纯的清澈不同,他的清澈还有一种坚定,给人信心,让人安定。景书书不说话,用力点头。她也不想活在倒计时里面,900多年了,她也从未有过对某一个人心动的时刻。在这个世界里,她感恩遇到这种悸动,哪怕以后的日子,他们终将面对分离,景书书同意戚小白说的,享受当下的每一刻。

景书书也忍不住搂住了戚小白的脖子,把他的头拉近自己,闭上双眼轻轻的碰触他的唇。

这是她第一次以这样一种方式去碰触一个男人,也是她第一次与戚小白如此接近。只轻轻一触便快速的收了回来。没有经验的她也不知道该如何自处。

戚小白显然很意外很开心,他心里掀起了一层又一层的波浪,可是他必须忍耐住,他什么也不能做,他只能更用力的握住景书书的手。

“咱们打结婚报告吧。”

景书书浅浅的低下了头,没回应。

戚小白的握着的手更加用力了一些,“我们回去就打结婚报告好吗?”

戚小白还是很保守的,不结婚他绝对不会有任何逾越的行为,即使在心里已经被景书书撩得心乱如麻。

景书书点头:“打,报告吧。”

戚小白开心又得意,难掩激动的心情,但两个人都知道,无法再有进一步的动作,但是两个人都不知道还该聊些什么,于是景书书慌乱的说,“讲了这么多,那你现在的打算呢?”

“现在我打算和你一起把戚家村发展好了,咱们赚很多的钱,生很多小孩,然后送他们去读书。”

“哈?”景书书笑了,这计划够具体的。“所以等知青来了,咱们就办学校。”

“我家的房子那里可以做学校。如果我娘在天有灵,不不不我知道她已经彻底的离开了,但我想,我们活着的人在那里教书育人也算是完成我娘未完成的心愿吧。等知青来了我就去安排。考察他们的水平,然后研究我们的教学方案。”

“哦,对了,小绿现在怎么样?怎么从来也没听你提起过。”

算起来戚小绿大学四年正好也毕业了,但是过年都不见回来,景书书心中确实有疑问。

“小绿,经常写信回来,每年都有。为了省路费,我们也就不叫她回来了,在村里过年没啥好的,数九寒天,路上也折腾。她上一次来信是三个月前,她读的学校很不错,有出国的名额,所以她现在在国外,说是去欧洲读建筑学。学费全免,奖学金也够她所有的生活费。我和我爹都挺替她开心的,她找到了自己的路。”

景书书没想到这个从来没见过面的小姑子这么强,去国外读建筑学,这不是林徽因的路线吗?太能了她!

“挺好的,小绿能读书。”景书书说。

戚小白把景书书的手贴在胸前,“我也会给她写一封信,告诉她,我也挺好的。”

那夜回去,景书书翻来覆去睡不着觉,这就是恋爱的感觉吗?明明天气并不热,可是总想喝水解渴。爱情的诗句她也不是没读过,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结连理枝。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我爱你爱着你就像老鼠爱大米。

原来,这种情绪真的能扰得人心烦意乱。

景书书听到空气中小噪的声音:“心乱了吧,这就是爱情,景书书,你动心了。”

“小噪?我还以为可惜你不在了呢?难道今天你也跟着我?”

“嘻嘻,不过我很会看眼色的哟!你看我今天都没出现,让你们自由自在的卿卿我我个够。”

景书书脸通红,原来小噪是一直跟着自己的,上山,还有听戚小白的那些话,她当时并未感觉到小噪的存在,只对着戚小白流露了很多的感情,原来都被狡猾的小噪看了去。

“小噪,你心机颇深啊!说,最近练了什么功,为什么我完全感觉不到你的存在?”

“你是不是跟人恋爱变成凡人了,所以感觉不到鬼的存在了呢?哈哈哈。”小噪嘻嘻笑着突然又消失不见了,这次景书书能感觉到她是出去了。

景书书收敛心神,仔细养了养自己真气,没问题,不仅没退化,还越来越浓重了,捉鬼的功夫大概恢复了七八成了,没觉察出小噪,一定是心思乱了。景书书想:不能因为谈恋爱散了心神,毕竟危险是从来不会因为恋爱就停止的,以后还是要谨慎。

第二天,戚小白就开始跟景书书商量,关于打结婚报告的事宜,这人真是雷厉风行,比自己动作还要快,戚小白说:“”一般要结婚也要准备很多东西,三大件要备齐了,书书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委屈你,新房也要盖一下,,36条腿也要买齐。”

戚小白说的很兴奋,景书书礼貌的提醒他:“戚小白,你说的这些的确很重要,而且我相信等咱们条件好了都能买齐,可是有一点……”

戚小白一脸疑问的看:“书书,还差什么吗?等会儿我去拿本子都记下来,买的东西太多了,我怕凑不齐,到时候就记乱了,忘了什么可不好,不过就算忘了也没关系,日后慢慢补也行的。”

“不是,不是小白,我是想说你到结婚年龄了吗?”

“啊!”戚小白一愣,他显然从来没考虑过这个问题,结婚年龄。

景书书说:“我记得国家有规定的。好像还没到年龄吧。”

手头就有工作文件,戚小白马上去翻:“1950年国家规定的结婚年龄,男性不得低于二十岁。也就是说现在才19岁的戚小白,还差一年才能跟景书书领结婚证呢。

戚小白原本没想到这个问题,毕竟这村里就算没到结婚年龄也结婚的人多了去了,只要村里有一位德高望重的老人给他们征婚,等到了年龄再去拿本也是一样的,可是景书书既然提到这个问题,戚小白就有点茫然了,难道他们也要寻着别人的做法,还是干脆就等到法定年龄呢?反正也等不了多久,不知景书书的想法是什么呢?

戚小白这人吧,就是实在。他问景书书:“书书,你怎么想的?”

“我看村里只要有个证婚人,即使不到年纪也能结婚,不过你已经十九了,也没多久就到年龄了,所以我想也不必急于一时。而且结婚不是要有很多准备吗?也要耗费一些时间的,不如我们全都准备完毕了,再来讨论是先领证还是先结婚的问题。昨天你说小绿在国外,书信往来也需要很久吧。”

“你说得对,书信来回也要一两个月,我现在就去找信纸,咱们给妹妹写信,结婚是大事儿,我也想得到妹妹的祝福。”

“嗯。”

写信很简单,戚小白的字也很好看,正统的小楷洋洋洒洒,仔细的介绍了景书书,很正式很官方但同时用词也很柔软,似乎景书书是他们共同的家人已经很久很久了。

景书书也不跟戚小白见外,听说了邮递员会来送信的日子,便在邮递员到来的第一时间,把信送了出去。

“正好,你帮我送个信,你们村的戚小白有一封国外来的信。咦,地址就是你要寄的地址,要不你先把信送过去,这样回信和这封信可以一起寄。”

邮递员也是好心,为了给农民省邮费,寄信到国外可不便宜,既然有了来信,那自然不必多花一遍钱。

景书书又不差钱,戚小白写的那么好的介绍她的信,单独寄出去才能显得更郑重。

“不用了,您费心了,这封信你照常寄出去吧,下次您来,我们再寄回信。”

景书书知道在这里行事缺的是没有票,而邮票不用票,有钱就能买。景书书把钱交给邮递员:“麻烦您,给我贴喜庆点的邮票。”

邮递员答应了一声,骑着他的自信车就丁丁当当的走了。

景书书兴高采烈的把信交给戚小白的时候,戚小白的表情很惊讶。

“一般小绿不会没收到我的回信就写信,这算是我们之间不成文的规定,主要是怕错过什么内容。不过,小绿既然寄了这封信过来,肯定是有很重要或者很紧急的事情吧。”

戚小白的疑虑没有停留多久,他的手便撕开了信纸。

“小白,见字如面。”

戚小白把身边的位子挪了挪,示意景书书过来,于是景书书跟着戚小白一起看,戚小绿的字也很好看,清新自然,有种大一洒脱,不像个女孩子的字。

“小绿的字写得很奔放,有种超然世外的感觉。”

戚小白笑着解释:“当年我们一起练楷书,她笑我写得慢而且少了男子的阳刚之气,结果自己却练得如男子一样的字迹,呵呵。”

“的确,你的字颇为清秀了,两个人应该换一换。”

玩笑开完,两个人继续往下读,可是下面的内容却令两个人大吃一惊。

“请原谅我鲁莽来信。时光荏苒,不知不觉你我二人均已步入成年,异国的经验虽可贵,但年节来临总是抑制不住思乡情意。想你八尺男儿,也终于步入人生新台阶,为你开心,为你骄傲。多年来,有个心结一直郁积在心中,终于等到成人可以向你诉说。妈妈一生,最大的心愿就是希望儿女读书成才,并家庭和睦,爱人能并肩携手,风雨同舟。所以她很早就给你订了一门亲事,对方是县城卢家的大女儿卢思佳,我托人打听,对方与我们同龄,高中毕业,才学极佳,实乃汝之良配。早在十年前,妈妈还在世的时候,她就跟我说了这件事,也偷偷与卢家大伯父约定好了,但是她不许我告诉你,怕你分心,请你长大成人以后带着定亲信物,藏在咱家地窖东北角的松土里面,深挖50工分可见,去县城卢家当面交付。卢小姐与您实在是良配,这也是为什么当年我选择让你放弃读大学的机会,因为母亲临终也惦记着这件事,并为此颇费心力,而我孤身一人更适合展翅高飞……”

啪!景书书看不下去了,把信推给戚小白那一边。戚小白也颇觉惊奇,但眼下明显景书书的情绪更重要,他有些后悔自己怎么就心那么大,要早知道这信的内容,怎么也不会跟景书书一起阅读。

“书书,你先别急。”

景书书:“我没急,你妹妹文采飞扬,这信时机也恰到好处,她信里也说了,卢小姐你不认识,我不生你的气,只是有点惊叹怎么会发生这么巧合的事,真是无巧不成书。”

戚小白知道景书书是个冷静的人,事实也的确如此,还好,景书书并没有因为这事扰乱了思路。

“书书,你说得对,感谢你理解我,我想,现在我要做的,就是赶紧找到这个卢小姐,跟他确认当年的事,把这个婚约取消了。”

景书书沉吟了片刻,“小白,你不再好好想想?”

“想什么?”

“这可是你娘给你定下的婚约。”

“我认定了是你,谁定婚约也没用,我去娘坟上说,娘那么好的性格,一定会理解我的,再说了,现在是新时代,我娘不就希望儿女解放思想嘛,她才不会怨我呢。可惜是我现在才知道,耽误了人家姑娘,要是早点知道,肯定早就退婚了。”

戚小白又一次拉住景书书:“我都有你了,其他什么人都看不上眼,你就是最好的。”

景书书:“油腔滑调。”

“走,跟我一起回家。”

“回家?”

“小绿不是说有信物在地窖里,这么多年我也从来没发现过,一起去看看。”

这是景书书第一次进戚小白家门,两声不长不断的狗叫,证实这地方人迹罕至:“清凉了点,平时我和爹都不在,也没啥家什,看着空空荡荡的。”

景书书摸了摸耳朵,不知为什么,这个时候她突然希望小噪不在,她不喜欢很多秘密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小噪偷听了去,然后在一个尴尬的时间点,小噪又拿这些来调……戏她。

其实戚小白的家并不偏僻,周围住的人也不少,院子不热闹,可能是因为家里人口太少了吧,而且两个大男人住在这里,没啥东西。难怪戚为家和戚小白平时也不爱回家呢。

戚小白指着正屋后面,地面上的一个口子说:“这就是地窖入口。”

地窖是农民们平时在家里储藏粮食的地方。

“我家两个壮年劳动力,也不在家开伙,粮食都没啥消耗的,所以地窖里东西很多。”

“你家平时也不上锁,地窖也就那么明晃晃的放着?”景书书提出了自己的质疑。

戚小白说:“左邻右舍都是亲戚,谁会过来偷东西呢,村里人要是偷了东西,万一被抓到,那还怎么在村里做人,放心吧,没有小偷的。”

戚小白说着就要起身往地窖里面进去,景书书拉住了他。

“书书,怎么了?你觉得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还是你第一次进我家门有点紧张,我感觉你从进门起就怪怪的。”

景书书的确觉得怪怪的,一进门她就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对,可是她又说不上来,戚小白作为这个家的主人,常年生活在这里,却明显没有感觉到任何的异常,那么就说明这个屋子没有啥变化,可是,景书书也不知道这奇怪的感觉该从何说起了。

她很想找个人确认一下,比如,或许小噪可以,但这个时候,小噪不在,既然察觉到异常,她想了想,还是和戚小白说说吧。

“小白,你有多久没有下地窖了呢?”

戚小白想了想:“可能三个月,现在吃饭都在养猪场,家里很久没开过火了,估计我爹平时也不开火的。”

“那你有没有觉得这房子跟平时不一样?”

戚小白听了景书书的话,朝四周看看,边边角角的,似乎一切都是原来的样子,他说:“没什么不一样啊,这我见到的地方都跟平时一样,书书,你觉得不对劲,是不是因为有鬼?”

这是戚小白唯一能想到的合理解释,也是,景书书觉得不对劲而戚小白完全察觉不到的,那就很可能是有鬼了。

可是景书书又觉得不像鬼。“如果是鬼,我不会这么不确定。”

戚小白说:“既然如此,那我先下地窖,看看有什么异常的,书书,你在这里等会儿吧。”

戚小白说完就就起身要下地窖,景书书再一次的拉出了他:“等等,我还是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你等等。”

说罢,景书书三步并作两步就出了院子,再一个闪身回来,手里已经抓住了外面的那条流浪狗。

“书书你抓狗干什么?”

景书书没有回答戚小白,她拉着狗慢慢的移向地窖,把地窖的门打开,然后把狗扔了进去。

戚小白不是没有见过景书书抓鬼的样子,就是这么的野蛮和凶猛,生活上,她似乎只喜欢动脑子,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遇到危机还是个正儿八经的女汉子。

但他的思绪并没有持续很久,因为那只被景书书抓的呜哇乱叫的狗,在跌入地窖以后,声音变了,刚开始因为疼痛,叫得更欢,频率也更快,紧接着声音越来越急促,但气力越来越小,在到后来声音都喘,慢慢的没声了。

戚小白:“这……”

景书书:“快死了。”

戚小白大骇:“死?”

景书书:“没错。”

“是因为地窖很久没开,充斥一氧化碳。”

景书书点点头,随后戚小白看见景书书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拽了一根丝线:“我刚绑在狗腿上的。”景书书说完,用力将丝线拉出来,那条奄奄一息的狗被拉了出来,在外面,空气恢复正常,没多久,那狗慢慢的站起来了。

景书书揭开狗腿上的丝线,“乖,辛苦你了,等杀猪了,会给你送肉奖励的。”

景书书摸摸狗头,给她调转方向,让狗摇着尾巴离开了戚小白家。

戚小白:“...”

“三个月没来,一氧化碳含量如此之高,奇也怪哉。”

“书书,你怎么想的?”

戚小白感念景书书,万一她不敏锐,此刻死在地窖的,就是他戚小白。如果景书书病急乱投医下地窖来救他,说不定一尸两命...

戚小白后怕到心脏狂跳。要是死了,别说是十五年,一分钟都没了,他突然特别惜命,他不想失去景书书,更不想没命和景书书过剩下的日子。

“是人是鬼无法确定,但可以肯定的是,地窖被动过手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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