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5 章节
千全身是汗,躲在一边。
“西域人?”谈靖扯起徐勇,“奸细?”
“把这人捆了,交到顺天府,细细审问。”汪一伦和君家兄弟叫道。
徐勇心里一慌,动手把嘴上的胡子撕了,“不是不是,我不是西域人,我更不是奸细……”
“我知道了,你是那个谁……”君无竞记性很好,想起徐勇了,“就是吉安三全楼,买票最贵的那个……”
“是我是我。”徐勇怕被送到官府,“我是吉安粮商徐家的人,不是奸细。”
谢宣不理会这些,缓步走到门前。
他方才看到了一个人,虽然穿着西域服装,但很眼熟。
徐一千紧张惶恐,贴着墙,一动不敢动。
谢宣正要抬脚过去看视,徐勇伸手拍他,“哎,谢宣,你还认识我不?”
谢宣将徐勇的手甩开,一脸厌恶,“本侯哪里认识你这样的人?”
徐勇恼了,“我是什么样的人啊,难道我还不如你?我是善人,救过老弱妇孺,你做过什么?”
徐勇越说越气,“你竟敢看不起我?我,是温王殿下的人。你,是温王殿下的敌人!”
徐勇这句话的效果,和他方才那个屁的效果一样,又让所有的人呆住了。
温王殿下的人?温王殿下的敌人?这是从何说起。
谢宣声音发颤,“你是温王殿下派来的人?温王殿下说,我是他的敌人?”
徐勇觉得不大对,但来不及细想,昂着脖子叫道:“没错!我是温王殿下的人,你是温王殿下的敌人!”
谈靖眉头一皱,退到一边。
他不光自己退到一边,还把蘧先生也拉走了,小声说道:“温王妃是陈驸马的亲生女儿,这个您是知道的。近来温王妃和陈驸马父女之间误会越来越深,连带的南阳公主、乐康郡主和这位谢侯爷,都成了温王不喜之人。皇家的家务事,咱们不便掺合。”
蘧先生知道谈靖是为他好,点头道谢,“谈公子所言极是。”
“你真是温王殿下的人?”汪一伦和君氏兄弟看徐勇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他们可是亲自领教过温王的厉害,内心深处多多少少是有些敬佩的。温王才回归皇室不久,亲信不多,徐勇竟是其中的一个,这三人生出羡慕之心。
徐元宝胆小谨慎,拼命冲徐勇使眼色,让他别吹牛,但徐勇哪里忍得住,“对,我就是温王殿下的人。那个,解释一下,我方才正喝着酒,随手一摸,这个雅间的门就开了,我不是故意偷听的哈。我徐勇是温王殿下的人,不能干这种事。”
“那是自然。”汪一伦和徐勇套近乎,“徐兄,不如你搬过来,咱们共饮?”
“好啊。”徐勇欣然应允。
徐勇大声吩咐,“老徐,徐一千,把咱们的酒菜搬过来!”徐元宝便开始搬酒坛子了,徐一千却不见人影。
“徐一千,人呢?”徐勇叫道。
谢宣心头疑云重重,“徐一千,这个名字真是与众不同。”
徐勇得意,“我救的第一千个人嘛,为了纪念,就叫徐一千了。不是我吹牛,我这人就是心肠好,路过乱葬岗,看到他还有气,我就把他带上车了。算他运气好,遇上名医,救活了。”
谢宣一颗心往下沉,往下沉。
他一步一步走将过去,看到贴着墙紧张站立、一脑门儿汗珠的徐一千,露出莫测高深的笑容。
这个赵腾,他竟然没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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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宣的母亲,静海侯府的何氏太夫人,由谢宣陪同,出发去碧水寺。
“难得,侯爷竟有闲功夫陪我这老婆子。”太夫人讥讽。
“母亲说哪里话。”谢宣一脸恭顺,“孝顺母亲,是宣儿的本份。”
太夫人虽心中有气,但谢宣是她的独养儿子,谢宣低眉顺眼的,她也就心软了,“不是说不来么?怎么改主意了?”
谢宣低头不答。
太夫人的气本已消了几分,但到了碧水寺前,下了车,见到温王妃的车驾也到了,不由的大怒,“原来你还想着香家那个丫头!宣儿,她嫌贫爱富贪慕虚荣,她看不上你这个静海侯,她已经嫁给温王了!你还想着她作甚?”
太夫人看着两名宫女小心翼翼恭恭敬敬的扶着香璎下了车,咬牙切齿,“呸!对着我的宣儿说什么一定要入赘,温王看上了她,她便肯嫁入皇宫了。攀高结贵,趋炎附势,势利小人。”
“她不是那样的人。”谢宣语气激烈。
香璎才不是势利小人。哪个势利小人会陪着他在边城安家,哪个势利小人会默默无闻无怨无悔的为他付出那么多。
太夫人正要训斥谢宣,却发现寺前又来了车驾,这回是南阳公主和何盈。
“怎么回事?”太夫人有些不安。
怎么今天不约而同,都来了碧水寺呢。
谢宣为太夫人解惑,“陈驸马在碧水寺养病,不知怎地,落发出家了。”
太夫人愕然。
好好的驸马不当了,翰林院的差事不做了,出家?
陈驸马出家,那怪不得香璎、南阳公主、何盈会来了。
做妻子的,做女儿的,肯定要劝一劝嘛,不能任由陈驸马就这么了断尘缘。
谢宣已经跟何盈退了婚,太夫人不愿和南阳公主、何盈见面,故此在车上等了会儿。
眼瞅着南阳公主一行人进了碧水寺,太夫人才要下来,竟然又来了宫车。
这回是琴川公主和杭千娇。
“好热闹。”太夫人笑了,“为了一个陈驸马,惊动了这么多人啊。”
谢宣好言好语解释,“也不一定都是关心陈驸马。譬如说香……譬如说温王妃,不管她怎么想的,陈驸马要出家,她做女儿的都必须出面劝阻。如若不然,便是授人口实。”
“那倒是。”太夫人叹息,“当爹的要出家,做女儿的竟然不管不问,世人的唾沫星子能淹死她。她就是装装样子,也得走这一趟。”
陈驸马要出家这件事,让太夫人都没什么心思相亲了。
和相约的几家亲戚见了面,见女孩儿都普普通通的不出色,太夫人更是兴致索然。
她的宣儿气宇轩昂气度不凡,这些庸脂俗粉可配不上。
太夫人相亲不成功,不能白来一趟,命谢宣设法,她想看看香璎、南阳公主等人是怎么劝说陈驸马的。谢宣贿赂寺中小和尚,小和尚把他母子二人带到精舍喝茶,精舍和陈驸马的住所挨着,上到二楼,便可以看到陈驸马院中情形。
院中间盘腿坐着个光头僧人,周围有几名女子在劝他。
不管这几名女子如何相劝,僧人置若罔闻,一直在敲木鱼。
“已经剃度了。”太夫人一惊。
陈驸马心够狠,手够快啊。
南阳公主跟着大家一起劝了许久,劳而无功,心中恼火,发起脾气,声音蓦然拨高了,“你到底是一时兴起,还是真的下定了决心?你若是铁了心要出家,本公主也不拦你,可你永远别想还俗了!”
木鱼声停了停。
太夫人不由的乐了,“陈驸马这是有朝一日想还俗啊。我就说嘛,哪有人好好的官不当,要出家的。”
谢宣很看不起南阳公主,“南阳公主这是在害陈驸马。陈驸马出家,应该只是权宜之计。南阳公主若对他夫妻情深,可以暂且分开,以后再图团聚。可南阳公主对陈驸马不过尔尔,她没有耐心等待,要和陈驸马立即了断。南阳公主,太过无情。”
南阳公主,何盈,这母女俩是同样的人。靠不住。
只有香璎那样的好姑娘,才会对夫君体贴入微,不离不弃。
太夫人厌恶的呸了一口,“呸,威远侯去世不久,她便另挑了驸马。这个南阳公主,本来便不知贞节为何物。”
光头僧人呆怔片刻,忽然发怒了,“滚,你们这些人全都滚!”状若疯狂,大喊大叫。
香璎、南阳公主等人都被他轰了出去。
“这陈驸马还挺聪明,不正面答复,把人赶走了。”太夫人看得有趣,“如此一来,他话没有说死,还有回旋余地。”
太夫人正在高兴,却听得外面有人说话,“又渴又累的,想喝杯茶,歇息一会儿。”
“我闻到茶香了。快来。”
“我也闻到茶香了。”
莺声燕语,往精舍这边来了。
太夫人不过是老脸一红,知道偷听偷看的事被发现了。谢宣却是心怦怦乱跳,激动得不行了。
她要来了,就要见到她了……
南阳公主、琴川公主等人进到精舍,可谢宣瞪大眼睛,始终没有看到香璎的倩影。
“她去哪里了?”谢宣不安。
“你还想着那个攀鳞附翼的女人呢?”太夫人恨铁不成钢。
谢宣恍若无闻,拿出千里望到处搜寻。
海棠树下,有一抹倩影。
谢宣先是一喜,随即胸中冰凉。
香璎不是一个人。
温王在她身边。
作者有话要说: 没写完,但太晚了,先到这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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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大家,明天见。
088
“小哥, 你说我是不是很坏。”香璎轻言细语,“我看到大驸马剃光了头, 一身僧衣, 我竟然……我竟然有几分快意。他是我亲爹啊,他落了难, 我竟然不怎么难受,我是不是太坏了?”
“如果说这便叫做坏了,那我比你坏千倍百倍。”温王声音低沉,“我设计张普的时候, 我要置张普于死地的时候,还以为他是我亲爹呢。”
香璎怅然轻笑,“咱们是一样的人。就算是亲爹, 若是坑咱们坑得狠了, 也要还击的。”
温王轻轻嗯了一声。
其实不是的。张普坑他坑得再狠,他都忍了。张普声称要害香璎,他毅然决然反击。
香璎心酸, “其实这一世的陈驸马, 他坑我害我, 我倒不太在意。因为我有爹娘保护, 我底气足, 陈驸马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不怕他。可是……”
“前世他对你更狠?”温王又气又怒, “我还记得,前世的你瘦得像竹子一样,他一定对你很不好……”
香璎凄然摇头,“他不是对我不好,他是漠视我,冷落我,好像南阳公主府根本没有我这么个人似的。我吃不饱穿不暖,我被人欺侮、被人虐待,他仿佛从来不知道。我成年累月的,根本见不到他。甚至,静海侯府倒了,谢宣被发配边塞,何盈不想跟着谢宣到边城受苦,暗中让我代替她远赴塞外,陈驸马都没有出现……我明明有爹,却身似浮萍,飘零天涯,陈墨池这个爹,从头到尾没有管过我……”
香璎哽咽了。
温王心痛不已,握住香璎的小手,想要安慰她,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被温王捂了许久,香璎冰凉的小手慢慢热了,凄凉的心境也渐渐温暖,“如果只是这一世的伤害,我是可以原谅他的。但我每每想到前世,我就很不善良,内心之中隐隐盼着他倒霉。唉,我和他真是亲父女,他恶毒,我也很坏。”
“世上再没有比璎儿更善良更可爱的小姑娘了。”温王诚挚又认真。
香璎感动,“我这么不善良的想法跟你说了,你还这么觉得啊?”
“你哪有不善良了?”温王反对,“换作我是你,我可不会心里盼着他倒霉,我会有所行动,确保他一定会倒霉。如果说你算作不善良,我可以称为残暴凶狠了吧。”
“你才没有。”香璎忙道:“小哥,你是好人,很好很好的人。你才不凶呢。”
“咱俩天生一对,都是好人。”温王声音低沉温柔。
香璎心跳加快,脸庞嫣红,含羞低头。
谢宣透过千里望看到这一幕,心疼得没法呼吸。
明明是和他相濡以沫不离不弃的女子,这娇羞动人的一面,怎能给了温王?
“公主殿下请太夫人过去说说话。”南阳公主知道太夫人、谢宣在楼上,派侍女来请了。
太夫人让谢宣和她同行,谢宣心烦意乱,没有心思应酬,“公主殿下和几位闺阁千金在一起,我一个年轻男子,不敢亵渎。”
太夫人见谢宣执意不肯,只好罢了。
太夫人随侍女下楼,楼上清净了。
谢宣透过千里望,见香璎软绵绵的靠在了温王怀中,气得大力捶墙壁。
“你在这里发脾气,有何意义?”背后传来冷冷的声音。
谢宣一惊,回头看去,一脸不屑看着他的人竟是何盈。
谢宣无语。
何盈扬起下巴,“自从退婚之后,咱们这还是头回见面吧?买卖不成仁义在,婚虽然退了,咱们还是表兄妹。表哥,你不用躲着我。”
“有话快说。”谢宣冷脸面对何盈,没有耐心,甚至没有礼貌。
何盈冷笑,“你在看谁,我猜也猜得出来。表哥,你要么便放手,要么便设法如愿以偿,总之都胜过躲在高楼之上捶墙。”
“你----”谢宣气得额头青筋乱跳。
何盈非但不怕,反而迎上前,“别说我没有提醒你,今天不只我母亲和我来了,不只我六姨来了,我舅舅、楚王、吴王、宋王、黎王,以及他们的正妃,都会来的。大驸马要出家,他们都要来劝一劝。表哥,这是你最后的机会。”
谢宣仿佛看到了一丝光亮,急促问道:“你什么意思?”
何盈眸中闪过丝鄙夷,“我话已经说到这个份儿上了,表哥竟然还不懂么?今天诸皇子聚齐,如果尚未圆房的九皇子妃和一位尚未成亲的侯爷发生了些什么,九皇子妃,还回得去皇宫么?”
谢宣额头冒汗,“这也太冒险了。不瞒你说,如果李旸是安王府的人,我或许还敢这么做,可他是皇子啊。”
“正因为他是皇子,你才有机会。”何盈一脸怜悯,“李旸若是安王府的人,所有的皇子都想和他交好。你若和他有了冲突,没有哪位皇子会向着你。可李旸现在是九皇子了,他有没有挡别人的路?有没有哪位皇子想让他出丑、出事?”
谢宣心乱如麻,“可是,可是和皇子妃有了私情,岂不是死路一条?我想和她长相厮守,不想命丧黄泉……”
“表哥你忘了,谢家乃开国元勋,府中有免死铁券。”何盈提醒,“就算你真偷了位皇子妃,有这免死铁券,你也送不了命。更何况你并不是要亵渎皇子妃,你只是被人设计,和她在暗室之中撞见了,又碰巧被人发现了。如此一来,她名节有亏,回不了皇宫,你又有免死铁券死不了,她只能跟着你了。”
“真的,可以么?”谢宣声音颤抖。
“真的可以。”何盈眸光冷厉,语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