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真心大考验
不大会儿,顾凌洛去而复返, 手里多了把钢弦吉他。
看那新崭崭的样子, 简直像是刚从琴行买来的似的。
“如果你能找来至少二十个观众, 并且当众弹唱完至少一首完整的曲子,我就同意你留下来继续找戒指。”
刘夏傻眼了,“啊?什么?”
“没听清楚吗?那我再说一遍,如果……”
“不是!我的意思是,弹吉他跟找戒指有什么关系?”
“本来没有关系, 不过从我提出这个要求开始, 就有了。”
刘夏扯了扯嘴角,笑不出来, 能忍住不哭就是好的。
顾凌洛,洛洛, 我的祖宗!
你这么牙尖嘴利, 专扎软肋,还能不能愉快的交往了?
这真心大考验是不是也玩得忒大了点儿?不知道别人最讨厌无差别秀恩爱撒狗粮的吗?咱们自己偷偷关起门来你随便整我考验我吊我胃口都成,咱能不能别牵扯广大无辜群众?
泪目。
明知道她晚会上丢过人有心理障碍, 昨晚只在她一个人面前弹吉他就已经手抖腿抖心肝脾肺肾全都在抖了,现在还让她当着一堆陌生人的面儿来……
果然最毒妇人心呐!
尤其这些观众还得自己去找!
她以为这是川流不息的街头随便吆喝两声就能聚一堆人吗?
这别墅区的人烟稀少已经是有目共睹的了,关键它门岗查的还特别的严!
她学生证身份证差点没连户口本都拍出来了,才换来一个说明来意的机会, 最后又姓名年龄住址电话身份证号全都登记了个遍,才终于以同学探病顺便代交德语作业的光荣理由,披荆斩棘踏进了这片异次元大陆。
想想看, 这么艰难的门槛,她根本不可能去外面拉观众,只能在小区内就近下手。
可……能住进这里的哪个不是身份显赫高高在上?就算她一个个别墅挨着敲门倒塞钱求人家,人家也未必有兴趣有心情有那美国时间搭理她,她上哪儿凑这么多人?
人生艰难,越活越回去。
刘夏吐了口气,企图上前扯扯小祖宗的衣角换取一丁点儿怜悯,可还没等伸手,顾凌洛就洞察先机开了口。
“你可以拒绝,也可以发挥你的无赖专长蒙混过去,只是……保安室电话多少来着?我回去查查。”
刘夏赶紧撤回犯罪的小手连摆数下,“别别别!我同意!我同意还不行吗?我这就去找二十个人!”
“吉他拿着,门在那边。”
刘夏接过吉他,不等迈步,顾凌洛又道:“那次晚会你弹的什么曲子来着?”
“呃……薛之谦的《我好想在哪里见过你》。”
“好,待会儿就弹这个。”
刘夏一僵,抬眸看向她,顾凌洛也波澜不惊地望着她,“怎么?不同意?”
她哪儿敢不同意,就是后悔刚才怎么就那么实在,就不能随便编个别的糊弄过去?
“没,没有,怎么会呢?那个,我先去找人。”
走了两步,刘夏顿住,突然回头问道:“你能笑一下吗?”
顾凌洛微怔,“什么?”
刘夏摇了摇头,笑道:“没什么,你先进去,外面冷,我一会儿就在栅栏外弹,你在阳台就能看见。”
牛皮已经吹上了天,无论如何不能轻易栽沟里,刘夏硬着头皮敲开了邻家别墅。
别墅保姆跑来开门,褶子脸笑成了大菊花,一脸亲切。
“请问你找谁?”
“我,我其实……”她举了举手里的吉他,“我是吉他爱好者,等下免费在隔壁现场演奏,诚心地邀请你们过去观看。”
保姆立马敛了笑脸,速度之快简直像在演情景幽默剧。
“没空!”
门很温和的关上了,显然主人在家,她不敢乱摔门。
刘夏叹了口气,迈步朝下一栋别墅走去。
这次她学乖了,起码糊弄着见了主人,可女主人高高在上,虽然很有教养地听她说完,也微笑着点头同意,可傻子也看得出那笑容背后的潜台词——哪来的野丫头?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看你个毛线表演!滚!
第三栋的男主人就比较有思想了,先问她是哪家的客人,她说顾家,又问和顾缚槿什么关系?她如实回答:顾缚槿我不认识,我是顾凌洛的同学。
“她妹妹的……同学……”男主人很亲切地告诉她,“我想你的演奏一定非常精彩,我也非常想去欣赏,可我晚上还有个视频会议,太遗憾了。”
男主人的老婆孩子保姆一大票,当然也通通很遗憾。
别以为她没听出“她妹妹”后的那个停顿,还有“同学”两个字的轻蔑,早知道她就说“朋友”了。
之后的几栋别墅,不是主人不在就是压根没人,也有人很直白的表示没兴趣。
忙活了一大圈,除了最开始摸错方向喊了半天门的那家老爷子,没一个人表示会过来。
老爷子笑盈盈问:“几点开始?我过去瞧。”
人还远远不够,刘夏也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开始。
“那个,爷爷的电话方便说一下吗?快开始的时候我跟您联络。”
老爷子明显有点为难。
这个可以理解,一般人的联系方式还不能随便说,何况他们这些有头有脸的人物。
“没关系没关系,快开始的时候我再来找您!”
“那行,我等着。”
望着夜色中一栋栋高傲的别墅,刘夏觉得不能再这么找下去了,效率实在太低!
最重要的是,她也没法告诉别人确切的演奏时间,越拖时间越晚,到时候就算有人原本想来,也不会来了。
这可怎么办?
她靠在路边花坛,绞尽脑汁。
看来……只能采取点儿非常手段了。
……
刘语冰痛苦地趴在书桌上,手痒脚痒浑身哪儿都是痒的。
啊啊啊!好烦啊!好想练跆拳道啊!
为什么一定要高考?!为什么一定要上大学?!
她都已经打算走跆拳道特长生了,为什么还非要考文化课?!
她又不是不会算加减乘除日常英语交流,干嘛非要整这么复杂的函数方程式英语?!
教育部的怎么一个个都这么死板?就不能不考特长生吗?!
烦死啦!
一天八百回不想学习!
【明天你是否会想起~~不想起!不想起!鬼才会想起!昨天今天到明天~每天都不想起!】
手机响了。
馒头的《鬼才会想起》,闹铃手机铃通通这一个,这样一来,每天早晨闹钟一响她就会潜意识以为是电话来了,本能地睁眼去看,避免听不到闹铃睡过头。
刘语冰摸出电话看了看。
刘语冰:“……”
一定是她眼花了,揉揉眼再看。
还是难以置信。
想当年,老姐高三,为了避免她缠着老姐影响老姐高考,她那丧尽天良的妈直接买了栋小公寓把老姐送走了,从此天涯各一方,不到逢年过节度周末,难得见一面。
人家牛郎织女为了爱情一年一面也就算了,她们亲姐妹为啥也要这么惨?!
没了老姐,她还找谁撒娇耍赖装可怜求代写作业?
没了老姐,谁还会偷偷把零用钱塞一半给她,还给她买最新的跆拳泰拳散打票去观瞻?
没了老姐……
千言万语说不尽她对老姐的爱,她们那冥顽不灵的妈永远不会懂。
手机铃已经唱到【闹钟关静音~~头闷被子里~~憋到尿失禁~~才算睡过瘾~~】
她还是不敢相信这是老姐主动给她打过来的电话。
真的!不敢相信!
今年一开学老妈就下了最后通牒,为了不影响她高考,让她们姐妹互拉黑名单,老姐绝对不能联系她助纣为虐!否则家法伺候!
老姐很听话,还真拉了,甚至连陌生电话都不敢接,就怕老妈气出心脏病。
可她从小到大就没听过话,她才不拉!
她就是想不明白,别人家恨不得把隔壁老王媳妇的侄女的二大爷的三儿子的大学生闺女请来当家教,好歹是拐弯亲戚更放心,她们家可好,自家现成211985亲闺女不用,非花钱另聘家教?!
这是什么派大星的鬼逻辑?
老姐耳根子软禁不起她软磨硬泡总顺着她也不是老姐的错,只能说她魅力无穷老姐扛不住内心的召唤,妈也太不讲理了。
妈不讲理,她也不讲理,今天气走了第三个家教,又完成一次阶段性胜利。
就是有点后悔应该让她辅导完今晚的作业再气走。
脑中千帆过尽,手机铃已经【躺到脚抽筋~~饿到眼发晕~~】了,她这才慢悠悠接起了电话。
这肯定不是老姐打的,这肯定是她笨得丢了手机,哪个人善心美的同学想还回来打的。
相信老姐主动给她打电话,还不如相信全世界路不拾遗真情满人间。
“喂?姐?怎么了?”
就算明知道不是老姐也不能让捡手机的人听出来,找回了手机,还能趁机见老姐一面。
刘语冰运转着除了跆拳道什么都一窍不通的脑细胞,盘算着让人家怎么还回手机,那边刘夏的声音也传了过来。
“冰冰,这会儿有空吗?帮姐个忙。”
刘语冰:“……”
她好像幻听到了老姐的声音。
“冰冰?听不到吗?信号不好?”
刘语冰:“……”
这哪个app的变声器,尼玛也太逼真了!
“冰冰?”
“呃……姐?”
那边明显松了口气,“帮我个忙。”
“什么?你说。”
“帮我找十九……不,找二十个人。”
纳尼?!!!
刘语冰柳眉倒竖拍案而起,“谁特么敢欺负我姐!我neng死他!!”
“不是不是,你误会了,别激动!”
“不是去打架?”
“不是不是,你一个女孩子家家的,别整天凶巴巴的还打架什么的挂嘴边,你还嫌妈操的心不够多?”
没有被欺负就好。
刘语冰委屈巴巴抠着桌角,“好不容易打过来个电话,不想我就算了,还骂我……”
刘夏立马心软了,“没有,哪儿骂你了?好了好了,我想死你了,你能不能帮我找人?”
“能,别说二十,三十四十五十都行,不过你要干嘛?”
“我……”刘夏支吾了半天才道:“我想……开个小型演奏会,就在路边,就随便弹三两首曲子,很快的,不会耽误太长时间。”
“真哒?!”刘语冰自动忽略最后的“三两首曲子”“很快的”。
“你终于想开了?!好好好!你等着,我这就找人帮你搭舞台!对了!再订个百十箱啤酒!我老姐的复出演奏会,必须热闹!必须好好嗨它个整场!”
刘夏头痛揉山根,“别,千万别,这是高档别墅区,不能喧哗,也没有观众,就你们。”
“啊?那你让我找人干嘛的?”刘语冰茫然了。
刘夏支吾道:“我……我就是想锻炼一下自己的胆量,你喊人过来,听我弹一曲就行,回头我请你们吃饭。”
“哦,这样。”
折腾半天就听一首曲子?就算是流量明星开粉丝见面会也不会这么粗糙简单。
对别人来说或许荒诞可笑,可对刘语冰来说,这却是极其重要的大事!
老姐她终于肯再摸吉他了!very good!必须支持!强力支持!
不管她提出怎样诡异的要求她都会全部满足!
只要……只要她能再抱着吉他笑……
看了一眼挂钟,我天!都八点了!老妈快回来了,赶紧撤!晚了就跑不了了!
刘语冰抓起车钥匙就往外冲,噔噔噔下了楼,噔噔噔又跑上来,抓起卷子塞包里,背上接着往外冲。
话筒那边,刘夏欲言又止,“冰冰啊……”
“怎么了?赶紧把地址发给我啊?”
“地址不急,我就是有话想交代你。”
“嗯,你说。”
“就是吧……”
“嗯?”
“就是……”
她这墨迹的老姐,有时候真逼得人想掀桌!
“你倒是说呀?!”
“就是你们来的时候,可能会有一点儿……小麻烦。”
“什么麻烦?”
“就是吧……承兴恒丰你知道吧?”
“这话说的,满帝都城谁不知道?”
首屈一指的富豪聚集地,几十万一平的别墅区,想不知道都难。
刘语冰翻身上了摩托拧开了钥匙,“你不会在那儿吧?”
“我就在这儿,所以……你来的时候吧,最好吧,咳!跳墙。”
“跳墙?姐你嫌我命长吗?它那小区肯定装得有电网!”
“对哦,电网!”刘夏倒抽了口凉气,“这可不是开玩笑的,太危险了!你先帮我找人,我再想想办法!”
挂了电话,刘夏呼呼咚咚一阵跑,跑到顾凌洛窗台下。
她倒是想电话联络,可就怕顾凌洛不接。
“顾凌洛!”
她这一路敲东户扰西户的,顾凌洛听得一清二楚,那通电话自然也一样,不过只能听到刘夏这边的声音。
叹了口气出来,她凭栏问道:“什么事?”
“能不能帮个忙?”
“不能。”
要不要这么干脆?!
顾凌洛果然还是那个顾凌洛,不以任何事任何人为转移。
刘夏平心静气解释:“我找到观众了,只是人数比较多,想一下子都进来估计有点困难,麻烦你能给门岗打个招呼,这样就没问题了。”
“拒绝。”
刘夏:“……”
撩妹太西瓜难了!老娘不想干了啊啊啊!!!
刘夏抓着铁栏杆,上演着铁窗泪。
“顾凌洛……洛洛啊……我不是想偷工减料走捷径,实在我都快跑断腿儿了就找到一个人肯来,眼看天越来越晚了,吉他就算不怎么吵,可到底夜深人静,我真怕再晚会儿左邻右舍怪我扰民再报警把我给赶走。”
“报警不会的,顶多叫保安。”
“不管谁吧,扰民总是不好的,早点结束才是正途,对吧?”
顾凌洛颌首,“说得不错。”
刘夏一喜。
“所以你答应帮忙了?”
“所以你赶紧回去。”
两人几乎异口同声。
刘夏的心在滴血,不,何止滴血,简直血如泉涌!
好狠的心啊!你还叫什么顾凌洛啊?干脆直接叫叶赫那拉·慈·凌洛·禧吧?!
“真不管啊?”
“不管。”
哭唧唧,“真的真的不管啊?”
“不、管。”
好吧,不管就不管!
让考验来的更猛烈些吧!暴风雨后的彩虹才更绚烂!
刘夏扒着铁栏杆返身朝小区门口张望了两眼。
稍微有点挡眼,不过从二楼阳台看的话,应该是能看得七七八八。
干脆等会儿就在小区门口开唱吧,只要不在小区里面,门岗应该会网开一面吧?
就算不能,求一求也是可以的吧?毕竟就弹一首,三四分的时间,超级快的。
想想自己还真是有点儿二,挨家挨户骚扰别人也就算了,还要找二十个陌生人到陌生的小区门口听她弹根本就弹不成调子的噪音,并且还要冒着被人报警扰民的风险!
而她这么丢人现眼居然还不能直接抱得美人归,仅仅只能争取到一个继续找戒指的机会!
怎么想怎么傻怎么亏怎么缺心眼儿。
算了,人不中二枉少年,谁还没青春年少犯过傻?
重生过n次的刘夏一点儿也不为这句话羞耻,反正她也没重生记忆,她依然坚持自己好女一十九,青春还没走。
刘夏摸出电话给妹妹打过去,一直占线,看来是在帮她联络人。
算了,她找齐人会联络自己的,等着就好。
刘夏向后靠在路边哥特风格灯柱,轻呼了一口气,摆好手里的吉他,指尖一拨,先调了个音。
音质不错,跟她那把不相上下。
天阴沉沉的,弯月遁形,懒星不见,没有风,空气干冷,萧索的梧桐叶自树梢飘摇而落,仅一片,无声无息躺在她的脚边。
她望着那脉络清晰的枯叶,没有动,任它叶面朝下趴在她靴上,抬眸望向阳台。
顾凌洛已经进了屋,拉长的身影晃动在暖黄的灯光下,映在玻璃门上,剪影一般。
刘夏想起那首没来得及弹完的《勾指起誓》。
明明年前被妹妹逼着弹了个最简单的单和弦,都还紧张的满头大汗弹错了好几个音的,昨晚居然没错音,也是奇怪。
好像只有弹给顾凌洛听,感觉没那么怕,
看来她真的是在她面前没脸没皮惯了,甚至这一刻竟觉得,当众弹吉他也没什么可怕的,大不了就是弹错了丢人呗?
她又拨了下琴弦。
横竖等着也是等着,不如就……弹完这首未完的曲子吧?
望着那窗上剪影,从未有过的平静淌在心头,她半敛眼睑,手指流水般划过钢弦,音符泠泠而出,婉转飘扬在空荡的彩砖小路,空灵悠远。
“你是信的开头诗的内容~~童话的结尾~~”
“你是理所当然的奇迹~~你是月色真美~~”
床上剪影动了,越来越小,越来越近,哗啷啷——
玻璃门拉开了,顾凌洛走了出来。
“你……”(别扰民)
只说了一个字,她顿住了。
刘夏一下午马不停蹄,从家到学校,从学校到家,又奔到市里,奔到周大生,然后再奔到这里,一路风尘仆仆,一天水米未进,再加上宿醉的头痛还没散去,状态实在是算不上好。
这又跑出了一身汗,碎发黏在脸侧,头顶还有点炸毛,看上去就更糟糕了。
可她偏偏长着一张招蜂引蝶的脸,即便蓬头乱发脸色差,依然是颓废凌乱病美人。
路灯下,她专注弹唱着,薄汗晕着碎光,长睫团着暗影,桃花眼尾微挑着,每一个眨眼都是情意,每一声吟唱都是爱语。
“你是前世千次的回眸~~虔诚牵的手~~”
“你是其余所有的一切~~是我的世界~~”
顾凌洛抬手扶上围栏,垂眸望着她。
她的初衷只是想让她知难而退,却是没想到,她竟真打算当众弹奏。
难道……是她估算错误?她的心理障碍并不严重?
可她昨晚给她弹的时候,指关节僵硬,手心有水分子波动,音符也不够流畅,明显很紧张。
也不对,这会儿看她就自然很多,喉咙不颤了,音符也挺准,难道昨晚她已经突破了心理障碍?
方才还想,如果能借此打破她的心理障碍也算做件好事,就随她折腾,可现在……她不知道这么做还有没有意义。
“交换无名指金色的契约~~给彼此岁月~~”
“说好从今以后都牵着手~~因为要走很远~~”
唱完最后一句收了音,刘夏没有立时停弦,依然有一下没一下拨着,弦音柔和,混着她甜润的声线:“还没告诉你这曲子的名字吧?它叫勾、指、起、誓。”
刻意的一字一顿,微动钢弦的指尖,尤其是那专注深情含笑微挑的桃花眼,在这夜沉灯昏之中,勾撩着顾凌洛越发躁动的心,仿佛下一秒她就要停了弦伸过手,与她小指勾小指,约定一世的诺言。
顾凌洛攥紧扶栏闭上眼,再睁开时,幽深的眸子已然恢复清明,不带丝毫温度。
既然她已经没了心理障碍,那就没必要再拖延时间,再晚打车都不安全。
“再给你十分钟,如果人还凑不够,约定作废。”
“十分钟?!”
刘夏身形一错,差点没把吉他给扔了。
“不是!你这也太不讲理了吧?有时间限制的话你早说啊?!”
“现在说也不迟。”
“迟了!我家离这儿不堵车的情况下,至少也要半小时,我妹还要联络人,十分钟怎么可能到得了!”
“那是你的事。”
顾凌洛转身要回去,刘夏赶紧跑上前攥着铁栏,高举无产阶级民主大旗。
“你别走啊!咱们这好歹也是诚信协议,怎么能临时乱加条款?就算加也得商量商量是吧?你不能因为我不懂合同法就强行违约霸权主义吧?!”
顾凌洛刚想回话,敲门声响起,“二姐,该吃饭了。”
闹出这么大动静,小四不可能不知道,之前一直缩着不吭声的,这会儿突然出现……
“我进来了?”
门应声而开。
“外面是谁?”顾缚槿缓步过来,笑得促狭,“刘夏是吗?”
“嗯。”
“那就请她一块儿进来吃个便饭吧。”
“不用。”
“真的不用?”
顾缚槿走到近前,搭上她的左肩,手指顺着肩胛缓缓摩挲,笑意浅淡,意味却很深长。
“她这里,有些不对,你知道吗?”
左肩?
顾凌洛记起之前听刘夏的脚步声,一边重一边轻,以为是她抱了或背了偏沉的东西,可她背的是双肩包,理论上不该偏沉才对,除非……她自己调整了背带,刻意朝一边偏。
譬如说……
某侧肩膀有伤,背带压到会痛,刻意拉到不会压的部位。
垂眸看了眼顾缚槿摩挲过的肩胛,她又想起了昨晚。
难道……昨晚她失控伤了她?
顾缚槿的医术无人能及,只要她想,只要在她的灵识范围内,无论任何病痛伤损,她都能探查出端倪。
她既提示了刘夏左肩有异,那便绝对不会错。
顾凌洛微叹,望向含笑的四妹妹。
“你要躲着,就一直躲着,何必还要出来提醒我这个?”
“什么躲?我这才刚做好饭,一刻都没闲着,你可别冤枉我。”
难得四妹妹卖小装乖,顾凌洛无奈地摇了摇头,“走吧,吃饭。”
顾缚槿看了眼阳台,“不喊她进来吗?”
“不必。”
顾凌洛开门下楼,顾缚槿亦步亦趋跟在身后,随意吹了口气,一抹荧光悄然穿墙越壁出了别墅,无声无息入了摸出手机给妹妹打电话的刘夏后心。
荧光在她体内运转一周,又悄无声息返回别墅,消失在顾缚槿额心。
顾凌洛洗了手坐在餐桌,拿起竹筷睨了她一眼。
顾缚槿笑道:“她……血糖偏低,血液偏稠,胃袋蠕动频繁,大肠还有些皴皱,看来是饿了,还饿得挺久,至少一天吧。”
顾凌洛夹起一筷子烧茄子塞进嘴里,无波无澜地嚼。
“嗯……她还有点阴虚火旺,血液查探出酒精分子……哦,原来是宿醉未解,难怪头部血液流速缓慢,这会儿肯定头疼太阳穴跳,难受着呢。”
顾凌洛眼皮都没掀一下,端起米饭,又夹了口长粒香塞进嘴里。
顾缚槿拿起筷子,却没有夹,又道:“其实这也没什么,年轻人嘛,饿个一天两天无所谓,宿醉头痛也不算什么,等她回去家人给炖个养胃的汤,再吃两片药睡一觉,也就好了。”
炖汤?吃药?
顾凌洛的筷子滞了下。
看她那冰箱除了酒连棵大葱都没有,还有那厨房一点儿烟火气都不见的样子,她会给自己炖汤?
估计她这种连喝药都是就着劣质茶饮料的生活废,根本就不知道饿过之后要先吃流食养胃。
叹气。
顾凌洛转眸瞪了眼自己无法无天的四妹妹。
“翅膀硬了,连我都敢算计。”
顾缚槿赶紧起身,“我可不敢,我去给你盛点汤。”
“不用了,去把她叫进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