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挂件
挂件
池先声的参赛号是47。他坐在琴凳上,轻声挪动位置调整坐姿,双腿自然垂落,腰背挺直,上身略微前倾,手臂及手关节自然、放松、弯曲。
静坐几息,他眉眼低垂,手指落在琴键上。
一如以往,大脑放空,什么都不想,池先声仅凭多年养成的惯性,似无知觉地弹奏。
现场人景物全部褪去,他仿佛身处浩淼星空,万籁俱静,唯有时光声声入耳,呈现出自深处埋藏的廖寂,渐渐与金属弦发出的响动融为一体。
是琴声,也是琴声中纷纭杂沓的沉沉呼吸,他不见指法技巧,只用耳朵倾听。
“叮”地一声。
坐在正中间的评委按铃叫停。演奏时常,规定的十分钟已到。左右两边的评委各拿一支笔,低着头,在纸面上唰唰打分,给出点评。
池先声抬起放在琴键上的手,搭在膝盖,没有立刻离开,适当保持着整首曲子的意蕴。
须臾,他站起身,面朝评委,鞠了一躬,有始有终。
“这位选手。”赛程中,只打分不交谈的评委忽然开了口,“你的体态和手法十分标准,但是指型有些问题,回去后,找老师在这方面多下功夫。”
“谢谢评委老师的建议。”池先声收回正迈出的腿,手心向外,露了出来,“不是指型的问题,划了几道,稍有些不自在,过几天,伤口愈合,再弹时,应该会好一些。”
“你们这些弹钢琴的,靠手吃饭,就应该好好保护自己的手,怎么一个两个都这么不爱护。”评委皱眉,“刚才有位女选手手指也被划伤了,就算不是故意的,也应该竭力避免。”
“我并非无意。”池先声语调从容和缓,想不到另一个把手弄伤的女选手还会是谁,他也无意挑明,颔首谢过评委,“我记下了。”
“47号,你改过名吗?”左边一位女评委插话,在纸上又写下几行字,“我记得前些年,出了个小神童。之后,有不少父母望子成龙,都把自家小孩名字改成了神童的名字,你的家长也是这样想的吗?”
池先声哑然,根本没想过会有这种事发生。也只是转眼间,他微微一笑,“我的家长并不会在这种多余的事情上费神。”
舞台下,坐着四五排选手,等待上台演奏,他们或神情紧张,或默默背谱,或咸鱼瘫坐。其中,还有一个混杂在众多选手中,站在前排,理直气壮,以选手家属自称的戚野。
“我陪我家姑娘来的哇。”一个地中海大叔笑呵呵道。同时指了指坐在旁边,身穿白纱裙的双马尾辫女生。
戚野斜睨了一眼,抬抬下颌,示意一身小西服,好看得像个小王子的池先声,“呐,未来的世界冠军,下周的金零杯金奖得主,最关键的,还是——”
“你儿子?”大叔拍了拍他肩膀,了然于胸。
“……屁。”戚野一口气没上来,会不会说话!5岁而已,二十多厘米而已,差距有那么明显吗?他脸色发黑,“这是我男朋——”
“爸!”
池先声眼疾手快,从戚野身后pia地一下抱了上去,张开胳膊环在腰间,搂住不撒手,他的脑袋贴在戚野背后,使劲蹭了蹭,又闷头叫了一声,“爸……你在和叔叔说什么?”
“嘿!我就随口一说,还真是你儿子啊。”地中海抚掌大笑,“小伙子不错哎,脸皮长得好就是占便宜,小姑娘一群一群地往过扑,就连儿子都生得早。”
戚野气乐了,“关我什么事,儿子他妈肚子争气。”
正说着,戚野转过身,弯下腰,掰开池先声抱在他腰间,紧紧缠在一起的手指,轻松抬起细细软软的胳膊挂到脖子上,紧接着,一起身,“这样多舒服,省得走路。来,儿子,我们回家。”
池先声的手臂暗中使劲,正勒得开心,突然被一把拎住,他措手不及,腾空而起。
瞬间,胳膊拉长,池先声震惊地紧紧环住戚野的脖颈,生怕掉下去,整个人都挂在戚野身上,像吊在裤子上的钥匙扣。
池先声转了转脚踝,垂在空中,距离地面还有很长一大截,踮起脚尖都够不着。
戚野一臂箍在他腋下,他的身体随着步伐走动,一晃悠一晃悠,闷在戚野胸前,。
“爸爸能干,儿子可爱。”地中海在身后连连感慨,“可真是对好父子。”
“……放我下去。”池先声整个人都不好了。
“快!小腿儿再蹦几下。”戚·变态·野一脸享受,“捶这两下可真舒服。”
池先声死鱼般挂在戚野身上,双手环住脖颈,两条腿自然下垂,离地一尺,他轻微晃荡,没脸见人,把头埋进戚野外套。他磨了磨牙,隔着卫衣,鼻尖贴在上面,张口咬住戚野紧绷绷的胸肌。
不放开就不松口!
之后,池先声被用力压制住脸,听着戚野发笑时,胸腔震动的声音。从比赛现场穿过长院,再到停车场,一路上,不知道多少人的注视下,他脚没挨地面,充当着人形挂件,直接飘了过来。
“明天我来接你,一起去会馆中心?”
不想说话。
“晚上吃什么?”
不想理你。
“生气了?”
不想……把你的臭手手拿开!!!
池先声抱肩坐在副驾驶座上,面朝车窗,突然脸被戳了戳,他缩了一下,眼睛微微睁大。
红灯,戚野停下车,慵懒地靠在座椅上,手臂绕过头枕,还想再碰一下——
“……”
池先声掉头咬住指尖,脸上写满了“不给碰不给碰不给碰,敢碰我就咬你!”
戚野的手指拽了拽,池先声的脑袋往前探了探,不松口。戚野嗤笑一声,薄唇张合,自言自语,“上面一张嘴咬的紧我是知道了,下面的嘴好不好惹,我倒想见识一下……”
池先声敏感地捕捉到几个字,满面狐疑。戚野哂笑,左手够出一瓶旺仔牛奶,给他丢了过来,企图贿赂。
为自己的生命安全着想,池先声口下留情……牛奶有点甜。
“去年的清明节,好像也下雨了吧?”戚野单手把着方向盘,打了一个哈欠。
晌午一过,天空便开始泛阴,车没开多久,已是细雨绵绵。
池先声嗯了一声,这话没法接,他的去年跟戚野的去年不是同一年。
“我记得早些时候,一到下雨天,路面上就会出现青蛙,赶都赶不走,叫得特别起劲儿。”戚野似是怀念,也似是遗憾地说。
池先声咬住吸管,想象着戚野开车绝尘而去,撒下一路青蛙血的悲情画面,他咽下一口牛奶,试探着开口:“躲起来了吧……”
“确实。”戚野悲天悯人,叹了口气,“对我们来说,轻飘飘的,只是小水滴,可落到弱小无助的青蛙身上,无异于一场灾难。”
池先声无比赞同这句话,可不就是灾难么。
行至半路,戚野打开车载音乐,换了一首又一首,漫不经心道:“你是不是还有一个表妹,叫肖竹?”
池先声心下发怔,指端轻颤,他扭头看向车窗外,垂下眼睑,慢慢地应了一声。
“刚才你上台的时候,正好遇到,聊了几句。”
池先声安静地听着。
“你看起来好像不太高兴。”戚野余光瞥了他一眼,“其实也没说什么,肖竹等不及你回来,有事先走了。她托我转告,你妈妈病了,让你忙完,回家看看。”
“什么病,她说了吗?”
“走得匆忙。”戚野否认,“你别急,看上去问题不大,似乎是老毛病犯了,要不然现在打个电话?”
池先声摇了摇头,“没关系。”
车拐过街角,路牌一闪而过,他浑身发冷,心中不停拉扯的弦骤然崩断。池先声抓紧瓶身,稳下声音,故作镇定,“……我们现在是去哪里?”
“过了这条路就是第三医院。等会儿在楼下提个果篮,你妈妈喜欢吃什么水果,提子?樱桃?山竹还是梨?算了,不知道有没有忌口,到了再说吧,肖竹告诉我是住院部11楼右手边——”
“停下车。”池先声着急打断戚野的话,不想知道病房号,不想见到那个人,他一字一句,“我不去。”
“看一眼就走。”戚野用着商量的口吻,车速不减,“占不了几分钟,看见没事也安心,怎么说都是母亲。”
“我不去。”池先声看着窗外,重复这一句,他抿了抿干涩的唇,解开安全带,“这个路口,把我放下来就可以了。”
“好好好,不去就不去。”戚野退后一步,径自俯下身,给他系上安全带,之后立马掉了车头,往回返,“其实吧,有时候,我老妈也挺烦人的,我一眼都不想看见她。”
池先声一声不吭。
“就说之前有件事,本来好好的,她突然蹦出来,就给搅乱了,全功尽弃,还自以为是为了我好。”戚野吧嗒吧嗒,吧嗒吧嗒地说开了,越说越来劲,“从小到大,我想做什么,我老妈不让我做什么,堪称梦想粉碎机。”
池先声盯着手中的牛奶瓶,旺仔的脸好圆啊。
“她不光是台梦想粉碎机,还是个莫得感情的大魔王。”戚野持续吧嗒吧嗒,“我花粉过敏,她就在庭院中种花,房间里摆鲜花,四季常开,每天一换,保证空气里全是花粉,我不难受她不开心。”
“不去理会就可以了。”池先声偏过脸,看了看戚野,“不回去就能避免。”
戚野突然止住了话,满脸诧异,“那是我妈。”
过了一会儿,戚野斟词酌句道:“虽然有时候很讨厌,但大多数时候都是好的,那点讨厌,在好面前不值一提。”
“……”
池先声垂着头,接不上话。没经历过,所以无法理解。
他和戚野,隐约间,是不同的。
说完那句话,戚野专心看路,难得沉默。一直到小区门口。
“停在这里吧。”池先声再次解开安全带。
戚野随他一起下车,打开后备箱,取出了行李箱。
雨势渐低,尚未傍晚,街景蒙上了一层浅灰色的影子。
“我帮你拎上去。”戚野压下后备箱盖,转过头,轻轻勾起嘴角,抬手伸来,“衣领没折好,翻起来了。”
池先声盯着墨色路面,下意识躲开了。戚野伸到一半的手停在半空中。
反应过来时,两人都愣住了。
“对不起。”池先声低头,深鞠一躬,“谢谢你送我回家。”
起身后,他看着戚野,弯起眼睛,笑了一下。
雨点打到脸上,冷冰冰的,不是春雨,像冬天的雪。
“总让先声待在钢琴房里不行,总得出来活动一下,走走呀。”
他忘了是谁这样说过。
“今天有我学生的钢琴比赛。第三乐章弹完,你也去吧。”母亲指尖轻搭桌沿,神色淡淡,一身纯黑的高领底衫,脖间系雪白色荷叶边丝巾。
“……可是。”池先声爬下餐椅,低头抱着玩偶,“今天的练习计划会完不成的。”
“睡觉前补上。”
礼堂明亮,舞台能站下很多很多人,灯光也伟大,能照亮这么广阔的地方,还把深红色幕布染得闪闪发光,像小鸡绒毛。
池先声很想摸一下,他没碰过小鸡,没有小虫子,也怕被啄伤手,那样就不能弹琴了,还会被说。但闪闪发光的幕布就不一样啦,它没有嘴,不会咬人。
“池先声,别乱走动。”母亲说话时不笑,表情凶凶的,还念了他的名字,三个字,明明可以缩减成两个,或者像束梓姐姐那样,喊阿声。一点都不亲昵,一点都不喜欢他。
但是,母亲让他紧紧跟在身边了,可以黏在身后,就很开心。哪怕来到陌生的地方,有很多长得奇奇怪怪的人,大鼻子、小嘴巴、圆眼睛、三角脸,这些人还要摸他的头,他都不怕了。
母亲的学生有点紧张,只有池先声一人发现,因为他在紧张的时候也会不停吃东西,不停地喝水,总之就是不能让自己停下来,否则会想揪头发。
“我这里有水!”池先声瞅着学生的水瓶一点点变空,直到干干净净,一滴不剩,他拿着早就准备好的,抱在手中的矿泉水晃了晃。
他背了小书包,出发前,站在凳子上,把保温杯灌得满满的,不用进来时门口的小虎牙发的矿泉水。
池先声拧开瓶盖,递给学生。这种小事他来做就好了,举手之劳不必道谢,能够着的话,他想拍一拍学生的肩,或者肚子也可以,然后告诉学生,女子汉大丈夫!
过了一会儿,学生接过去,拧了一下瓶盖,皱眉问:“你喝过吧?”
池先声呆了一下,随后,憋红了一张脸,连脖子都粉粉的,他轻轻拉了拉母亲衣角,小声说:“我刚打开,我没喝过。”
“张馨不喝这个牌子的水。”母亲从学生手中接过矿泉水,放在一旁的椅子上,“门口有报刊,刚才路过,我看到里面有你常喝的绿森,我过去买,你先背琴谱。尤其最后一小结,昨天还弹错了,若非时间来不及,根本不该选这首鸣奏曲。”
“我抓紧时间再看。”学生有些不好意思,挠了挠头,“那就麻烦老师了。”
池先声又拉了拉母亲的衣角,“我去买吧,我看见了那家报刊!”
“记得路?”母亲垂眼看了一眼衣角。
池先声立马松开了手,他用力点了点头。
手上紧紧攥着零钱,池先声迈着两条小短腿,全速冲出演奏厅,跑到路口时,他有些茫然,左边还是右边?刚才是坐车来的,那么,顺着车流的方向走就对了!
报刊有些远。池先声跑得气喘吁吁,头发湿透了,都没有看到影子,他蹲在路边,休息了一会儿,接着出发。
刚才是坐在车上来的,车有四只脚,他才两只,当然要慢一些啦。池先声拍拍胸脯安慰自己,很快就会到的,等把水拿回去,他就会变成一个非常非常有用的人,还会受到夸奖。
不知道走了多久,小房子不见了,路两边都被铁栅栏围了起来,里面有高楼。
池先声垂着脑袋,走不动了,车不见了,人都是高高的,一个,两个,从身边很快走过,他找不到报刊了。
连自己在哪里都不知道。
他又在路边蹲了一会儿,彻底想明白了,抱着肩膀生气。
出了演奏厅,应该是另一边才对,他为什么要走相反的方向,要是不走相反的方向,他现在已经回去了。
虽然时间没有很久,但母亲一定等了好久了,他太笨了,是最笨最笨的那头小猪!
池先声一下子泄了气,他学着猪叫,撸起袖子,按开电话手表,请救兵。
打去第二通,另一边接起来了,池歌现在应该在上课,池先声小声地叫着“哥”,叫着叫着,没忍住哭了。
“怎么?你不是去看比赛了吗?哭什么?”这时候的池歌正处于叛逆期,特别酷,声音里透着不耐烦,态度十分不好。
却也温柔,听他打着哭嗝,吐字不清,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没挂断电话。
“我要去演艺厅路边的报亭。”池先声细声抽噎,“但是我迷路了。”
“你现在在哪里?”
池先声揉了揉眼睛,抬头瞅瞅,“我站在一朵很像海绵宝宝的云朵下,它身边没有派大星。”
池歌沉默了一会儿,“旁边还有别人吗?你问一下,现在是在哪条路上。”
“不行诶,哥。”池先声吸了吸鼻子,悄悄告诉池歌,“他们长得好高好高,比山还要高,特别凶。而且老师还说过,不能跟陌生人讲话,他们会把我抓走吃掉的。我现在躲在一个贴了小蘑菇的垃圾桶后面,它说它快坚持不住了,只能保护我到11点89分,我马上就要藏不住了。”
池歌低声说了什么,池先声没有听清,他蹲下身,拜托垃圾桶把自己也变成一朵小蘑菇,之后脑袋抵在胳膊上,他看了看电话手表,耷拉着脑袋,“我快没电了。”
“你背着小书包吗?”池歌的声音突然急促,并伴随着一阵噼里啪啦的响动。
池先声点了点头,下巴撞了撞手背,想到池歌看不到,他又噢了一声。
“打开最里面的口袋,我趁你不注意偷偷放了零用钱,现在打车回家,或者来学校找我。”
“我的肚子说它不想坐车。”池先声皱着一张脸,扁了扁嘴。
“那你想不想回来?”
池先声磨蹭了一会儿,还是更想回去,他叹口气,跟肚子打了声招呼,晚上好好补偿你,随后又想起来,“我不能回去,我要去买水。”
他刚说完这句话,手表就没电关机了。池先声重新上路,挥舞着手臂,蹦了好久,拦到一辆出租车,他终于找到演艺厅旁边的报刊,成功买了瓶绿森矿物质水。
再次回到演艺厅,池先声愣住了,演艺厅的大门被一把大黑锁锁住。
他趴在玻璃门上,仔细看了看,里面的人全都不见了。
“大中午的,你个小孩子不回家吃饭,跑这儿来干什么?”看门大爷溜溜达达地走过来问他。
“……我找我妈妈。”池先声咬了咬牙,抬起头,“爷爷,你有没有看到那个穿黑色衣服,戴白色丝巾,长得特别好看的人?”
“我还真有印象。”看门大爷琢磨了一会儿,“是沈老师吧?”
池先声使劲儿点头,睁大眼睛望着他。
“吃饭去了,跟学生一起走的,有一会儿了。”
池先声闷闷不乐地走了,拍拍肚子,说今晚补偿两顿好吃的。
在出租车上,他发现电话手表还有一点虚电,可以开机,开机动画刚播放完,突然接进来一通电话。
“你在哪里?!”母亲着急地问,说话声音第一次这么大,“我找遍了报刊附近都没发现你,不是说不会迷路的吗?!你现在在哪里?站在原地别动,我现在就去找你。”
一双冰凉的手触上额头,池先声打了一个冷颤,头昏昏的,身体发沉,像陷入海底。他浑身无力,睁开眼一瞬间,天旋地转。
“幸亏我提前办完事回来,否则你就烧肺炎了。”池歌拧着眉,穿一身职业装,把湿透的毛巾覆在他额头上,“躺在沙发上睡了一夜,你当自己的身体有多好?”
池先声还有些没缓过来,嗓子干疼。池歌端起桌边的水,抵在他唇边,随后抬手擦过他眼尾,“梦见什么了?怎么眼睛红红的。”
“……走丢……那次。”池先声刚说出几个字,胸口一阵刺痛,他闷声咳嗽。
“遇上黑车,钱全用完了,蹲在演艺厅门口,等我晚上放学把你捡回去那次?”池歌又是好笑,又是心疼地问。
池先声捂着嘴,平复呼吸,他转过头,窗外,天边火烧云连成一片,半点不见阴雨连绵的模样。
“今天……不是雨天?”好像漏掉什么,他心里一阵发慌。
“果然烧傻了,时间都分不清。”池歌给他掖了掖被子,“你昏睡了一天一夜,今天一早,天就放晴了。”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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