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应激
应激
池先声的耳朵渐渐发热，不禁抖了一下，他瞬间抬起手，死死捂住。
抬手时，指面迅速擦过戚野的唇边，池先声恍恍惚惚，如堕五里雾，咻的一下，整个人缩到角落，紧紧挨住安全带。
他垂着头，脸几乎要贴到膝盖，手心冒出一层薄汗，皮肤苍白，稍有红晕都尤其明显。池先声的体温极速上升，心如磐石，面若小红果。
“明天，我陪你去参加决赛？”戚野轻笑着，挑起他一绺柔软的黑发，在指间玩弄似的滑动。
池先声十分不满，用力发出一声鼻音，保持龟缩，他双手抱头，不许碰！
一个小圆球落入衣袋，撑得鼓鼓的。
戚野松开手，低着头，下巴支在他脑袋上蹭蹭，亲了一嘴的毛，“可以吗？”
“……不可以。”许久，池先声哑着声音回答。才不想被欺负一路，他身体晃了一下，脑袋往下沉了沉，戚野的头太重！压得他都快栽进土里了。
“可是，我想去。”戚野非常难缠，放过他的头发，又碰了碰耳尖。
到了戚野面前，池先声似乎全身上下都是弱点。
肌肤脆弱而敏感，体力小，身体还时常病弱，比不上戚野三分之一。
手也小，不及那双手掌宽大，就连他的大腿，都没有戚野的手臂粗。
对手不是一个等级，身形实在悬殊。池先声放弃挣扎，仍坚强地小声重复：“不可以。”
“我发现，小朋友白白净净，皮肤光滑细腻，全身上下都是软软的。”戚野突然转移话题，他眼神晦暗不明，唇角轻扬，“是不是只有小小朋友才会硬？什么颜色？可以认识一下，握个手吗……啊，差点忘了，我手掌粗粝，有薄茧，初次见面受不了，不如嘴上打个招呼？一定温柔对待。”
池先声眨了眨眼，神情费解，只觉不是什么好话，又有些好奇。他趴在膝盖上，双手抱腿，偏过头，一脸茫然地问：“小……小朋友？”
戚野神情无比自然地嗯了一声，他挑挑眉毛，“我有一个大朋友，如果你愿意跟它握握手，它会非常开心的。”
这话怎么听怎么不对劲，池先声收回视线，转过脸，盯着脚尖，眼睛眨了眨，忽然意识到什么，他睁大眼睛，一口气提了上来，哽在喉间，脸憋得通红，咬住手指，忍下一团复杂情绪。
“可以吗？”戚野又一次挑起他的头发，声音低沉，带着笑。
池先声咽了咽喉咙，身体倾斜，发丝缓缓从戚野手中滑落，他的脑袋贴到车窗上，已是最远距离，“不可以。”
“……不可以。”池先声重复，声音坚定，视线躲闪，他抿了抿唇，臊得无地自容，余光都不敢看戚野一眼，而后慢吞吞地再次强调第三遍，“不可以……”
“为什么？不可以接吻，不可以约会，阻止我跟小小朋友见面。”戚野渐渐倾身，“你高估了我的忍耐力。总这么害羞，一次次往后推，不是办法。所幸一次做全，多来几次，习惯了，就好了。”
距离越来越近，池先声大脑当场死机，无法思考，他下意识抬起手臂，抵在戚野的胸膛上，阻止凑近。
恨不得有个洞，能突然藏进去。池先声一声不吭，眼睑低垂，闷闷不乐，半晌，他神情恍惚间慢慢开口：
“明……明天……可以一起……一起去。”
从戚野车中下来，池先声站在基地门前，从玻璃倒影上照见自己原本肤色苍白，现在染上一片酡颜，眼圈也泛着红，指间是刚才咬出来的细小齿痕，一时半会儿消不下去。
他面无表情地绕过基地，沿着墙边，走到另一面狭窄的两楼缝隙中，贴墙蹲下。池先声双臂环在膝盖上，脑袋深深埋进去。
太过份了太过份了太过分了——
戚野太过份了！
怎么能说出那种恬不知耻的话，他毫无准备，毫无意识，根本无法想象要做那种事。偶尔牵一次手，抱一下不就好了么，他还是可以接受的，但那种事完全不在认知范围内。
池先声下巴抵在手臂上，睁大眼睛，盯住地面一块黑黢黢的石头，与其这样，为什么要和好啊……
他微凉的指尖碰了碰脖颈，脸颊，额头还有耳根，全部在发烫，降不下温度，甚至随着内心的怒吼，越来越热。池先声收回手指，微微蜷着，瞬间放空大脑，脑袋埋回胳膊里，心下默念：
一块小饼干，两层小蛋糕，三袋小面包，四斤小奶酪，五坨小青团，六盒小虾条，七……
恢复常态后，池先声回到基地。
队友们都在训练，室友老老实实地坐在一边，看到池先声进来，他脸上浮现喜色，瞬间扑了过来，“帮帮我！”
池先声抬手，制止室友靠近。从现在起，一段时间内，他都不想有任何人靠近身体。
休息室。
“……嗯，是的……完全是意外，无法避免的……请您放心，他在我身边，不会有任何问题……是的，我会解决……希望您身体健康……”
池先声道声再见，挂断跟室友姑妈的电话，他转过身，接了一杯水，递给室友。
室友顿时松了一口气，瘫在沙发上，四肢无力地垂下，他脸上挂着一副劫后余生的表情，“我的天啊！我这几天提心吊胆，完全不敢联系我姑妈。每天都在想着，要是被她知道我现在这副遭遇，差点没把自己弄丢，估计连我爷爷的爷爷的爷爷都能拎出来，挨个骂上一顿。”
“不至于。”池先声抿下口热水，微微一笑。
室友仰着头，缓解心情，没一会儿，他渐渐坐直身体，愁眉苦脸，“为什么我姑妈一到你这里，就变得格外好说话，我真想不通。”
“因为——”
池先声正说着，白配黑探进一颗头，瞥见他在，背到身后的手伸出，递来一块缀着樱桃的小蛋糕。池先声毫无压力地给白配黑揉了把头，之后用小叉子切开蛋糕，分给室友一半，他舔一口甜软的奶油，道出后半句，“我挂电话快。”
“啊？”室友目瞪口呆。
池先声嗯了一声，淡定地享受美食。
“我一直以为你是有什么很重要的事，所以才会回国。”室友叹息，“真的万万没想到，你竟然会放下学业，选择来打电竞。”
“很惊讶吧。”池先声笑了笑，他微微挽起袖子，泡了一杯茶水，解甜腻。
“简直惊讶大发了！怎么说呢。”室友抓了抓头发，一脸纠结，“好像火车突然离开固定轨道，转向八竿子打不着的地方，一意孤行，让人摸不着头脑。”
池先声无意义地点了点头。他咬开樱桃，唇齿间漫延酸甜味道，满口生津，有夏天的感觉。
“不过，无论在哪里，做什么，成为怎样的人，我始终相信你不会输给任何人。”室友一副励志模样，洗个澡，换身衣服，就能上台讲人生鸡汤。
池先声没忍住拍了拍他的头，“吃完蛋糕就上楼休息吧，靠露台的房间。我跟队长打过招呼，找回身份证明，办完旅游证之前，你先在这里住下。”
口中吃着蛋糕，兜里装着马卡龙球，池先声满足地眯起眼，总有欢喜接踵而来，这是他梦寐以求的生活。
训练室。
池先声的座位靠窗，和队长同在一边。桌中设备崭新，摆了一盆绿色多肉，色泽鲜艳，饱满，盆中插龙猫摆件。衬得空座位有朝气，不空荡。
“等我跟粉丝再打两局，咱们四排。”队长摘下耳麦说。
池先声随队友应下，开机，下载几个常用软件，安装游戏中，他想起遗忘在脑后的博客，老粉新粉嗷嗷待哺。
每日一问：三也今天开播吗？
他无声笑着，登陆账号，带上房间号，简短编辑两个字：现在。
之后，关掉手机，池先声打开摄像头，调整好位置，心无旁骛，开始第一局游戏。
“先声牛逼！”一声破了音的尖叫自身后响起，池先声差点手滑，一枪打到墙上。
“嘿，老易同志注意点。”白配黑转过身，滑着电竞椅凑了过来，吭吭几声响，他倒出什么东西，“太帅了！来来来，奖励小声声两粒口含片，西瓜味，贼好吃，而且它来自这届anc冠军的保佑。”
白配黑喂过来的时候，池先声张口接住，他指腹的伤已经结疤，手速慢下，操作仍比之前比赛中要稳。
此时，他在键盘上敲击，不紧不慢，视线盯着屏幕，追踪旁人身影，随时准备开枪。
“咱家崽人气挺高，有望成为电竞新一届流量担当。”队长开腔，“跟我组队的粉丝，一听你要开播，双双跳河自尽，赶着去观看。”
“这话怎么听起来有点酸酸的，老易你说呢？”
“可不是么，酸不拉叽的，闷倒牙。”
“一群臭小子……”队长笑骂。
池先声忍俊不禁，打完一局，点开直播间，观看人数165146，弹幕一条接一条刷过。
【我的大孙子哎！！有生之年爷爷终于等到三也开播了！！！】
【普天同庆！可喜可贺！激动得我恨不得下楼跑三十圈啊啊啊啊啊啊】
【三也也开摄像头呀，我要看脸看脸，只是手已经满足不了我了呜呜呜呜呜呜】
【主播的手怎么了？为什么是在用指尖敲，看起来好别扭啊】
【妈妈我发现大宝贝了！！！！！这个主播好厉害啊！！不光厉害，还肯定长得超级好看，那双手都可以当手模了！！！！就是有点高冷qaq三也三也，讲句话呗】
【！！！你们放大屏幕，仔细看左手，主播手上有伤。我的妈耶，带着伤都能打得这么厉害，主播也太逆天了叭】
【康康我~专业团队，24h在线，应聘房管！(小声给大家安利一位非常优秀的钢琴师——池先声】
看到这里，池先声心脏猛烈跳动，吓得一脸懵，还没反应过来，他已经拔掉电源线，摄像头灯灭，屏幕一片黑。
大概是身体产生的应激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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