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说是歇一歇，其实就是不想再用苏德元了。出了这种丢人的事，还被皇上知道了，苏德元心如死灰。
苏德元要是年轻人，他还有可能回来，可他已经年老体衰，早就该致仕，为了家里不争气的儿孙才硬着头皮在礼部待着，他哪里还有回来的希望！
皇上那么说，也是给臣子一个面子。苏德元苦笑：“下官明白，下官这就回。”
他辞别了同僚，想到公公说话时的语气态度，再想想原本能结善缘，让苏家更上一层楼的事，被郭氏和不争气的儿子弄成这样，苏德元火冒三丈，问身边随从：“成益呢？”
随从小心回话：“大爷早些时候雇了顶软轿出去了。”
苏德元意识到苏成益八成是去找宁云望了，气的捂住胸口，上马车回家。
路上苏德元越想越生气，他一巴掌拍到座椅上，恨恨的呼出一口气。
家门不幸啊！他回到家中，径直去了书房，拿出长鞭往后宅走。
后宅里，苏如皎还站在春晖堂前，她正百无聊赖的哈着气，一回头就看见张嬷嬷跟被鬼追着似的跑过来。
老夫人正在和二房苏兴文的妻子刘氏说话，张嬷嬷着急忙慌的掀帘子进去。
“夫人，不好了！”张嬷嬷白着脸说，“侯爷回来了！”
把老夫人吓了一跳，刘氏忙给老夫人拍着胸口说：“爹回来有什么不好？你看你把娘给吓得！”
张嬷嬷道：“是……是侯爷知道宁世子的事儿了！侯爷一回来就去书房拿了鞭子！还说要打死四爷！”
张嬷嬷太激动，一番话说的前言不搭后语，老夫人皱眉，缓过一口气来，问：“你慢慢说，怎么回事？侯爷怎么知道宁世子的事儿？是谁告诉侯爷的？”
张嬷嬷说：“老奴也不知道，侯爷今儿早早的就回来了，侯爷回府的时候正在气头上，没人敢问怎么回事……”
老夫人皱眉，还想说什么，就听外面传来苏德元的声音。
“不用让别人问了！有什么事你自己问！”苏德元拿着鞭子从外面进来，“让苏兴运来见我！”
苏德元气势汹汹，老夫人见状心里明白了几分，她不敢让苏兴运过来，起身说：“侯爷这是怎么了？”
“怎么了？你教出来的好儿子！”苏德元怒气冲天，抬手用鞭子指着老夫人，“我这把年纪还撑着在官场上，为的是什么？不就是想着有点照应，儿孙有出息，我苏家能恢复往日荣光！”
老夫人察觉不对，后退一步没说话。旁边刘氏也吓了一跳，站在老夫人身边不敢开口。
苏德元拿着鞭子，他花白的胡子都在颤抖：“你和兴运却弄出这种事来……你可知道我今天被陛下派人训斥了一通！你知道那带口谕来的公公怎么说？他说我这内宅比戏班子都热闹！我兢兢业业一辈子，第一次在皇上那里被提到名字，居然是因为内宅之事！”
老夫人听说这事儿捅到皇帝那里去了，她脸色白了白，强撑着镇定下来：“侯爷别恼，有什么事坐下慢慢说……”
“我不能不恼！”苏德元气的浑身发抖，“陛下让我回家歇着！礼部我是回不去了，这都是因为你教出来的好儿子！”
他扭头问身边跟着的随从：“苏兴运呢！怎么还没来？派人去找他，还有苏成益，让他也过来！”
随从连忙去了，老夫人知道今天这个坎过不去了，她让刘氏离开，然后说：“这事是成益不懂事，兴运什么都不知道，老爷……”
苏德元瞪眼：“你还要把这件事推给成益！你当我不知道吗？来传口谕的公公都说清楚了，是成益帮了宁世子，宁世子来府上探望长房的人，兴运却让蕊儿出来！要不是蕊儿说漏嘴，宁世子还不知道兴运安的这种心思！后来想必也是你逼着成益去找宁世子，想让成益把这个功劳让给兴运！”
“宁世子是陛下的外甥，你觉得陛下忍受得了宁世子被三番五次欺骗吗！”苏德元自觉几十年的脸面都在今天丢尽了，他怒视老夫人，“你可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一切都让苏德元知道了，老夫人看着苏德元手里的鞭子，忍不住颤抖。
老夫人比谁都知道苏德元的脾气。苏德元好面子，一辈子最大的心结就是让侯府的败落。如今出了这种事，怕是苏德元不会轻易饶过他们。
苏德元怒吼着的声音传到外面，苏如皎伸着耳朵仔细听。
听上去好像是因为家里父亲叔叔们不靠谱，那个宁世子和皇帝告了状，所以皇帝训斥了苏德元？
苏如皎心里有一丝爽。她想到宁世子爬墙头进来时的模样，抿唇笑了笑。
秦嬷嬷给苏如皎挡着风：“小姐……”
双鲤听到春晖堂的动静也过来：“小姐，好像打起来了，咱们回去吗？”
“不用回去。”苏如皎揣着手，让双鲤不用害怕，“祖母可还没让我们回去呢。”
好不容易有热闹可看，不看白不看。苏如皎脸上没有表情，心里高兴的不得了。
苏兴运很快被人带来，他还不知道苏德元为何叫他，见苏如皎在外面站着，他以为没什么大事，毫无防备的掀开帘子进了春晖堂。
迎接他的是当头落下来的鞭子和苏德元的怒骂：“不孝子！”
吓得苏兴运差点没反应过来，他惨叫着躲开，大惊失色：“爹！你这是做什么！”
苏德元冷着脸：“你还有脸问？你连你爹我都敢骗？我昨天回来，居然都不知道宁世子来过！”
说着，苏德元的鞭子又甩下去：“还让你大哥把帮宁世子的功劳让给你？今天我干脆打死你这个不孝子，也省的安庆侯府败落在你手里！”
苏兴运懵了一瞬，随即狡辩：“爹，我没有！您是被人骗了吧？儿子没有啊！”
“还敢强词夺理！”
老夫人不忍心看着亲儿子挨打，过去拉苏德元，苏德元一把推开她，碰到了春晖堂里摆设的瓷器，“哗啦啦”一声碎片撒了一地。
老夫人摔倒在地上，带倒了两把椅子。嬷嬷和丫鬟忙去扶老夫人，老夫人哭着：“别管我，去拦着侯爷！别让他打兴运！”
嬷嬷也不敢拉扯苏德元，只能挡在苏兴运前面，平白挨了好几鞭子。
春晖堂里乱成一片，胆子小的小丫鬟避到一边，年纪大的嬷嬷挨了打。一时间小丫鬟的哭声、嬷嬷阻拦苏德元的声音，和苏德元的怒吼声交杂。
苏兴运害怕挨打，一边哭一边躲，还随手拿起摆设抵挡苏德元抽过来的鞭子，可鞭子甩的狠，即便是拿东西挡着，苏德元身上也落了不少伤。
外面站着的苏如皎眨眨眼，看来她今天算来对了。
苏德元推开挡在面前的嬷嬷，让他带来的随从拦住苏兴运。苏兴运怕挨揍，嘴里惨叫着要跑，被随从摁倒在地上。
苏兴运脸色都变了：“放开我！爹，有话好好说！”
老夫人知道苏德元手里的鞭子不是开玩笑的，这鞭子落下去得脱一层皮，她挣扎着起来，扑到苏兴运身上护住苏兴运：“你要打就打我吧！是我让兴运这么干的！你把我们娘儿俩打死算了！”
苏德元气的脸色青白交加，他说：“你还有脸闹！你以为陛下听到的只有我的名字吗！”
他缓了口气，接着说：“今天公公当着礼部众人的面训斥我，不用等明天，安庆侯府的事就会传遍京城！你不要脸，我还要！安庆侯府还要脸！瑞才鸿朗和义平几个小辈还没上官场，也没说亲，这种笑话传出去，你让他们以后的路怎么走！”
老夫人知道自己做错了事，还是强撑着：“已经这样了，你就是把兴运打死，也回不去了啊！”
“我今天就是要把他打死！起码不用再惹气！”苏德元重新举起鞭子往苏兴运身上打。
他没留手，苏兴运见状想跑，老夫人没能护住苏兴运，苏兴运被一鞭子抽到后背上。
苏德元这下是用足了力气，一鞭子下去，苏兴运一口气没上来，短促的惨叫一声昏倒过去。老夫人心疼的泪汪汪，看着苏兴运后背上慢慢浸出的血迹慌了神，让嬷嬷赶紧请大夫来，又哭着去打苏德元：“你把兴运打成这样，这是要我的命啊！”
苏德元见状更加愤怒失望：“慈母多败儿！”
苏成益被人喊来，他内疚的看了眼外面站着的苏如皎，匆忙进了春晖堂里。
看见春晖堂乱成这样，苏成益上去劝：“娘，别哭了，请大夫来看看四弟才……”
“不是打的你，你当然不哭！”老夫人转而把怒气发到苏成益身上，“兴运和你不是一个娘，我就知道你恨不得兴运死！”
苏成益一愣，退到苏德元身边。苏德元这会儿也因为妻儿不争气而显得有几分灰头丧气，他叹口气，对苏成益说：“别再听你娘的话了。明天跟我去和宁世子道歉！”
说完就往外走。显然是不想再看见老夫人和苏兴运。
春晖堂乱成一团，苏成益也不敢多说话，他跟着苏德元从春晖堂出来，苏德元这才注意到在外面的苏如皎。
这种事被小辈看见，苏德元心里不太舒服，他脸上表情称不上多好：“如皎？你在这里做什么？”
苏如皎道：“祖父，我来给祖母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