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程正阳冷笑一声。
“周淑丽，你是觉得我很傻吗？”
程正阳的声音很冷，话中没有一丝情谊。
周淑丽忍不住瑟缩了一下。她抬头瞥了眼自己的枕边人， 第一次觉得他是那么的陌生和无情。
周淑丽慌了。
她一慌便开始做戏。
她跌坐在地上，抱住程正阳的腿，泪眼迷蒙，“正阳，你这话是从何说起啊。我伺候你那么多年，心里是一直向着你的，绝对没有别的意思。”
程正阳坐在椅子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地上的周淑丽，看着这个同居多年的女人，目光陌生。
他的心里沉沉的。
程正阳娶周淑丽，不是因为他爱她，而是觉得她可以做一个善解人意的妻子，可以为他排忧。
他自以为把周淑丽握在手心，控制着她的一切，却没料到这次被鹰啄了眼。
“别装了。”
他的声音沉沉的。
养了那么多年，便是养条狗，也能养出感情来了。
周淑丽颤了颤，她仍试图装傻，“正阳，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程正阳弯腰，一把扯起周淑丽。
他心中愤怒，下手便没个轻重。周淑丽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痛苦之色。
“爸，”一旁沉默许久的程不凡总算说话了，“妈难受，您不要掐她。”
程不凡不说话还好，他一说话，程正阳心中的怒火越烧越旺。
看到他，程正阳就想起被周淑丽欺骗的十八年。这十八年，他忽略了自己的女儿，把重心都放在自己的儿子身上。
他万万没想到自己是给别人养了儿子。
“别叫我爸。”
程正阳道。
程不凡有些疑惑，他不明白为何父亲对自己如此提防与生疏。即便是前段时间他高考失利，让父亲在外颜面尽失，父亲虽对他大失所望，生了好大一场气，但也没有和现在这般梳理。
“爸，您不要生气了。”
程不凡上前。
程正阳面色沉沉，“我不是你爸。你要想找你爸，去找李文浩去。”
程不凡下意识反驳。“爸，到底是谁给你灌了迷魂汤，亲子鉴定书不都出来了嘛，你怎么还不信呢。再说，这事又和李司机有什么关系？”
周淑丽听到“李文浩”三字，冷汗涔涔。
她清楚，程正阳绝对是掌握了有力的证，否则程正阳不会知道得那么清楚。
“去问问你的好母亲。”
程正阳语气讽刺。
程不凡也感觉出了气氛不太对，他看向周淑丽，“妈，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是不是苏酥又来捣鬼了？”
程正阳气不打一处来。
他指着周淑丽，“原来你就是这么教儿子的。是不是你们母子俩出了任何事，都是苏酥在背后捣鬼啊？”
周淑丽脸色煞白，不敢说话。
“离婚吧。”
程正阳道。
“正阳，”周淑丽神情悲伤，“我和你在一起后才怀孕的。我算过日子，确实是你的。在和你在一起之前，我确实和李文浩有过一段，但是我真的没想骗你。”
程正阳神色十分失望，“周淑丽，你该不会真的以为我会相信你编的谎话吧？”
周淑丽心道，这些年她骗他的又不只是一件两件事情，程正阳不都信了嘛。
二人相处多年，程正阳也能看出几分周淑丽的心思。
“淑丽，”程正阳眼角的皱纹更深了，“我以前相信你，不是因为你说的是真的而相信你，而是因为我愿意相信你。”
周淑丽抬眸，神色困惑，“我欺负苏酥的事情你也知道吗？”
程正阳沉默了。
过去，他厌倦苏清，进而迁怒苏酥，对周淑丽的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没有程正阳的默许，周淑丽哪里敢对苏酥做那些事情。
程正阳闭眼，“离婚吧。”
“好。”
周淑丽没有异议。
可是等程正阳把离婚协议书拿到她面前时，她又换了一个面目。
“正阳，你这离婚协议的条款，未免也太苛刻了吧？”
“要么净身出户，要么法庭上见。”
程正阳道，“不论是哪一个选择，你最后一分钱都拿不到。”
周淑丽神色一变，“这可未必吧。即便我是婚姻过错方，但也只是多分和少分的区别，没有把我净身出户的道理啊。”
“我会让你拿不到的。”
程正阳很有自信。
周淑丽相信程正阳能做到。这也是她当初选择依附程正阳的原因。
和程正阳作对并不是一个好选择。
她顿了一顿，还是签了这个离婚协议。
程正阳收好离婚协议书，态度十分冷淡，“离婚证的事情你不用操心，我会帮你办好。既然协议书已经签好了，你就搬出去吧。”
“今天就搬出去？”
周淑丽有些讶异。
程正阳点头，神色坚定。
“我马上去收拾行李。”
周淑丽退让了。
“不用，”程正阳抬眸，“当初你是怎么来程家的，如今你便怎么离开吧。”
周淑丽顿了一顿，“正阳，收拾行李的时间总要留给我吧？”
程正阳声音冷冷的，“这个房子里，有什么东西是你的吗？”
说着，程正阳又瞥了程不凡一眼，“哦，除了他。他确实是你的。你带上他，赶紧离开。”
“正阳……”
周淑丽还要再说什么。
“趁我还不想对你赶尽杀绝的时候，你赶快离开吧。”这是程正阳的忠告。
周淑丽了解程正阳。
也正是因为知道程正阳的小人行径，她不敢得罪他。
当下，她拉着程不凡便要往门外走去。
程不凡仍有些懵懵懂懂，“妈，为什么我们要走。你和爸说说情，我们不走好不好？”
周淑丽神色难堪，“不凡，你不姓程，你姓李。”
“妈，”程不凡不敢相信，“您在说笑吧。今天是愚人节吗？我怎么会姓李呢？我是程家唯一的儿子。您说过的，以后程家的一切都是我的。我即使不读书，也可以继承程家的一切。”
周淑丽道：“我没有骗你。”
二人在程家大门前僵持不下。
程不凡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你们是不是弄错了？妈，你去和爸求求情，我不想离开程家。”
周淑丽皱眉，“没有用的。程正阳现在是对我念着旧情，才放我一条生路。你不走，我是要走的。”
“妈，你在说什么呢？爸爸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程不凡有些天真。
周淑丽极其失望，“程正阳对亲生女儿尚且能下了狠手。我们要是继续留下，你猜他会对我们做什么？”
若是哭闹、求情有用，周淑丽会不用吗？
周淑丽平生最擅长审时度势、察言观色。如果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手段有用，她脸皮子不要，也会一个一个试了去。
但是没有用啊。
程正阳是多么自私凉薄的一个人。他控制欲强，只爱自己，痛恨背叛。
周淑丽和程不凡是撞到枪口上了。
“妈，可是您伺候了他那么多年，凭什么他什么都不分给你啊。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这个家也有你的一份。我们不能搬走。程家有那么多产业，至少也要让爸分我们一点才是。”
“分不到的。”
周淑丽神色失望。
都说嫁人是阶级跃升的好方法。在之前的十几年里，周淑丽确实是享受到了阶级提升的好处。
但是现在程正阳一句话，周淑丽就一朝回到解放前。
十多年来的努力都成了笑话。
她净身出户，什么都没了。
周淑丽的脸色惨白，心情很是不好。
“妈，”程不凡却仍是想着程家的家产，“你去求求情嘛。”
这个儿子是真的养废了。
他和他那个没用的亲爹是一模一样，没有担当和责任感，只会坐享其成。
周淑丽心里一阵悲凉。
她终于明白了一个道理：男人是靠不住的。
嫁人或许可以实现阶级提升，但是只要“主人”一个不高兴，所有依附他人而得来的便利与特权，都能轻而易举地被人收回去。
但是周淑丽明白得太晚了。
一切都太迟了。
她平生所学皆是如何讨好男人，除了这个，她没有别的知识储备。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不再年轻的她已经适应了富太太的生活，将来又该如何谋生？
程正阳会对她们留情，却绝对不会对奸夫李文浩留情。即便李文浩再找了工作，也负担不起周淑丽和程不凡的高消费。
周淑丽带着程不凡出了程家的门，二人身无分文。
她心生茫然，未来她该如何生活？
程家客厅，程正阳坐在沙发上，面色十分难看。
自以为掌控在手的妻子给他设局，芙蓉面下的心思肮脏而阴暗。他宠爱有加的儿子竟然不是亲生，他冷落远离的女儿如今弃他而去……
他闭了闭眼，觉得自己方才太过心慈手软了些。
程正阳心道，若是从今往后见不到周淑丽和程不凡也就罢了。若是他再次遇上他们，他一定会让他们知道背叛他的后果。
程正阳捏了捏眉头。
他一个人坐在偌大的客厅里，显得格外冷清和寂寞。
这时，程正阳突然想起自己久未谋面的女儿。他拿出手机，拨通了苏酥的电话。
电话接通了。
两边均是沉默。
“我收到你的大礼了，之前对你的承诺也可以兑现，你要什么？”程正阳问道。
一年前，苏酥和程正阳约定，她送他一份大礼，他则答应她一个要求。
电话那头的苏酥轻笑了一声，“若我说我要程家呢。”
程正阳沉默了。
他是不可能把程家给苏酥的。
电话那头的苏酥短促地笑了一声，“你爱财如命，不会给我的。我也不要别的，请你把我母亲的东西还给我。”
“好。”
程正阳答应了这个要求。
苏酥有些意外，她没料到程正阳答应得这么爽快。
这大抵便是鳄鱼的眼泪吧。
“我会尽快派人来取。”
她道。
“你不能自己来吗？”
程正阳道，“前些年，是爸爸对不起你……”
苏酥打断道：“程正阳，我没有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