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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六三章 卒于来年冬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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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玩意儿?

布尔明明说过只爱美人儿!

话音未凉,他怎么就沉迷于容忌的美色之中?

容忌黑着脸,将耳后桃花碎成齑粉,冷眼看着一脸戏谑的布尔。

布尔亦无所畏惧地直视着容忌,“素闻东临王容貌出众,今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

故是定然还记着数月前我狼狈落入桃花涧中的场景,因而,他对容忌的态度冷淡至极。

“珍珠,近来安好?”故是目不斜视地绕过了容忌,站定在我身前,

布尔闻言,亦凑上前细细地打量着我,“原来,你就是故兄心心念念的珍珠。姿容尚可,不过比起东临王来,还差了一大截。”

故是冷声道,“休要将我的掌上明珠同人面兽心的衣冠孽畜相提并论。”

“.........”

容忌郁猝,“我的女人,什么时候成了你的掌上明珠?”

布尔极有眼力见,不动声色地将容忌与故是隔开,细声细气地打着圆场,“这么大火气作甚?不妨坐下来,喝两杯清酒,一醉泯恩仇。”

“我只是心疼珍珠,遇人不淑。”故是轻飘飘地说了一句,再无多言。

“我与歌儿的事,不需要外人操心。”容忌不遑多让,紧搂着我的肩膀,似在宣誓主权。

布尔浑然天成的媚眼在容忌和故是身上游移,他嘴角噙着一丝玩味,“照我说,你们眼中的珍珠,不过尔尔。”

“你说什么?”

容忌和故是冷着脸,异口同声地质问着布尔,他们二人面色清冷,站在一处尤为和谐,皎皎若月明。

布尔委屈地撇了撇嘴,不动声色地绕至我身后,小声咕囔着,“珍珠再美,在尔尔心中,也比不上尔尔耀眼夺目。”

他话音一落,吊儿郎当地笑着,并一个劲儿地朝着容忌暗送秋波,“王,你可以叫我尔尔,显得亲切。”

容忌哪里受得了布尔这般狂轰滥炸,莹白如玉的脸颊上已然起了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

想当年,弱水汘也如布尔这般对容忌纠缠不休。

弹指间,百年已过。

“尔尔,你我久别重逢,我自是欣喜若狂。有些话本不该说,但你我既为莫逆之交,理应坦诚相待。”故是眉头微皱,兀自蹲下身及其专注地刨着土。

“顾兄有话不妨直说。”

“尔尔,你看人的眼光,未免太差。错把珍珠当鱼目,错将祸龙当至宝。”故是眉头微皱,兀自蹲下身,极其专注地刨着土。

布尔不服气,侧着鼻子嘘声道,“故兄是在骂我有眼无珠?我倒是觉着我这双媚眼尚可,上可观天,下可观心,聊胜于无,聊胜于无啊。”

“观天?”

我差点笑岔了气,就布尔这么个净会打嘴瓢的风流浪荡子,竟好意思说自己能观天观心。

在我看来,通晓天意之人,大体都透着一股子令人望而生畏的仙风道骨,诸如小眼矍铄的师父,以及拂尘飘然的华清。

再观布尔,吊儿郎当,没个正经,我委实不能相信,他能观星看相。

布尔瞧出了我眼里的奚落,较了真,全然无视剑拔弩张的容忌和故是,气鼓鼓地拽着我的衣袖,硬将我往桃花林深处推去。

布尔的手,极为寒凉,同他溢着暖意的笑靥大相径庭。我一激灵,悄然避开布尔的手。

“鱼目,这么怕我呀?”布尔悻悻地收回手,戏谑言之。

“来意?”

我眸中的温度骤然冷却,抬眸定定地望着同我一样,笑不达眼底的布尔。

布尔云淡风轻地说着,刻意忽略了我字里行间的点点敌意,“自是为故兄而来。他寻了我数万年,我若再不露脸,岂不是说不过去?”

若在平时,我定然不会同毫不相干之人浪费口舌追究他的来意。只是,桃花涧已成为南羌密林中第八处古战场,看似平和安宁,实际上危机四伏。

而失踪近万年的布尔,突然乍现于桃花涧,甚至还摆出一副岁月静好的模样蛊惑人心。我虽无确凿证据,但总觉他深不可测心思不纯。

“你可识得倾扇?”

沉吟片刻后,我见容忌还未跟上,心中顿生警惕,自然而然地将布尔同倾扇联系在一块。

布尔微微颔首,“林中花神倾扇,上一任凰神凤主,长相尚可,但同东临王相比,逊色不少。”

他果然认识倾扇。

意识到他和倾扇之间可能存在着非比寻常的关系,我一边顺势坐于桃花树下的矮几前,浅斟清觞浊酒,一边将粼粼蛛网藏于水袖之中,只待他疏忽之际入梦查看一二。

“鱼目,把手伸出来,我给你看看相。”布尔热络地凑上前,大半个身子撑在矮几上,濯濯眼眸大有洞察人心之异能。

闻言,我放下手中酒杯,略略展开握成拳的手心。

“鱼目,你乃天命帝王星,看右手看不准确,不妨伸出左手,我替你仔细瞅瞅。”布尔如是说着,忙不迭地凑上前,作势要将我拢于袖中的左手拽出。

我淡淡地扫了他一眼,不声不响地将左手指端暗结的蛛网扔于脚边,旋即施施然伸出左手,“江湖术士,你的这些把戏,我见的多了。”

布尔扒拉着我的手指,目不转睛地盯着我的掌心,喃喃自语道,“天命帝王星,集六界最后气运于一体,卒于虚无一百零二年冬月。”

“.........”

我满头黑线,语气不善地说道,“有种再说一遍?”

“没种。”布尔倏而坐回了原位,规规矩矩地将双手置于双膝上,细声细气地答道。

他可真可恶,借看相为由,当着我的面埋汰诅咒我。

我虽不信命,但平白无故地被诅咒,心里大为不爽。

正当此时,容忌、故是携清风而来,碾过一地落红,步步生香。

容忌顺势坐在我身侧,他见我面色不对,关切问道,“怎么了?”

“之前,你说过这片大陆只不过是一个偌大的棋盘,而你我,仅仅只是棋盘上渺小的棋子。棋子若想倾天,必须竭尽所能。可执棋者若想倾天,随手倾覆了棋盘即可。真真不公。”我如是说着,心中难免有几分不甘。

容忌闻言,别有深意地看了一眼布尔,低声道,“邪不胜正。我们既能将冷夜逼上绝路,也能将其他邪祟一并铲除。”

布尔单手撑着下巴,痴痴地望着容忌,毫不掩饰对容忌的好感,大咧咧地附和道,“王说得是。”

故是顺势坐在我另一侧,做西子捧心状,将荷叶包蚌呈于我面前,“多吃些,白白胖胖珠圆玉润才好。”

待我接过荷叶包蚌之际,布尔亦为容忌斟了一杯清茶,“尔尔知你不喜饮酒,遂自作主张,将桃花酿换成了白露茶。”

容忌微微颔首,接过白露茶,浅尝辄止。

布尔见状,喜不自禁,“素闻东临王洁癖甚重,尔尔虽沏了茶,却未料到东临王肯给尔尔这分薄面,深感荣幸。”

我亦十分纳闷,容忌怎么突然转了性,肯接旁人递来的茶水。

不多时,容忌放下茶杯,冷冷地看着布尔,“来意?”

布尔讪讪笑道,“不得不说,你和鱼目甚是般配,连质问尔尔的口气,都如出一辙。”

故是见布尔与容忌相谈甚欢,莹润剔透的肌肤染上了淡粉色泽。他深吸了一口气,抄起矮几上斟满桃花酿的酒杯,引颈饮尽杯中酒。

“嗝儿——”

故是愣愣地打了个嗝儿,借着酒劲轻拽着我的胳膊,低声道,“珍珠,你看东临王同尔尔多般配?”

我并未听清故是说了些什么,俨然被他身上散发着酒香的鲜嫩河蚌肉蛊惑地飞涎直下三千尺。

“珍珠,我好喜欢你。你可不可以只做我一人的珍珠?我会将你捧在手心,日日喂沙,将你涮得晶莹剔透。”故是红着脸,磕磕巴巴地说着。

他话音一落,两眼一翻轰然倒地。

我怔怔地瞟了一眼倒地不醒的故是,轻笑道,“难道,寒月般冷冰冰的男人都不擅饮酒?”

砰——

眨眼间,容忌亦一头磕在矮几上,不省人事。

难道,容忌也醉了?

可他明明没喝酒,只抿了一小口白露茶。

鉴于此,我猛然抬眸,对上布尔狭长的眼眸,掀桌而起,“你下了***?”

“嗯,也可以这么说。”布尔乍然起身,轻拢翠色长衫,气定神闲地看着神智渐失的我。

第四**章 混元洞

照理说,我该应声倒地,陷入混沌之中任人宰割。

所幸,黑盒子自前几日浅尝了几口灭灵散后,便一发不可收拾,总想着喝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这不,一小盅桃花酿下肚,我一口没喝成,全给贪嘴儿的黑盒子饮得一干二净。

布尔背手负立,徐徐而来。

他那双惯会蛊惑人心的眼眸中,浅淡笑意如泱泱潮水疾速退去,徒留点点不加掩饰的杀意。

“倒。”

布尔一改之前的玩世不恭,骤冷的面容硬生生将俗气热闹的衣裳衬得毫无烟火气息。

我原想着一掌将他劈晕,但又怕打草惊蛇,只好遂了他的意,双眼一翻,直挺挺地倒在容忌身上。

布尔剜了一眼横陈在容忌身上的我,尤为嫌弃地将我推至一旁,使得我被迫吃了一大口尘土。

我心中义愤难平,恨不得将布尔踩如沼泽地里,让他吃一肚子泥。

不多时,布尔又将我拖至故是身侧,肆意摆出令人****的姿势。

下一瞬,我便成了故是的肉垫,被压得喘不过气。

更要命的是,故是身上的酒气同蚌肉香气混在一起,诱人得紧。

我原本装晕装得好好的,差点儿因着鲜香肥美的河蚌肉破了功。

无奈之下,我只得绷直了舌头,尽其所能地收着即将溢出唇角的哈喇子。

好在,布尔的心思并不在我身上,才使得我侥幸蒙混过关。

他转过身,朝着如鹅毛朔雪纷纷扬扬洒满天际的桃花林看去,“倾扇,还不速速滚出来?”

布尔此话一出,我心下更为困惑。

原以为,我和容忌在南羌密林中遇到的多番磨难,均来自于倾扇及她的拥护者的刁难。

可布尔对倾扇的态度,尤为傲慢,一点儿也不像倾扇的拥护者,反而更像倾扇的主人。

真是伤脑筋!

凰神凤主,倾扇,华清,布尔......

将这些没什么关联之人串联在一起,似是取得了实质性的进展,但事实上,我手中根本没有确凿的证据得以证明他们同流合污沆瀣一气。

须臾间,桃花林中乍现一袅娜娉婷的身影。

我微眯着眸,细细地打量着浑身染满血污,狼狈憔悴的倾扇。

倾扇似乎十分惧怕布尔,她哆哆嗦嗦踉踉跄跄地行至布尔身前,声音细若蚊蝇,“有什么吩咐,直说便是。”

布尔面色一横,色厉内荏,“你害死了我圈养许久的凶兽,本该当以命相抵。不过,只要你愿意乖乖配合我,我可以考虑放你一条生路。”

“我该怎么配合你?”

倾扇抬眸,声音凄楚。

“东临王,我势在必得。你须助我一臂之力,将他彻底降服。你攻前城,我略后池。”布尔如是说着。

倾扇鼻翼微翕,愤慨言之,“你莫要欺人太甚!他有洁癖,绝对受不得这般屈辱。”

“我便是要他哀莫大于心死。试想,他悠悠转醒之际,一边看着故兄和自己的女人卿卿我我,一边面对着自己残破的躯体,该是何等风情?我光是想想,就已然垂涎三尺。”

倾扇气急,声色微颤,“你放过他。”

布尔冷了脸,阴恻恻说道,“废话少说。若不愿做,便以命相抵吧。”

倾扇为难地咬着唇,朝着昏迷不醒的容忌踱步而去。

我手心冰刀鸣动,只等倾扇再上前一步,便能将她捅成马蜂窝。

出乎意料的是,倾扇并未对容忌行不轨之事,她垂眸看着面色苍白双眸紧闭的容忌,遂以寸长的指甲掐着容忌人中,硬生生地将容忌蜇醒。

“公子,快逃。”倾扇清泪盈眶,声柔且坚。

容忌眸色清明,他越过倾扇,死死地盯着立于桃树下面上挂着粲然笑靥的布尔,袖中旋即甩出数道掌风。

砰——

砰——

砰——

三道遒劲有力的掌风次第砍在布尔身后的桃树上,一时间丫杈四落,不经意间便在布尔周边摆下一道阵法。

纵观虚**大陆,精通布阵之人寥寥无几,除却容忌,只剩不知去向的百花仙子。

我估摸着这一回,布尔当插翅难逃。

然,人算不如天算。

布尔周遭忽而围聚了一群灵鹬鸟,它们不遗余力地为布尔清除着障碍,以身涉险,血洒阵法中的方寸之地。

眨眼间,灵鹬鸟便将布尔周遭的树枝丫杈清理得一干二净。

“你们等着瞧!”

布尔银牙碎咬,撂下一句狠话,再顾不得阵法中奄奄一息的灵鹬鸟,落荒而逃。

我急了眼,一把将故是推至一旁,欲将落荒而逃的布尔擒回。

“穷寇莫追。”容忌亦跟着起身,将我桎梏在怀中,只在我耳边轻语着。

彼时,倾扇见我与容忌纷纷转醒,即刻便明白了我们二人皆在装晕。

她微微耸着肩膀,如释重负道,“你们没事就好,后会有期。”

我与容忌四目相望,虽未置一词,已然通晓彼此心中所想。

倾扇自讨了个没趣,摇了摇头,负气而去。

待她走远,容忌才忿忿不平地说道,“为什么不推开故是?”

“他只是一只飘着香气的河蚌。再说,他醉得厉害,身体硬邦邦地如同顽石般,能对我做什么?”

我可不愿在这当口勾起容忌的醋意,急急转了话题,“布尔和倾扇之间,关系似乎十分微妙。”

容忌冷嗤道,“无聊的把戏,自以为能瞒天过海,实则幼稚且愚蠢。”

他看起来余怒未消,眼角余光恰似无意地往瘫倒在地的故是身上一瞟,杀意凛然。

我深怕他一怒之下,会对故是造成实质性的伤害,只得换了一个委婉的方式紧紧锁住他的双臂,“好冷,搂紧我。”

容忌乖乖照做,心中阴霾渐渐散去。

等他稍稍平复了心绪,这才正了脸色同我说道,“南羌密林中的每一个环节,看似毫无相关,实则暗藏玄机。华清、倾扇、布尔,他们三者之间,必有某种契机。只不过,布尔和倾扇之间的关系应当不是方才我们亲眼所见这般。布尔仅仅只是一只得道成仙的灵鹬鸟,他万万没有本事能降服得住既为前任凰神凤主,又是林中花神的倾扇。”

“所言甚是。”

我亦觉布尔与倾扇之间的对话太过刻意,倒像是料准了我与容忌并未昏迷,刻意说与我们听。

只不过,我依旧想不明白布尔倾扇为何要在我与容忌眼前演上这一出。

难不成,倾扇还以为这些雕虫小技能瞒得过容忌的眼?

“不好了!花神倾扇被一鹬鸟倒挂于洞口处,几近丧命。”

怔忪间,林中山魈尖着嗓子,风急火燎地朝我奔来,着急忙慌地说道。

我满头黑线,心下腹诽着倾扇纵是命丧黄泉也与我毫无瓜葛,这些个山魈,何必总同我汇报些鸡皮蒜毛的事?

“凤主,您慈悲为怀,速速前去解救花神吧。”

不一会儿,数十只山魈手执火把,跪伏在我面前,苦苦央求着我,寄希望于我能对倾扇施以援手。

不知是不是山雾迷了眼,我竟觉其貌不扬的山魈透着几分可爱。

为首的山魈,长着一颗虎牙,满脸堆笑时俏皮滑稽。

头戴鸡冠花的山魈,面皮薄,多看它一眼,耳根便红得比鸡冠花还艳丽。

脚趾大过头的山魈,走路笨拙,由草环编织而成的鞋袜根本遮不住它的大脚趾。

而那个大鼻子的山魈鼻孔处挂着两行鼻涕,憨态可掬。

.........

我淡淡地扫视着众生群像,如醍醐灌顶,豁然开朗。

都说相由心生,这话一点儿不假。

眼前这群山魈,它们身上带着原罪,本是令人闻风丧胆的存在。可当它们心存善念,凶神恶煞的皮相竟显得憨态可掬。

片刻后,我终是被这群山魈所打动,沉声道,“带路。”

“得嘞。”

山魈们欢呼雀跃,众星捧月般将我和容忌拱在中央。

步行数里,终于行至密林尽头处的混元洞。

想来,这便是南羌密林里的最后一处古战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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