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喵喵喵喵

因为是审核直播, 视角是由系统随机选择的，这次系统直接随机选择到了熊猫宝宝的视角。

“大家好, 评审员好, 我是主播顾与眠。”顾与眠简单地做了个自我介绍，“今天的直播内容是给家里的两个小宝宝做下午茶，吃完之后再洗个澡。”

半开放式厨房在客厅内, 评审员能看见料理台上摆着几盒奶粉、一些瓶瓶罐罐、几根竹笋、芦笋和合成虾仁、西红柿等东西，分门别类地放好。

小雪豹懒洋洋地趴在顾与眠肩上，尾巴一下下扫过他颈侧。

因为顾与眠要处理食材，没办法抱着熊猫宝宝，就先拿张椅子铺上软垫。熊猫宝宝一屁股墩坐在软垫上, 时不时好奇地伸爪想去抱顾与眠的手，顾与眠给了它一棵小竹笋剥着玩儿, 它的注意力果然被吸引走了。

审核模式, 观众只有评审员们，暂时还没有弹幕互动。观众人数定格在‘10’，看来一共有十个评审员。

顾与眠将合成鲜虾仁去壳洗净，开背去处虾线, 加入半个蛋清和生粉抓均，处理好的虾直接镇在冰块里保鲜。他再拿起竹笋剥去外壳, 留下里面嫩的部分。这竹笋是他在星网上好不容易找的, 根部还带着泥。

这时，终于有一条弹幕慢悠悠划过：

【评审员03：加油，主播很好看。】

别的评审员：“……”

顾与眠：“……”

03号其实不是想表达那个意思。

当然, 顾与眠的确长得很好看。但更主要的是，一进入这个直播间，没有很嘈杂的背景和各种广告，给人的第一个感觉就是舒服踏实，有种想要看下去的欲望。

她想表达的是这个意思的‘好看’。

这算什么评价？顾与眠有点忍俊不禁，点点头：“谢谢。”

小汤圆现在主要还是喝盆盆奶，能吃点嫩竹笋了。盆盆奶是一种说法，因为以前装在盆子里，是指用各种奶粉精心调配出来的，适合熊猫宝宝的奶粉。

其实一般来说，加入熊猫妈妈母乳的盆盆奶会更合适，但顾与眠没有渠道获得母乳，好在他曾经本科毕业论文就是研究熊猫母乳成分的，尽量用各种元素调配出来了。

至于剥出来的竹笋，顾与眠直接洗净切成细条摆在盘子里，这是一会儿要给熊猫宝宝吃的。芦笋则去掉老根，斜切成段后分成两份，一份和凉白开一起放入榨汁机做芦笋汁，一份和虾仁一起炒。

“猫科的宝宝可以吃虾，但一定要煮熟，而且不能吃太多。”顾与眠说，“冰镇过后的虾仁更脆，口感会好一点。姜末加一点提味就可以，不要太多，不然会呛到宝宝。”

顾与眠将冰镇一会儿的虾仁捞出放入锅中热水，煮至微微变红再捞出。这时的虾仁看上去晶莹乳白，表面带着橘红，十分好看。

他加入少量橄榄油热锅，三分热时再洒一点点姜末，等到姜末与橄榄油混合在一起散发出爆炒的香味，直接下煮过的虾仁快速翻炒。

因为是给小雪豹吃的，盐终究对内脏不好，又是注重清淡爽口的下午茶时间。顾与眠干脆没有加盐，靠姜末自身的味道和最后的一点蚝油提味。

很快，虾仁的嫩香味伴着芦笋的甘润清香在空气中蔓延开！

小雪豹睁开眼睛，动了动鼻子，神色懒散中略带餍足。

就连只爱喝盆盆奶和吃小竹笋的熊猫宝宝都被香味吸引了，放下手中剥到一半的竹笋，伸爪子抱住顾与眠的手腕，嗓子里发出奶嘤声，撒娇想顾与眠抱它起来。

就冲着这道菜，顾与眠的直播也足以通过合格线。一下子几个评审员的弹幕都被炸出来了！

一般审核的时候评审员根本不会发弹幕，更不要说他们对人类主播的预先印象很差，这也足以说明这道小菜的颜色与香味对大家诱惑有多大。

当然，毕竟是审核，用词都很含蓄。

【评审员03：香。】

【评审员07：以前还没见过这种做法，很香。】

【评审员01：主播的手艺不错。】

……

然而，就在这时，一行黑色的字体从上方划过：

【评审员08首次打分：f级，不合格。理由：内容不合格。请主播再接再厉、继续加油。】

顾与眠微微一愕。

评审室内，另外八个评审员和组长李然也是一惊。

每个评审员有一次打分机会，没有修改机会，一次打分就直接一锤定音了。因此，大多数慎重的评审员会在后半段才打分。如果有三个评审员给出不合格，则无论别的评审员给出什么分数，这次审核直接不通过。

“08号，你干什么？”李然眉头皱了起来。

这个08号审核员审核的时候一向不认真，还经常歧视弱势群体主播，要不是因为他家里有点贵族关系，李然早就不想忍他了。

“我可没有乱评，”08号满不在乎道，“他是个人类，人类怎么懂得动物要吃什么？另外，你看他拿的那个东西，还带着泥，这个要给幼崽吃？虽然我不知道他养的是个什么幼崽，但他也是真大胆，不怕把幼崽给吃死了。”

因为视角是熊猫宝宝第一视角，周围又没放镜子，他们其实判断不出这是只什么幼崽，只能看到纯黑色毛绒绒的小短腿和雪白的肚皮。

即使有的人觉得像熊猫，转念想想，唯一一个熊猫家族那边已经有十几年没有新生儿出生了，又觉得是自己猜错了。

“另外，大家都看到了吧，刚刚他炒那个菜根本没放盐，闻着是还行，但吃是肯定好吃不到哪里去的——这种低级错误都能犯，说明他根本没有走心，无论是直播还是养宝宝。”

他洋洋洒洒地把这一大串指责输入弹幕。

“……”

顾与眠看完之后，只觉得无奈又有些啼笑皆非。之前在塔克星刚开始直播的时候，好像也遇见过类似的情况，算是一回生二回熟了。

“这个是笋，外面带泥是因为刚挖出来，剥去外壳洗过，里面的嫩笋就可以直接吃了。”顾与眠出示仪器检测结果，“检测结果对我家汤圆来说，的确是安全的。”

嫩笋不能生吃的限制是有毒素针对人类肠胃很危险，熊猫在千年前就可以直接生吃笋，现在的体质比起之前只会更好。

08号哑然片刻，刚想反驳，顾与眠却继续解释道：

“不加盐，是因为下午茶没必要吃口味那么重，蚝油的味道就够了。摄入盐太多对猫科幼崽的肾脏是一种负担。至于好不好吃……您试试？”

评审室内也在的讨论着。

“我自己就是猫科，我妈做饭重盐，我前两年的确查出肾结石了，还好不严重。”

“我相信他。而且他这的确闻着挺香的，不如先尝尝再判断？”

“闻着是真的香，芦笋清香和爆炒虾仁那种味儿，香却不腻。”

【评审员03：主播，现在可以吃了吗？】

“稍等一下，还有点烫。”顾与眠解释道，“这个菜放凉一点口感更好。”

熊猫宝宝好奇地把圆脑袋凑到盘子边闻，很快被小雪豹不悦地推开。

这是它的人类做给它的，这个蠢东西未免太过得寸进尺了。

顾与眠眼看着小雪豹又要单方面欺负汤圆了，连忙先把小雪豹捞起来让它坐在自己的肩膀上，再把委委屈屈的熊猫宝宝抱在怀里，摸摸脑门。

“圆圆不哭，你团团哥哥也不是故意的。来，先给我们圆圆喝盆盆奶。”

熊猫宝宝本身就是个很好哄的性格，被顾与眠抱着安抚一下，顿时就忘记刚刚的事情了。顾与眠轻轻抱着它，把小家伙整个都拥在怀里，熊猫宝宝的圆脑袋往他怀里又拱了拱，发出嘤嘤的小奶音。

片刻后，顾与眠递给它碗装的盆盆奶，它立刻十分快乐地埋头喝了起来。

与此同时，评审室。

“……那个，这是什么感觉？！”一开始夸顾与眠好看的03号评审员喃喃道，“是我自己的原因吗？你们感觉到了吗？”

评审室内安静了一会儿，很快零星的附和声响起：

“不瞒你说，我也是。”

“这个是什么品种的人类？？怎么可能？？我怎么会……啊啊啊，我有点抓狂。”

“靠，然哥快递张纸巾给我，我可能要流鼻血了。”

08号评审员刚刚已经恶意打过了低分，早就摘下全息装置了，此时有点茫然地看着好像在打哑谜的同伴，完全跟不上他们的节奏。

而另外九个人根本顾不上管他的疑惑。

这大概是开始审核以来，他们看直播看得最认真投入的一次。

全息状态下，刚刚小汤圆一直在边上的软垫上坐着，他们能隐约察觉顾与眠的不同，但根本没有现在这么强烈——

当小汤圆被顾与眠抱着的时候，他们能感觉到自己也被顾与眠抱在怀里。

青年的体温透过衬衫传来，耳边能听见他均匀规律的呼吸和心跳声。被顾与眠抱着的感觉是近乎喜悦和满足的，仿佛头皮处有轻微的电流划过，让人眷恋依赖。

很难描述那种感觉，并不是单纯的舒适，还有情绪上的安抚感。像是真的变回了一个宝宝，无论做什么事情都人包容、有人陪伴，整颗心有了着落。

除08号外，所有评委都觉得足够惊艳了。

没想到更让人惊艳的还在之后。

看着看着，某个评委忽然喊了起来：

“你们快切换另一个幼崽的视角，那道菜可以吃了！！”

顾与眠努力当一个一碗水端平的家长，给熊猫宝宝喝了盆盆奶、又吃了嫩笋之后，专门给小雪豹做的芦笋炒虾仁终于放到了一个合适的温度。

卖相就已经足够抓人眼球。

晶莹乳白、爆炒到表面橘红的虾仁和翠绿的嫩芦笋片混在一起，色彩鲜艳诱人，单单看着都能想象那种鲜美又清爽的口感，更不要说缭绕在鼻尖诱人的香。

“团团，”顾与眠又揉着小雪豹的爪子，“已经可以了，吃一口吧？给我个面子。”

刚刚顾与眠哄熊猫宝宝的时候，小雪豹努力表现得毫不在意，心里其实酸溜溜的。

顾与眠又耐心软着嗓子哄了好一会儿，它终于纡尊降贵，就着顾与眠的手吃了一筷子芦笋炒虾仁。

一口之后，小雪豹眯了眯眼睛。

而刚好把视角切换过来的评审们：“！！！！！”

冰镇过直接煮熟的虾仁q弹滑嫩，极其入味，芦笋的鲜嫩多汁和虾仁的滑嫩通过加姜末爆炒在一起，点睛之笔是蚝油的香，将虾仁鲜香和芦笋本来略显苦涩的清爽口感再一次提纯升华，鲜美浓郁又香脆可口。

果然如顾与眠所说，加了蚝油之后就根本不需要加盐了。整道菜给人的口感就是清新自然，不油腻又不会寡淡，每一点味道都恰到好处。

此时正是午后，阳光从落地窗洒进来暖洋洋地铺了一身。

在首都星午后的时光里，身边是亲近的人的温柔陪伴，来一叠芦笋炒虾仁的中式下午茶，还有清爽甘润的冰芦笋汁，简直可以说是无与伦比的享受。

“真的没必要加盐，好好吃，第一次吃到这么滑嫩的虾仁。这主播的确是用了心思。”

“呜，太好吃了，我要把舌头吞下去了！”

“别的不说，就冲着这道菜，起码是a级美食主播的水准了。”

“做菜的技巧倒是还好，主要是整体的感觉、气氛的搭配……绝了。”

李然是评审组的组长，也一向是所有评审员里最严厉认真的一个。但即便如此，他也挑不出任何错处来。内容丰富、节奏良好、主播临场应变能力良好、导向正确。

而且，他甚至都不能脱离这个氛围客观去看这个直播——

李然是失眠重症患者，焦虑和心慌是老毛病了，但看着这个直播，他竟然有种一颗心一点点安定下来、睡意上涌的感觉。

而那个08号被他们说的实在是好奇，他一开始还以为大家是故意说给他听，在骗他。

毕竟那道菜没有加盐，而且只是个区区人类主播。最后，看别的评审的确像是真情流露，他忍不住偷偷贴上全息装置，品尝了一口。

“……”

靠，太他妈好吃了！！

他一边心里觉得不是滋味，有点被打脸的尴尬，一边又忍不住在全息直播里品尝了一口又一口。

开播不到一小时。

九位评审员中，包括评审组长李然在内的五个人，全都给出了‘a’级的超高评分！

这超过半数的高分评价，直接触发a级主播审核流程——大众审核。

半分钟之内，上千个首都星观众被系统抓取，蜂拥入直播间。

直播审核制度是半年前开始在首都星推行的。第一层目的是筛去低.俗和导向不良的直播，第二层的目的也是想给主播分级，从e级到s级。

但实际上，b级以下的分级并没有什么意义，也不会对观众展示。只有b级以上的主播在审核时会有‘大众审核’这么一个阶段，也就是将最终的决定权留给志愿观众。这样得出来的评分的确是客观的、具有参考价值的。

至于a级主播，整个首都星只有不到五十个，没有s级。

五十个听上去不少，但在首都星常住人口五百亿、主播数量也有好几亿的情况下，五十个的确很不够看。

这不仅是因为评审员卡的很死，还因为a级主播需要经过大众评审，而大众评审观众来自各个年龄层的志愿者，要满足所有人的口味总是困难的。

而因为星光平台的十周年新人活动，许多外地星球的主播纷纷涌入首都星，这一部分主播至今仅有一个评上了b级，a级则是十分可怜的一个也没有。

【薇薇安：人类主播？那个超级偏远的塔克星来的？……他是怎么开启a级主播大众审核的？？？】

【云朵小夹子：我也很惊讶，评审员该不会是放水了吧orz】

【少年乙：应该不会，这个是评审组17组审的，没记错的话组长是然哥，他很严的。】

顾与眠：“？”

他有点迷惑，刚刚不是还只有十个评审员吗，怎么忽然多了上千个观众，说的话也不太听得懂。还好此时官方那边给他发了消息解释说他‘进入a级主播大众评审环节’，他才好不容易懂了。

此时观众还是熊猫宝宝的视角。

小汤圆的盆盆奶已经喝完了，正抱着碗，圆眼睛茫然地看着空荡的碗底，像是不知道为什么一下子就喝完了。

观众看到的于是也是个空荡的碗底。

观众：“……？”

什么东西？大家的疑虑被更加深了一层，这个直播间靠谱吗？

“圆圆，”顾与眠被熊猫宝宝萌得心肝颤，给小汤圆加了点奶，“一会儿洗澡去。”

熊猫宝宝顺势两爪抱住顾与眠的手，圆脑袋在他掌心蹭了蹭，发出嘤嘤的小奶声，也不知道是表达什么。

小雪豹迈步到顾与眠怀里，先一步霸占了顾与眠的怀抱，同时伸出肉垫按在顾与眠眼睛上，不让他继续看着那个蠢东西。

……不许看它。

看我。

“团团就不洗澡了，前几天才洗过，”顾与眠却误解了它的意思，抱着小雪豹揉揉小爪子，“经常洗澡也对身体不好，我家团团挺干净的。”

小雪豹：“……”

半分钟后。

熊猫宝宝又喝完盆盆奶了，放下碗，慢吞吞地往顾与眠这边挪过来。

顾与眠让小雪豹坐在自己肩上，弯腰把小汤圆抱起来：“圆圆饱了吗？饱了我们歇一歇，去洗个澡，洗完就可以睡午觉了。”

首都星和塔克星的季节并不一样，此时正是夏天。室内有智能系统恒温所以不会热，这种季节，在落地窗边铺着凉席睡个午觉最合适不过。

冰西瓜，蝉鸣，午觉，烟花。

这是顾与眠心里的夏季关键词。

“这季节睡午觉很舒服，边睡边晒晒太阳，睡醒了就有晚饭吃。”顾与眠把熊猫宝宝抱着，轻轻握着它的小爪子，一边轻声说，“想不想吃西瓜？想吃的话，我们晚上一边看星星一边吃。”

就是这个怀抱。

温暖，干净，让人眷恋的一个怀抱。

因为一开始面对一个空碗，看上去内容又和常规直播不一样，不少大众评审已经一头雾水地打算退出直播间了。如果有超过半数的大众评审选择中途退出，a级评审自动算作失败。

而就在顾与眠弯腰把熊猫宝宝抱起来、在它耳边轻轻说着话的这一秒——

所有人，鬼使神差地……

停下了去按‘退出’键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