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喵喵喵喵

顾与眠将糖醋排骨盛入盘中, 洒上一层白芝麻和葱花。小刀在手指间挽了个花，又雕出一朵萝卜玫瑰点缀在旁边, 一盘糖醋排骨大功告成。

——灯光下的酥脆排骨表面呈现一种晶莹的枣红色, 是冰糖熬煮成的糖醋汁已经完全入味，整齐精致地摆在白瓷盘中，只用眼睛看都能想象出那外酥里嫩酸甜醇厚的口感, 更不用说闻着就让人馋涎欲滴的浓香。

小雪豹入镜了，但导演那边没说什么，顾与眠就这么继续下去。

顾与眠将盘子端起来，小雪豹低头嗅了嗅，然后一爪按按人类的额头表示非常满意。顾与眠眼神软下来, 夹起一筷子喂它：

“乖，小心烫, 吃完骨头记得吐出来。”

内部讨论群在几秒钟死一样的寂静后, 开始疯狂发出滴滴提示！

【布偶猫绝不为奴（后勤）：啊啊啊啊！！！！】

【小lulu（摄影助理）：我恨全息装置！！你们知道那种看得到闻得到却吃不到的感觉吗？摄像头离他和他的菜只有不到半米！！！tat】

【蓝蓝（后勤）：真的……香……有没有人听见我肚子咕咕叫的声音，这太尴尬了。】

【一只咸鱼（道具）：我刚刚就在娜导旁边，眼睁睁看着她本来想喊卡，排骨出锅的那一秒闭嘴惊艳缓缓坐下哈哈哈哈哈哈！！】

【鱼鱼喜欢鸟（灯光）：啊？这么好的效果她要喊卡？娜导是不是带入个人情绪了, 我觉得这次效果真的是前所未有的好啊！！！而且我有预感，前方还有持续高能, 看摄影那边怎么处理吧。】

糖醋排骨盛盘完毕了, 但录制到这里并没有结束。

摄影负责人看着看着，忽然大脑里灵光一现，急急道：“切换视角, 这一段别用上帝视角拍了，换成那只幼崽的视角！”

导演：“啊？”

摄影负责人：“娜导，你别糊涂了！！这里听我的。”

说罢摄影负责人几乎是夺过控制装置弹出光屏当场开始调试参数，超微型摄像头很快移到小雪豹身上，视角开始切换。

视角很快切换完毕，两秒后。

导演和摄影负责人：“！！！”

两人本来还想争执什么，话到嘴边的这一秒，忽然全都不翼而飞了。

——视线还没清晰，先感受到的是糖醋排骨入口那一秒惊艳的感觉。

排骨还有些烫，咬下去时竟然比想象的还要酥嫩可口。肉质鲜美的肋排合着糖醋汁被炸得口感恰到好处，均匀入味，不老也不会没有嚼劲，酸酸甜甜的天然冰糖米醋熬成糖醋汁更添几分亮色。因为排骨肉少，一口下去还想意犹未尽，甚至想吮骨头上的汁。

虽然没有实际吃到，只是数据模拟出来的感觉，导演和摄影负责人仍是不自觉地吞了吞口水。

如果只是这样也罢了，然而一切还并没有完。

顾与眠把一个空玻璃杯放在容器中，厨房系统自动向内注入淡蜂蜜水。很淡的温蜂蜜水去甜留香，在饱尝了糖醋排骨的酥脆醇美之后，蜂蜜水把残余的一点点腻彻底洗去，从喉咙到胃部的感觉都非常清爽。

顾与眠把小雪豹轻轻抱着，是那种非常能给人安全感的姿势，小雪豹仰着头眯起眼睛蹭了蹭顾与眠的下巴。

“晒晒落日吗？”顾与眠挠挠小雪豹的耳朵，“嗯？”

小雪豹懒洋洋地闭起眼睛，又往顾与眠怀里更靠了一点，表示默许。

厨房系统于是适时地将落地窗的透明度调高，于是金红的落日便毫无保留地倾斜而出，躺在顾与眠怀里晒着落日的感觉，舒服得能让人全身所有紧绷的神经都尽数放松下来。

高楼外是城市熙攘的灯火，再远处是海洋与屹立千万年的高山，夕阳还未落下，星空已经爬上了天边的角落。

——全息装置将所有感觉一一忠实反应，所有旁观者的代入感此时前所未有的强烈。

顾与眠的身上有海盐与竹叶很淡的气息，掌心抚过皮肤时过于温柔的触感在血管中带起一阵阵轻微电流，体温与呼吸随着怀抱一点点渗透进来。

被这么抱着，你甚至能听见他平稳的心跳声，所有躁动焦虑与不安的情绪也随之安静下来，慢慢的，天地间只剩下寥寥几道声音。

蝉鸣与日落，炉上茶与晚来风。

“……”

在几秒的安静后，广告剧组内部讨论群彻底炸开了锅！

【小lulu（摄影助理）：啊啊啊卧槽！！！！这感觉绝了！！！我一个堂堂男子汉为什么想被亲亲抱抱举高高？！全息装置杀我，我不是个称职的摄影，我刚刚看的时候完全忘记了自己的工作，想窝在他掌心睡个觉呜呜】

【蓝蓝（后勤）：虽然我没有全息装置，但是我从旁边看都觉得心里好静……】

【anna（化妆）：我好像又双叒叕谈恋爱了，但是他注定是我得不到的男人，怎么办？？？】

【鱼鱼喜欢鸟（灯光）：我比较想问，娜导脸疼不疼？？刚刚是真的很过分了，哈哈哈哈哈就这段这效果，她刚刚要是喊了卡，估计会后悔一辈子——我靠，说的我都有点后怕了。】

【一只咸鱼（道具）：我悄悄拍了一张娜导的表情[图片]你们自行体会，我觉得她的脸又青又白又红又紫，看来她内心真的很混乱复杂了233333】

导演与摄影负责人都一齐沉默，许久之后，才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

摄影负责人差点一激动地拍桌子站起来，而导演则心情格外混乱，表情显出了一副空白的呆滞——她刚刚竟然也投入进去了，完全浸入顾与眠营造出来的氛围里。

如果说一开始时顾与眠的表现只是让人刚能满意，而到这一刻的效果已经远超出他们所有人预期！

“可是这跟厨房系统有什么关系？”导演慢慢问了最后一个问题。

摄影负责人：“嗯……”

此时拍摄已经结束了，顾与眠抱着小雪豹，道谢后接过工作人员递过来的水。最后那段小雪豹跑过来时的片段其实也是临时起意，他想了想，提议道：

“不如补拍几个镜头，让我成为那个‘系统’？”

导演和负责人：“……！！！”

厨房系统拟人化！

广告里的顾与眠不再是一个普通的厨师，而是作为厨房系统的拟人出现。

这个厨房系统本身的目的就是提高生活质量，到时候广告以小雪豹视角作为主视角，而顾与眠作为‘厨房系统’照顾它，给它做顿饭、喝杯蜂蜜水、抱着它吹风看夕阳。

这个创意本身就很棒很有新意，而现在广告都是穿插在游戏和电视剧里播放的，游戏电视剧也全息居多。全息版本，更能把这段广告的效果发挥到极致……

多年从事这个行业的敏锐嗅觉告诉他们，这次，稳了！！

“对了，刚刚的糖醋排骨不小心多做了一点，”顾与眠将小雪豹放下，端出一个盘子。小雪豹不能吃太多太甜的，顾与眠是有意多做的，毕竟大家工作这么久也辛苦了，他做菜又不费劲：

“如果不介意的话，大家——”

众人：“！！！！！”

当！然！不！介！意！！

顾与眠话音未落，几乎所有人都一窝蜂涌上来，一人一筷子把一盘糖醋排骨夹了个干净。连平时毕竟稳重的摄影负责人都猴急地拿着筷子去了，德牧耳朵都露了出来，可见有多好吃。

全息数据和真实直接吃到的感觉又是不一样的，摄影负责人在导演身边一边吃，一边故意大声地夸赞：

“真的好好吃，这小主播也太贴心了，我今晚回去就关注他……啧啧，这个糖醋汁的口感绝了，排骨也好酥啊。”

导演：“……”靠，她也好想吃。

但是想起自己不久前刚对顾与眠放下狠话，刚刚拍摄时还差点卡了他——她不得不承认，自己当时的确是被私人情绪影响了工作态度。也许是鬼迷心窍，她现在既羞愧又后悔，好在没有酿成大错。

因为这个广告让她困扰烦躁很久，家里又出了点事情，当时随便死马当活马医从星空给的主播名单里挑了个人，没想到是自己最讨厌的人类种族的。各种乱七八糟的事情叠在一起，她心态很崩，从一开始就没上心，讲也只是很敷衍并没有仔细讲。

别人有没有发现不知道，但顾与眠肯定是发现了的，只是他当时顾着大局和拍摄进度并没有说。现在让她去厚着脸皮找顾与眠要吃的，怎么好意思？

导演好久没吃饭，实在是饥肠辘辘饿的不行了，更何况周围的同事都在吃，那香味不断往鼻子里飘，这谁顶得住。

眼看着顾与眠的盘子里只剩下最后一块排骨，导演终于忍不住磨磨蹭蹭地走过去，小声问：

“那个，可不可以……”

周围人还一如往常地说着话，耳朵却都纷纷竖了起来，抱着看好戏的心态悄悄关注这边的动静。

下一秒。

一直安安静静窝在顾与眠怀里打瞌睡的小雪豹忽然伸了伸懒腰，跃到瓷盘旁。它衔起最后一块排骨，灰蓝色的眸子微嘲地瞥了导演一眼。

“家里小孩子不懂事，”顾与眠把小雪豹抱着捏捏爪子，却没什么责怪的意思，抱歉地笑笑，“娜导，不好意思了。”

顾与眠知道小雪豹是想帮自己出气，虽然不礼貌，但他的确舍不得怪自家的崽。

没错，就是偏心。

“……没事。”导演愈发失落，脸上有点火辣辣的。

现在糖醋排骨都吃完了，她再这么直愣愣站在这里就显得有点蠢。

她停了停，转过身走了两步，又改变了主意。

“我向你道歉，之前是我戴了有色眼镜在有意针对，是我错了，”她转身走到顾与眠面前，沉声说，“对不起。”

所有人都能听到导演的话，整个摄影棚一点点安静了下来。

顾与眠的视线静静地落在她脸上。

看得出来她是真的很后悔，也很为自己的行为感到羞愧羞愧。

因为糖醋排骨吃完了，他们的合作到此就快结束了，以后也不会有什么接触，如果不是实在良心不安，娜导其实没必要当着这么多下属的面自己打自己的脸、认真跟顾与眠道歉。

她人并不坏。

半晌后，顾与眠的眼神和表情松下来，唇边浮现半个小小的梨涡。

“没关系。”他认真地说。

一个小时后。

工作结束，导演拖着疲惫的身体离开星河大厦，走到停车场去取自己的悬浮器。她已经饿得有点前胸贴后背了。

就在她即将发动悬浮器的同时，一个服务生急匆匆地跑过来敲了敲她的窗子：

“女士，一位先生让我把这个交给你。”

导演愣了愣，心里有某种预感，片刻后她打开纸袋一看——

里面是一小盒，外酥里嫩酸甜醇厚的，糖醋排骨。

导演：“……”

她今晚，立刻就去关注顾与眠的直播，扔十个……不，二十个烟花！！！

时间一晃，十天悄悄过去。

这一个多月来，各个星球一共一千个新人主播云集首都星，到这天终于全都安顿下来。这些新人主播都是在各自星球的佼佼者，来得早或晚，这次来肯定都是抱着一定野心的。

【糖糖：眠眠，明天就会分组并且开始新人赛了，我把讲赛制的文件传给你了，紧不紧张？】

顾与眠：“说实话吗？”

【糖糖：不，你给我说紧张。】这么几天接触，糖糖已经很清楚顾与眠有点略佛系的性格了。

顾与眠无奈：“……好吧，我紧张。”

他抱着怀里的熊猫宝宝和小雪豹，异常地苦恼，却不是为了新人赛。

他后来又找机会去星港蹲点看那个有竹林的广告，却没有再看到，找人问对方也是一脸茫然，他后来打开了思路去微博上，但没想到微博搜索也被屏蔽了。各种线索又是断了。

“我真不是块当侦探的料子，”顾与眠想，“其实应该有什么更简单的方法，只是我这脑子想不到。”

他又不敢随便找人商量，来这里这么久忙着直播和养崽，也没有交什么知心可托付的朋友。

不过好在这么多天，熊猫宝宝看起来也快快乐乐的，还胖了几斤。小雪豹虽然依然排斥它，态度却比最开始缓和很多，显然是习惯了。

这就是顾与眠最大的宽慰。

另一边，光脑还在不断滴滴滴。

【糖糖：对了，眠眠，之前拍的那个广告今天就投放了！我们今晚打算在广告投放一个小时后，同时官宣你了，麻烦你注册一个微博吧，到时候把剪好的视频也发上去。先预祝你新人赛旗开得胜。】

顾与眠这算是被压轴官宣了——虽然看似是压了十几天，但实际上其实是星空那边非常重视的行为。今晚官宣，明天就是比赛，到时候官宣的热度还在，无疑是个很大的优势。

顾与眠很感激：“谢谢，麻烦你们了。”

当然，其实星空也是向利益看齐的，这个机会给顾与眠能够利益最大化而已。不说第一，顾与眠也肯定是这一批里排前三的种子选手，只是缺个机会去更大的舞台发光发热了。

新人赛就是那个机会。

当晚，顾与眠注册了微博，星空那边很快给他加上个‘v’。

他是真的很佛，明明很多粉丝观众催，却一直拖着没注册。他以前在地球也不刷微博，此时捧着光脑有点不知道怎么捣鼓。官方那边发了他的官宣微博，他肯定是要转发的，顾与眠想了半天才输入：

“@星空直播-顾与眠v：

大家好，我是星空主播的顾与眠，以后请多指教[爱心]//@星空直播v：新人主播@星空直播-顾与眠v，官方评级是a级（全首都星只有不到五十个a级主播）[图片][棒]，代表作在这里[视频]，不管你们怎么看，官博君已经流口水啦！”

出乎意料的是，作为一个0粉白板号，顾与眠刚刚发完微博，转赞评数量就开始呈几何形爆.炸上升——按理来说不应该，即使顾与眠在直播上已经有了一批固定的粉，但没有通知的情况下他们应该没这么快找到微博。

【喵呜：哦哦哦哦哦！！我来了，是眠眠呀！！！】

【仓鼠爱吃小瓜子：请问您是那个厨房系统广告的主演吗？啊啊啊啊我吹爆！！我刚刚下单了那个厨房系统，虽然有点小贵，但是一想到买了之后就能过上广告里的神仙日子……啊啊啊！！！】

【维他柠檬茶：awsl，我本来是想追剧的，看完广告之后顿时觉得剧什么的索然无味了qaq。守在光脑前一直等着看广告（刚刚一个小时我已经把广告看了十遍）我是不是疯了orz】

【木里相思：我也疯了，广告真好看，太绝了。我已经激情下单厨房系统了，想问问系统是真的会变成广告里的人吗，如果不会，那么买系统送主播吗？！】

【保温杯枸杞：是谁想出厨房系统拟人的idea，神仙啊，而且视角什么的也很新奇呜呜呜】

原来，就在广告刚刚投放使用一个小时，就已经有了不少的讨论度。

系统拟人的想法的确是比较创新的，再加上第一人称的全息视角。很多人本来是全息追剧或者打游戏，看广告都是要跳过的，没想到忽然舌尖就尝到了糖醋排骨的酥脆酸甜——先声夺人，这么一道菜无论是什么状态下品尝，都不会觉得突兀乏味。

还没缓过来，就是一连串的暴击。

温柔让人眷恋的怀抱，落日与蝉鸣，恰到好处的美食和适时递上的蜂蜜水，尤其是厨房系统拟人出神仙颜值的大帅哥微垂着眼睑露出半个小梨涡、喊你‘主人’的时候……

少女心一秒爆.炸了。

而且无论性别，在观看广告时得到的舒适是不假的，这个策略取得了无比巨大的成果。

短短一个晚上，广告热度和厨房系统的销量都在一直疯狂增长，而顾与眠新开的微博也借着这股东风，一夜之间涨粉数十万。

第二天就是新人赛正式开始的日子了。

顾与眠和平时一样起了床，准备东西食材，想起昨天新注册的微博，一时兴起进去刷了刷……嗯？

他揉了揉眼睛，又揉了揉。

很缓慢地才接受了这个事实。

糖糖那边很快发消息提醒他准备了，顾与眠刚准备退出微博，忽然，又被一条热搜吸引了注意了。

——#二十四锅重病？#

顾与眠一怔。

“二十四……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