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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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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晚上的要吃鸡,孟溪很为难。

“集市肯定没人了,也不好让堂兄现在去杀鸡,”孟溪跟他商量,“要不我明儿做给你吃?你先吃点别的。”

孟深不满。

可孟溪说得也不是没道理,他想一想:“那吃椒盐饼。”

因孟竹要做糕,各种调料,面粉,糯米粉,猪油等家里是十分之多的,孟溪笑道:“好。”

这种饼简单,只要白面,香油,洋糖,芝麻,盐,花椒末,茴香末就可。

做出来,饼子的两面被油烙得金黄,咬一口就能听到脆响,表皮之下是淡淡的椒盐味,而在饼中间还夹着一层薄薄的糖芝麻馅儿,有咸有甜。

孟深吃完了,感觉舌尖又有茴香的余味,心头极为满足。

孟溪收起碗:“哥哥快睡吧,明儿可不能迟到。”

“嗯。”孟深答应。

等她走了,他洗漱之后吹灯躺下,再没有之前那种难以释放的烦闷,很快就睡着了。

为满足义兄要吃白苏鸡的愿望,孟溪跟孟奇说好,让他明日早上买一只鸡回来。

孟奇记下。

第二日,孟深一起来就看到厨房里妹妹忙碌的身影。

闻着香味,他极为期待。

结果孟竹也来了,一见孟深就露出讨厌的神色,在孟溪耳边道:“等会我跟你一起端出去。”她并不知道这二人已经和好,还以为孟溪在生孟深的气。

“这是我给哥哥做得,他等会要去蒋夫子那里。”

孟竹一愣:“真的吗,他怕不是又骗你。”

“真的,蒋夫子亲口告知,是哥哥自己去找他的。”

哎哟,太阳从西边出来了,他居然又要去念书,孟竹回头看一眼孟深:“你最好是好好念,不然……”

“关你何事?”孟深冷声道,“我念书花你一文铜钱了吗?”

孟竹噎住,跺脚道:“阿溪!”

两人又开始杠上了,孟溪头疼。

“哥哥,堂姐也是为你着想,”她端着白苏鸡走过来,“你就别气她了。”

“我气她?是她先……”没说完,被孟溪夹得白苏鸡给堵住了嘴。

美味一下窜入口中,孟深没再说话。

他心心念念的滋味原来是这样的,比想象中的还要好吃几倍,他没空理会孟竹,将一盘白苏鸡扫了个精光。

临走时,孟溪道:“哥哥,你不要灰心,有蒋夫子教导肯定会比以前顺利。”

那是他编造出来的理由,只为让蒋夫子跟孟溪相信,他起初是因为之前落榜才不想念书,孟深点头:“我知道。”

义兄能重新打起精神,孟溪也为他高兴:“你以后想吃什么,尽管跟我说。”

“嗯,”孟深看着她,忽然道,“今儿你早些回来,我教你认字。”

她不能再让她师兄教了,那人说不定跟林时远一样,哄得孟溪喜欢上他,到头来却不肯相娶,害她病倒。这一世,真希望她的脑子能聪明一点。

“好。”谁想到孟溪一口答应。

爽快的叫孟深愣了下。

其实孟溪也不想麻烦叶飞青,比起才认识没多久的师兄,显然是义兄更为合适。

“我晚上来找你,”她催促孟深,“哥哥,你可以走了。”

孟深听话的转身出去。

孟竹把锅里剩下的白苏鸡盛出来,一边吃一边道:“阿溪,我买了上好的玉簪粉了,等会我们再去试试。”

“多少钱啊?”

“八十文。”孟竹悄声道,“晚上我多做几个糕,偷偷把钱赚回来,我娘不会发现的。”

孟溪笑了:“你啊……”

“去试试嘛。”

“好。”始终是女子,对这些东西有种天然的喜欢。

两个人吃完往外走,却遇到来串门的郑秀梅。

孟家蒸蒸日上,邱氏也不拦着女儿过来了,她带着好些刚刚从林子里挖到的香蕈,打招呼道:“阿竹,阿溪……”

“正好,你也来!”孟竹一把将她拉入屋内。

三个人你给我抹,我给你抹,看怎么样打扮最好看。

等时间差不多了,孟溪才洗把脸出门去仙游楼。

而此时的孟深早已坐着在听课。

他周围的同窗多是盐镇上的人,小到十一二岁,大到三四十岁,甚至头发都有些花白了——没办法,考学真是一件很难的事,如果天赋不好,不是念书的料,念到死都未必能考上举人。

孟深心想,可惜,聪明如他也不想考。

如果不是孟溪生气,不给他烧饭吃,不让他教她,鬼才来这里。

神游间,背上突然就挨了一下,蒋夫子在旁边喝道:“孟深,你来回答我的问题。”

这老头一定是疯了,居然又打他,孟深冷声道:“夫子,你知不知道你在打谁?”

“打不好好听课的。”蒋夫子理直气壮。

这年轻人太狂傲了,真以为写了一篇好时文就一定能中举?他就算是块美玉也得要有人来雕琢。

“你打得是宣……”差点就把自己的身份透露,孟深恼火不已,站起来,“行,我答就我答,不过请问夫子,你刚才问得是何题?”

堂内一阵哄笑。

蒋夫子又把戒尺敲过来,这回孟深敏捷的躲过了。

旁边有个同窗轻声告知:“‘君子中庸,小人反中庸;君子之中庸也,君子而时中;小人之反中庸也,小人而无忌惮也。’”

说得飞快,但孟深听得几个字就知是什么,当下侃侃而谈。

蒋夫子拿戒尺在他桌上敲得几下,告诫道:“孔子曰,‘如有周公之才之美,使骄且吝,其余不足观也。’”

孟深皱眉。

这是在说他骄傲自大,即便有大才也无用?

呵。

蒋夫子是不知他的身份才会说出这种话,他堂堂一个侯爷,一旦恢复身份便是有权有势,何必真的要去参加会试?孟深不屑蒋夫子这番话。

午时的京都。

顾域刚刚央求好父亲替他谋份职务,出来后就看到随从鬼鬼祟祟的道:“公子,陈朴刚从盐镇回来。”

许是把事情做好了,顾域吩咐:“让他来书房。”

随从应声。

陈朴是他留在盐镇,想把孟竹毁了的人,顾域心想谁让那小丫头不识好歹,这世上,不顺从他的姑娘从来就只有一个结果。现在,她怕是后悔死了,可惜就算求到他跟前,他也不会再看她一眼,残花败柳,就留着给他的手下享受吧。

“事情办得如何?”顾域看到陈朴过来,慢吞吞剥着一个橘子询问。

陈朴马上跪下来:“小的对不起公子,没办成。”

顾域手一顿,然后把橘子往他脸上扔去:“一个乡下野丫头,你竟然对付不了?”

“小的本来已经抓住她了,结果遇到一个捕快。”

“捕快你打不过?”

“是,”陈朴垂下头,“此人与小的不相上下,甚至比小的武功还高一些,小的怕被抓住连累公子故而……”当时形势很危险,他只能撤退。

“混账东西!”顾域一拍桌子站起,“这点小事都做不成,你也有脸回来?”走到陈朴跟前,指着他鼻子,“就算那次败了,后面就没机会了吗,他们孟家一家子是住在一个破院子里的吧,难道有护卫不成?你就不能动动脑子吗?”

“小的原本也这么想过,可惜林知县不止派出捕快搜捕小的,还在孟家埋伏衙役,等着小的自投罗网。”陈朴看顾域一眼,“小的后来琢磨了一下,终于想明白了,这才赶紧回京都告知公子。”

“想明白什么?”顾域挑眉。

“林知县恐怕知道小的是谁的人,不然他岂会派人在孟家埋伏呢?公子想想,小人做得这事儿,寻常人只会觉得是为色,那盐镇那么多姑娘,劫不成孟姑娘,也可以劫李姑娘,可林知县并没有在街上增派多余人手,反而只盯着孟家,那是猜到小的与孟家有仇了,而此前公子你与孟家……”

“好你个林时远!”顾域大吼一声,差点将高几上一座瓷器砸掉。

他这表弟分明是对孟家的姑娘有私情,不然何至于袒护至此?他都已经回京都了,林时远还咬着他不放。

顾域喝道:“给我滚!”

陈朴急忙退下。

行,这次他就放过那个孟竹,可林时远这事儿他也记在心里了,往后一定会讨回来。

…………

早上孟奇要去买菜,孟竹抢着替他。

妹妹穿着碎花的薄袄,眉毛画得细细长长,脸颊抹了上好的玉簪粉,雪白娇嫩,头上戴着一只梅花银簪,孟奇道:“我咋觉得你有点不一样?”

“你眼花,我哪日不是这样的?”孟竹提着篮子就走。

孟奇在后面喊道:“记得买十斤猪肉回来。”

天冷了,堂妹要做腌肉。

孟竹道好。

走到街道上,她步子慢慢放小学着堂妹的样子,在她看来,堂妹哪一处都是赏心悦目的,哪怕是走路,不管从侧面还是后面看都是摇曳多姿,动人心弦。可惜堂妹这模样偏偏选了做厨子,明明是个做官夫人的命!

孟竹又可惜起来。

一直走到集市,也没遇到想遇的人,孟竹先把别的东西买了,随即就选了一块新鲜的后腿肉,精瘦差不多是七比三,堂妹说这种肉最好。

她一手提着篮子,一手提着肉往回走。

结果就在路口,看到余靖迎面而来。

孟竹马上将肉塞入篮子。

本来这篮子就不轻,再加一块十几斤的猪肉,整个人就不平衡了,她哪里还能走得如此好看?

怎么办呢?

孟竹着急,后背都要出汗。

早知道就不买这么重的肉了,可惜那个刀手一刀砍下来,多了三斤,她瞧着肉好就没说什么。

小姑娘的动作都入了余靖的眼,他走过去问:“可是提不动?”

“对!”孟竹眼睛一亮,是不是提不动他就可以帮自己提了?可片刻之后,她放低声音,“也,也不是。”她不能把意图表现的太过明显。

余靖的目光落在她的银簪上,又落在她的裙衫上,嘴角翘了翘:“我帮你吧,我正好要去你们那条街。”

“真的?”孟竹忍不住笑,垂头道,“那多谢余捕快你了。”

“不客气。”

余靖轻松的就将篮子提起来。

这个篮子快二十多斤了,孟竹心想他比哥哥的力气要大。不过他能把那劫匪打跑,肯定很厉害。

“对了,那个劫匪怎么样了?”

“我已将盐镇寻遍,并无踪迹,应是逃走了,你以后不必这般小心……当然,小姑娘走夜路还是要谨慎些。”

“嗯。”孟竹很高兴。

二人往回走。

余靖个高,步子也大,孟竹很快就不能装得很淑女,等到她发现自己也走得太快时不由懊恼,央求道:“余捕快,你能不能慢点。”

她刚才不是走得很快吗?

余靖心想,但很快他就笑了:“好。”

走到门口时,他把篮子递给她:“下回叫你哥哥一起出来吧。”

这点东西算什么,她两只手肯定提得动,不过是怕他觉得自己粗鲁,孟竹低声道:“我知道了……”又问,“你要不要进来喝口茶?”

“不用,我还有事。”余靖告辞。

孟竹站在门口看着他走远了才回屋。

“阿溪,猪肉我买回来了!”

孟溪闻声出来,瞧一眼肉,夸赞道:“这肉真好,不过怎么是你去买?”

“给哥哥多多休息。”

堂哥确实是太累了,孟溪道:“你把肉拿进来切成两块,再找个缸。”她进去炒盐。

锅内不放油,只烧热,然后将一大包盐倒入,还有少许花椒,务必炒得盐里水分全无,花椒生香才行。

等炒好了,凉透,孟溪把盐跟花椒仔细的抹在猪肉上,各个角落都揉搓一遍,确保没有遗漏。

然后她把腌肉放在缸底,找一块大石头洗干净压在上方。

不出几日,就会有水出来,这个时候就得把肉拿起,在天晴的时候晒在竹竿上,等到腌肉表皮变干,微微缩紧时就收到阴凉之处。再过段时间,腌肉就成了。

“堂姐,你想不想吃熏肉?如果做熏肉,压三日就够了,然后晒上两日,用甘蔗渣跟米一起熏。”

孟竹没反应。

孟溪再看她一眼,发现她在傻笑。

这么说起来,她刚才好像一直在神游,在笑?

“堂姐?”孟溪推推她。

孟竹才回过神。

“你在想什么呢?”

“没想什么啊。”

“我问你熏肉的事儿。”孟溪又重复了一遍。

孟竹道:“那我明儿再买十斤肉来,我们做点熏肉。今年过冬终于不用怕冷了,我们都多吃点,多长点肉!”

孟溪噗嗤一声。

过得几日,孟深早上起来就看到竹竿上挂了好几块肉,他闻一闻,眼睛都眯起来。

很香的腌肉和熏肉,既能蒸着吃也能炒着吃。

孟溪在身后道:“冬天就合适做这个,可以吃到过年。”

过年……

快要过年了吗?

孟深猛然发现,不知不觉竟然已经十月了。

还有一个多月便到春节。

算算时间,他竟然留在盐镇块半年了,他眉头拧了起来,这宣宁侯他到底是当还是不当了?

孟溪把刚做好的韭黄肉丝春卷递给他:“哥哥,趁热吃吧。”

唔,好香。

算了,等过完年再说吧。

他看一眼孟溪,或者至少等她能看全菜谱,这样,她就不会让她的师兄去教她了。

此时孟家也差不多凑齐了聘礼钱,很快便去郑家提亲。

而今镇上谁不知道孟家能挣钱,不管是大房二房,都出了能干的闺女,邱翠当然不会反对,就是因之前的事儿,两家见面少不得有些尴尬。

王氏不知道翻了多少个白眼,老太太比较和善,跟邱翠道:“也不要再耽搁时间,两个孩子年纪都不小了,就在年前把亲成了,你看如何?”

邱翠瞅一眼脸红彤彤的女儿:“既然老太太你这么说,我看就定在下个月吧。”

王氏嗤的一笑。

这不要脸的现在肯定是怕婚事黄了,到手的肥鸭跑掉,比他们家还急呢。

生怕妻子把事搅了,孟方庆拉拉她袖子,示意她消气。儿子跟那郑秀梅两情相悦,就不要再生事了,以后这姑娘嫁到他们家里来,邱家也翻不出什么风浪。

给丈夫面子,王氏没再说什么。

吉日就定在十一月十二日。

始终是大喜事,一辈子一回,儿子住的地方老两口给好好修葺了下,再将新买来的家具搬进去,整个就焕然一新。老太太,孟溪轮流去参观了下,都觉得不错。

晚上孟溪来学字的时候还跟孟深提了一提。

“说是楠木做得,应该是很好的木料。”

孟深不屑。

楠木就是好木料啊,她是没见过紫檀木,沉香木,黄花梨吧?要是让她去看看宣宁侯府,恐怕眼珠子都要掉了。

不过他也不能说什么,只唔一声代表听见。

“堂哥成亲,我也得送份礼呢,你说送什么好?”

“教了他们做糕,还要送礼?”怕是脑壳坏了,孟深斜睨她一眼,“之前不是说一人一半的,怎么,你去仙游楼,这一半就全归他们了?他们可曾给过你一文,送个鬼的礼!”

孟溪嘴角翘起来。

“笑什么?”孟深皱眉。

“哥哥看着不沾烟火气,怎么说到这件事,身上就全是铜臭气了?”

他是为她好,不然谁有闲工夫管这些?孟深指着一个“谚”字,怒道:“给我抄写一百遍!”

孟溪差点笑出声。

“哥哥。”她搁下笔,认真说道,“虽然那一半钱我没分到,但家里大大小小的事儿都是大伯大伯母他们操心的,还有柴米油盐,每日的用度,我都不用出一分。再说了,我不休息的时候,你晚饭还在他们那儿吃呢,真要算得清清楚楚吗?哥哥,我们始终是一家子,我觉得大家伙儿都平平安安,欢欢喜喜就行。”

傻,孟深懒得理她:“抄,继续抄。”

他肯定明白她说得道理。

他只是在替她不平而已,说到底,义兄还是因为关心她,孟溪笑了笑,继续写字。

第二日巳时到仙游楼时,她看到师父与小公子在,正要上去说话,却听到王海观的声音:“师父,你为何不同意我这道菜上菜谱?”

“你自己尝不出来吗?”

“徒儿以为做得不错。”

梁达呵了一声,示意小公子:“从嘉,你来说。”

小公子名叫梁从嘉,他手背在后面,慢吞吞道:“你这道响皮肉虽然肉皮很脆,但瘦肉吃起来却有些柴,炖的时辰没有掌握好。而味道既没有赵大哥做得甜酸合宜,也没有叶大哥做得浓郁,这样的菜怎么能上菜谱呢?”说完朝祖父一看,“我说的对吧。”

王海观脸色难看极了。

梁达道:“你看,从嘉都吃出来了,你自己该知道原因了……不过你也别着急,就算是你四师兄,也是在酒楼学习半年才开始掌勺的。”

看着师父淡淡的脸色,王海观心头怅然。

他一直都很难认同自己,所以前几年都没有收他,也许对师父来说,根本就不记得他曾经来求拜过几次!

他做得菜就那么让人记不住吗?

陈大鹏的声音忽然响起来:“师妹,你怎么不进去?”

孟溪吓一跳,回过身:“九师兄。”

“阿溪,你来了?”梁达朝门外看,“快进来,这么冷的天在外面吹风呢?”

孟溪就跟陈大鹏走进去。

王海观过来见礼,脸上并无笑容。

梁达却是笑眯眯道:“海观,你可以向你师姐多学习,她调味的本事一流,就是奇峰也难比得。差就差在基本功上,所以还得多练练。”

让他向她学?王海观不屑,但表面上答应一声。

梁达又问孟溪:“菜谱看得如何?”

孟溪道:“看了一小半,我还在跟着义兄认字。”

“你字认不全啊?”梁从嘉噗嗤笑道,“不如我教你好了……”

“就你这三脚猫功夫?”梁达嘲笑孙儿。

“还不是你不给我请好夫子,”梁从嘉跳脚,“现在这个张夫子会教什么,你就是不想让我当官!”就这个张夫子的本事,他跟他学了,恐怕连秀才都考不上呢。

“哦,那你去蒋夫子那里念好不好?”梁达慢悠悠道。

梁从嘉立刻闭嘴了。

孟溪看着奇怪,低声问:“蒋夫子不是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学识渊博吗?”

梁从嘉低语:“是,但他会打人啊,我家隔壁有个小少爷也在他那里念书,后来被打得不念了。”

孟溪呆住。

她当然知道蒋夫子严厉,可没料到严厉到这个程度。她想到了义兄手背上的伤,该不会他也一直在被打吧?

梁从嘉又哼了哼,对梁达道:“等爹爹回来了,我让爹爹重新给我请个夫子。”说完气呼呼得出去。

这死小子就是找打!

梁达心想,官有什么好当的?当得好,飞黄腾达,当得不好呢?

呵……

梁达摇摇头。

孟溪切葱姜丝的时候,问陈大鹏:“九师兄,师父的儿子去何处了,我从来没有见过。”

“他啊,他可厉害着呢,我们用得各种调料就是他亲自买来的,味儿要比寻常的正,听说他是在西域打通了一条路。为此他想去京都开调料铺,甚至是开酒楼,可惜师父不同意。”

说起这个,孟溪确实觉得蹊跷。

凭着师父的手艺,如果在京都开酒楼,定然是财源滚滚,可他偏偏只开在盐镇,几十年都没动过。

“师父为何不同意?”

陈大鹏道:“这我就不知了……就像当年大师兄想去当御厨,师父也不肯,可大师兄已经出师,师父也管不着了,只好任由他去。”

正说着,几位师兄陆续来了,便收住话头。

回到家,孟溪惦记着蒋夫子打人的事,急忙去找孟深。

“哥哥,你今日有没有挨打?”

孟深:……

她怎么知道他又差点挨打了?不过他已经基本弄清楚蒋夫子的招式,但凡蒋夫子的戒尺一下来,必定能躲掉,然后答对蒋夫子的题,他就不会再动手。

“他怎么敢打我?”孟深挑眉,“你在想什么呢?”

是吗?

孟溪盯着义兄看了看,心想义兄这种性子,想来也不会愿意挨打的。如果真的天天被打,恐怕他早就恼火的不去了。

她放心了。

趁着她在的时候,孟奇过来找孟深。

孟深问:“何事?”

“阿深,你能不能当我的御多?”御多是跟在新郎身边,一起去接新娘的。

听到这话,孟溪放下笔看向义兄,她直觉他会不肯,这样她就会劝一劝他。因为在孟家,孟深是这年轻一辈里跟堂兄最亲的男儿,虽然他是父亲的义子。

谁料孟深道:“好。”

孟奇极为意外,高兴极了,搓着手道:“好好,那你那日记得留在家中。”

“嗯。”

孟奇告辞而去。

孟深低下头,对上孟溪诧异的眼神,他挑了挑眉:“如果我说不,你肯定就要来烦我了,是吗?”说不定不止烦他,还不烧菜给他吃呢。

孟溪笑:“嗯,你知道就好。”

眼中有些狡黠,难得的调皮,孟深感觉心弦动了动,眸色不知不觉变深了。正想伸手去捏捏她白里透红的脸,孟溪却又低下头开始写字。

他就只看到了她修长的脖颈。

在这里写了半个时辰的字,孟溪出来后竟发现堂屋里亮着油灯,走过去只见祖母,大伯大伯母都在,他们在商量请哪些人。孟溪在门口听了会儿,暗道都是一整年没见过的,有什么堂祖父一家,表祖父一家,还有大伯母住在邻县的娘家等等。

前世没那么热闹,这一世过得好了,心情也不一样。

孟溪笑笑走了。

倒是早上,王氏把他们叫到一起:“那天要来好些客人,你们都去扯一身新衣服吧。”

孟竹早就这么想了,立刻道:“好!”

孟深却淡淡道:“扯新衣服?大伯母出钱吗?”

这小子就是讨厌,不过是自家儿子成亲,王氏一摆手:“对,我出,你们有看上的衣料就买吧,早些找个裁缝做好。”

口气倒大,她不知道那些上好的锦缎得多少钱吧,所谓的出钱,大概就是买那种勉强能穿得出去的衣料。孟深手指轻抚了一下身上的棉袍,可怜他一个侯爷竟穿这种破烂!

孟竹拉着孟溪:“现在去吧。”

孟溪嗯一声,堂哥的大喜之日,是该穿得体面点儿,正好义兄也休息,她道:“早些买好,我还能赶在午时前去酒楼。”

四人前往街上的锦缎铺。

来到其中一家,孟奇指着一块湖绿色的衣料说:“阿深,你看这个行不?颜色好看,你做御多……”

“啥,你让他做御多?”孟竹的脸都绿了,哥哥是不是傻,他长什么样,孟深长什么样?两个人站在一起去迎新娘,不定别人怎么比较呢。

孟竹都要被他哥气死了。

“是啊。”孟奇完全没想那么多,在他心里,孟深是比较亲的人。

孟竹头疼。

“哥哥,你看如何?”孟溪也觉得这颜色不错,哥哥肤色白,穿上去肯定是丰神俊朗。

孟深瞄一眼,极为嫌弃,估摸着这匹布大概也才上百文一匹。

不过如果他要买几两银子一匹的,恐怕孟竹这死丫头会在铺子里大喊大叫,连带着他的脸都丢尽。

孟深淡淡道:“还行。”

他的选定了,又开始选两位小姑娘穿得,孟竹跟孟溪挑挑拣拣时,孟深盯着一匹盘金彩绣的锦缎看,心想孟溪长得清丽,平日里也穿得素淡,若是配上这等重彩,不知何等秾丽。想着,忍不住朝她看了一眼。

她正跟孟竹说着什么,鼻梁高挺,睫毛纤长,笑着时,嘴角翘起来显得很甜,明媚又动人。

他侧过头,又看了那锦缎一眼。

此刻,他真买不起。

两个小姑娘很快也选好,又去找了裁缝量体裁衣,之后,孟溪去往酒楼,其他三人则归家。

看到儿子回来,孟方庆来到他屋里,神神秘秘的道:“阿奇,你马上就要成亲了,我给你看一样东西。”他把一本翻得有些破烂的东西递给他,“你好好看看,知道不?一定要看!”

孟奇瞅一眼这面儿,暗道这好像是书啊。

孟方庆拍拍他肩膀叮嘱:“阿奇,你必须成婚前看了,这样才能做个好丈夫。”

孟奇心里犯嘀咕,无端端让他看这个,他又没有念过书,万一看不懂怎么办?

看不懂就当不好丈夫了?那怎么对得起秀梅呢!

孟奇皱眉,然后翻开第一页,果见上面写了好些字,他只能认出两三个来,当下急忙拿着这书去找孟深。

“阿深。”他敲敲门。

孟深难得休息,本想把话本看完,结果今儿一会去买衣料一会去裁衣的,没个消停了,现在孟奇又找过来。他把话本放好,打开门问:“怎么了?”

“阿深,是不是打搅你了?”孟奇挠挠头。

看他憨厚的样子,孟深忍住不耐烦道:“也不是,你找我干什么?”

“刚才我爹给我一本书,说让我看看,我寻思我不认识啥字,不如你教教我吧,我爹说看了才能做个好丈夫。”

什么书,还教做丈夫的?孟深一时也有些好奇,让孟奇进来。

孟奇把书摊在书案上。

看着像是年代很久了,这么破,孟深伸手翻开一页,只见里面有几行字,他看得片刻,神色莫测。

难道堂弟也不认识吗?孟奇急忙往后翻:“说不定后面的就好认了。”结果后面并没有什么字,全是图。

两个人脸色大变。

“这这这……”孟奇惊得连翻了好几页,然而后面的图一个比一个露骨。

此时要再不知道是什么那就是傻子了,孟奇啪得把书合上:“打搅了,堂弟。”

“嗯,”孟深淡淡道,“你还是自己看吧,”

“嗯。”孟奇飞快的跑了出去。

孟深慢慢关上门,此时脸才红成一片。

作者有话要说:孟深:我幼小单纯的心灵受到了伤害!

孟奇:对不住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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