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思柔。”姜知南开口道,声音很轻很小, 带着羞的叫她, “我没事, 你, 你放开我吧?”
听见怀中的人在说话, 兰思柔这才终于缓缓抬起了眼睛。
一抬眼就看见姜知南正低头看着自己, 那张白皙漂亮的脸颊上有水珠滴落,发丝轻盈的贴在颈间和锁骨上, 眼底席卷着一抹比水还要柔和的温柔。
“烟烟。”兰思柔没动, 依旧贴在她的胸口上,明显是很后怕的样子,就连声音都是哑的,“你没事就好, 刚刚真的吓死我了, 我还以为你出了什么事情……”
一边说还一边紧紧抓着她的手。
姜知南能明显的感觉到她这会儿手依旧是抖的, 摸上去很冰很凉, 因为担心的缘故就连体温都悄悄的丢了。
姜知南非常心疼, 连忙捧起兰思柔的手来放在唇边亲了好几口,亲完还轻轻哈着气的帮她暖。
其实姜知南能体会到兰思柔现在究竟是怎样的心情。
自打她和自己在一个房间里睡了之后,每次的午夜梦回都有她在, 无论在梦中遇到了多么恐怖的事情, 只要姜知南一睁开眼,一定能够看到兰思柔的身影。
也能得到一个那么那么温暖的抱抱和满是担心的关怀。
在那个时候姜知南就曾想过,兰思柔是不是每时每刻都在关注着她, 无论何时何地,无论什么时候都总是在警惕着,为的是能在第一时间抱住她,驱散掉她心底所有的不安和害怕。
想来是了。
这会儿兰思柔依旧趴在她的胸口处,毛茸茸的脑袋也紧紧贴在她的皮肤上,除了感觉有点痒以外,还让她觉得有点心疼。
“思柔。”姜知南轻轻戳了戳她的脸颊,柔声道,“你该放开我了。”
“嗯。”兰思柔应声点点头,软绵绵的发丝在她身上来回的蹭了蹭。
答应的挺好,不过依旧没有要离开的趋势。
“你怎么还不放开我?”姜知南继续问,随手将她的脸捞了起来,低头看去。
然后就看到了一张红彤彤的小脸。
红的像是喝了酒,像是沾上了天边的彩霞。
怎么能这么红啊。
姜知南愣了愣,紧接着就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一般,撒开她的脸又重新缩回了浴桶里,只露个脑袋在外面。
脸颊也飞速的红了起来,俩人一时间红成了情侣款。
“烟烟。”兰思柔开口叫她,身子往前凑了凑,趴在浴桶的沿上眨着大眼睛,“你看看,我的衣服也湿了……”
“然,然后呢。”姜知南磕磕巴巴的问她。
“干脆我也进来洗吧?”紧接着她就听到眼前的人这样说了一句。
“不行。”姜知南应声道,赶忙红着脸伸手把她往外推了推,“我马上就洗好了,一会儿你自己再洗。”
“可是我……”兰思柔明显是还想再说些什么。
姜知南没给她机会,两只手扒住浴桶的沿往前一挪,就这么扬起头来轻轻的吻在了她的唇上。
少女的唇很软,身上带着淡淡的芳香和蒸腾的水汽,就这么毫无防备的贴了上来。
兰思柔被她亲的一愣,身体下意识的僵了片刻。
姜知南像只猫一样,轻轻眯着眼睛,动作轻柔的俯身在她唇上点了点,带着满满的爱意和喜欢。
撩人的很。
兰思柔被她亲的微微红了眼角,下意识的捧住她的脸,加深了那个吻。
从唇再过渡到舌尖,一点一点的深入,索取,根本不想放开,吻的非常缠绵。
姜知南本就是想安慰她一下,压根没想到这人竟然还愈发得寸进寸起来了。
“烟烟。”也不知道亲了多久,也不知道到底亲没亲够,反正兰思柔看上去挺高兴,眼底眉间皆是满满的愉悦,“喜欢你。”
“嗯。”姜知南红着脸应她,被亲的有点喘,一边大口喘着气一边点点头应她。
“那我出去了。”兰思柔看着她笑了笑,终于肯站起身来往外走,但还没出门就又折了回来,非常认真的告诉她有什么事一定要叫自己。
“知道了。”姜知南应声道,盯着她离开的背影看了好一会儿,片刻后又重新扎回了浴桶。
……
二人全部洗漱完毕后天色已经不早了,因为明天还要去探索姜知南的身世,必定要废很多精力,所以二人也就没再做些其他的,全部合衣躺到了床上。
兰思柔随手抱了过来,将头枕在姜知南的枕头上,身体和她贴在一起的躺着。
“睡吧。”她说,大概是看出了姜知南藏在心底的恐惧和不安,声音不自觉的放轻了很多,“有我在,没什么可怕的。”
“不管发生什么事,我也一定会尽全力保护你。”
一字一句,认真极了。
“嗯。”姜知南应着,随即便也回过身去抱住了她,“谢谢。”
“没关系。”兰思柔笑了笑,轻轻吻了吻她的发丝,紧接着也和她一起闭上了眼睛。
一夜好梦。
因为心里装着事,所以第二天一大早二人便全部都醒了。
兰思柔张罗着小二弄来了热水和早饭,二人洗漱完毕也吃过了饭后便一同下了楼,去客栈的后院牵回了自己的马,朝着陇清的内部开始进发。
如若说刚刚踏入陇清时的场景就已经极为破败不堪了,那么陇清内部的样子则要比其更甚,方圆几里处处都是杂草,一扇扇断壁残垣在视野中出现又消失,风声很大,直击人心底。
让人哪怕只是看着便不由自主的心底生寒。
二人一路向前走,顺着满是杂草和枯树的土坡上了山,又向前骑行了不知多久后终于看到了一片绿色的竹林。
以及那些遍布在竹林中的一座座墓碑。
在见到如此场景的瞬间,姜知南的太阳穴顿时开始刺痛了起来。
“没事吧烟烟?”兰思柔担心的看过来,柔声询问。
“没事。”姜知南摇摇头,咬紧牙关下了马,深吸一口气向竹林内缓缓走了进去。
每走一步头便刺痛一下,心底也席卷上来许多言语无法形容的情感,脑海深处好像有个声音在叫嚣着叫她停下。
但姜知南没停,依旧脚步坚定的继续往里走,势必要弄清所有事情的真相。
眼前的墓碑很多,姜知南一个个看过去,越看越觉得似曾相识。
就好像她以前真的来过一样,这里是谁在沉睡着,那里又是谁在安眠,每一个她似乎都有印象。
带着这样的既视感,姜知南一路向前走,直到走进了竹林的深处,看到了两个靠在一起的墓碑。
一个上面写着秦山海,一个写着穆婉容。
“秦山海,穆婉容……”姜知南蹲下身去用手轻抚那两座墓碑,口中也呢喃般的念着那两个名字,心脏突然发疯一般的疼了起来,感觉整个人都要被撕裂了。
脑海中有个画面愈发清晰,是幼年时期的她同一个女人一起站在这两座墓碑前的情景,那时的她还很小,只有那么一点点,甚至都没有树桩高。
说话也说不利落,奶声奶气的问着旁边的女人:“这两个人究竟是谁呀?”
“是你的父母。”女人蹲下身来轻声道。
她穿着件大大的斗篷,头上带着帽子,总是叫人看不清容貌。
但声音却很温柔,像是能抚平所有伤痕一般,柔声告诉她:“他们是拯救过族人的英雄,为了保护大家而牺牲的。”
“那她们还会回来吗?”小小的秦烟什么都不懂,但还是能感觉到这两个人明明就沉睡在这里,却又好像离自己很远很远。
“会的。”女人应声点点头,片刻后伸手抚上了秦山海的墓,“总有一天,大家都会相见。”
“这样啊。”小秦烟应着,也学着她的样子去摸那两座墓碑,片刻后又转过头来笑着问,“那姐姐呢,姐姐是英雄吗?”
“或许是吧,或许又不是。”女人看了过来,声音很轻,都快要被风揉碎吹散了,“我只是他们的一个故人。”
以后的许多年,秦烟一直和这个所谓的故人生活在一起。
随着时间的流逝,秦烟逐渐变成了大孩子,慢慢懂了很多事,了解到了许多她以前根本就不知道的过往。
原来爹娘和这个女人一样,三人皆是同门,因不满门派中的制度遂一同来到陇清隐居,过着不问世事的生活。
几年后,秦山海和穆婉容相恋,之后又生下了秦烟,生活的非常幸福美满。
可好景不长,没过多久魔族便与人族爆发了第一次大战,爹娘在围剿魔物中不幸牺牲,临终前将自己托付给了这个女人。
再之后,女人拼死祭出自己体内的灵珠,打败魔族保全了所有族人。
因此她也被尊称为了圣女,一直守护着村子的和平。
秦烟也一直在跟着她生活,逐渐出落成了一个漂亮的姑娘,每日都过的很开心。
时间渐渐流逝着,就这样来到了三年前,第二次战争爆发的时候。
那一次,消耗了太多精力的女人终于顶不住了,她眼睁睁的看着族人全部被灭亡,四处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那时的她好像再也守护不了什么了,唯独能够保全的或许只有秦烟的性命。
于是她拼死带着秦烟躲上了山,来到一块僻静之地用最后仅存的法力将身体里的灵珠剖出来送到了秦烟的身体里。
甚至还一边哭着一边告诉她快逃,逃到清光派去!
只要还活着,就一定有希望。
……
姜知南跪在墓碑前,眼泪止不住的流着。
至此,所有的记忆全部都回来了,那些昔日里的无奈和伤痛如今依旧是把锋利的刀,在她心上扎了一下又一下。
每一下都痛到骨子里。
“烟烟,烟烟!”兰思柔伸手抱了上来,紧紧的搂着她,怀抱温暖声音坚定。
“没事的,都过去了,都过去了……”她一遍又一遍的说着,希望能叫姜知南停止哭泣。
虽然眼前的人什么话都没说,但看她的反应,兰思柔倒也能够猜到些许。
这两座坟应该就是她父母的吧,大概已经死去很久了,就连刻在上面的字都被风化了不少。
不像是正常离世的,难道是死于疾病,死于意外,又或者是……死在了魔物的手里?
一想到魔物那个词,兰思柔的心底也突然开始刺痛了起来。
但她什么都没说,而是更加用力的收紧了自己的怀抱,希望能够帮助姜知南分担所有痛苦的情绪。
“咱们得回去……”时间仅仅只过了半晌,怀中的姜知南便突然重新开了口,语气听上去带着恐慌,发着抖,“他还在找我。”
“谁?”兰思柔皱紧了眉头。
“三年前,杀光了所有人的那个魔物。”姜知南这样道,就连眼角都红了起来。
……
兰思柔骑着马,和姜知南一路顺着山路盘旋而下,快马加鞭的朝着清光派赶去。
姜知南把事情的大致经过全部告诉了她,虽然已经精简了不少,但却还是让人不由自主的背后发凉冷汗直流。
原来所有人都找不到的灵珠就在她的身体里,原来她是那场战役中唯一活下来的人,原来……到现在为止她依旧没有脱离危险。
一想到这些兰思柔便不由自主的开始后怕,脑海中不断闪过一个又一个不好的设想。
万一那个魔物要是比她先一步知道了姜知南的身份怎么办,万一她们那几次出行,魔物就一直潜伏在她们身边伺机而动怎么办。
如果姜知南出了什么事,兰思柔恐怕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烟烟你放心。”兰思柔快马加鞭,一边向前赶着一边柔声去安慰她,“等咱们一会去我就把这件事情告诉父亲,我们一起想办法。”
“好。”姜知南点点头应着,两只手下意识的攥紧。
不知怎么……她的心底还是弥漫着淡淡的不安。
天黑之前,二人又重新回到了清光派。
兰思柔下了马,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找门派中的弟子询问了父亲的踪迹,得知他这会儿正在书房时便连忙急匆匆的去了。
“父亲。”她站在书房前轻轻敲了敲门,得到兰让的允许后赶忙推门而入,开口正要同他讲述发生在姜知南身上的事。
可话还没说出口,便突然闻到了书房中所弥漫着的那股淡淡的香味儿。
像是……碧螺春的味道。
“父亲。”在意识到这一点后,兰思柔轻轻开了口,“您在品茶吗?”
“是啊。”眼前的兰让点点头应着,慈眉善目,“柔儿也快些坐下尝尝,这可是上好的碧螺春。”
“是啊。”兰思柔闻言轻声应了句,随即便也挤出一抹笑容来,“确实是好茶,只闻这香味儿便能感觉出来。”
只不过……你不是从来都不喝碧螺春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