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你是我的
秋人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已是黄昏时分，傍晚的夕阳醉醺醺的悬挂在天际，流光溢彩的晚霞洋洋洒洒的染红了半边天。
濑吕不知什么时候离开了，坐在病床旁边的换了一个人，手上拿着一把小巧的水果刀，埋头专心的削着手里的苹果，鲜红色的果皮随着他手上的动作一圈圈的从果肉上慢慢脱落，病房内很安静，床头的心跳监护仪偶尔发出几声脆脆的滴滴声。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心理作用，总觉得睡了一觉后，身上的疼痛缓解了不少，没有先前那般难捱了。
秋人看着坐在床边埋头削着苹果的青年，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棂洒在他的身上，淡漠的侧颜隐隐透露出几分柔和的弧度，晚风轻轻吹拂着额前的碎发，那张俊秀的脸庞上留下几道细碎的剪影。
“抱歉。”
半晌，微不可闻的两个字颇为艰难的从他喉咙中挤了出来，声音嘶哑难听，粗粝的质感仿佛像是一片残破的磨砂纸刮在了木头上，哪里还听得出来平日里的那种如沐春风的温和感。
“不要说话。”
将手中削好皮的苹果切成几块放进果盘里，轰用牙签戳了一小块送到秋人嘴边。
“张嘴。”
秋人眨了眨眼，张嘴将那块果肉叼进嘴里，甘甜清凉的的果汁暂时缓解了喉部的干涩，嘴唇瓮动想要说些什么，想起青年刚才的那句不要说话，便将那些话又重新吞回了肚子里，只睁着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一动不动的看着床边的青年。
离开了眼镜，视线范围内便是一片模糊，他看不清楚青年的长相，只能勉强睁着一双眼睛看出个大概的轮廓来。
他的这幅样子落在房间内另外一个人的眼底，就莫名变了个味，躺在病床上的人，体型清瘦，面色惨白无气色，往日里总是蕴藏着睿智与温和的眸子中此刻却承载着一丝茫然，看起来既脆弱又可怜。
轰的视线在病床上的青年毫无血色的薄唇上掠过，淡漠的面上闪过一丝不忍。
“我很生气。”
他淡淡的说道，像是在谈论今天晚上要吃什么东西一样。
秋人眨了眨眼，纤长的睫毛如同蝶翼般轻轻颤动。
“我在警察局的时候见到那两名女生，她们说你是为了救她们才被那条章鱼给抓住的。”
他停顿了数秒。
“为什么要救她们？”
秋人嘴唇轻轻瓮动，不过他还没来得及开口，一根手指竖在了他的嘴边。
“不要说话。”
青年淡淡的说道。
“在我气消之前，我都不需要你的解释。”
秋人：……
他家焦冻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任性了。
“救人先救己。”
轰将秋人先前叮嘱他的那句话原封不动的还给了他，秋人有些心虚，这句话他在轰七岁的时候就跟他说过，没想到今天竟然会反过来被他说教。
“传道授业有老师，救死扶伤有医生，遇到危险有警察和英雄，这个社会还没堕落到让柔弱的市民来代替英雄的职责。”
突然被冠以柔弱市民称号的秋人：？？？
他家书房里那些空手道大赛优胜奖杯大概都是假的。
“我并不相信一见如故，但是在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觉得我应该认识你。”
露在被子外面的左手白的近乎透明，轰握住他的左手，秋人的骨架比起同龄人要瘦削一些，因此手掌看起来也比轰的要小，白皙纤长的手指完美符合所有手控的审美，长年养尊处优的生活让这只手保持了最为完美的状态，上面没有一道老茧。从指跟到指尖，轰轻轻的触摸着每一根手指，直到看到无名指上的那枚黑色的指环，朴实沉闷的黑色在过分白皙的肌肤的衬托下，显得格外的刺眼，青年异色的瞳孔中闪过一丝不满。
秋人的手指被他弄得有点痒，反射性的想要抽回来，却被对方给完全禁锢住了，不是很重的力道，却隐隐透露着一丝不容拒绝。
“从小不论我表现得有多么出色，周围的人只会说不会是那个安德瓦的儿子，无论有多少赞誉，这些都不属于我，父亲把我当做是超越欧尔麦特的工具，母亲爱我的同时却又憎恶着我遗传自父亲的另一半，他们都不属于我。”
秋人听到他轻描淡写的说着这些话，顿时有些心疼，童年的经历对轰造成了太大的创伤，即便他现在已经成为了一名独当一面的英雄，那道创伤留下的疤痕都还一直存在于他的内心深处，每每想起都会隐隐作痛。
秋人本想说些安慰的话抚慰一下他，但想到他刚才说的他还在气头上，犹豫了数秒后还是选择继续保持沉默。
“成为英雄后，我从家里搬了出来，那座宅子是父亲买的，不属于我。现在居住的地方之前也是属于别人的，我一直以为这个世界上不会有属于我的东西。”
如此消极悲观的话语从他的口中说出来就像是一杯白开水那么平淡，秋人没有开口，他知道青年的话还没说完。
“但是，我遇到了你。”
天际的夕阳已然西沉，远处的天空渐渐黯淡了下去，徐徐清风送来了夜晚的清凉，在将暗未暗的夜色里，秋人依稀闻到了一丝极为浅淡的蔷薇的气息。
“见到你的第一眼，我就知道，你是我的。”
青年低下头，在那只白皙得近乎透明的左手上，在无名指的部分，落下一个极为轻柔的吻。
“从今往后，你都一直属于我，只属于我。”
一直以来，无论是那个十六岁的少年，还是现在这个二十六岁的青年，在秋人眼中，他始终都是那个才到他腰际的七岁孩童。
撒娇，拥抱，亲吻，这些亲密无间的行为都被他视作是那名七岁男孩的所作所为。
但事实上，当年那个别扭却坦率的孩童很早之前就长大了，无论是十六岁的少年，还是二十六岁的青年，他们都不再是当年的七岁孩童。
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外貌，体型，年龄都在悄无声息的发生着变化，他的感情世界也随之发生了改变。
秋人躺在病床上，黑白分明的双眼一动不动的注视着身旁的青年，他看不清楚青年脸上的表情，但他知道，青年在等待着他的回应。
半晌，秋人嘴唇轻轻翁动。
“焦冻。”
他的声音依旧嘶哑。
“气消了吗？”
“消了。”
青年颔首。
“嗯，那好。”
嘴角微微向上勾起，秋人的眉眼间带着一抹浅淡的笑意。
“我是你的了。”
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