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新婚第二天。
季浅凝赖床不肯起, 半梦半醒间,感觉有人掀开了被子。
“小懒猪,还不起床?”莫菡带着调侃的声音痒痒地钻进她耳朵。
季浅凝扭动身体, 哼唧一声,不满地咕哝着:“你才是猪……好困啊, 不要吵我。”
莫菡低笑出声,轻轻拉她耳朵, 说:“对,你不是猪, 是小狗。快起来吃点东西, 吃完再睡。”
季浅凝懒得应了, 用被子蒙住头, 踢腿表示反抗。
可惜没踢几下就被人抓住了脚踝。
莫菡的手灵活如蛇钻进被子里, 摸到某个地方时, 季浅凝抖了一下。
“黏黏的不难受吗?”莫菡轻声哄着:“我去给你放热水, 先洗个澡?”
季浅凝含含糊糊“嗯”了一声。
等莫菡放完热水出来,看到她又抱着被子呼呼大睡了。
季浅凝被挠脚心都不愿意醒过来, 直到听到莫菡在她耳边说了两个字。
“你刚才叫我什么?”她猛地掀开被子, 睁开眼睛。
莫菡宠溺地掐了掐她稍显呆滞的脸,微笑着说:“老婆, 起床了。”
……
莫菡是一个一点也不肉麻, 甚至可以说是完全不懂风情的女人。那天早上她轻描淡写说的那五个字,是季浅凝前世听过最动人的情话。
莫菡喊她“老婆”的次数很少,且大多数是在床上, 两个人最亲密时。每次听到这两个字,季浅凝敏感的身体总能最快达到高潮。
然而十年的婚姻不仅让感情,也让性爱变得索然无趣,在还没有签订离婚协议之前,由于长时间的冷战,她们半年都没有做过。
莫菡最后一次喊她“老婆”是在什么时候?
季浅凝想了很久才想起来,是在她们签下离婚协议的那一刻。莫菡抓着她的手,以一种难以看懂的复杂情绪看着她,说:“老婆……”
季浅凝眼泪没出息地“唰”地流下来,下了很大决心,一点点掰开她的手,拿起那份协议,冲出那间她们共同生活了十年的房子,头也不回地驱车离开。
她以为再也不会听到这两个字。
此时此刻,她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感觉,没有欢喜,没有难过,可是那汹涌的热意却直冲上来。
她甚至没有心思去想莫菡为什么会做这么真实的梦,强硬地甩开抓着她的手,在眼泪出来前,逃离这个满是回忆的主卧。
“老……浅凝!”莫菡随后追出来,看她跑得跌跌撞撞,大声喊道:“你慢一点!”
季浅凝“蹬蹬蹬”下了楼梯,冲出别墅,冲到院子里,不小心踩到一个小土坑,最后重重摔在草地上。
“啊!”
莫菡把她抱起来,着急道:“没事吧,摔疼了没?”
好在草地够厚,季浅凝没感觉到疼,吸了口凉气,说:“好、好冷啊。”
北风吹得她牙齿直打架。不仅如此,她发现天空还下起了毛毛细雨,落在皮肤上简直如刀割。
她只顾着跑,衣服都忘了穿。莫菡为了追她也没来得及穿衣服。两个人冷得直打哆嗦。
莫菡不由分说将她拖进屋,将她按在沙发上,一顿数落:“外面才几度,你就这么跑出去,是想让自己感冒吗?”
“阿嚏——”话音刚落,季浅凝打了个喷嚏。
莫菡:“……”
这房子很少有人住,准备的东西不齐全,没有感冒药,也没有蜂蜜。莫菡给她接了杯热水,命令似的说:“喝了。”
季浅凝先暖了下手,在莫菡咄咄目光逼视下喝光那杯水,身体总算不抖了。她舔了舔唇,说:“谢谢。”
“你跑什么?”莫菡拧眉。
“……”摔了一跤,淋了点雨,又受了冻,季浅凝脑子彻底清醒过来,她眼神乱瞟,支吾道:“里面太闷,我想出去透透气。”
莫菡审判的目光直勾勾看着她,看了几秒钟,走过来,拿掉她衣服上的一片枯叶,摸了摸她微湿的头发,说:“先去洗个澡,免得真感冒了。”
“我回去再洗。”季浅凝说。
莫菡眉心微动,说:“下雨天路滑,开车不安全。而且现在很晚了,明天我再送你回去。”
季浅凝无语地看着她,凉凉地说:“你故意的吧?”
莫菡耸耸肩,面容平和地说:“我又不是雨神,我怎么知道会下雨。”
话是没错,可要不是这人非要大老远把自己带来这里,就不会有这么多事啊!
季浅凝下意识想反驳,可是转念想到莫菡今天为她精心准备的火锅和烟花,心里有那么一丢丢感动,只好把怨气压下,硬邦邦说:“我睡哪一间?”
“客房都是干净的,你随便睡哪一间。”莫菡说:“你想睡主卧也行。”
季浅凝当然不能睡主卧,那里面有太多她们美好的回忆,睡主卧她肯定睡不着。
后来事实证明,睡客卧她也睡不着。
虽然很荒谬,可是她总感觉这别墅充满了她们生活过的气息,回忆总是伴随着空气,无孔不入地袭击她。
她辗转反侧了很久,好不容易睡着,却又做了噩梦。
她被熊熊大火包围着,逃不出去,扯着嗓子喊救命。
她痛苦难当,口干舌燥。
就在她以为自己将要被烧死之时,一双手成功将她拉了出去。
“浅凝?浅凝你醒醒!”
季浅凝大汗淋漓醒过来,借着窗帘透进来的一点亮光,看到一个模糊的身影,发现自己是在一个人的怀抱里。
她闻到了对方身上的淡香,这熟悉的味道让她放下了戒备,哑着嗓子说:“是莫菡吗?”
“是我。”莫菡紧紧抱着她,“你又做噩梦了。”
“是啊。”季浅凝也顾不得这样暧不暧昧了,浑身脱力地躺在她怀里,示弱地说:“我又梦到了大火。”
“你怕火?”莫菡愧疚道:“是不是因为玩了仙女棒?对不起,我不应该逼你。”
季浅凝每次做关于大火的噩梦都没有什么预兆,她也不确定是不是跟今晚玩的仙女棒有关。有一点很奇怪的是,这次醒来,她感觉没有像以前那样难受了,只是觉得口渴。
她喘了口气,弱弱地说:“我想喝水。”
“我去给你倒。”
“不,你别走!”这句话说出口,季浅凝就有些后悔了。
莫菡愣了一下,伸手似乎是想开灯,被她阻止:“别开。”
她知道自己现在有多狼狈,她不想在莫菡面前暴露自己脆弱无助的样子。
莫菡果然没再动了,捏了捏她汗津津的手心,说:“还喝水吗?”
季浅凝点头,又摇头,不自觉地抓着她睡衣领口,说:“等下再说吧。”
莫菡没说什么,默默用手背抹去她额头上的冷汗。
季浅凝艰难地吞了口唾沫,听着莫菡平稳的心跳声,情绪慢慢稳定下来。她突然想到一个重要的问题:“不对,我明明反锁了门,你是怎么进来的?”
莫菡动作一滞,缓声说:“你这间房,和我那间阳台是连通的。而且你没有关好阳台的窗,你不觉得冷吗?”
这别墅太大了,季浅凝一个人有点害怕,所以故意选择靠近主卧的客房睡,她哪里还记得主卧客卧的阳台相通这件事……再说了,地暖温度这么高,就算有风吹进来她也感觉不到。
她讶然一瞬,不确定说:“刚才,我又叫你了?”
“嗯。”莫菡下巴蹭了蹭她发顶,说:“我听到你在喊我名字,猜你一定又做噩梦了。”
也许因为前世太过依赖莫菡了,导致重生后她都没能改掉做噩梦时第一时间找莫菡这个毛病。果然人在最无助时容易暴露自身的弱点。
季浅凝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头发,说:“谢谢你。”
“不客气。”黑暗中看不清对方脸上是什么表情,莫菡只能看到她模糊的轮廓,问:“现在还害怕吗?”
“我……”季浅凝想说不害怕,可是张嘴却变成了:“你能再陪我一会儿吗?”
莫菡安慰地摸摸她的头,说:“好。”
一时间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房间安静得能听到彼此的心跳声。
“莫菡。”
“我在。”
“我也做过一个关于我和你的梦。”季浅凝深吸一口气,闭了闭眼,颤声说:“梦到我们两个离婚了。”
“……”莫菡心底一声叹息,说:“你的梦一定是反的。”
“凭什么我的就是反的?”
莫菡顿了顿,说:“我希望是反的。”
“……”
希望这种东西,是虚无缥缈的,不可预知的。
季浅凝觉得自己一定是做梦做傻了,好端端为什么要提这些沉重的话题?
说好了要放下过去,可她老是忍不住揪住过去不放。
对于自己“翻旧账”这种行为,季浅凝感到很不齿,为了缓解这难言的气氛,她灵机一动,说:“你能给我唱首歌吗?”
前世她从来没有听莫菡唱过歌,求过几次某人就是不肯开尊口,说起来还真有点好奇。
莫菡略微迟疑,说:“你想听什么歌?”
季浅凝没想到她会答应,想了想,说:“唱首《朋友》吧,纪念我们来之不易的友谊。”
“……”莫菡声音有些别扭:“没有歌词。”
季浅凝伸手去拿床头柜上的手机,搜索找到歌词,满心期待地递给她:“唱吧!”
莫菡拿着手机,满脸纠结,最后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清了清嗓子,开始唱道:“这些年,一个人,风也过,雨也走……”
季浅凝:“………………”
听了某人一展歌喉后,季浅凝总算明白前世莫菡为什么不肯开尊口了。
这哪里唱歌,这分明是要人命!
“别唱了别唱了!”避免耳朵继续受到荼毒,季浅凝忙喊停。
莫菡是个无论做什么事都极度认真的人,既然答应了要唱,就要认真唱完:“真爱过,才会懂,会寂寞,会回首……”
季浅凝把手机拿开不想让她看。
莫菡正唱到副歌部分,不看歌词闭着眼也能唱:“朋友一生一起走,那些日子不再有……唔?”
季浅凝受不了,用手堵住她的嘴:“难听死了,不要再唱了……啊!”
她咆哮声未停,反被莫菡推倒在床。
两个人在黑暗中扭打起来。
季浅凝以为莫菡是要跟她抢手机,直到嘴巴被堵住,才反应过来不是那么一回事。
“莫……唔……”她惊慌失措地想要推开莫菡。
莫菡却严丝合缝压着她,亲吻稍显急躁地落在她脸上、脖子上。
季浅凝呼吸一紧,按住她乱动的手,急促地喊道:“不行!我们现在是朋友!”
莫菡一只手轻松掌握住她,另一只手与她十指紧扣,往她耳朵里吹气,说:“今天不做朋友,只做a。”